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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来得太突然，三秒钟迅速回神——隔墙有耳，老牛家的长叹声间歇地三两声举重若轻地在他家小院子里小石头般投掷了几声。他家的猫瞪着冷箭一样的碧瞳，蹲在墙头，低声地叫，“喵呜喵呜”，闪着两丸碧光。向晴踌蹰着，欲说还休。
向晴没事就和沈络去“拉瓜”，拉着手机无线电，两条藤条上挂着扯皮。她问沈络，在铁杆领袖的关注下，可有进展?沈络报以一声细微的鼻息，枝枝蔓蔓的事儿都不说了。“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这样静寂处的孤独像野草的根部，钻在深土下。可以存放心情的空间，竟然缚在一根无形的电话线上，直到在呵欠声里挂断电话。
向晴和沈络就在家人有形、无形的眼睛下，傻里傻气地配合着“刷脸”，绝对不敢怠慢了那识尽庐山真面目的好眼力——好好呆在家里时，耐心听他们家长里短地闲扯。闲扯过去的时光，相识的，不相识都集会似的赶来，直扯到耳膜磨出茧来，婆婆妈妈像脐带般绵长，使劲地缠紧她们缓慢倾听。然后，掰着手指倒数。
小镇上的一颦一笑冰与火一般冲击着向晴。从容徐缓的时光无拘无束的像流水般和缓，却也有烙铁一样滚烫着她的“逼不婚”那些事儿的难熬。她们在光阴里谦卑如一冬的麦子，经过一季冬寒，终于在次年“春化”开花。日子短腿着慢走，走着走着，走出了漫长的年假。步行出那一块狭窄的天地，直到横冲直撞的行李被呼啸而来的火车再次潜送回原初的跑道，像赫拉克利那样，“我寻找过自己。”，为灵魂的还乡，在返乡与离乡之间徘徊了几个来回。好不容易熬到离别了，却又开始矫情，多了几分不舍。提前一天，依次与亲戚、家人话别，在车轮一滚，扬尘而去的瞬间，泪花闪烁了。
火车开动了十几分钟，向晴才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才发现前头坐着的一对年青情侣时不时歪斜着脑袋，靠在一起，又时不时扭头冲着对方，意味深长的“眼语”挑逗。女的侧脸被披肩的卷发遮掩着，男的无限爱怜地伸手去轻撩她的长发，香水的气味弥散开来——晃荡着，渐渐挤压着向晴。
“琪琳？”向晴禁不住叫出声来。
前头的那对男女纹丝不动，依旧甜甜腻腻地挨肩靠着。
“乔琪琳！”向晴再次试探性地叫了声，并自然地将身子往前倾了倾，几乎贴在对方的后背椅上。
她定睛注视的前方还是没有动静。女的歪了歪头，整个倾倒在男的怀里。一路上，那女的睡着似的，在男的臂弯偶尔扭动三、两下。男的低头下去，好似耳语三两声。
向晴到站时，离开位置经过他们的座位，又扭头确认了一下——男的，双臂搂着对方，亲昵地低头伏在女的头发丛里；女的，整个身体都裹在男友的长大衣下。向晴深嗅了几下香水的气味，褪下刚才轻咬着她的那丛记忆，下了火车，心想：“使用同一款香水的人大有人在。”
返工报到，直入主题。营销部的会议由徐夏箐轻描淡写的传达了年初公司高层会议上宣读的精神及新的规则。郑惠敏开口问徐经理：“今年部门的人事可有变动？”徐夏箐没有应答，只是若有所思地瞧了瞧她，合上手里的一叠会议文件，走出了会议室。郑惠敏冲着徐夏箐的背影努嘴。
向晴遁回自己的办公室，按徐夏箐的指示做年初计划书。一人敲键写字，芭蕾脚尖般踮起来的十指优美地弹跳，如同在一架钢琴上行走——飞马脱疆，遐思偶尔离座，慢下来的时间鹿角般枝杈纵横生长。微风轻拂中，她像一粒蜕变后的种粒，享受着丰收的喜悦——因为内心饱满的缘故，四周的安静都是甜美的。
拿铁的浓郁香气就在这时暖暖的抵达过来。徐夏箐自泡了一杯，引而不发的安静在她的办公室。波浪卷的发尾弯绕交颈，她的神情隐约在蜿蜒披垂的长发中。向晴的年初计划书刚拟好，徐夏箐办公室的门“嗑噔”一响就关上了。这瞬间交换的信息，因她的起身离去，把拿铁的气味一阵风携卷起来，飘浮得四处都是。
午后，向晴自己泡了杯茉莉茶，呆在办公室里整理、修改计划书。中途起身续茶的时间，站在大玻璃窗前晒晒阳光。办公大楼的空旷处，卢拉温顺地趴在地上，无所事事地小幅摇摆着尾巴，四周却不见樊耀阳的身影。
向晴探出头去找，还是一无所获。身后猛的被人一拍，惊得急转回身——郑惠敏一脸坏笑地冲着她：“找人，是吗？”
“找谁？”
“鸡肚不知鸭肚子。”郑惠敏渡渡狐步，有意卖了个关子。“我只听说，那个狗主人家里有点儿事，把狗托给他的助理代管两天。”
“有点儿事？”
郑惠敏梳理了一下她的头发，又扭头看了看自己刚梳理过的发尾，仿佛欣赏华丽的尾巴。松了松脖子上的围巾，她继续装腔作势。
向晴斜斜地瞥了她一眼，笑了，给她泡了杯花茶，请她对面坐下，继续回电脑前敲击键盘。
郑惠敏喝着茶水，晃着脑袋又凑了上来，故作神秘地说：“真不知道。要不要，我去探听一下？”
“有你什么事？去——”
“你自己去探听？”她笑着，搁下茶水，慢悠悠地走出去。
“鸡肚不知鸭肚子，瞎想。”
目送着郑惠敏走出办公室，向晴心里的奔马却跑开了。她起身，又往窗外望了望，却发现，“卢拉”不见了。她再把身子往外探了探，仍然没有。
她的视线在空中抛丝，心思水纹状转圈、扩散。诸多可能想过之后，她还是按捺不住从手机里找出那个电话回拨了过去。意外的是，手机没人接听，在一串串的盲音之后，更多蛰伏着的疑问跳跃出来，亟待解开。那些疑问越来越拥挤，膨胀得她一团混乱，慌乱得堆满她的大脑，以至于，连续输错了好几处，又慌乱地打翻了茶水。她试图从中突围而出，又分明不受控制，任更多的狂想反复穿梭。
一到关键时刻，就兵溃城门。向晴暗自责备自己。她溜到办公大楼的底楼，又假装去了趟停车场旁的洗手间，趁路过的时候，两眼左右横扫了一番。的确，没有见到樊耀阳的车子。漩涡随隐随露，踏着浪花。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是不是小凡生病了，或者，公司安排出差？在洗手间里的空档，向晴安静了片刻，想想，自己刚才过分紧张得有些异常。
她在洗手间磨蹭了一会儿，迟缓地像被人拍了花，脸上的微红又蹿了上来，两瓣唇也醉了似的，发着桃红色的润泽的光。可镜子里的那个人脸上荡漾着微笑，聚着热气。
一阵手机铃声摇撼着，抖动着向晴的外衣口袋，她连忙阻止了自己心猿意马。
“许助理，马上到办公室里来一下。”
不是徐夏箐的声音，是董事长的秘书打来的——居然是春雷般的喜讯。她们年前提出的提案折衷通过了。原来提案中提到的“提前预支金额的以不超过30%为预期值，分三次提取”被保留通过，“原来拟定的在活动预算开支内的，将节省出来的开支中的40%还属公司，60%作为活动小组的奖金，为活动小组全员所有，由负责人负责支配。”的这部分内容，变更为“节省出来的开支中的80%还属公司，20%作为活动小组的奖金。”
虽说折衷后的提案有些小调整，但多少还是让人小小地激动一阵。拿着这份审批通过的提案，一进营销部的大厅，小手一扬，就是一阵骚动。她们太善于察言观色。与向晴共事的这段日子，早就摸清了她的肝胆脾胃，冲着她的一脸春风，再加上那一纸晃得“咔咔”作响的提案，不消说，也能明了几分。
众人围着那几张纸凑近了小脑袋，仿佛那上面贴着金。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说到根子点上，不是为了钱，意识是一个方面。被重视，被认可的意识带有鲜明的辨识度，一下子就捋顺了众人的笑容。折衷的提案在众人中一传，眼睛里的光芒也亮了许多。
“不是，没被通过吗？”郑惠敏对着那份提案自言自语。
“你希望哪样？”
她冲向晴晃了晃脑袋，露齿一笑，指着那份提案：“当然，是要这样！”
营销部的沸腾自然引起了其它部门的观望。广告部的小职员在海狮般肥圆大腰的“副主任”的怂恿下，探雷般在窗外伸伸缩缩的。向晴眼神一示意，众人领会，回各自办公桌继续办公。那几个小职员张望了一会儿，探不出究竟，索然无味地遁回自家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