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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宝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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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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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危机》连载

第一百四十五章 自律自省

在忙碌完电机一分厂的重建工作之后,一分厂已经进入正常生产状态,本来,还要开始进行二分厂的重新恢复生产的准备工作,可是,因为电机一分厂刚重新起步,生产效益还不明显,而钱总他们搞的高效电机还一直处在实验当中,所以,电机二分厂的重建工作一拖再拖,迟迟不敢上马,生怕万一产品不能很快地销出,造成产品积压,会给总厂造成更大的损失和困境。

正好,这时,机关大楼因年久失修,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漏雨,而且,一些分厂的效益开始好了起来,也给总厂上缴了一些资金。于是,厂里决定对整个机关大楼进行大修和装修。因为总厂近年的效益不好,机关大楼已有很多年没有保养和大修了。整个机关大楼的墙皮脱落,外观陈旧,有些地方已经残破漏雨,让人感觉就像是一位风烛残年饱经沧桑的老人。

本来,这项工作应该由康副厂长负责,可是,康副厂长出外学习去了,所以,叶厂长就把这项工作交给了傅林负责。傅林长期负责总厂的改革和生产,对后勤工作很少接触,对房屋的大修和装修更是未曾接触,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但他还是接受了这项工作,决定在干中学,在学中干。他听崔英说过她舅舅就是装修公司的老板,就把崔英叫来,让她跟舅舅联系。

崔英的舅舅徐老板是位五十上下的男人,人一看就是相当地精明。徐老板坐着崭新的桑塔那小车来到了机关大院,傅林就把他带着把整个四层的机关大院里里外外地看了一遍。虽然第四层楼上基本上都是闲置没用,但傅林想好了,要把四楼也装修一下,好给机关人员建立个图书室、活动室和健身房,好把这些房屋都充分地利用起来。

把整个楼层看完后,傅林把徐老板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里,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商讨着。傅林说,“一共只有四十万元,就这四层楼,你给我报一下看都能做哪些事。”徐老板说,“这四层楼屋差不多有四千多平米,必须要腻子墙漆、全屋地砖、玻璃铝合金窗,加上局部的装饰及卫生间,我看最多也只能简装一下。”傅林说,“你们好好地把面积测量一下,把每顶报价列个清单,我好让我们厂长看一下。”徐老板说,“没问题。”

徐老板离开后,傅林打电话把原来基建办的温主任叫来,对他说,“刚才我让装修公司的徐老板看了,他说咱们机关办公大楼差不多有四千多平米,四十万元也只能简装一下。”温主任说,“差不多了。你看咱们厂许多人都在装修房子,一套七十平米的房子包工包料,不带门窗,简装下来也就差不多要两万多。”傅林说,“我对装修一窍不通,要不,你这段时间就过来帮我把把关,监管一下。”温主任说,“既然傅厂长发话了,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几天后,徐老板把报价表拿来了,傅林让温主任看过,温主任说价钱还算合理。于是,傅林又把报价表拿给叶厂长看。叶厂长说,“我在秦都商贸公司时,让装修公司也是简装了一栋还没有这栋楼大的地方,要的价钱比这还多。”之后,傅林又把这个报价表拿到了领导班子会上进行讨论,大家都说这个价钱不算多。于是,傅林就通知让徐老板准备动工。

这天晚上下班回家,傅林看到于小兰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一些房屋装修的效果图。见傅林来了,就把这几张图拿给傅林,说,“你看看咱家装修采取哪种效果好?”傅林把那几张图随便地看了一下,问,“你要装修房屋?”于小兰高兴地说,“刚才徐老板派人来咱家,把这几张效果图拿来,让咱们选一下,说要免费给咱家好好地装修一下。”

傅林把效果图往沙发上一丢,说,“咱家这屋子不是挺好的,能住上这样的房子,我夜里做梦都笑醒了,行了,知足吧,别折腾了。”于小兰说,“咱这房子跟人家相比,差远了,你没看人家肖科长家里的装修,豪华气派,就跟皇宫一样。”傅林当即就有些不高兴,说,“如果你觉得肖科长家的房子好,那就去肖科长家里住,让肖科长来咱家里住。”

于小兰说,“人家屋里那么好不住,干嘛要跑到咱家来住,咱这屋里有啥好的?”傅林说,“如果你愿意跟肖科长换房子住,肖科长要是不愿意来咱家住,你把我的头给砍掉。”接着,傅林又说,“你光知道跟肖科长家比,你咋不跟那些下岗职工家比?你看他们都住在啥房子里。还有你爸你妈,辛苦了一辈子了,还都住在啥房子里。”

于小兰一听这话,觉得不对劲,就梗着脖子跟傅林争吵起来,说,“肖科长家的屋子是花了五六万精装修的,可是,咱家不用花一分钱,就能装修得跟她家一样,这有什么不好的?不说别人,就说陈总家的新房不也是趁着给公家装修办公大楼时,没花一分钱给装修好的?人家一个个都聪明的跟啥似地,就你傻里傻气地只想着公家,不为家里操一点心。”傅林说,“我宁愿被人当成法不徇情的傻子,也不愿意做那种损公肥私的聪明人。”

于小兰说,“你愿意犯傻那是你的事,装修房子是我管的事,不要你插手。徐老板过两天就来给咱们家装修。幸好咱家的旧屋还没有上缴,等把旧房上缴了,你就是想装修也都没那么方便了。”傅林一拍桌子,吼了一声,说,“这事不许你管,啥事只要让你一管,准要出事。”于小兰问,“会出啥事?哪个领导不是这样的,杜厂长过去不是也这样搞过?”

傅林说,“别人怎么搞我不管,也管不着,可是,我必须要把自己管好。现在机关大院里在进行办公大楼的装修,咱们家也开始在搞装修,那边大干,咱家小干,那边简装,咱家精装。咱家就住在这干部楼里,你搞装修势必要砸地钻墙,搞得惊天动地,别说整个干部楼里的人马上就能知道,就连总厂的职工们也都会很快地知道。他们会怎么想?难道他们会想,傅厂长清正廉洁,一身正气,不会以权谋私,不会损公利己?”

于小兰还是不服气,强辩着说,“那咱们也不是没有嘴,可以说这是咱们家用自己的钱在装修。”傅林说,“鬼才相信。咱们家买房子钱都不够,还是借了人家肖科长一万元钱,幸好厂里给我发了一万元钱的奖金,才把钱给人家还了。还钱没几天,咱家就开始大兴土木,大搞装修,谁会相信你是在用自家的钱在装修?如果有人把这事反映给监察部门,你让我咋给人家解释?”

于小兰听着这话,马上就给徐老板打电话,说,“徐老板,傅林怕机关在搞装修,我家也在搞装修,怕让厂里的人知道了不好。”徐老板说,“如果傅林有顾虑,就把你家的装修放一放,等到明年四五月份再搞。”于小兰就把徐老板的意思告诉了傅林,傅林不听,就直接拿起电话对徐老板说,“徐老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家的屋子是原来的住户已经装修过的,所以,不用你们费心费力地再装修了。”

徐老板说,“你是我所遇到的第一位不肯沾公家光的领导干部。我听崔英说傅厂长很正派很正统,今天一接触让我佩服。”傅林说,“如果徐老板觉得还能再在机关大楼的装修中压点价,我傅林就感谢不尽了。”徐老板说,“我愿意跟傅厂长这样的人打交道,要不,我在选料时改用质量较好一些的墙漆。”傅林说,“很好,感谢徐老板。”

为了这事,于小兰憋着一肚子的气,一连半个月没有跟傅林说话。这天,于小兰在看《华商报》时,看到了一则新闻,马上拿着报纸让傅林看。傅林一看是一篇关于一名国企老总跟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情人手牵手逛街的文章,还配有大幅的彩色照片。傅林把文章看完,对于小兰说,“你看明白了吧?”于小兰说,“这有啥看不明白的,不就是国企老总生活腐化堕落,跟别的女人搞权色交易。”傅林说,“我的意思是说,这位国企老总不可能是在他们生活的那个城市里明目张胆地跟情人手拉手在一起逛街,肯定是一起在外地游玩。可是,是谁把他们的事情拍了照,把他们的丑闻通了出来。肯定不是记者,也不是监察部门的人,应该是有人雇人对他们进行了跟踪和拍照。按常理一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不是对他们恨之入骨的仇人或是想把他们拉下马取而代之的手下人,一般人恐怕不会下这大的功夫。”于小兰点了点头,说,“那是肯定的,如果不是对他们有仇,或是想把他们拉下马,谁会干这事?”

傅林对于小兰说,“你想想看杜厂长平时也是忘乎所以胆大妄为,如果不是把方玉清从机关贬到了幼儿园,方玉清也不会把他贪污公款的事向监察部门写信反映。还有我哥哥傅森是咋栽跟头的?他就是被他手下人给骗了,去冒险干违规违法的事,然后又被人家告到了监察部门。结果他受到了撤职处分,人家就把他的位子坐上了。”

接着,他又说,“看着我年纪轻轻的就当上副厂长,有些人会高兴,可有些人是表面高兴,心里却是愤愤不平耿耿于怀。所以,咱们不能得意忘形忘乎所以,那样很容易犯错误栽跟头。要想不犯错误,就得要知足常乐如履薄冰,心中时刻想着那些可怜人,如果咱们不好好地珍惜,说不定哪天咱们活得连那些可怜人都不如。”

于小兰听着这话,深深感悟地说,“还是你比我聪明,我这人看起聪明,但实际上还是聪明不到地方。”傅林说,“人们都想当官,想光宗耀祖,粉饰门楣,可是,却忽视了当官是一件高风险的职业。从历史到如今,有多少人为当官进了牢狱,掉了脑袋。因为人当了官,胆子就大了起来,贪心私念也就多了起来,就会干出胆大妄为和专横跋扈的事,这样一来,就离牢狱之灾和杀头之日不远了。”于小兰感慨不已地说,“难怪你能当副厂长,思想觉悟就是比别人高,我看你以后还能当厂长当局长。”

晚上睡觉前,于小兰对傅林说,“我爸住院了。”傅林就问,“怎么啦?”于小兰说,“心脏有些不好,感觉有些喘不过气。”傅林又问,“检查出是什么病?”于小兰说,“说是心跳过速,也没有什么太严重的,医生说要住院一周。”傅林应了一声,自从于小兰动手术住院到现在,差不多两年过去了,在这两年中,他跟于家几乎断绝了关系,没有任何来往。过去,傅林总是认为这是于父的责任,但现在想起来也有自己的问题。

于小兰见傅林没有回声,就说,“要不,你明天过去看望一下,虽然你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都是因为我。现在我也过了两年的危险期,你们也该把关系缓和一下了。”傅林沉思良久,说,“好吧,我明天一早就去看望一下。”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傅林骑车去了市中医院。来到了市中医院门前时,他买了一些香蕉和苹果,拎着进了医院。到了岳父住的内科病房,一进门,见岳父一人单独地躺在病床上。两年未见,岳父显得有些苍老了,更主要的是气色不那么好了。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声,“爸,病好些了吗?”

岳父见是傅林来了,有些意外,就说,“吃饭了没?”傅林说,“吃过了。”岳父就让他坐在旁边的高凳上。他坐在了岳父的床边。岳父说,“工作忙吧?”他回答说,“是有点忙,但都习惯了。”说了两句话,两人就没话了。傅林过去就跟岳父没太多的话,见面也就是那两句客套话。傅林坐了一会,就对岳父说,“爸,你好好地休息养病,我还要开会呢。”岳父说,“那你忙吧。”傅林就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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