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络,你的好运来了。最近有没有被花瓣吻着,被小baby亲到,有没有银鱼欢跃,浪潮滚滚啊?告诉你,这些都是祥瑞之兆。现在的你,可是红糖倒进了蜜罐里了,甜的还在后头哩!”向晴装腔作势地拈着几个手指,围着被单当座尊,给沈络卜运,做大神状。
“再装,也顶多是个巫婆,除非塑个金身。”沈络刚戳完她的脑门,就忍不住甜腻得冲她柔声细语,“不过,你是个可爱的巫婆,让我起死回生的天使巫婆。”
“哈哈,以后聘我当你的文案啊,免费哦!”
向晴的确有这方面的潜质,只可惜英雄无用武之地。借着宏达公司那面少人问津的荒芜之地竟然萌发了初芽,这让古灵精怪的她故态复萌。
收到李娅静递给她的公司周年庆活动的计划方案,小脑袋又火速运转开了。她自作主张,在当天布置的活动现场不声不响地将沈络手工制作的“卡通生肖皂”放进了各个洗手间,搁在洗手液的旁边。这无碍全局的细微改变,不仅给周年庆活动添加了一点意外的小点缀,也给向晴带来意料中的收效,给了沈络出其不意的惊喜。
公司周年庆的活动结束后,起草计划方案的李娅静悄声附耳对向晴致谢,说是由于她细心周到的考虑,给这次活动锦上添花了。从她神采飞扬的眉宇间早掩藏不住喜色。显然,这一点锦上添花也成了她独揽旗下,向上司邀功的一部份,但是对此向晴倒是不放在心上,能帮上沈络,最初的动机已有成效,便足够了。
沈络接单的生意果然实现了零的突破,不仅结束了领底限工资,朝不保夕的噩梦,还可以按公司规定的按单提成。沈络第一次真正的扬眉吐气。
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老周吃不到“肥羊”,主任能捞到的泔水也少了,同样都是心急火燎的。沈络当然不知晓,两人之前的勾当。要不是企管部门将企划案交由财务人员审计时多嘴的出纳员少了堵嘴的红包,小泄私愤,漏了口风,沈络根本无从获知他俩结为萌党的秘密:有意压低公司给出的售价,而将个人所得点数提高,从而瘦了公司,肥了个人腰包。多年来,两人狼狈为奸的合作,让他们风光无限。难怪营销科的办公室里多年来以一个主任,一个老营销员的局势存活了多年,而新手则更新换代如人体皮屑自然新陈代谢那般神速。原来,数年如一日,固若金汤的怪圈是这么保留下来的。陈主任让老周一人独占鳌头,揽下所有老客户,自己则坐享其成,直接扮成老周的“收租地主”。分不到汤羹的新手始终是“门外汉”,新的市场还没来得及打开,就都被挤出圈外。
沈络不仅破了这个怪圈,还让他俩成了干塘里的泥鳅,想滑也滑不到哪里去。眼见着腰包渐瘪,日子也明显不如以前滋润了。新研发的“造型皂”以奇货自居,让他俩根本不敢压低底价,只能在原有的“根据地”上“收租”。但是,“根据地”也开始有了松动,由于新产品的冲击,老客户订单大弧度地往下骤减。这些老客户减少了旧货订单的份额,大量的转为新产品的订购之后,一向过得宽松自在的他俩忽然经济紧缩了许多,锐气大减,人也低沉了许多。
短短的几个月,沈络经历了最让人煎熬的试用期,被挑在刀尖上生死末赴的低谷期,因为机缘巧合的转机凭造型皂提案让自己起死回生……如今沈络幸运地成了营销办的副主任。虽说办公室仅三人,不过是一人之下,一人之上,但是总算是在公司里站稳了脚根。走出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回头再看,这一路走来,就如一场演出,主角是她,但剧情的发展连自己也惊讶。
保洁员陈阿姨每次见到她都笑容可掬的。“小沈,最近气色好了,人也显精神了。”她的眉目里有母亲般的慈爱,让人不由自主地亲近她。
紧接着宏达公司以沈络所在的的营销办的职位变化为先机,接着各科室也提升了新的副主任,细化了职责分工。在不得罪倚老卖老的“公司元老”的情况下扶持新人,牵制和约束原有科室的第一把交椅的权力。这着一出,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一股不小的旋风开始。这微妙的格局变化不仅让人耳目一新,更让年轻的职员看到了曙光。
营销科的职位变化,让周济民一下子像拉了架的瓜种蔫了下去。一向自翊为劳苦功高的他居然比不过一个刚走出校门没多久的黄毛丫头,这份憋屈让他的脾气越来越乖戾。私下里,他找过李主任好几次,要求为他向上司申请提职,却一直没有丝毫回应。虽然他深知李主任的唯利是图,但是自以为顾念到两人多年的“地下合作”,多少也讲点情谊,提携着点。谁知道,这饕餮之人吃不撑,过河即拆桥,哪还记挂着那点狼狈为奸的交情?自从“造型皂”推出没多久,周济民难得见到李主任几回。那个大白面口袋每日一签到,就没了影踪。
也许,老周也想过要离开这窝火的地方,然而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能跳槽到那儿去发展?一大家子等着他的工资买米下锅,哪能说走就走?几个星期下来,人显得苍老了许多。背驼了,腰弯了,头发也稀疏了。原本还能勉强掩盖得住头顶斑秃的灰白头发,现在已经山河裸露,无遮无拦的,显得太过于宽裕了。
沈络知道老周不容易。听保洁员陈阿姨说,他家里三个孩子都在读书,妻子因为严重的风湿病只能在家打理家务。前段时间,他爱人动手术又花费了不少。正因为顾念到老周家里经济负担重的缘故,对于他与李主任私下里的交易,很多人都明知是脸盆里捉鱼——十拿九稳的,但还是盖着锅盖不声张。
沈络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她想起与老周年邻相仿的父亲,为供自己读大学省吃俭用,小病不理,大病就拿药片顶着。那天,见到周济民倒出药片,找水喝时不小心碰翻了玻璃杯。水洒了一地,杯子也碎了。沈络把自己的杯子递给了他,又不声不响地清理了地上的积水和玻璃碎片。周济民为此低着头,半晌不吱声。但是从那以后,他对沈络友善了许多,眉目间的戾气也不见了。
沈络总算是顺风顺水了,而向晴所在的办公室却上演了一出“楚汉相争”的好戏。
经理还没到位,办公室里的两名高职人员——经理助理和副经理就较上了劲,为这一官半职顶上一个台阶,明争暗斗,大动干戈。不仅往上头卖力地表现,还拉帮结派地为自己拉票,扰得原本安宁的办公室销烟四起。强强之战摧毁了一大班子人,好端端的一个集体,突然像通了电似的,潜在磁场自然分工出现了正负两极,力捧着各自的主儿扶上杆儿上梯子。玲珑八面的则见了旋风就作辑。向晴是初来乍到的新手,不了解形势,于是只能中立。结果成了孤家寡人一个,没了立场。自然两端不落好,只有夹在其中受气。
难得过上几天平和的日子,突然又旧调重弹了!那一日,早到的两位女人狭路相逢,操戈相向,一改平时气质白领的形象,在办公室里拉开了一场恶战。斗鸡似的两个女人开足强劲的马力朝对方冲去,唾味横飞,手臂挥舞,尖利的叫骂声像刀刃四处抛洒。鞋子踢翻了,办公室里到处是乱扔、胡掷一地的杯具、稿纸、文件夹,凌乱不堪。
走进办公室的职员呆愣在门口,半天不敢入内。可能是动静太大,或者是有人请来了保安,两个精力耗尽的女人斯文扫地,喘着粗气整了整装,恶狠狠地冲对方啐了一口,仍旧不解气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其它职员这才诚惶诚恐地进了办公室,轻手轻脚地收拾一地狼籍。
城门失火,必然殃及池鱼。办公室里火药味四处弥漫,所有人都被惊吓到了,安静得可以生生地摸到小心脏的跳动次数。往常那些积极拥戴的“正极”、“负极”的队友,这会儿都小心翼翼地屏气止息,守在自己的阵地,不挪步了。
为蜗牛犄角大的地盘争得头破血流、形象俱毁,值得吗?向晴暗自摇头。原来天下女人着火时都一样,像发疯的公牛似的。一样是无休的漫骂,甩胳膊,揪头发,打耳光,摔东西。失去理智的女人,简直是魔鬼。
不知道是不是那点小想法悄无声息地爬上了脸?稍事休息,恢复了精力的经理助理和副经理又再度“挂帅”出征,夹板中的那一个就是两头不落好的许向晴。 “即时将这两份材料整合成一份,再复印二十份,送到各科室的部门经理手中,其中郑董和樊总经理的两份先交给我。”副经理把两份材料往向晴桌上一扔,就走开了。
居然在一番强劲的力搏、舌战之后,还有这么好的体力,说话时,面不红,气不喘。向晴暗暗叫苦:“材料她亲自面交郑董和樊总经理——她和他们之间关系特殊?难道自己无意间又得罪了哪门子的‘皇亲国戚’,还是副经理有意拉着何仙姑叫舅妈,借点儿仙气来刺激经理助理?”见到副经理交代了任务,经理助理也毫不懈怠,继续摇晃着大战后“根基”扭伤了的高跟鞋,一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