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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宝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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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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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危机》连载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回家看看

展销会结束,傅林和大家取得了非常大的收获,成为了总厂扭亏增盈和重新振兴的功臣。在王科长结完账之后,还剩下五千多块钱。傅林便把这五千元钱作为奖金发给了每个人。因为过年时,傅林太忙,没有回家,所以,想趁这时返程顺路回汨罗老家看下父母和兄妹。

小吴听说傅林家在汨罗,那里有汨罗江,是屈原投江的地方,就非要跟着傅林去屈子祠瞻仰一下。傅林马上想起他想跟秀云去南五台,于小兰都坚决不让他去。如果小吴的老公知道她跟着自己去了他家,该会怎么想呢?就说,“你一个女同志,跟我老在一起,也不怕别人说?如果你真地跟我走了,不说别人会咋说,就是让你老公知道了,他会是啥感觉?”小吴说,“我才不管他啥样感觉,我辛苦了这多天,想出去游玩一下,能管得着吗?”

为了能跟傅林一起去看汨罗江和屈子祠,小吴就动员侯杰跟着她一起去傅林家。侯杰马上就同意了。可是,傅林还不想带外人回家,因为他们家比较穷,住在过去的平房里,而且继父跟哥哥关系不好,弟弟严鹏离了婚,还住在父母家,继父的脾气又不太好,大家整天争争吵吵,让外人看到了知道了不好。所以,他没有同意让小吴和侯杰去他们家作客。

他们乘坐南宁到西安的列车,在第二天的晚上十点钟到达了汨罗,傅林跟大家打了个招呼便下了车。火车站离家不远,但从老街经过时,漆黑一片,还下着小雨,傅林拎着一个旅行包匆匆地从老街走过,路过一片水塘,上到了公路上。公路上坑坑洼洼,也是漆黑一片,傅林冒着小雨走在路边。这时,他很想给母亲打个电话,说他回来了。可是,他还是想让母亲惊喜一下。

走了三四百米,从路边上到一片水泥路高坡,就进到了六处家属大院里,再上到高坡上,就是铁四局六处铁中。这是他过去上小学和初中时的母校。可是,自从他离开学校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过母校,不知学校里是否还是原来的样子。

有两三年没回过家了,家属区的变化很大,过去的一大片平房已经建起了四层的楼房。但傅林知道母亲家因为穷,拿不出两万元钱,所以,没办法住上楼房。傅林来到家门前,敲了敲门。母亲就问,“谁呀?”傅林说,“妈,我回来了。”母亲说,“是傅林?傅林回来了。”很快,继父就把门打开了,说,“你咋不先打个电话,让我去车站接你。”傅林说,“我是去贵州开展销会,会议一完,刚好路过这里,就想回来住上两天。”

严鹏一听傅林回来了,也从床上起来,对傅林说,“二哥回来了。”傅林说,“严鹏,现在干嘛呢?”严鹏说,“跟咱妈一起在开早餐店。”傅林说,“要好好地接受教训。”继父让母亲给傅林做饭,可傅林说,“妈,别忙了,我都在车上吃过饭了。”母亲就坐在傅林的对面,问,“小兰身体咋样?”傅林说,“比过去好多了,医生说两年的危险期已经过去了,只要这五年中不再发生病变,就差不多完全好了。”母亲又问,“小兰现在对你咋样?”傅林说,“好着呢。”严鹏说,“我二哥现在是国营大厂的副厂长,属于副处长级别,她敢不对我二哥好,我二哥就不要她了。”继父马上就训严鹏,“别胡说八道。”

傅林对母亲说,“家属区变了大样,很多平房都改成了楼房。”母亲说,“也给咱家分了楼房,可是,人家让交两万元钱,咱家这个样,哪有两万元钱?”

本来,姐姐初中刚毕业就参加了工作,在铁路工程处修铁路,挣的钱差不多都寄给了家里。傅林工作后到结婚前挣的钱也都寄给了家里。父母积攒多年,应该有些存款,买楼房应该不成问题。可是,严鹏出了这场大事,又跟小娥离了婚,坐了两年牢,自己没了工作,还要养孩子,就把家的积蓄慢慢就花光了。现在继父退休了,每月的退休金只有六百来元钱。不但要管他们老两口的生活,还要管上严鹏和女儿,生活本来就紧张,哪还有钱来买楼房?

傅林说,“单位以后可能不会再盖楼了,这次不买房,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没说让大家都凑些钱,先把楼房买了?”母亲叹了口气说,“你哥嫂单位不好,两口子早早就下了岗,日子过得稀烂。铁路工程局这几年效益不好,女工们都息工了。你大妹提前就回家了,每月只能拿四五百元的生活费。你小妹也息工回到了妹夫的四川老家,在镇子里开茶馆。严鹏又是这个样子。咱家就数你和你姐的生活还能好一些。可是,你们也要买房。你看咱家有一个能拿出这多钱的人吗?所以,我跟你爸一商量,咱家就不买楼房了,在哪不是过一辈子。”

傅林把自己身上带的钱拿出了一千元给了母亲。可母亲不要,说,“你们单位的效益也不好,每月只发半月工资,前些月才给咱家安装了电话,现在又给我钱。我不要,你只要把你们自己的生活顾好就行了。”傅林说,“我们厂里的情况好了一些,我当了副厂长,常发一些奖金,也不缺钱。”说着,把钱硬塞给了母亲,然后又说,“厂里给我换了新房,两室一厅的,啥时,你和我爸有空了去西安转转,住在我那。”母亲说,“现在严鹏这样,我哪还有时间去西安?”

因为天已经晚了,父母和严鹏跟傅林说了一会话,母亲对严鹏说,“你去隔壁老赵家去睡,让你二哥睡在你的屋里。”严鹏拿起钥匙就去了隔壁老赵家。老赵家去安徽儿子那里住了,所以,屋子就让母亲帮着照管。

傅林一觉睡到了天大亮,可是,一看表还不到六点钟,南方天亮得比北方要早一个来小时,在西安天亮时就已经到七点多了。傅林起来时,看到父母都不在家,就知道去帮严鹏开店去了。傅林要去吃早饭,就只能去严鹏的早餐店。于是,傅林就问邻居严鹏在哪开店,别人告诉他说是在新月街上。傅林去了新月街,顺着街道走了几十米,就见到严鹏正在小店门前给顾客下面条。

傅林来到小店,见父亲正在洗碗,而母亲正在包饺子。傅林就想继父这一辈子都没干过家务活,现在退休了,却在小店里干起了端饭洗碗的活。而母亲辛劳了一辈子,生养了六个孩子,并把六个孩子拉扯大,不但不能喘口气,反而干起了这种活。这让傅林心里很不是滋味。傅林就想,大人要是不能把孩子教育好,真是遗患无穷,就是老了都不能安生。

严鹏给傅林下了碗米粉,傅林不吃猪肉,严鹏就给他煎了两个荷包蛋。正吃着饭,严鹏嫌一个当地农民要了一碗米粉,却把半碗萝卜干倒在了碗里,就朝着那人发起火来,“我卖你一碗米粉才赚你一元钱,你就把我这大一碗萝卜干吃了,你知道我这一碗萝卜干从买萝卜,洗干净切成片,再䁁干,腌成咸菜,要花好多的钱费好大的力?”

因为腌制的萝卜干是用来调味的,在米粉里放上一点可以提味,不是让人当青菜那样吃的。那位农民也不示弱,说,“我到你店里吃饭,是看得起你,吃你点萝卜干又怎么了?你这萝卜干不就是让人吃的吗?”严鹏一听,骂道,“我看你这人是不知趣,活得不耐烦了。”随后便把一个炒勺举过头顶,朝着那人就扑了过来。

傅林知道严鹏一怒之下,可是从不计后果,就一下子扑过去,挡住了严鹏,说,“不就是些萝卜干,他吃就让他吃嘛,干嘛要跟人家发火?”这时,继父过来了,没说阻止严鹏,反对那农民训斥道,“你是吃米粉,还是吃萝卜干?你看你吃碗米粉,糟蹋了多少萝卜干?你以为我们开店子容易。”傅林让继父不要再说话,但继父就是这脾气,只要有啥事看不惯,就要训斥你大半天。傅林就让那农民端着饭碗到小店外面的小桌上去吃。

傅林真想好好地说说严鹏,可是,他知道一个人多少年形成的习惯和性格,不是你一句话或是一顿教训就能改得过来。也许你说不好还把人家给得罪了,可不,严鹏连父母的话都不听,哪会听你的话。他要是听话,就不会把自己和家里搞成这种样子。傅林不禁在想:一个人混成了这样,该如何体现一个人长大的意义?如果一个人越是长大就越是任性和惹事,那他还不如别长大,对别人和家庭的危害也不会太大。

吃完早饭,傅林要去看望哥哥和大妹。这已是多年的习惯了,如果你不去,人家就嫌你太傲气没礼貌。哥哥那人自以为是家中老大,不管你是谁,只要他觉得你没有做到位,都要当面责怪你甚至是训斥你。光是傅林每次回来没有给他带烟带酒,就被他训斥过多次。但傅林觉得他的日子都过成了这样,还要整天好烟好酒的生活,装得跟有钱人家一样摆阔气讲排场,所以,傅林就不想惯他这毛病。

傅林在去他家的路上,在市场上买了一桶鲁花压榨花生油和一箱苹果,去了哥哥家。因为侄子在长沙上技校,嫂子一人在家。见傅林来了,就说,“啥时来的?”傅林说,“昨晚回来的。”嫂子说,“要待上几天?”傅林说,“我是到贵阳开展销会路过这里,就回来看看,待上两三天。”嫂子说,“听说你当了行政科长,很不错呢。你们家也只有你有些出息,上了大学,又当上了干部,其他人都不行。”

傅林没好把自己当了副厂长的事说出来,因为他知道你过得越好,越是会刺激别人,让别人越是感到不舒服,就说,“我姐也不错,上了卫校,又当上了护士长。”嫂子说,“她那护士长算啥干部。”但傅林不这样想,觉得在他们家这样的家庭里,只要能混得比平常人好那么一点点,都是非常地不容易,都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本来哥哥就是一家中等粮店的主任,可是,他贪心好财,把国家平价的部分黄豆拿去卖议价,被副主任告到了监察部门,不但把党籍撤了,把职务免了,差点还把公职丢掉。

对于哥哥出了这事,傅林觉得嫂子有很大的责任,本来哥哥没结婚之前,从不贪公利己,工作积极上进,把粮店的工作搞得有声有色,被作为县粮食部门的典型人物和未来粮食局局长的培养对象。可是,结婚之后,人就变了,喜欢讲吃讲喝,自私自利,贪图便宜。因为嫂子就是极端的自私,贪图便宜,讲究排场,跟别人打交道,只能沾光,从来就不吃一点小亏。母亲本身不挣钱,可是嫂子三天两头找母亲哭穷,跟母亲要钱。这让大家对她都非常地反感。所以,傅林就认为哥哥倒霉就是嫂子给他带来的。

傅林问,“我哥呢?”嫂子说,“他现在给一家私人商店的员工当厨子,中午和晚上给人家做两顿饭,中饭和晚饭在人家那里吃,不过,一月才给五百元钱,少得可怜。”傅林不喜欢嫂子,也不喜欢跟她多说话,一听说哥哥中午不回来吃饭,就要离开。嫂子说,“中午在这吃饭。”傅林说,“我去严芳家吃饭。”就离开了。

大妹严芳和傅林处在家里的中间位子,也就是上有哥哥和姐姐,下有弟弟和妹妹。这种位子就有些尴尬。傅林还好是个男孩子,聪明听话,学习也好,母亲喜欢,继父不烦。可大妹严芳就不一样了,从小就倔强执拗,没少让父母打骂过,十岁那年还得了脑膜炎,汨罗医院的医生一看不行了,就让母亲带她去长沙医院想办法。当时,继父还在贵州六盘水那边修铁路,一双小脚又大字不识一个的母亲硬是把大妹一背,乘火车去了长沙铁路医院。医院一连下了三次病危通知,说是没救了,就让母亲买些西瓜和水果让她多吃,只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母亲就买了些西瓜让她吃,不出两三天,她的病竟然奇迹般地好了。

大妹出过这种事,学习也就不是太好,初中一毕业就去了继父单位四局第六工程处当了待业知青,在单位做苦工。单位在制作楼板,她就跟男人一样在发力干劲,沉重的楼板,要四人用肩挑着运到车旁,要人工去装车卸车。她想着既然是在挣公家的钱,就得要给公家好好地干活出力。而跟她在一起当知青的多数女孩子,都不愿意出这种憨力蛮力,就耍奸溜滑偷着懒尽量少点力。结果到了年底,队长要挑选部分女工留队转正,就首先把她给留下了,而未被留下的人都让离开了。虽然她现在息工回家了,至少每月还有四五百元钱的生活费,那些未被转正的女知青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工作。

虽说大妹严芳是最不招父母喜欢的女孩,可是,严芳却对父母特别地孝顺,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就要给父母送去一些。逢年过节还要给父母一些钱。要不,傅林就曾给大妹开玩笑说,“严芳的优点是实在,严芳的缺点是太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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