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云冉草纤的头像

云冉草纤

网站用户

小说
202309/30
分享
《自我的对弈》连载

第九章 办公室的战争(三)

兴许是嗅到了家乡的味道,十分钟后,河道渐窄,核桃杏眼早开了花。

“香芹,香芹,我是晓花啊!”电话那头口齿不清的叫着向晴的是她的表妹。

昏黄的街灯下,拎着一个格子编织袋,站在街道交叉口那面又厚又高的水泥墙前干巴巴的像狗尾巴草一样的晓花,一眼见到向晴,热情地挥动着她细得麻杆似的胳膊,冲着她喊:“香芹,香芹……”把袋子直接架在肩上,颠着两根粗大的麻花辫儿直奔过来。

好好的一朵向日葵花,经过向晴那个暴牙表妹的短舌头一搅,就成了一配料菜了,把沈络逗得乐个不止。要不是被向晴狠狠地盯了个白眼,早就笑喷了牙儿。

开了房门,晓红定在门口打量了住处,呆了半晌,“不是——香芹,你就住这儿呀?家乡的老屋可比这儿敞亮多了。”

“家乡的老屋敞亮,那你跑这儿来干嘛?”

“不——不是,你们多少也算是白领了——”被向晴没好气地顶了个活塞,晓花揪着衣角摩挲了好一会儿,她的言下之意是——白领自然有别于她这样的打工妹,而这句话被吞了半截,“比我的居住条件好些。”

“白领?不也是打工的?你干什么来啦?”

“我——男朋友,在这附近的建筑工地做活儿。顺道来看你。”

“我姨、姨丈还好吗?家里的农活能忙得过来吗?”

“还好。晓草、晓树和晓木,他们大暑假的,也都能帮忙着干点儿农活。”

“真逗,花、草、树、木,你们家是植物园啊?”见晓花一口一个“香芹”的,沈络早就笑不可支,现在又听她罗列出来的四姐弟的名字这么奇葩,忍不住插播。

“乡里人,没有文化。因为村里常插有‘爱惜花草树木’的公益广告招牌,所以就地取材,取了这四个名字。没想到我妈竟然真凑足了四个。”晓花咧着嘴巴嘿嘿地笑。

“幸好你爸没捡着了‘豺狼虎豹’或者‘破铜烂铁’,否则就成动物园、回收站了!”晓花依旧憨憨地笑着,绞着粗辫子,红着脸儿不搭腔。沈络见状连忙掩住口,使劲忍住笑。

晓花在一家私营服装厂的流水线工作车间上班,住大通铺的集体宿舍(或者准确地说是仓库改造),穿服装厂的工作服,吃食堂买到的用大锅勺炒出来的缺油少腥的菜。服装厂的生产作业并不流畅,有时半个月甚至一个月都干撩着,没活儿干。赶上一批订单交付时,又得快马加鞭地加班加点。每个月的工资都不稳定,还得省出一部分开支往家里寄。男友的建筑工地的活儿是老乡前不久刚介绍的,和工友们直接在工地打铺,倒也省了一些开支。他俩并不常见面,只有晓花服装厂的工作有了空档期了,才偶尔会会面。

她说得轻描淡写,向晴和沈络却听得瞠目结舌,不断地咂舌相视。幸福就是一番非实质性的比较之后的自我安慰。比一比,幸福就简单了,容易了。

三个女人挤在一屋。夜里,眼睛一闭,耳朵就得遭罪。这个暴牙的表妹睡觉时使劲地打鸣,那呼噜声惊雷般打滚过两位不堪其扰的女人的耳朵。无论是推她,还是翻她,也没见到势头减弱。

不过,晓花有个好厨艺,强电波干扰她们睡眠的同时,也给她们带来了舌尖上的幸福。午餐,她俩都是不回家的,直接在上班地点附近就餐,但下班回家就能享受到喷香的晚餐。晓花义务当后勤。白天去男友的工地送饭,晚上回家为沈络和向晴备好晚餐。

一来二往,晓花也接着了活儿,给男友送餐时,捎上二十来份的工地“快餐”,一举两得做起了小生意。麻绳似的细胳膊从晨光微曦时出发到市场买菜,做好饭菜后,拎着二十多份的“快餐”,走上三里路,再往回走上三里路,返回小屋做晚餐。细豆芽似的身板像一口久年的深矿,居然能源丰富得让人吃惊。

向晴最近却有些精神不振。一半是因为夜里惊雷频繁,另一半是因为负责“文件中转站”的她开始了成堆文件“驮运交通”的兼职工作。办公室里有揣着牛角在怀的两魔头,哪能善罢甘休?

也许受了表妹豆芽精神的鼓舞,或者是吃了家乡菜有了底气,向晴倒也承受力倍增,一副“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架式。可是,“钱包”事件还是差点让向晴从AP公司里被踹了出去。

“在向晴的办公桌抽屉里发现了郑惠敏的钱包!”这惊天的炸雷在办公室里应外合地连环巨响。郑惠敏在郝淑静的配合下完成了一段蹩脚的寻物表演之后,矫情地将失物拎在手中。

百口莫辨的向晴明知是有人腹黑,却又能如何?众人皆知——向晴所在的那张办公桌恰恰是个死角,摄像头是扫不到的。而对方就利用了这点下手,真狠。向晴无语,在蜂拥而至的异样眼神里,第一次领略了天黑的滋味。被盐水腌制过似的,她二话不说起草了一份辞职报告,冲着两个女魔头得意的眼神,猫一般地微笑,抱着自己整理好的一箱子东西,坦然地走出了办公室。

“太欺负人了。香芹,你就不想为自己找回清白?”

“想!可是,拿什么找?按公司规定,扫地出门,工资归零。与其等着扫除出去,不如自己抬腿走人。”

沈络起身打开了窗,西沉的太阳雾着一张水气弥漫的脸。“最近,这老天爷总是下雨,屋子里都快要长绿毛了。赶上开晴,得好好曝晒一下。”

“香芹,这种人,哪能不给她们一点儿教训?”

“怎样?”

“我让明仔……”

“你以为这是哪儿啊?拳头能解决什么?”向晴狠狠地白了一眼晓花细麻杆般的胳膊。她知道晓花的意思,但不想晓花为自己的事儿搭上男友闹事儿。

向晴被陷害一事,不只她自己窝火,也让另两人义愤填膺。那一晚向晴喝到醉得胡话连篇,两眼一弯,流泪,扑通一声坐到地上,揪起窗帘的边角就往头上薅,再捂起头来洋洋洒洒地任小溪奔流。

窗帘一撩起,凉风往屋里一团挤,她又醒了半截,哭哭笑笑的。没等开晴曝晒,就把不开心的事儿全掏了出来翻晒个遍。

晓花陪着几杯酒下肚烂醉如泥,沈络一夜无眠地照顾两人。

谁知天刚亮,李娅静打电话来,叫向晴马上到办公室来。

“什么?我已经递交了辞职申请了。”向晴唯恐对方没听清,又加大了音量。

“知道。你是我的专职秘书,直接到我办公室来。”李娅静不容置疑地命令她。

李娅静当上营销部的经理了,而向晴成了她的秘书。忽然来了一场惊天大逆转,向晴半天没回过神来。“那么,郑惠敏和郝淑静呢?”

“她俩啊,准备做书面检讨。”

办公室里面对向晴充满疑惑的眼神,李娅静从贴身包里取出一份摄像资料。“很简单。摄像头帮了你。”

“不是,摄像头……”

“换个角度看摄像头,不就成了?”李娅静将手头的这份摄像头资料播放给向晴看——

“乌龙事件发生的前一晚,大家三三两两离开办公室,独独郑惠敏和郝淑静两人迟迟未离开。等到大家走尽后,两人对视交流,郝淑静起身到办公室门口,替她望风。郑惠敏从自己的包包里取出小钱包,离开位置。一会儿郑惠敏返回自己的位置,手里空了,钱包不见了。再接着,两人一道离开了办公室。钱包上哪儿了?镜头没告诉我们,但是第二天发生的事儿清楚地给了大家答案。这就是她们有意栽赃的记录。”

李娅静的确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几个月下来不言不语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又适时地捕捉到了要领,将这藏头露尾的把戏逮了个现形。将向晴救下并收入囊中,还能不动声色地凭借此招直接削弱了郑惠敏和郝淑静的嚣张气焰。

“为什么,你帮我?”

“你不也帮过我?”李娅静微微一笑,不多置言,指了指磨砂玻璃门外的办公桌,“那儿。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专职秘书。”

“怎样?”一回“三人窝”,沈络和晓花关切的眼神就附了上来,影子般追随着向晴的一举一动。

“烟消雾散。现在,我是李娅静——李经理的直属手下。”面对沈络和晓花关切地询问,向晴轻松地喝下一杯茉莉茶,对着还一时回不过神来的沈络和晓花打了个响指,继续摇晃着脑袋,云淡风轻的。“于是,办公室里妖言惑众的说法就更离奇了。有人说我之所以昨天那么坦然地挺着腰杆从众人面前镇定自若的走出去,是早知推小车拾褡裢——有盼了,有意做楼顶上的警报器。”

“什么意思?”沈络和晓花都听不明白最后一句话的深意,面面相觑之后,异口同声地问道。

“事出有因。以为我之前所受的那些气都是有意装软肺子,是留了一手,等着她们狂妄到忘形再还击。她们真是抬举我了,陶镬里切西瓜,做得滴水不漏的其实是李娅静。”

“总算没事儿了!”晓花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烧菜去。”两秒内迅速晴朗。

“看来,这个李娅静真不简单。”

“我当然知道,她并不仅是在帮我,还帮了她自己。一方面借此事除去了两个有力的竞争对手,一方面看我还有点利用价值。这样既给上司和公司职员留下一个正义凛然、义薄云天的好印象,另一方面救我于水火中,在我这儿卖了个好交情。日后,我若是有负于她,那就成不忠不义之人,只能尽忠于她。”

“这一着棋,真叫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郑惠敏和郝淑静始料未及,一定后悔不已。”

“先不论哪个心机重。我险情刚过,也没什么可高兴的。这个李娅静出自围棋世家,自然是用棋之道,技高一筹。”向晴倒是亦无风雨也无晴地冷静。想到李娅静的心思如此缜密,能够不动声色,不伤筋动骨地直接扳倒两元大将,还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大权在握,的确是不简单。她清楚的知道,上次为公司周年庆活动锦上添花,李娅静是看在了眼里,想把她留在身边。至于李娅静使得是聪明还是诡计,还得日后接触了才久。

“不管怎么说,魔头下马,你保住了工作,领回了薪水,讨回了公道,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今后祸福,听天由命了!”向晴的回应不咸不淡,沈络沉静地看了她一眼,“向晴,你是被勾心斗角的群害给下了毒蛊了吗?”晓花听不懂那么深不可测的职场之争,只管乐得盲驴推磨,锅台、餐桌旁乐得瞎转。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