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哪样?”阿爸皱着眉头问道。
“噢!”亨洛大叔拍了拍脑袋道,“可能是拉妮娅忘了告诉你们。是这样的,过年了,我们要邀请知青们到家里吃年饭。玉沧塔邀请马军到她家,我邀请艾丽文和王为民到我们家,剩下余博雅,应该由你们家邀请。”他转身下楼梯,说道:“我该回家了。新年吉祥!”
亨洛大叔走后,阿妈让拉妮娅去砖瓦房叫余博雅过来吃饭。拉妮娅满脸不高兴,走下楼梯还不到一分钟又跑了回来。这么短的时间,她就算跑还没跑到砖瓦房呢。她噘着嘴,气哼哼地说:“他不在家!”
看到我这个倔强的妹妹脸上天真的表情,我真想笑,但是忍住了。我知道,我只能自己去叫余博雅了。
我离开家,向砖瓦房走去。我到的时候,发现那里静悄悄的。余博雅不在大房间里,我就到厨房去找他。他正在厨房里煮饭。锅里的饭刚烧开不久,饭汤从锅边溢出,将灶里的火浇灭,灶里冒出浓烟来。他正用一个吹火筒吹灶里的火,想让火重新燃起来。但是,火没有燃起来,反而是他被烟呛得连连咳嗽。
看到这情景,我对他的满腔怨恨全都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对他的怜悯。我轻声喊道:“博雅。”
他抬起头,默默注视着我。我走过去,在灶前蹲下,重新摆好灶中的柴木,在周围撒些干树叶,然后拿起吹火筒往里面吹气。灶火燃烧起来了。10多分钟后,饭煮好了,我弄灭灶中的火。我站起来,用平静的语调对他说:“博雅,我来是请你到我们家吃晚饭的。这锅饭你就留到明天吃吧。”
突然,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我脚前,声音哽咽地说道:“梅妮娅,我发誓,我要是哪天抛弃了你,我就不是人!”他抬起头望着我,满眼是泪。
我平静地望着他,对他的话和泪没有任何感觉。
“你不相信我?”他急切地问道。
为了不让他进一步做出蠢事来,我说:“博雅,我相信你。但现在,你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
他站起来,和我一起到我们家去。我们一家人都默默地吃着年夜饭,完全没有往年的喜庆气氛。
晚饭后,玉沧塔带着马军、王为民和艾丽文来我们家,邀我一起到河边玩。我就跟他们去了。
许多村里人,不管男女老幼,已经围在临时搭建的舞台周围。人们还不断地从村里出来。人人都穿着节日的盛装。年轻姑娘们用各种自制的银饰品和色彩鲜艳的塑料花,装点着她们头发、胸前、腰间、手腕和手指。大家快乐地闲谈着,为了这个夜晚,大家都等待一年了。
今晚的第一个节目是放高升。高升是我们用竹筒自制的烟花。在新年放高升,有步步高升的寓意,象征生活一年比一年美好。在距舞台不远的地面上固定有着36个架子,架子上插着胳膊粗细的高升。岩龙和岩典站在高升架子旁,每人手持一粗卷燃烧着的草纸,准备点火用。亨洛大叔跳上舞台,说了些祝贺新年的话,接着宣布开始放高升。岩龙和岩典走到高升架前,轮流点燃引信。高升有一条细竹竿的尾巴。被点燃的高升呼的一下飞向天空,它的尾巴发出一阵清亮的呼啸声。嘣!高升在天空中炸开了花。五颜六色的火花在空中散开,就像一朵朵闪耀的彩花。随着焰火在天空中炸开,人们欢呼起来,我的心情也渐渐好转。
“姐,你来!”拉妮娅满脸快乐的笑容,挤过来,抓住我的手,扯着我跟她走。“我看到了几个演员,他们的衣服真漂亮!”
我跟着拉妮娅,走到舞台的另一侧。在那里,我看到了一些演员,他们都穿着色彩鲜艳的戏装。我知道,他们是景洪剧团的演员。那些年,他们经常在过节的时候,在乡村为农民们巡回演出。这几天我没有出门,所以不知道他们今晚来我们村演出。亨洛大叔上台介绍剧团的领导和演员后,演出就开始了。
今天晚上的节目是歌舞剧《孔雀公主》,是从一个传说改编而来的。歌舞剧的情节是这样的:
很久以前,我们西双版纳有一个王国,国王召海龙有个王子叫召树屯。召树屯渐渐长大,国王开始为他的婚事操心。国王让大臣们在全国挑选美女,送到宫殿里来,给王子作妃子。可是,王子把她们都放走了,并因此跟他的父王发生了争吵。王子离开了王宫,跑到森林里去。他掉到了猎人的陷阱里,受了伤,昏迷不醒。猎人救了他,并知道他就是好心的王子召树屯。等王子养好伤后,猎人跟他讲了一个神秘的故事。
故事说,在森林的深处有一个朗丝纳湖,在月圆的夜晚,有七个孔雀公主飞到湖边,变成七个少女到湖中洗澡。她们一个个都美貌绝伦,举世无双。她们都披着美丽的斗篷,其实,这斗篷是她们的羽毛和翅膀。没了斗篷,她们就不能飞。她们洗澡时,脱去斗篷,放在一棵神秘的龙血树下。这棵龙血树很特别:它所有的树枝都像帘子一样,向下垂到地面,将“帘子”里面的树干和所有东西都保护起来。人可以随便进去,但就别想出来,除非你唱一首动人的歌感动这棵神奇的龙血树。孔雀公主七姊妹各有魔法,除了最小的七公主之外,她们都非常讨厌人类。
“拿走七公主的斗篷。”猎人说道,“那样,她就不能跟她的姐姐们飞走了,她就会跟你结婚。她的斗篷上有人眼睛的图案。你记好了,别把她的斗篷和她姐姐们的斗篷弄混了,而且一定要在她们进到龙血树里面之前出来。否则,她的姐姐们就会把你啄死。”
听了猎人的故事,王子决定到森里去寻找朗丝纳湖和孔雀公主。王子出发前,猎人悄悄告诉王子,他听过孔雀公主们给龙血树唱的歌,歌词的每一句话都是以“水”字开头的。猎人最后说:“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