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洛大叔自己带领景洪搜索组。他带领大家先到砖瓦房来。李淑琴还没回来。他将哨子交给玉沧塔,并告诉她,一旦李淑琴回来了,就沿路吹响哨子,以通知搜寻的人们。我参加了景洪搜索组。
我们一路小跑赶往景洪,同时用手电筒照亮并搜索道路两旁。我们不停地呼喊:“李淑琴!李淑琴!李淑琴……”
大概两个小时后,我们赶到了景洪。我们首先赶往邮局。当然邮局已经关门。我们没有找到李淑琴的影子。我们跑到汽车站,她也不在那里。那时景洪城只有3条街道,我们有5个人。亨洛大叔把人分成3个小组,他一人一组,剩下4个人两人一组。一个小时后,我们将3条街道搜索了两遍,也没发现李淑琴的踪迹。接下来我们搜索城市的外围,检查我们能看到的每一条阴沟暗渠,一直到东方微白,也没找到一丝痕迹。
我们又困又累。亨洛大叔把大家领到汽车站,让大家躺在水泥地面睡一会儿。亨洛大叔和我斜靠在墙根上,无法入眠。其他三人躺下就开始打呼噜。我想起那天晚上我梦见了老虎,就问亨洛大叔:“亨洛大叔,我们这一带有没有老虎和狼?”
“我年轻的时候听说过,但现在没有了。最近20年,我从没听说过老虎或狼伤人的事。”他回答道。
两个小时过去了,附近开始有乘客往来,车站慢慢复活起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亨洛大叔将睡觉的三人喊起来。我们进了候车室,亨洛大叔走到售票窗口前,里面坐着一位胖女售票员。亨洛大叔跟她打招呼道:“同志,早上好!我是芒多里村的生产队长,向你打听一件事。”
“队长同志,你有什么事?”售票员问道。
“你格记得昨天中午,有一个高个子女孩来买票,说话操着上海口音。”
“上海口音?”女售票员沉思起来。
“对、对!她是上海知青。”
“有,有一个!操着上海普通话来买票。”
“格是买到昆明的票?”亨洛大叔急切地问道。
“对!”售票员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刚才说是一个女孩?”
“是的。”
“哦。我说的那个是男孩。我记得很清楚,由于他口音很重,开始我听不懂他说什么。要不是有这堵墙,他差点跟我打起来。”她说着,拍了拍隔开她和亨洛大叔的那堵墙。
“你昨天一天都在值班?”亨洛大叔问道。
“是的。”售票员透过售票窗口的玻璃,盯着亨洛大叔问道,“怎么了?你的知青跑了?他们哪里受得了这个苦?一个个娇生惯养的……”
“谢谢你,同志!”
亨洛大叔带领大家离开汽车站,赶往邮局。一个老邮递员告诉我们,昨天下午确实有一个女知青来查询邮件,但是邮局没有她的信。她大失所望地走了。
我问亨洛大叔要不要报告公安局。但他决定先回村去,看看其他组的搜索情况再说。
我们回到村已经中午了。各组都已搜索完毕,但什么也没找到。他们都聚在公家竹楼里,等候亨洛大叔决定下一步怎么办。亨洛大叔让大家先回家去吃午饭,稍微休息,下午再继续搜索。
我回到家已经累坏了。当我进门的时候,阿妈告诉我,午饭已经做好了。但我没吃午饭,而是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我的房间去。我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我梦见李淑琴坐在路边上,披散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脸。她身边的灌木丛上长着几个浆果——佛果。她伸手采下一个,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像鲜血一般的红色果浆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流下她的下巴。她伸手去擦果浆。当她看到手上的“鲜血”时,满脸恐惧地将手中的佛果丢到地上,接着爬起来就跑。
她背后有一些鬼影狞笑着追逐她!
李淑琴拼命奔跑,尖声高叫:“救命啊!救命啊……”
我不由得喊道:“快跑进庙去!快跑进庙去!”
她跑呀跑呀,突然摔倒在我的胸口上。她双手掐住我的脖子,摇晃着我的身体,绝望地喊道:“快救我!快救我……”
我喘着粗气,猛然醒来。这只是一个梦。阿妈坐在床边,一只手放在我的肩头上,摇晃着我,想让我醒来去吃午饭。我在床上坐起,回想着刚才的梦境。梦中的一切在我头脑中栩栩如生,仿佛真的发生过一样。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那还是余博雅住院的时候,我和艾丽文、李淑琴三人到医院去看望他时,发生在去景洪路上的事。那次,我们在森林里走累了,就在路边休息。我看到在一棵灌木上长着几个佛果——一种带有红色果浆的浆果。老人们说,佛果是很难碰到的,碰到了就要摘来吃掉,佛祖就会保佑他,否则就难说会遇上坏事。我不信这些迷信,但也从未尝过佛果,因此想尝尝它的味道。所以,我采了三个,给她们每人一个,我自己也吃一个。看我吃完,艾丽文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就全吃掉了。而李淑琴看到艾丽文嘴角流出的果浆像血液一样鲜红,就将佛果丢到一边,还踩了一脚。
我记起,在梦中我让李淑琴跑到庙里去。距我们那天休息的地方几公里远处,还真的有一座废弃的寺庙。离我们休息处10多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岔路口。从岔路口走进去,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小路一直延伸到森林深处,在小路的尽头就是那座寺庙。我小的时候,曾经跟阿妈去过一两次。
我突然跳下床来,冲到厨房,抓了几个煮熟的红薯,就跑出门去。我的举动让阿妈感到奇怪。她在背后追出门来,喊道:“梅妮娅,你要去哪里?”
“去那个破庙。”我喊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