不久,我们来到了山脚,进了森林。树上的知了有气无力地叫着。小伙子们都卸下担子,在树荫下休息。他们拿起他们的水壶,喝起水来,有的人把一水壶的水都喝干了。
赞哈告诉我,明天五名知青就要来我们村了,生产队长亨洛大叔让他们到景洪去,为这些知青买一些生活必需品。我看了一下他们的箩筐,里面有锅碗瓢盆,手电筒,油灯,蚊帐等等。
休息了一小会儿,我们又继续赶路,开始在森林小路上跋涉起来。一个多小时后,森林变得开阔起来,前方出现了一块平整的土地。我们在一棵榕树下再次休息。这种榕树很特别,树枝上吊下来许多“气根”,气根逐渐长到地面,然后扎进泥土,变成了真正的树根。慢慢地,榕树长大变宽,变成了一片小“树林”,但林中的每一枝、每一“树”,都是连接在一起的,这就是“独树成林”。
小伙子们又取出他们的水壶来,但是大多数都已经空了。榕树前是一片生产队的西瓜地。那时候,我们村是一个生产队(小队)。生产队是人民公社的一个基层结算单位,由一个或多个自然村组成,类似于一个集体农场。在分配到各户之前,村里的所有东西都归生产队所有。那时,种植西瓜在西双版纳还十分罕见。去年,生产队长亨洛大叔到外地参观学习,带回了一些西瓜种子,在一小块地里试种成功,今年就在榕树前这块地扩大种植。
岩龙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添着他干裂的嘴唇,两眼盯着西瓜地。他的目光正在搜寻藏在西瓜藤下的西瓜。赞哈是他们这个劳动小组的负责人。岩龙眼巴巴地望着赞哈,央求道:“能不能摘几个西瓜吃?”
“几个?”赞哈没给岩龙好脸色,“整块地的西瓜都不够你这头水牛吃!生产队要靠卖了这些西瓜来买明年的化肥。”
没人跟赞哈争辩。但我知道,他们的喉咙一定都要冒烟了。所以,我对赞哈说:“就让他们吃一个吧?他们的水都喝光了,还要挑着担子走一段路呢。”
赞哈扫了我一眼,说:“好吧。岩龙,你去捡一个小的。”
“小的?”岩龙咕哝道,“小的还没长熟。”但他生怕赞哈改变注意,还是马上从石头上跳起,像小兔子一样敏捷地跑进地里去。他找了一个大西瓜,扯断瓜藤,抱起大西瓜,走出地来,脸上露着满意的笑容。看到他憨厚可爱的模样,我也笑了。岩龙把西瓜破成小块,每人递一块,小伙子很快吃完。我把我的那一块递给岩龙,他的担子比别人的都重。赞哈把他那一块分成两半,分给我一半。我知道,一个西瓜对他们来说,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我说:“我给你们唱支歌吧?”
他们高兴了。岩典说:“大家都说梅妮娅的歌像山泉水。快唱呀,我都等不及了!”
我抿了抿嘴,回头望了一眼赞哈,然后向榕树的一棵粗树干跑过去,轻轻靠在上面,唱道:
传说在那古老的岁月里,
神鸟衔来了希望的种子;
它把种子埋进了热土地,
种子发芽出土生长不息。
它长成大树长成小树林,
林中树树相牵枝枝相连;
狂风暴雨刮不倒摧不垮,
雨后金孔雀又展五彩屏。
我们是树林阿妈的孩子,
多重的担子都能挑得起;
累了就到树荫下坐一坐,
恢复体力就赶路走不停。
我唱完歌,赞哈大声问道:“你们恢复体力没有?”
“哈哈!”岩龙笑道,“告诉你吧,赞哈,我现在挑着担子跑都可以!”
“走、走、走!”小伙子们都喊了起来,“不到村子不歇脚!”
大约下午4点钟,我们回到了村子。我到家时,阿爸阿妈都在地里劳动,还没回家。过了一会儿,妹妹拉妮娅才从学校回来。拉妮娅比我小五、六岁,还在念小学。她告诉我,他们学校也开始放暑假了。由于我住校,我的房间有些乱,拉妮娅帮我一起整理我的房间。接下来,我们开始做晚饭,好给阿爸阿妈一个惊喜。平常都是他们下工回家后,他们自己才开始做饭的。
阿爸阿妈7点钟左右回家,这时我们刚做好晚饭。他们看到我们姐妹俩都在家,而且做好了晚饭,真是又惊又喜。阿妈给我们两姐妹每人再煎一个鸡蛋,以祝贺我高中毕业。阿爸更是高兴得喝了一碗自家酿造的米酒。他还让我喝了几口。我们一家人都感到很快乐。
晚饭后,生产队长亨洛大叔来了。他告诉阿爸到村小学去开大会。亨洛大叔看到我显得很高兴,他叫我也去开会。亨洛大叔走后,我跟阿爸一起走路去开会。
“你碰到赞哈了没有?”阿爸问。
“碰到了。”我回答道。我的心跳不由得加快起来。我看着路面,问道:“阿爸,他说什么了?”
“没有。前两天,他来问我你哪天回家。我告诉他了。”
我们来到了村小学。小学只有唯一的一间教室。通常情况下,生产队开大会,一家派一个人作代表参加就行了。但是今天不同,一个村子的男女老幼都来了,一起挤进那间教室里,有的还站在门外。我的好朋友玉沧塔已经先到。她看到我,就向我招手。我走过去跟她坐在一起。她和其他姑娘们都祝贺我高中毕业了,我们小声交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