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林去了岳母家送了些东西,刚回到停车的路旁,就见巧玲从楼房那边走来。傅林朝着巧玲招了下手,说,“巧玲干嘛呢?”巧玲说,“呀,傅厂长,你都多长时间没来这里了。”傅林说,“我来过几次,可是都没见到你。”
巧玲说,“人家给我介绍了个对象,让我过去看下。”傅林知道巧玲都三十出头了,还没有找到对象,其实,他一直挺喜欢巧玲,曾有一度甚至在想,如果自己能跟于小兰离婚,就把巧玲娶来当老婆。巧玲要样有样,亭亭玉立,且知书达理,性情温和,也有正式工作,最重要的每次见到傅林时,她总是用那种一望深情的眼光看着他。这让傅林对她非常地好感。
傅林一听她是去相亲,就说,“在什么地方?”巧玲说,“在唐仿街那边我的一个同事秋姐家。”傅林说,“上车,我送你过去。”巧玲说,“不用了,傅厂长,你赶紧忙你的事吧。”傅林不容她多说,把她一下拉进了车里,然后开车朝着北大街那边驶去。
开着车,傅林问巧玲,“男方是干嘛的?”巧玲说,“是铁路客运段跑车的。”傅林问,“男的父母是干嘛的?”巧玲说,“父亲也是铁路工人,母亲没工作。”傅林说,“你见那人没?”巧玲说,“我只听秋姐说过,没见过。”
车来到了唐仿街那位同事秋姐家门前停了下来,秋姐是一位年近四十岁的中年女人,见巧玲是坐着一辆很新的桑塔那轿车来的,就很是惊讶,问,“巧玲,这是谁的车?”傅林马上对那位秋姐说,“我是她表哥。”秋姐对巧玲说,“你这表哥很阔气呢。”巧玲说,“他是电机总厂的厂长。”秋姐更是惊讶了,说,“大领导。”说着,便让傅林和巧玲进到了屋里。
因为未到约定的时间,男方还没有来。傅林和巧玲就坐在秋姐家一边喝着水,一边等待着。过了十来分钟,男方拎着一袋水果过来了。傅林朝着对方一看,觉得这小伙个头胖瘦和相貌跟巧玲还蛮般配,就对这小伙有了一些好感。听完秋姐一介绍,男方赶紧掏出香烟给傅林上烟。傅林摇了下手,说,“不吸烟。”然后,就跟小伙聊了起来,问道,“你的工作和条件也不错,怎么这晚还没结婚?”
小伙说,“过去在外地工作,一直想往西安调,调回西安时就已经二十八九了,又跟一个离了婚还带着一个女孩的女人谈了一段时间,可是,人家嫌我挣钱少,又不跟我继续谈了,所以,就一直没能结婚。”傅林对小伙说,“我这表妹因为自身条件比较好,而是要求也高,就把自己给耽搁了。”小伙说,“我听秋姐说过。”
因为两人都还觉得满意,就互相留下了电话号码,准备离开。可小伙非要请大家吃个饭。于是,秋姐就把大家领到了不远处的一家小川菜饭里。因为知道傅林是电机总厂的厂长,所以,小伙让傅林点菜,傅林就让秋姐点菜。可秋姐非要让傅林点菜。傅林就点了个酸菜鱼、青椒牛肉、麻婆豆腐和土豆丝,还给每人要了一桶露露。
点完菜,傅林便借着去卫生间之际,到吧台提前把帐付了。吃完饭,小伙去付账时,发现傅林已经把钱付过了,非要把钱还给傅林,可傅林说,“你下次再请。”在开车返回的路上,巧玲责怪傅林说,“这次饭本来就该让他请,你干嘛要出这钱?”傅林说,“我一直想请你吃个饭,可是都没机会,这时就顺便一起请了。再说,这是你们两人第一次见面和吃饭,这饭由咱们先请,会让男方感到咱们这边大气,也会对你更加高看一些。人际交往,花钱事小,给人家留下的印象和感觉才是重要。”巧玲说,“可是这是花你的钱,让我感到太不好意思了。”傅林说,“没啥不好意思的,这是我想要这样做。”巧玲说,“那我以后也要请你吃饭。”傅林说,“等你结婚了,我去吃喜酒。”
因为吃过饭了,傅林就没回家,把巧玲送到老家属院门前,就直接去了单位。回到办公室,看到桌上放着钱总给他的关于创建风扇和电扇车间的有关资料和图纸,还有许多电扇和风扇的照片。从中就能看出钱总对此准备的不是一年半载,而是有许多年了。傅林把这些资料和图纸仔细地看了一遍,觉得钱总的考虑很有价值。他现在考虑的是资金的投放,厂址的改建和人员的安排,当然还有产品未来的销路。
正看着,这时关梅打来了电话,说,“老同学,你忙不?”傅林说,“你有事吗?”关梅说,“是的,我有事想找你谈谈。”傅林说,“那你过来吧。”傅林当然知道关梅的来意。每当机关要有人事变动,就会有一个很长时段的敏感期。人与人的关系就会发生非常微妙的变化。有些人觉得自己可能会高升,便有事没事就来找傅林客套两句;有些人觉得自己的位子可能不稳,就想方设法来找傅林打探着;但大多数人觉得自己跟傅林的关系不错,从来没有得罪过傅林,自然就不用担心自己的位子会有太大的变化。
傅林早已对中层人员的人事安排做也反复多次的考虑,但他还不能对别人有任何的透露,因为这必须要等到厂级领导班子成员配备好之后,才能上会进行讨论。但他也知道,新的领导班子成员多数是由他一手提名和推荐的,他的安排不会有人持不同意见。
傅林想着关梅要来,就把钱总拿来的资料和图纸照片用一个大档案袋一装,放在抽屉里。过了一会,关梅来了,披肩着长发,散发着香气,穿着一件紫色秋款碎花简约褶皱高腰连衣长裙。整个人让傅林禁不住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一片美丽的风景。凭心而论,关梅可谓在机关这四大美人之中占尽了风头。她的容貌自不用说,她的年龄最小,学历最高,气质最雅,风度最尽,而且在穿戴方面可以说气象万千引领潮流。而今天这身穿戴更是让傅林赞叹不已。他朝着关梅足足地欣赏了有一两分钟,然后用诗人般的口气赞美道,“秋风素雅,繁花迷人,花之秋音,浪漫娇俏。”
关梅说,“老同学,你又在作诗了。”傅林说,“你这身打扮让人由不得要诗情发作了。”关梅一听,便在傅林面前做了一个飞天飘摆的造型,走到傅林面前,说,“老同学要是喜欢,就把我调到你的身边,我没事就来你这里,让你每天都看个够。”这让傅林想起了难怪关梅那时整天老是待在杜厂长的屋里,就说,“你要是每天都来我这里,让我光顾看你,那还工作不工作了?”关梅说,“当然,我绝对不会影响老同学的工作。”傅林问,“你要来我的身边,恐怕不只是让我光是看你吧?”关梅说,“当然不是,让我给你当行政科长嘛。”
傅林一听她要当行政科长,心里当即就怔了一下:行政科长可是负责机关事务的全面工作,必须要由自己最信任最得意的人担任。可关梅在他的心中别说是最信任最得意的人,甚至连信任和得意的人都算不上。关梅曾在傅林人生的关键时期不但抢占了本该由他担任的秘书科长,而且还对他反目为仇百般打压,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本来,关梅当上了秘书科长,傅林也是能够理解,因为这些都是领导班子的决定,可是,他想不通关梅为何会对他反目不仇百般打压,是不是看到班子成员中有人对他排挤打压,她也想表态站队,想跟他过意不去。虽然他现在跟关梅还保持着一团和气,那是因为她曾帮他把崔英调到了西秦分厂,并给她安排了非常满意的职位,让崔英对他感恩戴德万千感激。
他略加思考,说,“别的位子不行?”关梅问,“什么位子?”傅林说,“比如说秘书科长。”关梅愣了一下,说,“秘书科不是撤了?”傅林说,“能撤也就能再恢复。”关梅思考了好一会,说,“那也行,只要能回到机关就好。我不想呆在西秦分厂,整天把人拇乱死了。”傅林说,“这事让我好好地考虑考虑再说。”
这时,小吴送文件来了,进到屋里,看到关梅穿着这样漂亮耀眼的衣服站在离傅林身边很近的地方,就显出十分地不高兴。看到小吴把文件放在了桌上,还不想离开,就对小吴说,“你有啥事?”小吴说,“我有重要的事要说。”关梅听小吴有重要事要说,就当即向傅林告辞了。
等关梅刚离开,小吴就用很生气的口气对傅林说,“你看她一身的妖气,保准又是来勾引你。”傅林朝着小吴看了一眼,说,“你咋这样说话?”小吴说,“这种人见利忘义,满腹野心,你要对他保持警惕呢。”傅林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吃醋了?”小吴说,“我吃什么醋哟?”傅林说,“你没吃醋,干嘛说这种话?”小吴说,“我听别人说了,她瞄上了行政科长,是不是来找你说这个事?”傅林说,“你看,你是不是吃醋了,还怪我说你呢。好了,这话不许再说了,该我咋做的事,我自己会考虑。”
傅林想让小吴赶紧离开,可是小吴并不想马上离开,她站在刚才关梅站在的离傅林身边很近的地方,对傅林说,“厂长,有些话我本不该问你,可是,关梅来找你了,肯定是冲着行政科长而来的。所以,我不放心。”傅林看小吴心思重重的样子,就对她说,“好,这话我给你说了,你要给我绝对保密,否则,我要严厉惩罚你,把你调离行政科。”小吴说,“我向厂长发誓保证,绝对保密。”傅林说,“她说她不想在西秦分厂当厂长,想回机关,我说她要回来,就继续当秘书科长。她说秘书科已经撤了,我说撤了还可以再恢复。”听着这话,小吴马上笑了起来,说,“厂长,你又在忽悠人,秘书科不可能再恢复了。”傅林说,“这不是你考虑的事。”
不一会,小魏来了,一进门,就显出非常地不好意思,因为他平时很少来过傅林的办公室。傅林见他来了,就知道他的来意了,说,“小魏,有啥事?”小魏的脸有些红了,说,“厂长,我有点事来求你。”傅林说,“小魏,有啥只管说。”小魏说,“我的那事,厂长这次能不能考虑一下?”傅林笑了,明知故问道,“你的啥事?”小魏说,“就是转干的事。”傅林说,“只要你好好地工作,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小魏说,“我怕厂长的事多,把我的事忘了。”傅林说,“整个机关人员里,哪个人工作得咋样,有什么要求,我心里都有一本帐。”
小魏刚走,侯杰又来了,他是陪着钱总去了上海和广州出差考察后刚回来的。傅林见他来了,就说,“考察完了?”侯杰说,“完了,今天中午才回来。”说着,把一盒从上海带来的软香酥送给傅林,说,“给你孩子带的。”傅林接过,说了声“谢谢”,便放进了抽屉里。接着,又说,“刚回来怎么也不休息一下,就跑来上班了?”侯杰笑着说,“都啥时候了,我还不好好地表现一下。”傅林说,“咋了,有啥想法?”侯杰说,“眼看领导班子就要大调整了,领导班子一调整,中层人员也要跟着调整,我咋能没个想法?”
傅林说,“把你的想法说一说。”侯杰说,“你当了厂长,行政科长就空了下来,肯定是小吴要当行政科长。哪我不跟着也前进一步?”傅林说,“咋前进一步,是不是给你个副科长当?”侯杰说,“虽然没有副科长这个职位,但还有个副科级秘书的职位吧。”傅林说,“那是秘书科有副科级的秘书,但行政科哪有什么副科级的秘书?”侯杰说,“厂长你可以设一个嘛,照顾一下咱嘛。不管咋说,咱也是跟着你鞍前马后干事的人。”傅林说,“这个事可以考虑,但必须要领导班子都同意。”
傅林下班回到家里,就见蒋兴龙已经坐在家里等着他呢,还送来了一些苹果和弥猴桃。傅林见老伙计来了,见于小兰已炒了两盘素菜,又让于小兰去市场买了个烧鸡和一些辣牛肉,非要跟蒋兴龙喝上两杯。两人一连吃着喝着,一边谈论着电机四分厂开工生产的情况。两人正吃着聊着,西秦分厂的副总经理王玉龙敲门来了。他拿着一盒茶叶和两瓶酒,见蒋兴龙也在傅林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傅林对王玉龙说,“坐下,跟我们一起喝两杯。”王玉龙就坐了下来。傅林给王玉龙斟酒,让于小兰再拿双筷子给王玉龙。
喝过两杯酒,蒋兴龙和王玉龙都离开了。于小兰对傅林说,“这个王玉龙来干嘛呢?”傅林说,“关梅不想在西秦分厂当总经理了,想调到机关当科长。王玉龙肯定是朝着这个总经理来的。”于小兰马上对他说,“这个王玉龙可是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人,你可不要跟他老在一起,慢慢地学坏了。”傅林说,“我怎么能跟他学坏呢?这人在生产经营方面还是有一套,把西秦分厂搞得还不错,再说自从常副厂长出事之后,王玉龙也变得老实多了。对这样的人,一方面要严加管束,一方面还得要充分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