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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YeSh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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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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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树成林》连载

第一十一章 老人话含玄机

亨洛大叔站起来,对教室里闹哄哄的人群喊道:“大家静一静,现在开会了!”等人们安静下来后,他接着说道:“城里的知识青年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号召,‘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他又停了下来。要将这些难懂的汉语翻译成通俗易懂的傣话,他显得有些费劲。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嗨,我还是用我们平常的话来说吧。那就是,毛主席把那些城市的高中生,派到我们农村来了。来做什么呢?来向我们学习……”

“来向我们学习?”岩龙打断道,“学哪样?我们能教他们什么?”

“那你会什么?”亨洛大叔反问道。

岩龙掰着手指数了起来:“我会种水稻,种菜,种水果。我还会养牛,养猪,养鸡,养鸭,会的多了。”

“这些,就是你要教他们的。”亨洛大叔大声说道。

岩龙眼珠子一转,低声咕哝道:“他们是城里人,学这些有什么用?”人们也在私下议论起来。

岩典就在岩龙的背后。他推了一下岩龙,喊道:“岩龙,大声点!我们都听不见你说什么。”

“我说,”岩龙大声说道,“他们用不着学种田养猪这些农活,他们在城里根本就用不上这些。”

我开始为亨洛大叔担心起来。他的脾气很大,尤其是在被人逼到死角的时候。我猜想,他也没办法给岩龙的问题一个满意的回答。我能回答吗?我问自己。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这让我感到紧张。由于我是村里受过最高教育的人,因此亨洛大叔很可能会问我。想到这里,我低下头,将脸埋在双掌里,希望亨洛大叔没注意到我。

“梅妮娅!”亨洛大叔点了我的名,让我吓了一跳。他说:“你是我们村唯一的一个知识分子。你一定知道,毛主席为什么号召他们来我们农村。你给大家讲讲!”

教室里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将目光投向我。我慢慢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想,毛主席让他们来,学习我们农村人一些好的精神。学习如何面对困难、克服困难,学习在艰苦条件下工作生活。”我越说越有信心,“经过这样的锻炼,他们将会更好地建设新中国。”

亨洛大叔竖起大拇指,表扬道:“了不起,这才是我们知识分子!”

大家都热烈鼓掌。我抿着嘴坐了下来。我低头看地,脸红红的,心怦怦乱跳。我听到人们在小声议论。但很快,教室里安静了下来。我觉得奇怪,抬起头来,看见黑路高老人站在人们中间,手里拿着用一个大竹筒做的水烟筒,罩在嘴前,一言不发地吸着烟。烟筒里的水发出了嚯啰啰的响声,在教室里回响着。一两分钟后,他的嘴巴才离开水烟筒,拖长语调,声音古怪地说道:“他们什么也学不到!”说完,他扭头瞟了一眼我和玉沧塔。

当我的眼睛碰到他的目光时,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黑路高是岩龙的舅舅,是我们村的“赤脚医生”。那个年代,由于医生紧缺,政府选派一些有一定文化程度和医疗知识的农村人,接受一些医药培训,然后回乡为本村的农民服务,成了不离乡土的乡村医生。农村人下地干活不穿鞋子,这些乡村医生也常要到田头为农民看病,有时也不能穿鞋子,因此,他们就有了“赤脚医生”的名称。不过,黑路高的情况有些不同,他在当赤脚医生之前,就是我们村远近闻名的老中医,邻村很多人都来找他看病。

黑路高将嘴巴凑到水烟筒口,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抬起头,用一种让我听起来近乎恐怖的语调说道:“别丢了魂!求佛祖保佑你们吧!”当他坐下时,他的双眼一直在注视着我。他的目光就像两把寒冷的利剑,向我直刺而来。即使在这炎热的夏天,我都感到心底里冒出了一股寒气来。我又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阿妈告诉过我,黑路高是一个奇特的老人。他年轻时,游遍了中国南方、缅甸、老挝和泰国。据说他在周游的时候,不仅学到了医术,还学到了一些神秘的本事。他常常言谈古怪,但却含义深奥,有时还像预言一般灵验。所以,村里人都敬重他,也害怕他。听了黑路高的话,人们窃窃私语起来。

“好了!不管怎么说,他们明天就要来了。”亨洛大叔打破这种沉闷的气氛,说道,“他们将住在仓库里,村里只有那么一间砖瓦房。所以,明天在他们到来之前,我们要把仓库空出来。”

对此,没人说什么。亨洛大叔继续说道:“根据上级的意思,这些知青来了后,跟我们大家一起劳动,记同样的工分。不过头几天,他们是我们的客人,我们必须热情接待他们,尊重他们汉人的习俗。”

“毛主席可不是让他们来当客人的。”岩龙说道。

“我不是说他们一直要当客人。”亨洛大叔继续道,“不过明天晚上,我们要摆个小宴席欢迎他们,用他们的汉话说,就叫‘接风’。我们要用我们傣族的习俗和待客方式,款待他们。”

亨洛大叔扫了一眼我和赞哈,说:“头几天,我想让梅妮娅和赞哈帮助他们,好让他们早日习惯这里的生活。你们两个没意见吧?”

我和赞哈都说没意见。亨洛大叔接着道:“那你们两个明天就去景洪接他们。”

亨洛大叔翻开他的笔记本,看了看,然后宣布道:“今天会议的最后一项议程,是关于梅妮娅的。”

大家都扭头看着我。我被弄得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亨洛大叔要说我的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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