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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冉草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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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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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的对弈》连载

第六十九章 隐形的翅膀

雾将时间的两端封闭。一些情节看似庭中月色,一地敞亮,但细细回溯,却如竹下月影,半壁迷离。一切在薄雾中氤氲。她茫然地看着灰白色的鸽子在空中成群的飞过,往它们巢穴的方向飞,心中一丝微凉。接着,星星一颗,一颗次第地跳出来,装点得夜空撒满了玻璃珠子似的。夜色便浓墨般的,吐得到处阴沉。四处的灯火点亮的夜市又火热地上场,人头如油点子浮在水上,东游西荡的。喧嚣中,向晴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摩肩接踵的人海中的一尾流浪的鱼,经过人潮左右的冲击,不具方向地被推搡着前行。

找到一个僻静的路边小凳,她就坐了下来。来来往往的人从面前经过,她们从这端进场,又从那端退场,时而是滔天雪峰追赶而至,时而是细水潜流,时而乱雷丛生,时而微澜叠起。

夜晚的时光给了街市拥挤,却给了他们舒缓的步调和恬淡的笑容。风轻轻地拂过,她坐在一根灯柱下的石凳上,颔着下巴,眼神在人头里翻山越岭,静静观望。

坐得久了,坐到双脚麻木了,这才一步碎成三步挪回家。一晚的辗转,从竹篱小院到桂花飘香的院子,翻飞了数个来回,直到眼皮打架才迷糊睡去:

她的鱼鳍在长大,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薄而透明。绿腰身一旋,翅膀就扇动着,与喇叭状的绿绸裤一同旋转。蝶衣轻扬,舞衣飘飞。她轻浅回眸,轻盈前行,透亮的眸子自眼前滑过,她说,当你深深地爱上一个人时,它就会长成鱼的翅膀。说着,柔美的一个转身,留一个微醺的侧影,蝶衣在身后盛满晨光的薄亮,晶莹剔透,身影渐渐淡去……

向晴坐在床侧,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怯怯地摸了摸尾椎,那隐形的鱼的翅膀,见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

她自嘲地冲面前的镜子一笑,自言自语:“你是说,我还没有深爱上什么人?那么,樊耀阳……”一想到他无声无息地离开,她静悄地抿紧了嘴。

漱洗完毕,天色已亮,雨势却“噼噼啪啪”降下来,雷声虚虚地响在远处,夹着风声与悉悉索索的树叶的轻响与走道上车轮辗过水洼,人群脚下的踩水声,混响成一片。

即使雨水哗然成注,上班的人群还是一丝也不敢怠慢。生活让他们从学校走上社会的那一刻,就瞬间脱离了肆无忌惮地矫情的年纪,迅速成长起来。

向晴湿着半截裤管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就闻到淡淡的一缕微香。玻璃杯里茉莉微润的淡黄花瓣在青翠的绿色茶片间盛开。

“都说花茶有安抚情绪的作用。昨天看你的气色不好,就顺手用你案上的花茶来博点人情了。”说着,佳妮晃到了她的办公室门口,手里也捧着一杯茉莉花茶,冲她扬眉浅笑,“谢谢!”

说着,她冲樊耀阳的办公室慢悠悠地递了个眼神,回头对向晴说:“早上,听到八卦消息,樊总也被呼回总部了。这儿真是个奇异的剧场,只有手中能握住的这杯水还算靠谱。”

佳妮边说边摇头:“难道,拿咱们五个玩俄罗斯套娃游戏?”说着,脸就灰了半截。忽然注意到向晴因泡了水,颜色深了半截的裤子,这才意识到得离开,留出空间还给向晴,便往门外退了几步。

“不用去想那些!能做好自己的事儿,就足够了。如爱默生所说,‘或许此刻的你拥有斐狄亚斯的凿子,埃及人的铲子,抑或但丁的才华,从而能够创造出一番辉煌。’开工!”说着,向晴举起案上的茉莉花茶在空中冲佳妮一个碰杯的姿势,“以茶相敬,工作同盟!”

“嗯,我有一把金斧子!”佳妮也乐了,冲她一抬下巴,歪头调皮地一笑,空中举杯示意,工作去了。

佳妮一走,向晴就扯起裤管,对着电风扇,随它一通横扫。然而目光会游离,会失落,从拉起卷帘的玻璃窗泄露出去。她对着紧闭的那道门一会儿静思深想,一会儿释然且失笑。她告诉自己:独立行走的时候,正是检验一个人的精神世界够不够强大的时候。她不求自己多么出色完美, 但是坚信恪守简单而高贵的生命,顺从于自己的心灵,就能不丢失自己,即便这是一种缘木求鱼的美好的生存法则。

琪琳曾不屑地拿眼角斜斜的一瞥回应过她如此的不合时宜,然而,沈络懂得,甚至比她还要执着。她们像生铁的光一样,清冷却恒久。她对着手机那头沈络的通话记录看看,微笑如同问候。

然后是一阵“隆隆战鼓”,那个单眼皮,细长眼睛的卡达,正又是嘟噜又是串地密集地砸向策划部的职员。他喉结大,一说话就上下蹿动,凸显得更明显了。向晴一探脑袋,就见一溜低弯下去的眉眼。一探究竟,原来是这次策划部门发出去的用户调查表流于形式,员工为减少工作量,做了大批量的成叠发放,失去了一对一的有效调查,得到的信息反馈和参考数据自然不准确。以此为依据做出的策划方案,思维重点难免偏离。显然,这点花拳绣腿自然逃不过经验丰富的卡达锐利的双眼。他对这些哗众取宠,却达不到有效推动影响的作用的方案大发雷霆,也无可厚非。何况,因为涉及众多的合作伙伴,所要对面繁复的谈判和利益分配问题的多种因素,都极有可能会造成策划方案的失败。

然而,一向平易近人的卡达今天的表现的确有些过度用力了,似乎因为安斯和樊耀阳的中途返程,给留下来的三个人带来了一定的心理破坏。随着工作份量的增加和心理焦虑的加深,原本神闲气定的他们,居然有点心浮气燥了。动摇他们的不是能力,不是人力,而是那份忐忑的未知感。如果照这么下去,管理内部的自行瓦解将会如决堤的田垄,化为一滩稀泥。

向晴担忧地看着这一切,倚在策划科的办公室门口缄口不语。卡达数落完职员,一扭头看到斜倚在门口若有所思的向晴,尴尬地牵了牵嘴角,挤出一丝笑意,解释道:“你看,能不生气吗?全是新兵,累死老将了!”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向晴笑着回应。

“你说,这总部到底在捣腾什么?这么一来二去的,还让人怎么工作?”尽管卡达使劲地压低声音,但是他的眼睛出卖了他。只要一生气,他的眼睛就眯得更细了,然而,从一条细缝里还能嗅得到那一丝火药味。

“测试一下你是否具有以一当十的能力,然后,扶持一个多面手来统领五军,直接挂帅吧!好好干,还有成堆的人和事儿在等着你施展拳脚,指点江山呢!”她这么笑着对卡达说,又似乎说予所有人,包括自己,不管这说法有多么敷衍,甚至旧得像个效仿者。

“这么节省人力资源,压榨劳动智慧啊!”卡达夸张地摊手,摇晃着那个锥形头。

“天才在愉悦中工作!也许最近总部出了什么问题。哪有一家公司会拿自己的盈利去做试验,开玩笑?”这句话道破了快乐健康的法测。卡达显然明白了,他冲着向晴打了个响指,“ok,老将伏枥,志在千里。”

“中午,我们仨一道儿吃饭,继续?”

“来,我们重新讨论一下方案。”他转身就回到群体中去,又开始孔武有力地指挥。

冲着卡达的背影,向晴若有所思。这样的心灵鸡汤只适合偶尔提神醒脑,长期饮用,就会麻痹无效了。生活与工作是实体,画再多的太阳在天上,都不如一缕阳光在眼前。

她决定先往总部去个电话,询问一下意向。仔细一想,未免唐突。和郝淑静通了电话,得知,樊耀阳居然没回总部上班!她心里沉了沉,盯着茶杯中淀在杯底的花瓣,郝淑静在话筒那头的声音发散开。

郝淑静抱着电话,朝着话筒轻声说话,又不时侧头看着大门出入的员工。她的位置背对着门口,这使得她说话时不时扭转身子,侧过头去的样子有些鬼鬼祟祟的。

“我告诉你,现在可热闹了。广告部与营销部并联之后,就开始热锅里煮饺子。以前两部门工作虽说是牵涉相关,藕断丝连的,但部门之间除了互动交流外,工作上还是一码归一码,各司其职。而两部门合并后,牵涉相关的,藕断丝连的,就有了推委的了。多干点,少干些,全在一碗里端着,反正是“几个和尚挑水”责任连带。踏实能干的,成电动驴子,不停转。会点小心眼的,人前能卖乖、懂讨巧,就明里干着,暗里闲着,反倒落个比只会埋头苦干的更实干的假象。”

“他们归他们,你怎样?”向晴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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