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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记得语文课的《海燕》吗？”
“高尔基的《海燕》？记得。”
余博雅开始背诵道：“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
他充满感情的朗诵感染了我。我跟他一起背诵道：“乌云越来越暗，越来越低，向海面直压下来，而波浪一边歌唱，一边冲向高空，去迎接那雷声。……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没注意到，什么时候余博雅已经牵着我的手。我们边走边朗诵，慢慢地就跑了起来。朗诵着这充满激情的散文，我仿佛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在空中翱翔的燕子。我们离开了小路，跑进了一片林间空地，空地上只有几棵稀疏的松树。
我们奔跑着，欢笑着。余博雅充满感情地说道：“我们翱翔，我们比翼齐飞。”
“我们要飞到哪里？”我问道。
“飞离大地，飞过森林……”他说。
“飞离大地，飞过森林。”我重复道。
“穿过云层，冲霄直上……”
“穿过云层，冲霄直上。”
“飞过衡山，飞越泰山……”
“飞过衡山，飞越泰山。”
“跨过长江，跨过黄河……”
“跨过长江，跨过黄河。”
“越过长城……”
“越过长城。”
“俯瞰蓬莱仙岛……”
“俯瞰蓬莱仙岛。”
“飞进梦中的天国……”
“飞进梦中的天国。”
“飘入乐园，乐园里只有你和我……”
“飘入乐园，乐园里只有……，等一等！”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由得问道：“为什么只有你和我？……哎哟！”
我脚下被树枝绊着，摔倒在地上，接着余博雅也摔了下来。他压在我身上，我们一起在地上滚了起来。最后，我们停了下来。我脸朝上，仰卧在地上，他脸朝下压在我的上面。天快黑了，但是这样近的距离，他的脸我仍能看得一清二楚。他睁大眼睛注视着我。我们都在大口地喘气，我闻到了他的鼻息。我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
我们凝视着对方。突然，他将他的嘴唇压在我的嘴唇上。一股电流传遍了我的全身！我不能动弹，几乎停止了呼吸。我对自己感到很惊讶——我并不想抗拒他！
他疯狂地吻着我，大口喘气！
我闭上眼睛喘气。我的大脑已经停止运转。
他的手抚摸我的胸部、大腿，然后全身！
他开始动手解我上衣的纽扣！
我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尽力去想，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头脑清醒了起来，恢复了运转。我猛然意识到了正在临近的危险。我喘息着喊道：“博雅，别这样！”
他像没听到我的话似的，仍然在解我的扣子。一股莫名的悲伤从我心底油然而生，泪水涌了上来，冲出了我的眼眶。
“博雅，你别这样！我求你了。”我哭着哀求道。
他压根就不听我的话！
“博雅，我求你别这样。如果你爱我，我将会是你的，我求你现在别这么做。如果你不爱我，就放了我吧。”我哭诉道。
“梅妮娅，我爱你！我保证跟你结婚！”他喘气道。但是，他就是不停手。
如果是在别的情况下，他说爱我，说要跟我结婚，我一定会被感动，一定会相信他的。但是现在，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上衣的扣子已经全部被他解开了！
他开始扯我的裙子！
忽然，阿妈的话在我耳边轰鸣起来：“离那些城里人远一点！梅妮娅，阿妈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我的头脑变得异常清醒起来。事情再明白不过的了：如果我继续这样哀求他，他是决不会住手的。我冷静地说：“博雅，那边来人了。”
就像背上被马蜂蜇了一下那样，他的手猛然停了下来。就在这一瞬间，我用尽全力去推他的肩膀，他从我身上滚了下去。
我从地上爬起，拼命地奔跑！我逃出了林间空地。我边哭边跑，跑出了森林，跑过田间小路，跑过桥，跑回村去。
当我跑到家门、上了楼梯时，廊道上亮着一盏油灯，阿妈正在晾用开水煮过的竹叶和竹篾。这是用来包新年糕点“毫糯索”的。要是往常，我一定会去帮阿妈的。但现在我什么也不想做。阿妈听到我的脚步声，转过头来。
“梅妮娅，出了什么事？”阿妈惊叫起来。她被我的外表吓着了。
我跑过去，靠在阿妈的怀里，哭了出来。阿妈把我搂在怀里，为我把扣子扣好，然后用手指去梳理我的头发。她弹去我头发上和衣服上的草和树叶，拍去我衣服上的尘土。她扶我进堂屋，放我在一张凳子上坐下。她伸手过来扶着我的脸，两眼盯着我的眼睛，没有怒气，没有责备。我扑进阿妈的怀抱，哭道：“阿妈，我错了。我没听你的话。可是，在最后关头，我记起你的话了。”
阿妈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阿妈的笑脸给了我极大的安慰，我也破涕为笑。阿妈用手去擦了擦她的眼眶，我这才知道，她也哭了。
“不愧是我的女儿！”阿妈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阿爸不在家。阿妈扶我进我的房间。我坐在床沿上，还有一点抽泣。阿妈点亮桌面上的油灯。她看到了放在一边的余博雅的口琴。余博雅出院后，一直没问我要回去，而我也忘了还给他。
“你还喜欢那个知青吗？”阿妈问。
听了阿妈的话，我的眼睛又湿润了。我摇摇头，抽泣道：“以前，我以为我喜欢他。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
阿妈看到我脸上有污迹，就出门去为我打水洗脸。当她端着水进来时，阿爸正好回家来。他问道：“出了什么事？”
“没事。”阿妈回答道。
阿爸跟在阿妈背后进了我的房间。当他看到我泪眼阑珊，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顿时气得胸膛起伏，嘴巴歪斜。他吼道：“是哪个？”
阿爸的声音和脸上的怒火十分吓人，我不由得哭了起来。
“看你就像一头发疯的牛！”阿妈冲阿爸喊道，“我已经告诉你，她没事！”
“你看看她那个样子！这叫没事吗？”阿爸冲阿妈吼道。阿爸转向我问道：“是哪个杂种欺负了你？”
我只是哭，什么也没说。阿爸气得暴跳如雷，在我的房间内来回走动。他看见了放在桌面上的口琴。他上前一把抓起口琴，转身大踏步出门去。他撞到了阿妈的身上，将她手中装满水的脸盆碰掉到地上。阿妈没有去管脸盆，转身去追阿爸。
“岩罕，你要干什么！”阿妈冲阿爸大喊。
我听到他们在堂屋外扭打起来。
我冲出房门，阿爸已经走下楼梯了。阿妈躺在地板上喘着气。我向阿妈跑去，伸手要拉她起来。
但是，她一把将我推开，喘着气道：“快，你阿爸拿着把猎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