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即放下筷子,捡起我的包,从侧门跑出斋堂去。我跑过前院,向山门跑去。我跑到大街,上了一辆公共汽车。我紧张地四下张望,终于,我确认那个疤眼没有跟着我,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一阵我都想,我不能再冒险了,必须马上回学校去。但是,我计划好进城要做的事还没做,我又不心甘。我最终还是决定按计划去龙华寺。
我感到喉咙有些干,就拿出竹筒,打开盖子喝水。我发现盖子是松的,水已经漏了出来,弄湿了黄布包。我把剩在里面的水都喝了,然后把竹筒放回包里。公共汽车上越来越挤,我意识到,现在是午休时间了。那些年,上班的人们都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以便回家吃午饭。我换了几次车,终于在3点多钟的时候来到了龙华寺。
但是,令我大失所望的是,龙华寺的山门却是关着的。我趴在门缝上往里看,见里面有一个小和尚在打扫卫生。我敲了敲门,小和尚停下扫帚,走到门后,打开门,念佛并问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有何贵干?”
“师傅,请您帮个忙行吗?”
“女施主有什么事?”
“我从西双版纳来,明天就要离开上海了。我想从你们庙里的井打些水,装到竹筒里带回家去。”
“对不起,女施主。今天庙里举办特别法事,一般信众不让入内。”
“哦。那请你帮我到井里打些水行吗?”
“对不起,我现在很忙。”小和尚说完,把门关上。但他马上又将门打开一条缝,把头伸出来说道:“女施主,街对面是龙华钟楼,钟楼边上有一家茶室,茶室里卖的茶水都是井水。”
“谢谢你!”
我离开龙华寺,走过街去。我进了茶室,找个座位坐下。我买了两碗茶,喝了起来。茶很香,但味道跟我家乡种的不一样。我想,虽然茶水跟井水还是有差别的,但是总比自来水要强。所以,我又买了两碗茶,灌到我的竹筒里。
这时,咚-咚-咚-,洪亮的钟声从钟楼上传来。我把竹筒放进挎包里,走出茶室。钟楼不远,人们正在排队等候爬上楼顶去敲钟。我走到队伍末尾,排在那里。大概15分钟后,我登上了楼顶。钟室入口外有个人守在那里收钱。我付了一块钱,走进钟室去。一口大钟挂在天花板上,钟的直径大概有一米。敲钟用的大木槌也从天花板悬挂而下。我扶着大木槌,用尽全身力气,将它荡向大钟。
咚-!大钟发出一声撼人心魄的响声,响声在钟室内激荡回响着。我的心脏随着回声共振起来,让我感到有些恶心。我拖着脚步走出钟室,然后下楼梯去。我走了好一阵才下到地面。出口还有几级台阶,我没注意到。我一脚踩下去,险些摔倒。
“梅小姐,你没事吧?”两个人跑到我两侧,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扭头左右看了看,马上认出那个疤眼,另一个一定是他的同伙,那个大个子。我还没时间想该怎么办,疤眼用一块手绢捂住了我的嘴巴和鼻子。他们就这样把我架上了一辆汽车。他们上车,把车开走了。我渐渐失去了知觉。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家宾馆的房间内。我马上从床上跳起来,朝门跑去。我使劲拧门的把手,但就是没法拧开。
“干什么?门是打不开的。”余博雅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他穿着浴衣,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看样子他刚洗完澡,正在用一块干毛巾去搓他的头发。
他走过来,逼着我走回房内。房间内有两张床,床之间有一条过道,过道靠墙的一头有一个床头柜。我从过道走进去,到了床头柜边,在一张床上坐下。我把挎包从肩膀上取下来,放到床头柜上。我心情平静地看着余博雅。我奇怪自己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感觉。
“不想说点什么吗?”他问。
我不想理他,扭头看着墙。
“你不说!”他走上前来,对着我的脸吼道,“好!要说,你也只能说一句话:我嫁给你余博雅!”
他往回走几步,继续搓他的头发。他阴阳怪气地说道:“哼,你说不说,结果都一样。你说,我就文雅点;不说,我就粗暴点,尽管你知道我是不喜欢暴力的。”
他将毛巾扔进浴室去,然后朝我走回来。他伸手抓住我的下巴,喊道:“张开你的嘴!你知道,我的耐心有限!”
我推开他的手。我感到有些口渴,就从床头柜拿过我的挎包,想取出竹筒来喝口茶。我打开包,但我的手还没拿到竹筒,他突然抓着挎包的吊带,抢过我的包来。他气急败坏地将挎包在空中甩转起来,然后用尽全力往床头柜砸去。
嘭!包砸到床头柜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我注视着挎包,见它慢慢变湿了。我奇怪地发现,从包里渗出来的竟然是棕红色的粘稠液体,就像人的鲜血一样!我好奇地拿过包来,放在我的大腿上。我翻开包,往里看。我惊奇地发现,包里满是“血液”。“血液”渗出来,湿透了我的衣服,沁润着我的身体。
余博雅突然将我往后推倒在床上!“血液”从包中泼溅到我的胸脯上,而挎包则飞起打到我脑后的墙壁上,然后滑落下来,掉在我的头边。与此同时,他扑上来,企图吻我。
我把头一偏,他的嘴巴滑到了一侧,吻到了那个“血”淋淋的挎包上。
“他妈的!”他抬起头来,用手擦一下嘴。“这是什么东西?”
他直起腰来,开始发疯似撕我的衣服!
但是,他突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的胸部。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
我抬起头去看我的胸部。我上身满是“血”,让人触目惊心。
他从我身上移开,站了起来,惊恐万状地看着他满是“鲜血”的双手和身体。他冲进浴室,打开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看到了他脸上和嘴唇上的“血”迹,便用手去擦,结果却是弄得他满脸是“血”。
“他妈的,这是什么?”他声音颤抖地咕哝道。
他正想拧开水龙头,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激烈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