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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话是咋个说的？”他几乎冲我吼了起来，好像我的话冒犯了他。他转向赞哈道：“那天晚上，我是第一个跳进河里去救她的。我不想救她，哪个还想救她？”
“这我们都知道，但梅妮娅不是这个意思。”赞哈解释道，“你知道，玉沧塔必须在毫瓦萨(关门节)之前结婚，否则，等沃瓦萨(开门节)来了，她就要抱着娃娃举行婚礼了。”
他迷惑不解地瞪着我们问道：“她要跟哪个结婚？”说完，张大嘴巴等着我们回答。他的神态让我想起，以前玉沧塔总喜欢叫他“笨牛”。
“这也正是我们来要问你的。”赞哈说道。
“问我？我咋个知道？你们以为她会告诉我吗？”这头笨牛像机关枪似的问了一连串。
他的话快让我忍俊不禁了。在别的场合，我肯定会笑弯了腰。但是，现在不是笑的时候。我决定不再跟他绕弯子。我说：“我们是代表玉沧塔的阿爸阿妈，来这里问你：你愿不愿意跟玉沧塔结婚？通常只有男方派媒人到女方求亲，但这次情况特别，你就把我们当作玉沧塔家的媒人好了。”
我的话让他呆住了。他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没说话。我开始担心起来。
“你们真的是玉沧塔家的媒人？”岩龙一本正经地问道。
看到他一脸的严肃，我松了一口气。这说明他把这当回事。我看到了希望，说道：“是的。她阿妈还在我们家等着回音呢。现在，我正式问你：你格愿意跟玉沧塔结婚？”
岩龙马上笑逐颜开。他毫不犹豫道：“咋个不愿意？我是说：我愿意！我曾经幻想跟村里两个最漂亮的女孩中的一个结婚。梅妮娅，我不敢打你的主意，我知道你跟赞哈是天生的一对。我暗恋玉沧塔已经很久了，只是不知道咋个表达。”
岩龙的话让我听了不是滋味。我瞟了一眼赞哈，见他低头看地。
“这么大的事，你格要一点时间想一想？”我问岩龙，“你知道，她跟马军之间发生过一些事。”
“不用再想了，我已经想了很久了！”他坚定地说道，“如果她跟那个知青结婚，我就会杀了那个狗杂种！”
他的话让我吓了一跳。他后退一步，向我们鞠躬，然后，一只手在腰前一摆，满面笑容道：“尊敬的媒人，欢迎你们！”
他这个夸张的动作把我和赞哈都逗乐了。我们走进岩龙的家，向他父母说明缘由。他们没有反对岩龙和玉沧塔的婚事。我跑回家去，急着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玉沧塔的阿妈。接着，我和玉沧塔的阿妈一起到她家去，跟玉沧塔谈这件事。
我们进屋的时候，玉沧塔坐在堂屋里，两眼失神地望着门外的黑暗。我告诉她，岩龙说爱她，而且同意跟她结婚。好一会儿，她对我的话丝毫没有反应。她阿妈不耐烦地说道：“我的女儿，你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终于，她抬起头，看了看她阿妈，然后又看了看我。我走上前，牵起她的手。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靠在我的胸前，泪水扑索索地往下掉。
玉沧塔和岩龙的婚礼定在毫瓦萨(关门节)的前一天举行。婚礼前三天，整个村子都在为张罗他们的婚礼而忙碌起来。玉沧塔也稍微高兴了一点儿。
婚礼那天终于到了。早上，我到玉沧塔家去，帮助她穿着打扮。今年桑堪比迈的时候，她穿了一套紫红色的衣裙，这样的颜色也挺适合在喜庆的婚礼上穿的。因此，我打算让她穿这套衣裙。如今，她有了6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挺高起来。当我在镜子前为她试穿这套衣服的时候，发现衣服已经小了很多，银腰带也短了一截。
好在岩龙的父母送来的聘礼中有一块红布。几位妇女马上着手为玉沧塔缝制新礼服。她们量了玉沧塔的尺寸，裁剪，缝纫，很快做好了一套特别的新婚礼服。我把它穿到玉沧塔的身上，不宽不紧正合适。她们将肩膀和肚子部分做大了一些。她穿上这套特制的婚礼服后，身材看起来还不错。我没有给她系腰带，这样看起来反而更自然一些。
给她穿好后，我笑着问她：“怎么样？喜欢吗？”
她没有回答我。她茫然地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过了一会儿，她问道：“梅妮娅，如果我跟岩龙结婚后，马军突然回来了，我该怎么办？”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仍然盯着镜子不动。
她的话字字都在敲打着我的心。我说：“玉沧塔，别想那么多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高兴一点。”
她突然转过身来，抓住我的手臂，眼睛也亮了起来，说道：“也许他明天就回来！甚至今晚就回来，就在婚礼当中！”
多么痴情的姑娘啊！我摇了摇头，眼睛湿润了。她还在等着马军，幻想他突然出现。我担心她沉湎于自己的幻想太深，总有一天会被事实完全击垮的。我想，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现在就完全清醒过来，虽然这样对她有些残酷。所以我说：“对不起，玉沧塔，但是，我有句话不得不说：如果马军想回来的话，几个月前他就已经回来了。我的预感告诉我，他不会回来了。”
“马军不是那样的人。”她说着，放开我的手，靠在我的胸前，无声地哭了起来。
“你想一想岩龙吧。”我说，“以前你们两个就相互喜欢。他一直爱着你，就算你现在怀了马军的孩子。这样好的男人，你去哪里找？”
“我知道。”她自己拿过一块手绢，将眼泪擦干。我知道，她不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快速变化的现实而已。
我用双手扶着她的脸，盯着她眼睛，说道：“对了，这才是我的好朋友。笑一笑。”
她表情僵硬地注视着我。
“不笑，就不给你岩龙！”我故意逗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