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来到阳台上接电话,是崔英已经在路口那边等着他了。他就对崔英说,“你也出来的太早了。现在才刚刚七点钟。”崔英说,“我昨晚一夜都没睡好觉。所以,在家里呆不住,就早早地出来了。你赶快过来呀,我在等着你呢。”傅林说,“好吧,我马上就过去。”说着,便挂了手机。
因为昨晚吵架,衬衣没顾上洗。傅林就只好把脏衬衣塞在皮包里,好到广州再洗,因为傅林只有那么两套可换洗的衬衣,别的衣服不是太旧就是太垮,穿着多少有失年轻帅气的副厂长的身份。所以,傅林一般是不穿的。可是,他一掏兜,机票不在了。他在卧室的小柜上,电脑桌里和平时放钱的抽屉里都翻了两三遍,都没找到,马上就意识到机票是让于小兰给拿走了。他想于小兰难怪半天没有反应,原来是把他的机票给藏了起来。
他进到卧室里,对着于小兰一脸的怒气,说,“你是不是把我的机票拿走了?”于小兰慢慢地睁开眼睛,哼了一声,说,“咋了?”傅林说,“没咋,把机票给我。”于小兰就从枕头下把一张机票丢给了他。傅林从地板上捡起机票,说,“还有一张。”于小兰很不耐烦地说,“那张我没见。”傅林躁了,用威胁的口气说,“少废话,快把那张机票给我。”于小兰说,“我没见。”然后,把身子转向了一边,不理傅林。这时,傅林的手机又响了,而且响个不停。傅林知道是崔英在催着他,可他还有一张机票没拿到手,没法离开。
这边是手机在不停地响着,而这边于小兰却死活不肯把那张机票给傅林。傅林一看于小兰还是不肯把那张机票给他,就开始在于小兰的衣服兜里翻了起来。过去,傅林是从来不会翻她的衣兜,可是,现在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不但把她那几件衣服都翻遍了,还把于小兰平时放钱和存折的抽屉也给打开了,把里面翻了个底朝天。而这里存放的都是于小兰最不想让傅林知道和看到的东西,包括结婚证和户口本,因为她怕傅林把这些东西拿去好逼她离婚。可是,几乎整个家都翻遍了,还是没找到那张机票。
傅林急了,又进到了卧室,一把把于小兰从床上扯到了地上,睁着发红的眼睛,狰狞着面孔,朝着于小兰大声地吼道,“快把机票给我,否则,我把你从屋子里丢出去。”于小兰却用再平静不过的口气说,“你就是把我杀了,也不会得到那张机票,告诉你吧,我已经把那张机票烧了。”
傅林喘着气骂道,“混帐东西,你知道你烧的是什么,是钱,是我一个多月的工资。”于小兰半天没有说话,从她的表情来看,她的确是感到有些后悔了。手机又响了起来,傅林不但没有去接电话,而是对于小兰咬牙切齿地说,“你把票烧了,难道我就不能再买一张?”说着,便出了卧室,来到客厅,把皮包一拎,甩门而出。
挡车来到西门口的公交车站旁,就见崔英背着一个旅行包心急火燎地一边看着表一边朝着路边张望着。傅林让车停在了崔英的面前,一开门,让崔英进到了车里。崔英就问傅林,“你是咋搞的,怎么现在才来,给你打手机,你也不接,再晚一会,恐怕都来不及了。”傅林就把于小兰把另一张机票烧了,以及跟于小兰大闹一场的事给崔英说了一遍。崔英就皱着眉头,说,“那咋办?”傅林说,“只能再买一张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崔英又问傅林,“咱俩的事让你老婆知道了,对你恐怕不好吧?”傅林说,“有什么好不好的。等我回来了再找她算账。”但崔英还是说,“你们真是要为这事闹了起来,再闹到单位上,对你对我恐怕都不好。要不,你一人去吧,我就不去了。省得搞得你老婆吃醋闹事。”说着,就要司机停车。
司机听到崔英的话,就把车停在了路边。但傅林却不让崔英下车,说,“你要是不去,我一人去那还有啥意思?说实话,这次去广州开会应该是李科长去的,可是,就是为了想带你一起去游玩,我才把这次机会要了过来。要是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崔英见傅林说这话,也就不好再下车了。
车重新开动起来,正是早上上班时间,所有的路上都挤满了车辆,每个路口都在堵车,所以,车辆行驶得很慢,急得傅林没办法。等出了城区上到了高速路上,已经是九点十分了。傅林就催着司机再快些。于是,司机就把车开得飞快。
来到机场,离飞机起飞的时间也就不多了。傅林拉着崔英就往售票窗口跑去。来到窗口,售票员说本日飞往广州的机票已经售完了。这时,机场候机大厅里的广播在连续地播送着西安飞往广州的航班就要起飞了,请乘客们抓紧时间登机。崔英就对傅林说,“不行,你就一人去吧,等啥时有空了,我再陪你一起去。”
傅林摇了摇头,说,“你不去,我也不想去了。”崔英说,“你不去,那边的会咋办?”傅林说,“那边的会说是个研讨会,其实也就是组织大家吃喝玩乐的会,去不去也没啥要紧的。”于是,崔英就说,“要不,咱们不去广州了,找个旅游度假村玩玩也行。”傅林想了想说,“反正咱俩好不容易聚在了一起,咋说也该一起出去玩玩。”但崔英又问,“那你的机票咋办?”傅林说,“那就退了。”说着,傅林便走到窗口把机票退了。
退过机票,两人便出了机场,挡车来到了西宝高速公路的路边,乘着西安到宝鸡的车来到了眉县,又转上开往汤浴的中巴车来到了旅游度假村。此时,已是中午时分,他们来到被称为红房子的工行宾馆,要过房间,便进到餐厅里吃饭。吃完饭,两人各买了条泳裤,进到房间里换上泳装,便一起来到了泳池里戏水游玩。
崔英不太会游水,就让傅林教她。两人在齐胸的深水里游着玩着,崔英一会儿让傅林手拉着手教游水,一会儿搂着傅林的脖子在他怀里戏闹撒娇,引着池边的人不住地朝着他们投来羡慕的目光。这也让傅林想起了前年五一带夏小丽来这里游玩,碰见康副厂长带小吴在池里欢愉戏闹的情景。当时,他就想要是他能当上领导,也要带上自己心爱的女人来这里游玩。眼下,他不正在这样做吗?
因为昨晚睡在沙发上,又跟于小兰闹了气,一夜没咋睡好,所以,玩了一会,傅林就感到有些发困,带着崔英一起回到了房间,擦净身子,换下泳装,上到了床上,就搂着崔英开始亲吻。
就在这时,傅林的手机响了,他示意让崔英不要作声,拿起手机问道,“是哪位呀?”对方用急迫的口气说,“傅林,你是傅林吗?”他一听是叶厂长的声音,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用十分郑重和恭敬的口气,说,“叶厂长,我是傅林,你找我有事?”叶厂长听到他的话,口气就一下松缓下来,说,“傅林,你在哪呀?”傅林怔了一下,想说我在广州,可是又觉得不便跟领导撒谎,万一让领导识破了会觉得他不诚实,就说,“我在外地的一位同学家里。”
叶厂长说,“你没去广州?”傅林显得有些心虚,就用检讨和解释的口吻说,“本来我是要去广州的,可是,早上去机场时,出租车在半路上跟别的车撞上了,所以,赶到机场时就晚了,没赶上乘机。”傅林想叶厂长肯定会埋怨或是责怪他,没想到叶厂长却十分激动地说,“太好了,傅林,真是太好了,真是要把我给吓死了。”傅林觉得奇怪,问道,“叶厂长,到底出啥事了?”叶厂长说,“傅林呀,你真是太幸运了。你知道不,你今天早上乘坐的那班飞往广州的航班出事了,上面的人全部遇难了。”
傅林一听这话,脸色大变,身上不由地打起颤来,吓得旁边的崔英不住低声地问,“咋了?出了啥事?”但傅林顾不能跟崔英说话,而是问叶厂长,“真的?”叶厂长说,“可不,我一听这事,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我知道你刚好就乘坐那架飞机,就试着给你打个电话。还好,你没在飞机上,这下我就放心了。”傅林十分感动地说,“谢谢叶厂长的关心。”叶厂长说,“你赶快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傅林说,“好的,谢谢厂长。”
放下手机,傅林含着泪水,用低沉而激动的口气对崔英说,“你知道发生了啥事?”崔英摇了摇头,说,“到底是咋了?让你和叶厂长都这样激动?”傅林说,“叶厂长说咱们乘坐的那个航班出事了,上面的人全部罹难。”崔英大吃一惊,喘了半天气,才说,“还真算咱们的命大!”傅林说,“可不,幸好咱们没有乘机,要不,也已经粉身碎骨了。”崔英说,“不但粉身碎骨,而且会身败名裂。”傅林点了点头,说,“是呀,咱俩一起乘机出游的事就会在全厂上上下下闹得满城风雨纷纷扬扬。”崔英说,“你不管咋说是因公出差,咋说也算是工伤死亡,可我算啥?啥都不算,死了也是白死。”傅林说,“你我都死了,啥也不知道了。可是,家里人会跟着咱们倒大霉背黑锅。”崔英说,“这事想起来,真是太可怕了。”
说着,傅林便打开电视看新闻。可是,所有的电视节目里都没有关于航班失事的消息。傅林就对崔英说,“咋办,咱们赶快回吧,出了这种事,厂里的人和家里的人肯定都在惦记着咱们,关注着咱们,所以,在这种时间咱们各方面都得要特别注意。别让人家发现咱们是在一起。”崔英觉得傅林的话在理,说,“是该回去了。”说着,两人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退房。
在乘车回家的路上,傅林坐在靠近车窗的位子上沉默不语。西宝高速公路上的风景从他眼前飞驰而过,但他什么也没看到,心里只是在想航班失事的事,觉得今天这事真是太险了太玄了,一想就让人觉得十分地恐惧后怕。但是,他也觉得今天这事真是太幸运太命大了,要不然,他现在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家里人和单位里的人听到他和崔英同时遇难的事会是怎样的情形。航班失事的原因他并不知道,但他却把这件不幸的灾难归咎为他和崔英秘密旅游这件不道理的事由上。因为他觉得每次只要他跟别的女人偷情做一爱,家里就必定出现某种灾祸,不是于小兰的旧病复发,就是斌斌无事生非,而且,这种事总是非常地灵验。所以,傅林把这种神奇而玄妙的现象一直看成上天对他不轨行为的处罚。当然,今天这事其实也算是上天对他的一种惩罚,只因这事被于小兰及时发现并加以阻止,才使他和崔英幸运地避免了灭顶之灾。是啊,今天是于小兰把他和崔英从死神那里强行地救了出来。要不是于小兰早上把那张机票藏起来,他和崔英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安宁,不是遭人唾骂就是被人遗恨。
这让傅林想起了林浩。林浩就是因为太有钱了,有些忘乎所以,就开车带着小秘书去郊区的公路上兜风,结果撞在了大卡车的下面,造成了车毁人亡。而他傅林带崔英出外游玩其实比林浩的性质还要严重和恶劣。本来老天是要用这种最严厉和最残酷的方式来惩罚他们的,可是,却被于小兰把他们给救了出来。这次的教训真是太惨痛太可怕了。
他觉得自己太对不住于小兰了,而且也差点坑害了崔英和自己,为此,他决心要断绝跟崔英或是跟其他女人的风流私情,避免因为出轨行为而招致的不祥之祸。他也知道要让他跟他所心爱的女人断却私情秘爱肯定是件很难做到的事情,要是他把这唯一的情欲爱好也都舍去了,那他活在这人世间还有什么乐趣?但是,为了妻儿和自己的平安健康,他必须要这样去做,因为妻儿和自己的平安和健康比世上的任何事情都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