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完水果,收割早稻的季节就到了。水稻是我们的主要粮食作物,因此,种植和收割水稻是一项重要的工作。由于早稻收割是在最炎热的季节进行的,因此也是最艰难、最考验人的劳动。在如此炎热的季节里,就是家里的狗,也只是懒洋洋地躺在门口内,把头枕在门槛上,将舌头伸出嘴巴来喘气。如果人戴着竹笠站在太阳底下,即使什么都不干也会汗如雨下,更不用说还要劳动了。
收割早稻的时间非常紧。我们必须尽快收割完早稻,这样,我们才有足够的时间栽种晚稻。那时,我们虽然听说过“联合收割机”,但我们从没见到过。由于我们的水田大多是不平整的,还有一定数量的梯田,因此就算有联合收割机也派不上用场。我们用的“脱粒机”只是一个方形木柜,称为“脱粒柜”更确切一些。因此,割下水稻后要使谷粒脱离稻草,只有用手抓住稻草的根,将稻穗在脱粒柜的边板上使劲拍打。这就是我们当时水稻生产所具备的最原始的条件。
亨洛大叔的腿已经基本好了。那天早上5点钟,他吹响了出工哨。在最热的季节,我们宁可早晚劳动多一些,中午休息长一些。听到亨洛大叔的哨子,人们走出家门。妇女挑着箩筐拿着镰刀,直接去稻田,男人们则到仓库去,抬着脱粒柜到田里去。我也将一把镰刀和我的会计袋放进箩筐里,挑起两只箩筐,到水稻田去。箩筐是用来装谷子的。我们要将脱粒后的湿谷子挑回晒场去晒干。
知青们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他们也参加收割水稻的劳动。现在,他们也要参加早饭前的劳动了,因此也拿起镰刀,挑着箩筐下田去。
水稻已经熟透了,谷穗和稻草将稻田染成了金黄色。晨风拂过,田野间飘满了稻谷淡淡的香味。沉甸甸的稻穗随风摇曳,金色的波浪在田间涌动着。走在田埂上,欣赏着丰收的景色,我感到精神舒爽,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这真是一种享受。
收割水稻,男人和女人的分工是不同的。女人的任务是将稻子割下,放在田里成两只手一起能抓得下的一小堆。男人的任务就是将一堆堆的稻子抓在手里,在脱粒柜上拍打,将稻谷脱粒。女人在前面割稻草,男人在后面脱粒。劳动开始不久,妇女们的脚下露了出一排排的黑土地,同时在她们的身后留下了一堆堆割倒了的稻子。她们背后的男人们抓起稻子,用力脱粒。一时间,乒乒乓乓的脱粒声响遍了田野。田中还有些小孩在拾稻穗,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我在记工分。知青们则站在田边观看。他们还不懂得如何收割水稻,需要一段时间的观摩学习。亨洛大叔和岩帅在边脱粒边谈话。我很快记完工分。亨洛大叔让我先教知青们割稻子。我将我的工分簿放进会计袋里,拿起镰刀到知青那边去,告诉他们,亨洛大叔让我教他们割稻子。我站在田边,弯下腰,用左手抓起一丛稻子,对知青们说:“你们看,这样抓住稻子,拇指要向上。用镰刀去割手下方的稻草。很容易的。”
我抬起头冲他们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稻草有些滑,所以,要小心你们的镰刀。为了不割着手,镰刀要放平,而且镰刀尾要稍微向下倾斜,然后用力往下拉镰刀。就这样。”我边说边演示,把我手上的一丛稻子割了下来。
他们按照我说的,开始慢慢割稻子。不久,亨洛大叔过来。他让马军和王为民放下镰刀,跟他过去抬一个脱粒柜。几分钟后,他们抬了一个脱粒柜回来,放在我们背后的田埂上。亨洛大叔拍了拍马军的肩膀说:“好,我来教你们脱粒!”
亨洛大叔指着一堆割倒的稻子,说:“脱粒的第一步,是用双手抓牢这一堆稻子的根。”
他弯下腰,从稻子堆里捡出三根稻子,垂直放在稻子堆的根部,用这三根稻子绑住稻子堆,用一只手拎了起来。他将捆绑用的三根稻子上的谷粒用手捋下来,撒进脱粒柜里,然后,用双手抓紧稻子。他说:“一定要抓紧了。将谷穗在脱粒柜的前板上使劲拍打。”
他边说边演示。随着他有节奏的拍打,谷粒脱离了稻草,纷纷撒落到脱粒柜底下。他不停地转动手中的稻子,使得上下左右的谷子都脱掉。拍打多次后,他停下来,一手抓住稻草,另一手伸进稻草顶端,将里面的稻草翻出来给男知青们看。他说:“你们看,里面的稻子也不能有谷子剩下。”
他将脱完粒的稻草整齐地放在一边,接着说道:“别把稻草乱撒,过后,我们将三、四把扎成一个稻草垛。这稻草用处很多,可以当柴火烧,也可盖房顶,冬天还可以用来喂牛。”
他对知青们笑了笑,说:“好,现在你们来试试!”
男知青们开始练习脱粒。余博雅双手抓起一堆稻子,往脱粒柜上拍打。打了两三次后,他手上只剩下了几根稻子,其它的全部掉到脱粒柜里面去了。这是因为他的手没有力气。亨洛大叔只好弯下腰,伸手进脱粒柜去将余博雅撒落的稻子拣出来,重新脱粒。
王为民第二个练习脱粒。他的手比余博雅的力气大一些,因此没有撒落稻子。但是,当他停止拍打后,亨洛大叔检查他的稻子,发现中间的稻子上还满是没有脱掉的谷穗。亨洛大叔低头,自嘲似的笑了笑,用傣话说道:“这样,雅幻毫会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