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小姐问我,陈敏娟的问题回答得怎么样?我不由得想起袁教授关于杂交水稻基因的谈话来。我告诉戴小姐,我同意陈敏娟说的大部分,但我有一点补充,就是一个人的基因,像杂交水稻一样。她们都不懂杂交水稻和基因,因此,我解释道:“我说的是一个人内在本质,是先天辨别丑与美的本领。这是与生俱来的天分。这就像一个人的灵魂一样,跟一个人的社会地位、知识和训练毫无关系。如果一个人缺乏这样的天分,就不可能分辨出什么是美,什么是丑,更不可能表现美。”
戴小姐对我的话不置可否。她让陈敏娟到门外去等候,接着面试其他女孩。这一天,戴小姐总共招了8名模特,陈敏娟是其中一人。
从此以后几乎每个星期日,我都到雅丽服装店来,跟模特们一起观看时装表演的录像,有时也去看一些真人表演。不久,戴小姐自己为她的模特们设计服装,开始训练她们。有一天,她让我也穿上一套时装,跟她的模特们一起走“猫步”。我觉得这很滑稽。
我问戴小姐,为什么她要我给她做模特?她告诉我,拥有一支模特队只是商店的长远利益,而我才是商店的眼前利益所在,这对她来说是至关重要的。由于大多数女顾客的身高跟我差不多,因此,我的表演会直接提高商店的销售量。我跟戴小姐说,我完全可以按她说的去做,不过我希望能按我自己的想法做一个新的尝试。我把我的想法告诉她,她同意让我试试。
阳历新年前有一个“新上海电视台杯”时装表演大赛,戴小姐的模特队也参了比赛,为此,模特队进行了紧张的训练。我学习不紧张的时候,也参加一些训练。比赛的日子终于到了。比赛在新上海艺术中心举行。那天,戴小姐让我打辆出租车直接到艺术中心去。天黑前,我和玲玲叫了辆出租车,大约半小时后,我们到了艺术中心,在大厅里跟戴小姐会合。艺术中心富丽堂皇,让我叹为观止。我们有些晚了,当我们找座位坐好后,比赛已经开始了。戴小姐告诉大家,我们的模特队最后一个表演。
参加比赛的模特队一个个轮流在台上表演,戴小姐为我们评论各队的表演情况。她告诉我们,这个队的表演很专业,水平很高,那个队的表演水平很差劲,等等诸如此类。三个小时后,该轮到我们队上台表演了。我们队的表演分为两个半场。上半场的表演跟其他队一样,是标准的表演,除了我之外,所有的模特都出场走过那狭窄的“猫步舞台”。下半场又包括两部分的自由表演:第一部分穿职业装,第二部分穿休闲装。我参加下半场的表演。
上半场结束后,舞台上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当灯光再次亮起时,狭窄的舞台已经变成了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里摆着桌椅。我穿着一套职业女装,正在摆齐桌椅,整理桌面上的东西。接着,其他模特也穿着职业女装,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
“你好啊!你是谁?”她们从我身边走过,拍了拍我的肩膀。
“新来的。”我边工作边回答。
她们有的坐在桌面上,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走来走去,有的则不停地转动着,都在展示她们的服装。她们把我刚摆整齐的桌椅弄乱,把刚收拾整齐的桌面上的东西弄到地面上。我不停地跟在她们后面摆桌椅,收拾东西,同时也是在展示我的服装。
我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说:“该上班了。”但她们就跟没听到我的话一样。
我一个个地走到她们身边,在她们耳边小声说:“我是新来的经理。”
听了我的话,她们一个个都定格在她们的最后一个姿势,直到我走回自己的座位,说:“请坐。”
她们才找座位坐下,开始工作。灯光暗下来,这一部分就结束了。
灯光渐渐亮起,同时由水流和鸟鸣构成的背景音乐由弱到强响起,暗示这里是河边。高个子模特穿着休闲服走了出来,在舞台上舒心地漫步着。接着,她们在舞台中线停住,人和人之间等距离站好。这时,我也穿着休闲装走了出来,并开始跳舞,绕着那些变成“树”的模特们旋转起来。一小会儿,我把围巾解下,让它轻轻从我手上滑下去。一棵“树”接住我的围巾,挂在她的手腕上。我脱下外衣,另外一棵“树”又在空中把它接住。我只穿一件白衬衣和一条裙子,接着跳舞。所有的“树”都随着我舞动起来。两分钟后,音乐戛然而止,我们同时停在舞台前端,摆成一个最终姿势。到这,全场表演结束。
评审团给我们队打了最高分,我们队得了第一名。在颁奖仪式上,戴小姐对着观众和电视摄像镜头说,是我们队的队长——梅妮娅小姐,设计了下半场的表演。我偷偷笑了,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任命我为队长的,但我没说什么。电视照明灯光聚集在我身上,有的观众认出我来了,说:“她就是那个跳孔雀舞的女孩!”
颁奖仪式后,一个穿着亮光闪闪的衣服的中年人走过来,将他的名片递给我,说:“祝贺你!我是新上海电视台的编导。你很有表演天分。”他伸手过来跟我握手,然后接着道:“你想过当演员或者到电视台来工作吗?”
“没想过。”我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我不想当演员。我的理想是当一名教师。”
我看见余博雅向舞台走过来。他是跟陈敏娟一起来的。当他向陈敏娟走去时,眼睛一直在盯着我。他甚至都没有看路,差点摔倒。余博雅跟陈敏娟走了。玲玲走上来,挽住我的手臂。她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在我耳边小声说道:“老梅,你要小心哪!那家伙对你着迷得快要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