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阳台被向晴的一叠花木占据了,白色的扶桑花俏立在枝头堆雪,玫红的、深红的三角梅朵朵争妍齐放。水培养植的吊兰、绿萝弯垂着腰肢,海竽青翠欲滴。借花花草草来小怡情,远比养只小动物要省事多了。而向晴的养宠情结总是在路过宠物店时,突然爆长数百倍。她会喋喋不休地说起曾经的养宠经历,一屁股坐在宠物店里和那些猫啊,狗啊,鼠啊,鸟呀,鱼呀叽叽咕咕地说第三方语言。沈络看她被吸磁石定住不走,就劝她,也要一只吧!
“没时间照顾它啊!”向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恋恋不舍地与它们话别。
最近十来天,在AP公司的大楼下,时常会见到一只雪白如绒的小狗。向晴一蹲下身去抚摸它的额头,黑而发亮的眼睛就会水汪汪地看着向晴。一见到它,向晴那点养宠情结就掀浪百尺,汹涌而来。所以,每次遇上它,竟然如逢故友。她总要与它分享一份早餐,再与它亲呢一小会儿。久而久之,向晴叫它“卢拉”,它居然也会老朋友似的拨动着毫无装饰毛的长尾巴,一边自如地晃着,一边欢快地冲她跑过来,亲密地舔她的脚趾头。那是一只发育良好的西高地,性格温和又活泼好动。
“卢拉,卢拉!”百米外见到“卢拉”的身影,向晴照常亲呢地叫它。
“卢拉”摇着尾巴,寻着声音就跑到向晴身边,围着她又舔又转。她蹲下身去,喂它食物,伸手梳理它如雪般洁白而滑顺的毛发。
“伽剌!”狗的主人在叫它。“卢拉”摇晃着尾巴,定在原地不动。
“你怎么可以喂它这些呢?”狗的主人很生气,他看到向晴手里的面包,很是不满。
“怎么不能吃?‘卢拉’每天都吃我喂给它的食物。”向晴说着立起身来。
“它叫‘伽剌’,不叫‘卢拉’!”
不说声“谢谢”,竟然还责怪人。何尝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向晴想着,一转身发现狗的主人竟然就是她的“冷面上司”——樊总经理。
“难怪它最近老是食欲不振,原来吃了你喂它的这些食物!”
“不是好好的吗?”
“以后,不许喂它食物。另外,它叫‘gale’ ,我是它的主人!”说完,抱起他的爱宠,寒霜满面地看了她一眼,大步流星地走开了。“卢拉”不情愿地小声抗议了几声,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向晴。
“哼,虐待小动物!”
“谁?我吗?哈哈——”“冷面上司”听到了身后的低语,回头饶有兴味地看了向晴一眼,“你就是进了营销部不久的应届毕业生?叫——”
向晴不语,暗想:不至于忘性那么大吧?两眼还看着“卢拉”,它脸颊两侧的毛直立着,被风拂动着。
“冷面上司”见向晴还在与“伽剌”眼神交流,对自己的问话竟然毫无反应,摇摇头走开了。
向晴手里的半截面包无奈地交代给了垃圾筒。她上网搜索,才明白刚才“冷面上司”为什么喝斥她,不许她喂食,原来香肠是含有刺激性香料的。自己只顾好吃,却忘了“卢拉”食用这样的食物会增加肝脏负担的。
到办公室时,她发现李娅静居然来得比她早,已经在办公了。今天,她打扮得明艳照人,玫红色的套装显得她出落得越发高挑,妖娆生姿。见到向晴进来,抬眼询问她。得知一切无碍,继续伏案。
向晴退出经理办公室,李娅静抬头,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她并不知道,办公楼下的一幕,李娅静已看了个一清二楚。
沈络拟定的方案顺利通过了。宏达公司在“家家乐”租用的那个销售区很快就布置好了展柜,开始了销售。这个小小的销售区改变了一向是直接批发销售的模式,第一次将宏达公司的皂制品一览无余地呈现在消费者面前,且以批零兼宜的形式走向大众。超市的节日优惠活动,借传单的发布,人潮量逐日递增。销售点不仅很快地吸引了一部分消费群体,而且让公众对宏达公司的品牌产品有了更直观,更深入的认识。
沈络估计,照这形式发展下去,下半年公司在广告方面的投入就可以撤出四分之一。半年来销售柜批发、零售,以及带动的签单收入,除去前期投资及租金,所得不菲。
果然,销售点开办才一个星期就灸手可热。企划办开始有人蠢蠢欲动,在会议上直接提出要将新设的销售点归划为公司直接管辖。提议一出,很快就得到了其它办公室主任的认同。
李主任认为这个销售点原本就是由营销办公室集体承办、销售的,相应承担的费用及风险也是由营销办公室的全体职员与公司分摊的,所带动的一切销售净收入也与公司按谈定的五五分成。这是最合理,也是最初协商好的。
最终争执不下,会议不欢而散。“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道理人尽皆知,但类似于这种“你负责栽树,我等负责见者有份”仍旧底气十足的人,还是大有人在。李主任呼着大气回到办公室,大肚子气得圆鼓鼓的,拍着桌子说:“见到有利可图了,就想蹭吃蹭喝!我就是寸土不让,看他们,想怎样?”
谁说有福同享容易?沈络估计李主任想要按自己的意思继续行事,只怕是烂泥补柱子——难顶难撑了。在这个公司里哪个不是各吃半升米的?沈络一言不发。老周也是门楼房的石狮子——有嘴没嗓。
李主任见他俩如此,更是勃然大怒:“怎么了?这不是我们的心血吗?”吹不到的胡子,也瞪大不了多少的小眼睛,李主任费劲地干瞪了几眼,忿忿地走出了办公室。
沈络也不搭腔。“全是挑着灯草走路,干轻巧活儿的,何必跟着瞎哄哄呢?”正想着,她的手机一阵摇旗呐喊,低头一看——嘿,居然是她老妈。
这个月她刚欢天喜地地往家里寄了钱,将脱贫的红旗通过一纸汇款单兴高采烈地一路送回家。老妈一见到钱,就开了眼,点开11位数的电话号码,乐得瞬间开花。
“络儿,邻居家的紫琪昨天结婚了,你知道吗?我寻思着,你也该处对象了。正巧了,我一老姊妹五、六年没见面儿,赶在昨儿遇上了,说她儿子也在你上班的附近工作。一聊天,我俩就把你俩也谈上了。什么时候约着见见?”
自从“相亲事件”过去,沈络一想起就会犯悚。现在,听她老妈这么一提,又是一阵头皮发麻,连忙以正在工作为由,挂断了电话。
五分钟过去,手机“嘀”的一声响,呵,是她老妈的短信,直接把对方的手机号码发她手机上来了。
半小时后,又是一条短讯——我把你的电话也给我那老姐儿了。记得,找个时间两人见个面儿。”
沈络被逼得只好打哈哈。她和向晴聊起这些时,向晴乐得拍手说:“你老妈耍的这招叫软腔硬调。这回就看你如何一锤定姻?”
“把我从这儿驱逐出去,你可就只剩锁子看门了?”
向晴白了她几眼,窝进木椅,拿了沈络的手机看——“1、2、3、4、5、6、7、8、9、10、11。有什么大不了的,谁的手机不是十一位数?打个去。”
她把手机抛还沈络,起身伸了伸腰,回了房。关上门,想了想,又开了,促狭地冲沈络眨了眨眼,做了个鬼脸,再关上了房门。把沈络一人留在客厅,一愣一愣的。
一觉醒来,晨光如洗。沈络的手机里又多了一条信息,署名竟然是她老妈的老姐儿的儿子的。这一连串的长炮关系,攀着她老妈的关系集中在一条线上了。内容是应双方老人的要求,希望能和沈络见上一面。
沈络当即回了一条短信,婉言谢绝了。没料到,人还没到公司电话就追着到门口,满嘴跑舌头。
“你这个死丫头,是不是想毁了我多年老姐妹的情谊?……”那声响震得耳鼓噼哩啪啦一阵狂响,轰炸得沈络只好投降,答应午休时间去会会,然后绑架了向晴一道儿去。向晴磨叽了半天,还是奈不住沈络软磨硬泡的,只好从了。
谁知道,这一次是两哑巴见面,傻眼了。这位老妈提起的老姐儿的儿子就是K先生。一段时间不见,换了新发型,着装风格也有些不太一样,所以从背后瞧,沈络和向晴都没认出他来。直到找到约好的那张12号咖啡桌,走到对方面前,发现情况不对时已经难以再抽身离开。双方尴尬得很。沈络只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正在脱色,没准正在应景换色。K先生也是欠了欠身,挤了挤嘴角的一丝笑,“缘份。”
沈络则坐立不安,如座上燎腚,心里暗想——猿份哪!也兑挤了点笑意。只能听任向晴侃侃而谈:最近的热点、笑话段子,再带点闲扯胡诌,竭尽全力才不至于冷场。杯里的卡布奇诺由温热坐到冰凉,约会终于结束,大家握了握手,各自赶回公司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