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傅林陪着叶厂长到试点的分厂去搞调研,吃过饭也就到了晚上九点钟了。因为多喝了些酒,回到家就感到有些瞌睡了。正要准备睡觉,傅林的手机响了。傅林一听是崔英打来的,就走到阳台上问崔英这晚打电话有啥急事。
崔英说她现在一人待在她父母的房子里,忧郁孤寂心情烦躁,想要他马上过去陪陪她。傅林叹了口气,觉得女人真是麻烦,为这点小事就要别人这晚了过去陪她,真是奇怪。可是,他觉得人家的请求不好回绝,因为每次他要人家时,人家都是有求必应。于是,他就对身后的于小兰说,“有位职工家出了点事,厂里要我过去看看。”于小兰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傅林,说,“你们厂里不是有工会和其他领导?非地啥事都要你去?”傅林说,“没办法,当领导就得这样。”说着,便急急匆匆地出了门。
傅林打的赶到了崔英那里,见崔英在暗自落泪,一脸的委屈,就把崔英搂在怀里问她到底是怎么了。崔英说,“你说今天下午要来我这,可是,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下午,也没见你过来,给你打电话也没人接,给你打手机,手机老是关机,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有意在躲着我。”傅林马上抱歉地说,“实在是不好意思,下午,叶厂长让我跟他一起去分厂搞调研,开了一下午会,所以,手机就一直没打开。你给我打电话时,才刚刚吃完饭。让你久等了,真是对不起。”说着,便在崔英的脸上使劲地亲了几下。
傅林见崔英还是高兴不起来,就问,“到底遇到了啥事,给我说说好吗?”崔英说,“他今天打我了,我不想跟他一起过了。”说着,泪水便唰唰地流了下来。傅林问崔英,“他怎么能动手打你?太过分了。”崔英说,“他自己没本事,一月就挣那点钱,就那还跟单位里的一个从农村来的女孩好上了,还把人家带到家里。刚好让我回家取东西时给碰见了。我就骂起他来,他就打了我。这次说啥我也要跟他离婚,再也不能跟他一起过了。”说着,便趴在傅林的怀中哭了起来。
傅林一听是这事,说,“就这点小事,看把你难受成啥了。”崔英说,“这还算是小事?如果这也是小事,那还有什么是大事?”傅林用手在崔英的脸上擦了擦泪水,说,“就算是大事,你又能咋样?还能去跳楼上吊,还能气成神经病?”然后又说,“男人都是这样,守着自己的女人,还在想着别的女人。这是男人的天性,别把它看成什么不得了的事。”可崔英说,“反正这次我跟他不拉倒,他竟敢打我,就凭这,我也不能原谅他。”傅林说,“这种事是应该给他来点真格的,让他好好地吸取教训,但一定要把握好分寸,别弄得伤及感情两败俱伤。”
崔英还是摇着头,说,“这次我豁出来了,非要跟他干到底,反正我压根就不想跟他在一起过了。”然后,就问傅林,“你到底啥时能离婚?”傅林有些为难,因为他过去闹得那样凶都没有把婚离掉,而现在你就是把于小兰杀了,她都不可能跟他离婚。所以,他不想把自己搅和进去,就长叹了一口气说,“很难说,我跟于小兰闹离婚都闹了十多年了,都没有离掉,再往后就更加困难了。”
崔英就把傅林的脸拥入怀里,不无感慨地说,“咱两人的命咋就这样苦呢?”接着,又问,“要是你离了婚我也离了婚,你愿意不愿意跟我结婚成家?”傅林心想,如果他能离婚,早就跟夏小丽成一家人了,哪还能等着她?但他还是笑着说,“这种好事我现在连想都不敢去想。”
崔英却说,“事在人为,有志者事竟成。只要你能下定决心,坚持离婚,就没有离不掉的。只要你肯离婚,我肯定也会离婚,到时咱们过在一起,也不用整天躲躲闪闪,让人跟得了相思病一样,想见不敢见,想爱不能爱。你说咱们这过的是啥日子?”傅林说,“人人都想过着那种恩爱美满的日子,可是,理想跟现实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人有时就不能不认命。”
两人说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一点钟了。傅林害怕回去太晚,不好向于小兰交代,就要起身离开。可崔英依依不舍地搂着傅林不放,撒着娇不让傅林走,说她晚上一个人睡在这大的屋子里会感到害怕,非要傅林留下来陪着她。傅林也想留下来陪着她,可是,他不能,如果他再晚回去,于小兰肯定会打电话过来。于是,他把崔英又搂了一会,说,“刚才我出门时给家里说厂里有个职工家出了点事,厂长要我过去看看,所以,回去晚了,家里人肯定会怀疑。这样,以后再出来就不方便了。”
他见崔英还是紧紧地拉着他的手,不肯放他离去,就说,“要不,这样吧,过些天我要去广州出差,你请上一些假,陪我一起去,咱们再顺便到深圳和珠海那边去玩上几天。”崔英一听,转悲为喜地说,“当真?”傅林说,“我啥时说过假话?”崔英说,“咱们啥时走?”傅林说,“下个星期,等我把眼前的一些事情处理完就走。”崔英说,“最好快些,我都等不及了。”说着,便放开了傅林。
傅林回到了家,进到卧室,也没拉灯,就上了床,见于小兰还没睡觉,就说,“还没睡?”于小兰说,“你不回来,我咋能睡得着?”傅林就说,“赶快睡吧。”可于小兰却问,“你厂那职工出了啥事?”傅林说,“工作没小心,违反工作规程,出了点工伤。不算啥大事。”然后,翻了个身,睡了起来。于小兰见傅林瞌睡了,也没再多问。
傅林躺着,心里却还在想着崔英。他想要是睡在他身边的是崔英而不是于小兰,他说啥也不会这样安宁平静地躺在这里睡大觉。哪怕睡在他身边的是那个捡破烂的甘肃女人,他恐怕也不会一点非分的感觉都没有。可是,也不知是跟于小兰在一起生活时间太久了,久得让他连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还是因为这些年来于小兰老是患病,让傅林没法从她身上获得作为男人和丈夫所应当获取的那种激情和感觉,所以,想得到的东西老是得不到,久而久之,也就一点都不再想了。
但傅林虽说安宁平静,但心里却像烈焰野火一般在燃烧着。他想着崔英拉着他的手不忍放他离去的情景,想着崔英要他离婚跟她结婚成家的恳求,想着崔英和他在一起时的那种温存体贴和缠绵悱恻,就想着这一生一世要是能和崔英在一起生活该是多么地享乐和美妙!自从有崔英相陪相伴之后,他觉得自己心中那聚集和压抑多年的乌云被清风和阳光驱散,就像一朵花儿被阳光雨露温暖着滋润着。而这阳光和雨露就是他可爱的崔英。是啊,如果要不是有崔英,他还会处在饥渴和焦虑之中,还会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他在心里感激崔英,而且,也已经离不开崔英了。因为崔英父母不在家,房子空着,所以,他和崔英每隔三天五日就会在一起幽会。所以,崔英已经成了他情感和心灵的一种寄托。
因为近来单位太忙,他已经有两个星期没跟崔英在一起了,本来,他已经跟崔英约好下午见面,可是,叶厂长临时把他叫去到分厂搞调研,才把他和崔英的事给耽搁了。但还好,再过几天,他就可以带着崔英去广州了,带她到深圳和珠海去游玩。到那时,他们白天可以像度蜜月的情人一样,自由自在地挽在一起走在阳光灿烂的大街小巷和名胜景区,晚上可以像爱人一样搂在一起睡觉。那种情景该是多么地舒适和美妙!
想到这,他转过身子对尚未入睡的于小兰说,“下个星期,我要去广州出差。”于小兰很敏感地问,“跟谁一起去?”傅林说,“还没说定。”于小兰说,“广州的衣服时新而且便宜,到时,见到好一些的衣服,给我买几件。”傅林说,“我对买衣服可不在行。别把衣服买来了,让你看着穿着又不合适。西安啥衣服没有,干嘛非要到广州买?”于小兰说,“广州衣服便宜,一件衣服能省几十元钱。”
傅林说,“贵一点怕啥?又不是天天买。再说,我自从当了副厂长,连工资带奖金和补贴哪月不是给你一千多。你把钱都弄到哪了?买件衣服还说没钱?”于小兰说,“孩子大了,以后要上初中,还要上高中和大学,现在不存些钱,到那时咋办?”傅林说,“那也不能为了给孩子存钱,连件衣服都不敢买了。要不,咱们干脆把脖子一扎,连饭也别吃了。要是那样,那咱们活着还有啥意思?”
于小兰一时语塞,但她想了想,说,“那也是的。”傅林又说,“要是一个人活着就是为了孩子,那我宁愿不要孩子。一个人活着除了要为别人负责之外,还得要为自己活着。”而对于小兰来说,孩子显然要比她自己还重要。如果为了孩子,她什么都可以舍去。她甚至把生孩子当成了结婚的目的。而这又是傅林时常恼火的原因,因为于小兰时常会为了孩子而把他给忽视了。
于小兰不同意傅林的说法,回道,“你这人太自私,啥事总是先为自己着想,从不为别人着想。”傅林有些恼了,说,“我不为别人着想,那我一天到晚奔波忙碌挣来的钱都给谁了?再说,我每月少说也能拿一两千元,可是我自己花过多少钱?要是我只顾自己,干嘛不能把这些钱拿来花在吃喝玩乐和贪图享乐上?”于小兰觉得傅林的话没错,就说,“你这人虽然比较自私,啥事总是先考虑自己,但你这人在花钱方面还是比较节省。这一点我们单位的人也都说你好。”
傅林说,“好了,别拿这话来哄我了。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个自私的人,可是,你为什么不反思和检讨一下,看看你自己到底有多么自私?”接着,傅林就用声讨和控诉一般的口气说,“自从你刚怀上孩子,就说医生说不能同房了,生过孩子,你就把孩子带到你妈家住着,好像就不再有我这个人存在似的,也从来不管我的死活。到了孩子上学了,你又说你这痛那痒的,不肯上节育环,也不肯尽当妻子的责任和义务。既然这样,你就该离婚了,可是,你又三番五次地不肯离婚。你说你是不是自私到家了?就那,还好意思说别人自私?”
于小兰说,“那是因为我身体不好。”傅林说,“你就是身体好也照样是自私的。而且,你这人还怪,自私得要命,不管别人的死活,却老是怪别人对你不好。你想想看,你对别人不好,能指望别人对你好吗?我这一辈子跟着你,不知道把自己亏成啥了。要是随便是其他人,早就跟你离婚了。”于小兰听着这话,也有些躁了,说,“嫌亏,你干嘛还要跟着我?”
傅林本来并不想跟于小兰闹情绪,可是,听于小兰说这种话,就又开始使用起那种刻薄的语言,“是我要跟你在一起,还是你非要死缠着我不肯离?”于小兰恶狠狠地说,“就是不离,咋了,我就是要亏死你,看你有啥辙?”
两人吵了一架,除了耽误瞌睡,给自己装上一肚子气,什么问题也没有解决。而这些怨气和恼怒更加坚定了他要和崔英一同南下广州出游的决定和意志。既然他在于小兰这里得不到他想要的爱,那他就要从崔英的身上获取这种爱。没有这种爱他就觉得自己活得不滋润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