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上级领导跟女性下属有这样或那样的暧昧关系在各个单位都是有一些的。但这些事情都做得很隐秘,至少不会露出台面。杜厂长本来也跟肖科长、沈科长和多经的徐主任都有一些不明不白的传闻,但那些还都属于传闻,属于途听道说。可是,自从有了关梅的参与,就使得他的这些劣迹一下子明显起来,甚至有些公开化了。
这道不是杜厂长想让这事明显化和公开化,而是他不知道在哪方面没有处理好,使得肖科长和关梅成了一对仇人。而且,肖科长和关梅都属于自尊心很强的女人,争强好胜绝不相让。这就无形中把杜厂长给亮在了那里。
自从杜厂长从海南回来后,肖科长一改常态,对衣着和装扮突然地重视起来。过去,她总是喜欢穿着一身蓝色的西服,在领口处束上一件紫色的纱巾,把头梳成带有流海的短发,看起来蛮利落蛮精神。可是,这些天来,她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对于穿戴特别地讲究。可是,突然有那么一天,她变了大样,穿着一件崭新的浅蓝色的羊羔绒外套上衣,搭配着一件浅红色的针织连衣裙,穿着一双细高根皮鞋。而且,头发也梳成了披肩的长发,长发被烫成有许多波浪的曲线。让人猛然一看,几乎都认不出这就是人事科的肖科长,还以为是从国外回来的华侨。还没等人对她的新形象有所适应,结果,第二天,她又换上了一件青绿色的薄羽绒服,配着浅褐色的休闲裤。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位时尚的白领丽人。到了第三天,她的穿戴又变成了深蓝色的毛呢大衣,搭配着黑色的修身紧腿裤和休闲短靴,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反正,给人的感觉她不再是原来的人事科的肖科长,更像是一位不断变换着时装的专业模特。
看着关梅每周要做一次美容护理,她也不示弱。她也每周开始做一次美容护理,而且美容护理的档次也比关梅高。她知道自己的相貌、身材、年龄和学历与关梅相比都占不到优势,但她比关梅有钱,职位比关梅显要,而且与杜厂长又是多年的老关系,所以,她不能让关梅给比下来。对杜厂长那副花花肠子和好色嘴脸,她比谁都了解得深刻透彻。她深知杜厂长只要一见到年轻漂亮的女人就鬼迷心窍,神魂颠倒,而且,为了能得到自己爱上的女人可以不择手段,不惜代价。
前些年,她还是装配车间的一名检验员,杜厂长在一次下车间视察时,见到了她,当天下午就打电话把她叫到了厂长室,开始用种种好处对她封官许愿,威逼利诱,进行纠缠,甚至提出要保送她上大学,提拔她为总厂的人事科长。总之,什么样的招数都用遍了。最后,她觉得在车间当检验员不但要整天看着主任的脸色,而且,还常常要受到车间职工们的埋怨,两头都不落好。肖科长家本身是在外地的小县城里,父母都是下岗职工,家境贫穷。这种人家平时最怕看别人的脸色,也最难抵挡名利的引诱。而一旦进到了总厂机关当上了人事科长,不但能让她和家人风光无限,也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了,而是别人要看她的脸色了。
于是,她经过两天的考虑,向杜厂长提出了两个要求,一是要先送她到大学里进修,因为她过去只是初中毕业,而当下各行各业都讲究知识化和专业化,没个文凭是不行的;二是等她毕业后要回厂担任人事科长。因为人事科长比较实惠,不但向她求神拜佛的人很多,而且给她进献上贡的人也很多。这两个条件杜厂长都爽快地答应了。虽然她为此得到了不少的好处,但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她知道别人表面上对她点头哈腰,眉开眼笑,但背后里不知在说着她的什么坏话,因为她和杜厂长的关系早就成了总厂机关里公开的秘密。而对一个女人来说,钱多钱少和职位高低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意思,真正宝贵却是她的名声。因为一个人的名声坏了,就等于整个人都坏了。可以说,她为了谋取利益和职位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失去了作为女人最为宝贵的东西。但她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是一种取舍,有得必有失,有失才有得。而她的获取是她付出了巨大代价的结果。
可是,现在却有人在向她发起了挑战,要争抢那些本该属于她的东西,甚至要想篡夺她的权利。如果她视而不见,不以为然,不做出奋起反抗,那她那些来之不易的职位和利益肯定会被别人取而代之。她现在必须要不断地自我更新,加强武装,增强实力,要尽全力与关梅争个高低,即使超不过她,也只少不能让她轻意占先。她自认为自己才只比关梅大三两岁,相貌和气质也不比关梅差,只是自己在衣着装扮方面不如关梅那样风骚上心。于是,她便开始加紧衣装服饰的更新换代。她以侄子的名誉在总厂对面开办着一个电机产品商店,生意一直不错,有的是钱,可以买精美高档的服装,而且穿戴不重样。
可是,心高气傲的关梅从来都没把肖科长放在眼里,哪能被她比下?看着肖科长每天换衣每周美容,心里就感到好笑,觉得肖科长是在向她学习看齐,步她的后尘,是一种非常不自信的表现,也就更是不把肖科长看在眼里。但对于肖科长的挑衅,她还是不能容忍,必须要给予有力回击,让她知道她关梅不是好惹的。于是,她开始一天换两次衣服,她的衣服虽不如肖科长的名贵和繁多,但却是新颖时尚,不拘一格,与她的体型和气质十分地般配。所以,她不论穿什么衣装,总是让人有一种秋风十里,岁月静美的感觉,仿佛让秋冬有了灵感,让气温有了风度,让人能看到她身上不同的风景。
那天,傅林进到杜厂长办公室来取获奖证书和奖金。一进到屋,就见肖科长的眼睛有些红,而且还有些怪。他本要说,“肖科长,你的眼睛怎么了?”可是,他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原来肖科长的眼皮割成了双眼皮。傅林的话到了嘴边差点没说出来,只是朝着肖科长看了一眼,便把脸转向了一边。杜厂长从抽屉里拿出五百元和获奖证书,递给了傅林。傅林拿着钱和证书就匆匆地离开了。直到进到了办公室里坐了下来,才深深地出了口气,不禁在想:女人真是为了美咋事都敢做!可是,割眼皮也能算是一种美吗?哪个老公会让自己的老婆去割眼皮?也许肖科长的老公不会同意肖科长去割眼皮,可是,肖科长自己却是愿意为杜厂长割眼皮。可是,她是否想过,她真是割了眼皮,就能把杜厂长的心给拉回来吗?
傅林对小吴说,“肖科长割了双眼皮。”小吴说,“是昨天割的,我昨天下午就见了。”傅林问,“她干嘛要割眼皮?”小吴说,“美嘛。”傅林说,“那你咋不割眼皮?”小吴说,“我本来就是双眼皮,还用割吗?”傅林说,“如果你不是双眼皮,你会割吗?”小吴说,“那我也不会割,那是我自己身上的肉。”傅林叹了口气,说,“可怜的肖科长怎么就这样地爱美?”小吴说,“还不是让关梅给逼的。”傅林说,“肖科长本身就比不过关梅,还干嘛非要跟关梅往死里拼?”小吴说,“还不是要争那口气。”傅林说,“两个女人应该是各有其美各有千秋。可是,如果要把这两个女人拿在一起比较,恐怕就会有一个主角和一个配角。每个人都想当主角,谁愿当配角?这就是女人和女人在一起比美的愚蠢和结果。肖科长割眼皮根本没用,如果一个男人不喜欢你了,你就是费尽心思想尽办法都没用。”小吴说,“你们男人不懂得女人的想法。”傅林说,“是不懂,真是看不懂。”
没过几天,王科长把傅林叫到了办公室,给他讲了有关杜厂长和四大名旦之间的新闻。
说肖科长见自己单枪匹马对付不了关梅,就联合财务科的沈科长和多经的徐主任,还有保卫科的严玉凤直接找杜厂长闹事。她们把关梅多年来的各种各样的是非和劣迹都数落个遍,然后质问杜厂长,“关梅整天穿衣打扮,无事闲转,不打粮食干吃饭,给厂里做过什么贡献?你不但要奖励她,还要提升她。难道厂长的眼睛都装在了裤裆里?”杜厂长当然知道关梅这些年来不但没干什么工作,而且,孤傲冷淡,自视其高,对一般人都不太爱搭腔说话,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对于这几位娘们的质问,杜厂长自然是有口难辩哑口无言。
接着,这几位娘们又把杜厂长跟关梅出外引起的流言和绯闻罗列了一箩筐,把杜厂长和关梅描绘成为一对比翼双飞的野鸳鸯。杜厂长听着,气得脸色发紫,反问道,“我跟关梅怎么了?我去了海南,她去了厦门,我们怎么会是一起去度蜜月了?这是谁在造谣诽谤?一旦查出,我非要严肃处置。咱们这机关,不能让这种流言蜚语有容身之地。”可是,女将们回道,“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们两人的事你心里最明白。”气得杜厂长有口难辩无处伸冤。杜厂长被娘们数落得受不了了,就说,“好了,好了,都是我的不对,你们就饶了我吧。”可是,娘们说,“你偏向关梅,让她去了厦门,我们也要出去。”杜厂长说,“你们不是也都出去了?”女将们说,“你一碗水没端平,伤害了我们,我们要让你来补偿。”杜厂长说,“你们想去哪?”娘们说,“我们要去成都。”杜厂长眼睛眨动了几下,说,“好,我同意。”
果然,没几天,肖科长和沈科长、徐主任和严玉凤四人就悄悄地到成都考察去了。可是,在关梅得知肖科长她们去了成都之后,也不愿意了。她并不在意她们出外考察,她不能容忍她们拿她作借口向厂长要挟,而且厂长居然答应了她们。她觉得这是杜厂长在拿这事纵容她们,在惩罚她。她甚至要杜厂长重申让她接替肖科长担任人事科科长的承诺。可是,杜厂长的承诺只是一张空头支票,空头支票又如何能兑现?于是,关梅就跟杜厂长也大哭大闹了一场。一连几天,都不再去厂长办公室。
那天下午,关梅不知怎么就来到了秘书科。因为她已经两三个月没再来过秘书科了,所以,大家都对她的突入奇来感到意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跟她打招呼,如何跟她说话。还是傅林先开了口,用不失恭敬和玩笑的口气说,“好些天不来我们秘书科了,是不是快把我们秘书科忘了?”关梅似笑非笑阴阳怪气地说,“你们一个个都在拿侦探的眼睛瞅着我,我即使不是贼也老是提着心,哪还敢往你们的眼皮下面钻?”这显然是话里有话,像是在说秘书科里有人在窥视和监视着她。但是,她这话中隐约地涉及到了有关她与厂长之间的十分敏感的话题。而这种话题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当着她的面随便涉及。
傅林回答说,“你过去可是最爱来我们秘书科,我们秘书科的人,你也是最了解的,除了写文章看报纸,一般是不太爱串门聊天,或是打听虚实参与是非。”候杰也用讨好一般的口气说,“关大姐整天走起路来头扬得老高,眼睛也不肯朝我们看上一眼,路过我们秘书科也不拿眼睛朝里看,你说我们还敢跟你打招呼吗?”关梅阴阳怪气地说,“咱们机关里有些人就爱聚在一起议论个东家长西家短,唯恐天下不乱。这样的人,我姓关的不看则罢,一看就有气。”傅林一听就知道关梅这话是针对小吴说的,就觉得这女人越来越怅了,越来越让人讨厌了,竟学会找上门来寻衅找事,便把头转向一边,不想与她多言。
不想,候杰却没深没浅地插了句话,说,“就是,有些人真是吃饱撑的,好像不议论个别人,就不能消化似的。这些人要让他们下岗才对。”傅林听着这话,就用一种十分厌恶的眼光瞥了候杰一眼,又朝小吴看了一眼,却见小吴把手里的报纸往办公桌上一丢,起身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候杰见小吴莫名其妙地发起火来,就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对关梅说,“咦,这人咋了,怕是吃错药了吧?谁道是招她惹她了,发这火给谁看呢?”关梅冷笑了一声,说,“还不是仗着她爸是纪委书记,可她爸马上就要让位了。要是现在厂长下上一纸调令,让她下车间就得下车间,让她下岗她就得下岗。说起来,她论写写不行,论干干不好,不就是靠她爸的老关系才把她留在了机关里,她有啥可怅的?”
傅林真想说上一句,“就那,你关梅还不如人家小吴呢。人家小吴咋说还在干事,你关梅整天都在干啥事?”但是,他忍了忍,就转身出了门,想对关梅表示一下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