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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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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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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劫》连载

第七章

下午五点,我在校园碰到总务老师,他说:“那个拉煤的女娃给你送了包点心,她说是你姐姐,好漂亮哟!真是你姐姐?怎么姓尤呢?”我把点心拿到手,回答道:“表姐。”总务老师说:“哟,贾宝玉和林黛玉就是表亲关系,不过,你表姐性格好开朗,不像病态的林黛玉,你好得意哦,我给她说了,每月给我拉两车煤,你表姐答应了。”我说:“是她男人在拉车,她男人有病她才出来。”总务老师惊奇道:“是说嘛,这么好个女娃,怎么去拉车呢?”接着又问:“她男人什么病?病重吗?还能拉车吗?”我说:“她男人强壮得很,过去是个杀猪匠,不经常病。”“杀猪匠?”总务老师嚷道:“哦,杀猪匠,错了,错了,我怎么好叫个杀猪匠经常给我送煤呢,弄错了,弄错了。”自此之后,尤木鱼两口子每月初都给学校送煤,只要张屠夫不空,就是尤木鱼代替他来,每次来,她都会满学校找我。


第四章


当李老师消失近四周,重新出现在学校时,已是玉马中学的副校长了。

官虽不大,但在这数万平方米的领地上,却位居一人之下,几百人之上,也甚是沾沾自喜。他约见陈老师说事谈心的次数越来越多,一次竟将自己在县党校学习的奖品,一支铱金钢笔硬要送给陈老师。那支钢笔上还系了根红丝带,不知是他自巳系上去的,还是发奖品时就带上的。他送钢笔恰好被我看见。那天晚饭后,他立在陈老师宿舍门口,先探头朝窗子里偷窥,窗帘拉上的,接着从裤包里掏出个小圆镜照,用手将偏分的头发,左一下右一下,再右一下左一下,抹了两遍,然后举手叩门。陈老师打开门,见他要往里挤,便一步跨出来,接下来就见李校长将钢笔直往陈老师手里塞,陈老师不要,他就抓住她的手不放,陈老师拼命挣脱,他情急智生,左手扯住陈老师列宁装胸口的衣袋,右手忙把钢笔往里插,陈老师的脸瞬间红透了,急得左顾右盼,手脚无措。我见她快要推却不了,就快步走过去,喊了一声:“陈老师!”便也没了下文。李校长见我,冷冷地看了两眼,收起钢笔转身就走。陈老师涨红的脸还没消退,她看着我只如释重负地说了一句:“好紧张呀,好险呀,一支铱金笔,幸亏你来了……”她为什么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有些不明白。在那时,一支铱金笔是个什么分量,我心中无数。

慢慢地,学校里有人传说,陈老师在追李校长,还收了李校长一支昂贵的铱金笔。但我看到的,却是李校长在追求陈老师,快追得她无路可逃。

学校语文教研组要在全校开展一次作文竞赛,每个年级选两名同学参赛,现场写作,两个小时完成。题目是《最难忘的一件事》,题材自选,体裁限定记叙文。每篇作文由三个年级的语文老师分别判卷打分,以老师的平均分数排序,前三名予以奖励。我和牛小骝参加了竞赛,结果是我入围前三名,并且排名第一。颁奖那天,站在我右手的第二名是个女生,六五级二班的,名叫楚楚。她肤色白皙,圆脸,深眼窝,大眼睛,身材高挑略显丰腴,形象独树一帜,迥异于其他女生。整个颁奖过程她脸色凝重,没有一丝笑容。要求每位获奖者至少谈一条写作经验,轮到她说时,她只深深地鞠了一躬。台下的同学见她不语,就疯狂鼓掌,她还是什么也没说,连续鞠躬两次,然后独自走下颁奖台。就这一次,我记住了一个长相洋气性格独特的名叫楚楚的姑娘。

这周劳动课,是给学校试验地的油菜施肥。明明该陈老师带队,李校长偏偏要出面协助。他给我们说,他是劳动人民出生,跟好逸恶劳的资产阶级不同,不劳动浑身不自在。劳动之前,他把我叫到一边,让陈老师也在场,他对我说:“你的事情还没了结,不是我不追究,哦,不,不是学校不追究了,而是没时间。”陈老师忙问:“他有什么事要了结?”李校长一本正经:“编歇后语侮辱劳动人民啊,陈老师,你忘得好快。”陈老师淡然一笑,说:“我看是同学之间闹着玩的,怎能帽儿满天飞,如果都这样,谁还敢开玩笑,本来读书就累人,大家再成天板个面孔,象借钱不还似的,学校成了死水一潭,还有什么意思。”“你呀,你呀,觉悟成问题。一副大小姐模样,一脸的天下太平,你,危险。”我见李校长脸都气白了,忙说:“李校长,你想追究我什么?谭班长和我很友好,我是和牛光宇比创作灵感,谭班长是理解的,不是对劳动人民不尊重。”李校长眨了眨眼,极其认真地说;“真是这样,那好,就看你今天表现如何,也是对你申请入团的考验。表现突出,说明你热爱劳动,热爱劳动,也就说明你热爱劳动人民,那就不再追究,你的事便算了结了,你也经受起了团组织的第一次考验。”临离开,陈老师自语了一句“我从来也没认为天下太平”,我望她一眼,见她眼睛有些湿润。

李校长把谭班长叫过去指示一番,谭班长便给我们分工编组。我和谭班长编在一起,是最末一组,负责浇粪。李校长专门出粪,其余同学则是两人一桶,把粪从厕所出粪口抬到一里之外的地里,由我和谭班长逐窝逐窝地浇。项均平本应和袁小圆一组,但陈老师把袁小圆要去了,项均平只好找了没人要的矮小的徐小兵。徐小兵不怕吃亏,让项均平走前,自已在后闻臭。

头一个把粪抬出来的是徐小兵和项均平,项均平捏着鼻子,嘴里“好臭!好臭!”叫个不停。徐小兵却若无其事弓着身子大步向前拱。桶里的尿水波浪荡漾,几节金色的大便像浪尖上的小船颠簸着,白色的蛆在波浪上沉浮,像海鸥凌波穿行。阵阵恶臭呛得人不敢张嘴。没人躲避,只能忍着,脸上还必须带点笑容。陈老师和袁小圆刚把尿桶放在出粪口,李校长一愣,说;“你们不用干这个,给你们一个更艰巨的任务,监督浇灌,要求逐窝逐窝地灌,一瓢一窝,不准投机取巧。”袁小圆说:“我们背着手看,不成了资产阶级。”“只要经得起臭大粪的考验,就不是资产阶级。”李校长说完,望着两个女性甜甜地笑了。

粪越来越干,舀粪不但费劲,速度也慢了下来,地坎上的粪桶排了一长串。李校长便到地里督战,他对谭班长说:“哎呀,你们组落到最后啦,粪干了木勺就不灵便了,怎么办,有更好的办法吗,有,肯定有。”说完,他又朝大家问道:“抬粪的同学,你们愿意磨这个洋工吗?”大家齐吼:“不愿意,浇粪的加油。”我见谭班长和李校长对视了一下,随即丢弃粪勺,双手伸进粪桶,一捧一窝地浇起来,仿佛那不是在抓人屎,而是在捞挂面。我的头嗡地一炸,胃像被谁捏在手里,恶心直冲喉咙,马上就要呕吐出来。我又听到李校长的声音:“谭班长不愧是劳动人民出生。”我斜了他一眼,他翘起的大拇指还没放下来,同时,我也看到无数双眼睛盯着我,陈老师怨恨的目光却射在并不知晓的李校长身上。很快,谭班长捧完一桶粪,而我用的粪勺陷进桶里,半天都舀不起来,好像有东西把粪勺吸住了。我无暇抬头,再次斜视了李校长一眼,他紧紧盯住我,他在等待我的表现,而且是等待我的突出表现。他的目光好像在说:敢不敢抓大粪,这是劳动人民和剥削阶级的分界线,也是有无劳动人民的思想感情的分界线。你口口声声说要有劳动人民的感情,你连大粪都不敢抓,你劳动人民的感情在哪里?你还背负着侮辱劳动人民的罪名呢!我告诉自已:豁出去吧,大粪虽臭,却能洗去我思想上的污浊,就算以毒攻毒吧!

当我双手插入大粪,我的手倾刻间没了知觉,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的鼻子里没了臭气。我有的只是肚子里的翻江倒海的感觉。我屏住气息,鼓励自巳忍住,再忍住,还忍住,我要让自已自豪起来,便伸直腰,用袖子擦擦额头,顺便长长地出了口气,无比骄傲地把大家环视了一下。就在我将要把一桶大粪捧完,我看见捧在手里的干屎砣里,两条红润的还未变色的蛔虫,露头露尾地显现在我眼前。终于,我哇地一下吐了,不仅吐尽全部午餐,还把黄胆都吐出来了。就是这样,我还得耽心大家的反映,关注他们脸上的表情如何。我察觉一人一种表情,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显露出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最刺痛我心的是李校长嘴角边隐忍着的一丝冷笑,最让我脸红的是陈老师一脸淡淡的愠色,最让我宽慰的是袁小圆用牙齿死死咬住下唇。最终,我用目光寻找到了谭班长,即便我呕吐得一塌糊涂,谭班长不但没停止,反而干得更欢。

我在心里告诉自巳,我不能就此罢却,就是把心呕出来,大脑还能指挥双手,决不能输给谭班长。再到粪桶边,虽臭气已经不能刺激我,但各种形状的大便一进入眼帘,又刺激得我干呕起来,实在没有勇气和力量支撑我再把手伸向粪桶。李文居过来挡住我说:“你没种过庄稼,这种干粪不下雨禾苗吃不到肥料,你一顿午饭白吐了。”说完,她叫了两个组到河边抬水兑粪,兑稀了还用粪勺浇灌。她把我扶到地边的草坪上,让我坐下休息。我的屁股一挨地,见谭班长仍用手抓粪,便又奔向粪桶。可能是草坪的新鲜空气和明净的旷野,清新了我的嗅觉和视觉,当我重新见到大粪时,我的鼻子和眼睛,比之前还要敏感,难受得五脏六腑直往嗓门冲撞,这时,我只得自动放弃。我仿佛感觉到大家对我的鄙夷和不齿,我怨恨自巳缺乏劳动锻炼,怨恨生长在那个除了读书还是读书的家庭。我暗自流下了眼泪,无脸去见正干得热火朝天的同学,只好隔着芭茅林偷偷地看着他们,我的自豪不再,我好悲哀!

这时,牛光宇面带得意之色跑来,捡起地上的粪勺,舀了一节大便,在众人面前展示一圈,卖弄道:“以大便为题,我给大家吟诗一首:金色的大便啊/你从粮食中来/ 又回到粮食中去/这是香与臭的轮回/这是美与丑的转换/啊/我愿做一节大便/虽然我很臭很丑/但是我曾经是芳香的是美好的/”顿时,哄笑声此起彼伏,有的同学还吼了起来:好诗!好诗!他以糟蹋自己来博得大家的喝彩,他营造的活泼轻松的气氛,也使我刚才的难堪局面不复存在。大家笑得如此开心,仿佛证明了这不是一场繁重而痛苦的体力劳动,倒像一次愉快的食堂加餐。传来李校长的声音:“在我们的同学里面,还是不缺乏革命的乐观主义。革命的乐观主义好啊,他太浪漫了,他鼓舞了士气,让消极的,悲哀的假干净见鬼去吧!”李校长话里的含沙射影,让我的脸唰地红透。

劳动结束,谭班长从河边洗手过来,李校长唰地伸出手,紧紧和他握在了一起。他一面让陈老师拿来画夹立刻把这场握手速写下来,一面说:“我握的不是一般的手,我握的是真正的劳动人民的手。这是双光荣的手,勤劳的手,是世界上最干净最高贵的手。”说到这里,握着的手高高举起,像扇大拱门,项均平忽地从拱门里钻出来,指点着两只手俏皮地说:“这两只世界上最芬芳的手,将载入史册,最终进入历史博物馆。”李校长训了他一句:“怕臭的小资产阶级走远些!”接着又对大家说:“等画完了,大家都来握握这双手。”我见所有的男生都去握了那双世界上最值钱的手,而袁小圆和卢夫恭两个女生却默默地走了。当陈老师收拾好画夹要走时,李校长向她伸出手说:“你握住我的手,就等于握住了谭班长那双最干净的手。”陈老师不屑地笑笑,只用四个指头碰了碰他的手心。

等大家都走得没有踪影,我一个人才从茅草小路溜回学校,我突然觉得,我好孤独,我好渺小。

本校这次最著名握手的速写,端端正正贴在黑板报上,标题是:握住光荣的手。不知陈老师如何把他们画得那么惟妙惟肖的,李校长眉宇间的英气,谭班长笑容里的自豪,是那么逼真,大家一看,便知道谁握住了谁的手。画报下面附有文字说明,但只字没提我的壮举。谁又晓得,那两天,我就像我们街上的孕妇害喜一样,端上餐罐就干呕。一次从食堂出来,走在我前面的袁小圆和卢夫恭边走边议论。卢夫恭问;“抓了屎的手能洗干净吗?” “大粪还能长在手上?洗净了总觉没洗净,那是心理作用。” “想起就恶心,李校长还让握手,真要逼我握,握了我立刻就把这只手剁下撂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干这种蠢事,可是,伊诗岚真倒霉,怎么遇到谭期贵这么个乡巴佬。” “你难道看不出来,伊诗岚他是想表明自己有劳动人民的思想感情,有人却利用了这点,让他出丑,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不但没落好,在那些所谓的劳动人民看来,他反而丢了人。不行,我们要鸣不平,走,我们要和他握手,握给大家看。”“那么臭,你还真要握呀。”迎面碰到谭班长往食堂送晚餐罐,他扬起右手掌对两个女生说:“你们还欠我一次握手,这是李校长定的,怕脏就是资产阶级。”卢夫恭一撇嘴,说:“你还真想握呀!花心不死!想打破男女界限?谁个跟你握手?男人找个借口就想挨女人的手,那才是腐朽堕落的资产阶级。”我没忍住笑出声来,袁小圆察觉我在身后,她转过身来,一把握住我的右手,惊得我差点把左手里的餐罐掉到地上。她握住很快又松开,说:“这不是握了,这同样是抓过大粪的手。而且他抓大粪比你抓大粪,更能突出李校长政治思想教育的作用,他的手更是一双光荣的手,英雄的手。”谭班长碰了一鼻子灰,气得一甩脸走了,围观的同学都使劲鼓掌。

这天晚自习,陈老师把我叫出去,悄声对我说:“你不是很会写作文吗?诗会写吗?你为何不给那幅画配首诗。”我说:“太失脸面了,彻底输给谭班长,已经够悲惨了,我不想再提这件事情,也不想再做与这事有关的事情。如果再写诗歌颂,那我的脸面都丢完了。”陈老师说:“我不这样看,你只记住了你悲痛的结尾,而忘记了你豪迈的开头。你毕竟用手捧过大粪,一个城镇的学生,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简单了,当场也有一些同学很赞赏你的行为,认为就是农村学生,也不是人人都能这样。”我说:“对,我已经听到有同学说,这违反常规嘛,就是那些老农,又有几个用手抓大粪,我当时为什么就没想到这点,硬伸着头去和谭班长拼这个高低。”陈老师劝道:“我们不跟人家计较这些,装一回傻子。 歌颂不怕脏的劳动人民的崇高品德,你也有份,虽然画的是他,但也有会看的,会想的。”第二天一早,我写了首诗,贴在那幅握手的速写画侧边,算是诗配画。诗是这样写的:握住的/ 不只是/一双光荣的手/一双勤劳的手/那更是/一双富饶的手/一双智慧的手/春天/紧握的手心/会开出灿烂的油菜花/会抽出清香的麦穗/秋天/紧握的手心/会收获丰硕的果实/会收获劳动人民的思想感情。诗的后面,我落上了自己的名字。围观的同学很多,看了我的诗赞不绝口。一个女生说:“楚楚,这个才子伊诗岚我怎么不认识啦!”被叫做楚楚的漂亮女生说:“吃商品粮的,我们在一个粮本上。你忘记啦,这学期第一次买粮,你把他看了很久,还爱怜地说,啊!这么乖个小男生,背三十斤米,压碎了吧——就是他。”那个女生说:“是呀!长得真好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乖的小美男。”楚楚赶紧阻止道:“嚷什么,羞不羞?让同学听到会耻笑的。”她扭头左右望一眼,我站在她身后,她没看见。那个女生还嘴道:“我知道,你不乱嚷,只记在心上。”楚楚说:“你还嚷,还嚷,真是羞死人了。”说完红着脸埋头走了。那个女生嘟囔道:“你害羞?心里惦记得这么清楚干什么。”

看着两个女生先后离去,我心里有一种莫明其妙的舒适感。

一时间,这幅诗配画,被同学们疯传为罕见的杰作。陈老师的画才,我的诗才,在校园尽人皆知。诗画背后,谭班长的光荣之举,英雄之举,不久便被大家淡忘。

谁也不曾料到,我们的诗配画,在后来还会产生更轰动更惊奇的效应。

大约过了一周,这一周也是我很难熬的日子。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当时的情景同学们似乎也已忘却,但在我的内心,却总挥之不去。走路时我总爱把双手插在裤篼里,吃东西前总想把手闻一闻,拿笔写字总要把手在裤腿上蹭一蹭。项均平讥讽我已经神经质,害了恐屎症,再如此下去,自已恐怕都不敢大便了。这天午餐刚开始,我见教导主任将一张报纸贴在了食堂墙上的光荣栏里。有同学过去一看,便朝我吼起来:“伊诗岚的诗上报了,快看呀!我们学校出诗人了。”大家涌在贴报前,伸着头,象刍鸟盼食。我挤不进去,但在人堆外面,就已经看清,诗配画登在了地区日报的文艺副刊上。项均平跑过来,捏住我的右手,大声说:“这只手天生不是抓大粪的,它是写诗的手,是摇笔杆子的手,难道它就不光荣,不勤劳吗?”“它也抓过大粪,我认为是文武双全的手,是又红又专的手。”卢夫恭站在远处喊道,她身旁是袁小圆。好多男同学围拢来,都争着要握一下我的右手,吼着说要沾点文墨,沾点灵气。平时同学们哪有握手的习惯,今天还真有些别出心裁。只有牛光宇没有拢边,抱住餐罐,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水,最后朝我笑笑,便离开了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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