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玉沧塔、玉乃、玉苏和其他女孩从河堤上走过。她们每人肩上扛着一根长扁担,手拿砍刀,准备上山去砍柴火。玉沧塔看到我,问道:“这么早就训练完了?”
“没呢。”我回答道,“少了一个铓手,没法练。”
“铓手?不就是在船上敲铓吗?”她说着,扔下扁担砍刀跑过去,跳到船上,捡起槌,有节奏地敲了起来:恰-恰-恰-恰……
她的铓点敲得比王为民还清晰有力,我们都大吃一惊。亨洛大叔脸上露出了笑容,喊道:“走走走,让玉沧塔试一试!”
玉乃笑道:“这个疯丫头真是什么都能干。”姑娘们说说笑笑,丢下玉沧塔,自己走了。她们身着色彩鲜艳的裙子,身后留下一串银铃般的欢声笑语,渐去渐远。
队员们走上龙舟,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一个个跃跃欲试。玉沧塔也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敲起铓来。训练又重新开始了。河谷里,阳光初照。有节奏的铓声和呐喊声,充满了整个河谷的上空。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训练,队员们上岸来休息。他们快乐地说笑着。玉沧塔出色的表现,让小伙子们刮目相看。岩典笑问道:“玉沧塔,格是有人教过你?”
“哈,这么简单还用人教吗?”玉沧塔得意道,“你要想学,我都可以教你!想不想?”
“不想、不想!”岩典连忙摆手道,“你还是教别人吧。”说着,他侧过脸去瞟了岩龙一眼。岩龙低头看地,假装没听见他们说话。小伙子们中间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玉沧塔跑过来,在我身边坐下。她扯了一片草叶放在掌心上,吞吞吐吐地说:“梅妮娅……”
“嗯?”我转头注视着这个聪明的姑娘,等待她往下说。但她却没有说下去。我猜她心中一定有事,只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时机也不对,所以才没说。我说:“真没想到,你敲得那么好。手累不累?”
“有一小点。”她眼珠子一转,冲我笑道:“你给我们唱首歌吧?”
“好啊。你们辛苦了,为你们唱首歌是应该的。”我说,“不过先让我想一想。”
这个轻率的姑娘马上站起来,对小伙子们喊道:“听着!梅妮娅要唱首歌慰劳我们。”
“就你多嘴!”我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她笑着跑开了。我仰起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太阳,然后低头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唱道:
呐喊声声铓声鸣,
齐心协力龙舟行,
龙舟驶上阳光路,
美好前程一片明。
阳光明媚河水清,
送上歌声一片情。
卜哨身边敲金铓,
卜冒划舟争头名。
玉沧塔跑回我身边,顺着我的调子,继续唱道:
水水呐喊同声吼,
齐心协力划龙舟。
龙舟驶向光明岸,
美好前程靠双手。
美貌卜哨世难找,
动听歌喉如美酒。
划舟卜冒加把劲,
别让卜哨把你羞。
小伙子们听了我们的歌声,都忘记了疲劳,一个个精神饱满,精力充沛起来。亨洛大叔喊道:“下水继续训练!别让唱歌和敲铓的姑娘羞你们了!”
小伙子们站起来,情绪高昂,跳上水边的龙舟,继续训练起来。
吃过晚饭大概7点钟,我想起早上王为民呕吐落水的事,就想到砖瓦房去看看他怎么样了。我不想一个人去,所以就先到玉沧塔家,叫上她跟我一起去。我们到的时候,知青们才开始吃饭。王为民看起来没什么事。我们跟他们打招呼道:“你们好。才吃饭哪?”
“对。你们吃了?”艾丽文答话道。
“吃了。”我说。我感到屋里气氛特别,马上发现李淑琴不在,问道:“李淑琴她怎么没来吃饭?”
听了我的话,他们都不吃饭了,低下头去。他们沉默了一会儿,艾丽文说:“她还没回家呢。”
我吃了一惊,问道:“她去哪里了?”我预感到大事不好了。
“对不起,梅妮娅。我们劝不住她。”艾丽文告诉我们,早上,就在王为民跟我走后,李淑琴就决定自己去景洪查她的邮件。
根据上级的规定,出于安全考虑,也是便于记工分,如果知青因事要离开村子一天以上,必须向生产队长请假。但是,李淑琴一声不吭就走了。
“你们别告诉亨洛队长好么?否则我们都要挨批评的。”艾丽文说。
“天这么晚了,她应该回来了。”我非常担心,“她说过要回上海吗?”
“没有。”艾丽文回答道,“她只是说去景洪查她的邮件。”
“我们最好还是告诉亨洛大叔。”玉沧塔说。
“你们紧张什么?”余博雅说,“说不定她马上就回来了。”
“那你们吃饭吧。”我说。他们继续吃饭,我和玉沧塔坐在一边等候。大概过了半小时,他们吃完了饭,也没见李淑琴的影子。我们不能再等了,必须采取行动。我让玉沧塔等在砖瓦房,我自己跑到亨洛大叔家向他讲明情况。亨洛大叔听了我的话,让我立即返回砖瓦房去,并在那里等他。
亨洛大叔吹响哨子,跑遍全村,让村里的男人们都在家待命。他召集队委会成员到公家竹楼里开会。他们决定,将所有的男劳力分成若干组,分头去寻找李淑琴。从我们村到景洪的道路有5个岔路口,因此派5组人分头去搜索这5条岔路。此外,还要派两组人去搜索主干道两侧的山崖,一组去搜索河流,另一组去搜索景洪的街道。一切布置完毕,队委会成员马上集合人,将他们分成组,立即出发进行搜索。整个村子都骚动起来,喊声、脚步声和狗吠声随处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