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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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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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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劫》连载

第三十九章

陈老师扶着躺有病人的架子车,我有意走在她身后。她的身子像失去水分的长在路边的树,有些枯萎了。屁股比原来瘪,肩也不再圆润。裤脚沾满泥水,衣裳的领缝里积有尘土。更令我痛心的是,挨着她,再也闻不到她身上散发的香味。

表面看,这是另一个陈老师,但从她的言谈举止和神态仔细打量,她还是不折不扣的以前的那个陈老师。

吃过肉丝面,家人拉着马孃走了。陈老师和我各吃一碗素面,我不明白陈老师这回怎么这么小气。食店里很静,除了我们,再无食客。掌勺的,跑堂的,卖牌子的,都把手抄在裤裆里,坐在门口,望着街心发呆。陈老师把我带到街后的石岩下,很久以前的那个星期天,我们曾坐在那里构想岩屋,幻想中的美丽穴居,让我们兴奋了许久许久。重新来到这里,我们不禁相视一笑。仍坐在最顶端的那级石梯上,那次她在中间空开一个人的距离,这次挨得很近,她的裤子几乎擦着我的裤子,对脸说话,睫毛都看得清楚,气息冲过来,心里痒痒的。这样的男女坐相,在我所经历的过去和现在都是绝无仅有的。我把信交给她,说是吴校长的。她没拆看,翻转着瞄了几眼,正面很快,背面停留了片刻,然后就揣进衣袋,侧脸给我一个微笑。见她心情好了许多,我说:“今天真是太巧了,我一直还在为连老师走都没能送一程而惋惜,想不到会在这样的场面相遇,陈老师,我好高兴。”她说:“我也高兴。”停顿一下,她深深吸口气,又说,“我已不是你老师了,记住,从现在起,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我说:“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老师加姐姐。”她说:“老师的称谓可以去掉,如果有感觉,姐姐不妨试着叫一下。”自成为师生以来,在我们心里,她一直把我当成她弟弟,我一直把她视为我姐姐。可是,我嘴上却从来没敢叫她一声姐姐,今天,她给我这个权力,我脱口便道:“姐、姐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还好吧?”她脸马上红了,说:“你是不是太激动了,我就在你眼前,好不好你还看不出来?”我俩相互望着,也许都在思考什么,也许都在回味什么。过了片刻,她脸上的红云变成乌云,忧郁地说“其实,我不好。”我说:“应该是这样,你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能觉得好吗。”她说:“在农业中学,工资减了一半,口食自产自吃,学农的基地产粮,主要是红苕,吃得成天肚子胀。马孃是我邻居,见我消瘦了许多,就悄悄对我说,她给我搞点细粮。偷队里的谷子碾米,米就是给我的,也就是说,她为我而偷。她是冤枉的,所以我说,她的行为不干净,她心灵确实是干净的。”她沉默了,眼角含泪。我也不语,不知怎样把谈话延续下去。眼底一遍屋脊,鱼鳞一样的黢黑的瓦片延绵不绝直至远处……

次日,吴校长又重新出现在我们的语文课课堂。偶尔,我俩目光相遇,他充满淡漠神色的眼睛正全神贯注盯着我。之后几天,有两次我看见他在校门口截住邮递员,看样子是查询信件。至此,我才醒悟过来,匆忙去给他讲述了我如何忠实地把他的信件送到陈老师手中,还将陈老师见到信时的情形描绘了一番,想多给他增添点希望色彩。他听后无语,只笑着拍拍我的脑袋。

这个星期日,我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找我的陈老师。

在田野里是见不到星期天的景象的,沟里坡上,凡是有人劳动的地方都飘扬着红旗。挥锄的,挑担的,犁地的,在猎猎的旗帜下时隐时现。裸露的岩石上写着时兴的标语,虽历经风雨,但拙朴的仿宋字在两里之外仍然觉得雪白得耀眼,催人奋进。没有一根树,漫山遍野光秃秃的像人没穿衣裳。岩边立着两座土高炉,几年前它吃尽了绿树青山,吐出的却是一堆堆废铁,现在依然在垮塌的炉膛里卧着,狰狞的岩浆似的凝固物,铁锈红的色彩很是鲜艳夺目。土高炉的旁边,东西向排列着一溜瓦房,灰砖柱土坯墙,大约有十几间。石块砌成的围墙圈出偌大一个操场。围墙的石缝里爬满各种藤蔓,干枯的叶片在风中颤抖。围墙上用石灰搪出的几个白色大饼,上书“向阳农业中学”,六个红漆大字十分鲜艳。我从大门下穿过,柏树枝扎的牌坊已不再苍翠欲滴,生气勃勃,几片萎黄的柏叶掉落在我肩头。垮落的门联从我脸上扫过,我将其捋直抬头一看,上联是“大地是纸锄头为笔描绘锦绣山河”,下联是“日月如梭青春似线织就革命人生”,横批是“农业中学好”。操场里立有一副木质篮球架,篮板上印有几个球形泥痕,篮圈略为倾斜,可能投篮命中率会很低。操场东头边缘,一纵排已经干裂的秧田,那是春天育秧后留下来的。操场里零乱的脚印和篮板的泥痕告诉我,同学们只有雨天不劳作时才能打球。

校园里很静。因为寂静才让我如梦初醒,原来我错选了无人的星期天。那排房屋的中间有个门洞,里面坐着一位老者。他告诉我,他是学校的校工,每日每时他都会坐在这里。他说,不是因为休礼拜才无人,而是老师同学都去试验地里劳动了。他还用很严肃的口气对我说,他们学校“三夏”、“三秋”是不准休礼拜天的,要停休整整三周。并要我记住,这是政治任务,是谁也改变不了的,要是说漏了嘴,必定会受处分。我告诉他,我们学校在农忙时也要停课支农一周,那也是政治任务。他抿嘴一笑,问我找谁。我说出陈老师的名字,他默了一阵道:“她呀,那个城里妹?”说完手朝身后一指,“住西头第一间,不在。”我再问去向,他回答得很干脆:“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僵硬,我只得悻悻地离开。

从西头第一间屋子的窗子上,我看见了那熟悉的蓝花布窗帘。一个多月以前,它还挂在玉马中学陈老师寝室的窗子上,它漂亮清爽,还带有淡淡的肥皂香味。那时,我时常从它下面走过,它的开与合,它的迎风飘拂和无风低垂,我都能从中洞察到陈老师的许多心事。而此时的它,那样静静地网一般张着,沉重而肃穆,仿佛从未拉开过而且永远也不会拉开似的。

沿着铺满衰草的土路,我找到东头几间南北朝向的新瓦房。在角落一间堆有劳动工具的房子里,透过窗子,我看到陈老师的身影。她正忙着筛选脚粮里的泥土,整个身子都笼罩在尘土里。旁边的桌子上,摊着几页纸,上面压有一支钢笔。我敲了好几下玻窗,她才从“哗哗”的筛粮声中辨别出我敲窗的声音来。看见我的那一刻,她有些迟钝地来到我面前,隔着窗子,我看到的不是一张脸,而是一块土坯里嵌有两颗星星在闪烁。张望了好一阵,她拉开窗扇,一股风吹进去,她迎风摇头,尘土纷纷飘落,那张漂亮的脸庞,才渐渐显露出柔和的轮廓。见此情形,我心痛不已,感觉这里不像学校,她已不像老师。我推门进去,几个箩筐横在眼前,里头装满已经择净的豌豆,筛子下面堆着厚厚一层泥沙石子。她说:“农忙很快结束,这是下学期最后一个不休息的星期天。你来了也好,可以看看农业中学是个什么样子。反正这里找不到你这样的学生,他们都热爱劳动,要的都是泥土气息,拒绝的都是书卷气息。”我问:“你还教音乐和图画课?”她说:“学校暂时不开设这两门课,我教政治。” “你教政治?”我深感意外和惊奇。她说:“分配课程时让我教政治,我也很吃惊。校长过后对我说,这是组织对我的信任,像我这样的家庭背景的人教政治,我是全区唯一的一个。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处于兴奋状态,觉得能教政治,真的很自豪!”她叹了一口气,“可是,霉运专找我们这种人,好景不长,我教的政治课已经被停了。”我问:“出什么事了?”她说:“马孃自杀,她的家人把我告了,说是我唆使马孃偷队里的粮食。我是城里的资产阶级小姐,右派的女儿,吃不惯粗粮,时常在马孃面前装病叫苦,逼迫马孃为我偷队上的细粮。那天我从街上回来,学校就开始调查这件事情。”她从桌子上拿起写了一半的“交代”给我看。她说:“学校给我施压,要我交代教唆马孃偷粮的事实。调查期间,不准我离开学校大门,圈在校园里,边劳动,边反省,边交代。生产队那边给马孃加压,将她关在队部审问,直到交代出偷盗的幕后指使者为止。”我说:“你跟马孃很好?”她说:“马孃住在学校背后,她有空就来我寝室坐坐,一聊就是一个钟头。学校只有我一个女老师,她是怕我太孤独。”说这些话时,她又操起筛子,她把最后一点豌豆筛完,抬起头,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朝我笑一笑:“马孃是个好人,她偷队里的粮食,虽然是自作主张,但我知道,她完全是为我而为。她见我吃饭咽红苕的难受样子,就皱眉头。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萌生偷粮的念头。她脸皮薄,事情败露,她想到了去死。一念之差,害得她遭这么大的罪,一想起来我心里就十分难过。”说到这里,陈老师眼里已转动着泪花。我给她打了一盆清水,她边洗边说:“学校的师生都到地里劳动去了,天黑才能回校,农忙不讲作息时间。我洗完了,接着还要写交代。”她洗得特别认真,眼眶、鼻窝、嘴角、耳碗,都仔仔细细擦拭,还反复用清水漱口,爱干净的习惯一点也没变。她捋起袖子,将手浸入水中,手没原先那么白皙,但依然秀丽润泽。当她解开衣扣,露出虽蒙尘土,但仍然雪白的颈与胸时,我一下转过身去。要知道,平时想见女人的脖子和胸脯很不容易,再热再燥,哪怕汗流满面,她们的衣领和胸襟都捂得紧紧的。我听到她咳嗽一声,就这一声,我忽然觉得她变得陌生了。在我家小镇上,女人在男人背后只咳一声,那叫给男人打张声,像是一种猥亵的暗示。这种习性或者交流的伎俩,在过去的陈老师身上不曾见过,来乡下的时间并不长,受到如此熏陶,多么可怕的生存环境呀。“躲什么呢?”她说,“我说过,我已不是你老师,你已不是我学生。我擦洗完了,转过身来吧。”我转过身,她端起一盆黑汤泼出去,胸前的领扣已扣得严严实实。我说:“我想做君子,非礼勿视嘛!”她笑了,说:“有的礼教太束缚人,我们要冲破它。非礼勿视,是不是真的不想看,我看未必是这样。”她看着我,我的脸忽地红透。她说,“其实,真相是在压抑自己,大可不必那样,放纵一下,何罪之有,你说呢?哪个少年不钟情?”我说:“哪个少女不怀春?”她说:“对呀!青春是美好的,因虚伪而辜负她,等青春逝去,后悔就晚了。人,要做就做真君子,敢于袒露自己胸怀,敢于和旧礼教做斗争。”我说:“想这样,但不敢。我宁愿憋死,也要把自己束缚在特定的框框里。有一种生存技巧叫‘适应’,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只能活在当下。”她说:“胆小鬼,算了,你走吧!”我站立未动,她拍拍我肩膀,说:“走呀,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记住我的地址,常给我写信。”迟疑当中,我的眼睛已经湿润,只点点头,“嗯”了一声。走到门口,她停住脚说:“我只能送你到这里。”她将一封信交给我说,“带给吴校长吧,代我向他问好。”我随手将信揣入衣兜,说:“放心,一定把你的信带给吴校长,问候就不带了,带去就和信里的问候重复了。”她说:“不会的。”我说:“重复也无妨,重情嘛!只是,你和马孃的事,是什么结果,你要写信告诉我。”她说:“没事。有事没事,作为人民教师,到农中已经是最底层了,还能把我贬到哪里去?”正在这时,校工交给她一个竹篮,里面还有一把镰刀,说是校长叫送来的。让她不要停留,接着把校园的杂草割尽。待校工离开,她顺手就将篮子扔到草丛里。除了镰刀,还从篮子里跳出来一只癞蛤蟆,蹦了几下蹲在那里不再动,睁起两只豆豆眼盯住陈老师不放。我忽然想到一句俗语,便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陈老师一听应声道:“你说对了。怪不得我们的校长多次在会上说,这是一个革命的年代,什么奇迹都可以创造,如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再是痴心妄想,在今天,是完全可以实现的,癞蛤蟆可以吃到天鹅肉!篮子里的这只癞蛤蟆,难道是他在暗示我?”我说:“天鹅如果折翅,飞不起来了,癞蛤蟆当然能够吃到。”她说:“失去高度,不等于失去志向。只要有远大志向,癞蛤蟆就是痴心妄想。”

出了校门,我一看,她怎么把吴校长的信原封不动地退回去呢,难怪她说问候不会重复。该如何处理此信,让我为难了好几天。经过缜密分析,我认为,不能让吴校长对生活失去热情,只有他热力四射,我也才会沾到温暖。最后自作主张,就让这封信沉睡在我这里吧。

冬季真的来临,身体和衣衫都单薄的同学,时常哆嗦着身子。如遇晴日,一挨到上午第二节课下课铃响,他们便涌到教室外的墙边晒太阳,还边晒边推搡挤压,试图再制造一点热量,好让躯体更加暖和。

周日早晨,吴校长穿着一身厚重的军大衣,脚上的大头鞋像两座小堡垒,魁梧的身躯在校园里无人与之伦比,整个人有如一尊能行走的雄伟雕塑。我见他看着手表走到教务室门口,然后站定,目光投向学校大门,他在等候什么。片刻,一串铃铛声在校门外响起,随着铃声,邮递员骑的绿色自行车倏地冲到吴校长面前。他并未躲闪,而是一把抓住车把,笑嘻嘻道:“我最喜欢听你这清脆的铃声。”邮递员说:“你等候几天了,可惜,还是没有你的信。”顺手将一沓报纸交给他。吴校长翻过报纸,问:“还真的没有?”邮递员摇头:“真的没有。”说完又飞快骑车离去。

吴校长怀抱报纸,凝视远方,纹丝不动。他一定在扪心自问:“她为什么不写回信?”看着他蹙眉发呆,看着他异于平日的目光和神态,他心里好像非常难受。一个老男人,叫他如何不想女人。曾听人形容说,当兵三年,老母猪当貂禅,可见正当年华的男人,是何等渴望女人。他去追求陈老师嘛,他为什么不去追求心中的女人?他为什么不去向她表明心迹,敞开心扉,倾诉爱意?眼下婚姻的旋风都在围绕军人刮,军人是时代的宠儿,哪个姑娘不向往?他的勇气呢?他是战斗英雄,战场上杀敌的勇气哪里去了?难道他真是战场上的英雄,情场上的懦夫?只知道等、等、等……我好想上前大胆对他说:“你为什么不去找陈老师,说你喜欢她?”但迟疑一下,却说:“你在等陈老师的信,猜得对吧?”他自语道:“我没保护好她。”我随口说:“形势越来越明显,谁能保护得了她?”他将怀里的报纸掷也似的投进我手里,弯腰从檐沟旁的绿化带捡起一颗石子,挥臂投向远方。石子呼啸着穿过层层树稍,唰、唰、唰的响声经久不息。

吴校长打开办公室的门,让我坐下和他一道看报纸。他拿起《人民日报》,才浏览第一版的标题,就放下,起身往外走。刚到门口,又折转身坐下,重新抓起报纸看。哗啦哗啦把四个版面翻完,再次丢下报纸,几步跨出办公室。走远了,他扭头高声吼道:“走时把门锁好!《参考消息》你不要看!”其实,我看的正是《参考消息》,这种不是任何人都能随便看的报纸,只是他一直心神不安,没有注意到而已。

天将晚时,我正准备点灯继续看书——进入冬季枯水季节,电站就不发电了。吴校长却敲门进来,递给我一封信,没说一句话就离开了。信是陈老师写来的,上面无邮票,必定是她找人传递。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心里直叫唤“糟了!糟了!”吴校长这些天因见不到陈老师的回信而坐立不安,今天他肯定去农中找陈老师了,我隐瞒退信的事情可能已经败露。如果是这样,他会怎么想,他能体会到我的本意是为他好吗?但从他进门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的情形看,他在生气。我要是再把唯一一个痛爱我的吴校长伤害了,我后面还有半年多的书怎么读呀!焦虑之中我看完信,信里其实什么都没说,陈老师只告诉我,她和马孃的事已经平息,马孃再次被批判了一番,扣了一百工分作罢,。她写了一份书面检讨交给校长,校长在她肩背处拍了两下,嘀咕了一句令她费解的话“你呀,你呀!”,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叫我放心,嘱咐一定要把书读好,向高中拼命冲刺。最末还附了一句寓意很深,却不知对谁的话:大鹏折翅,凌云之心不死。

一天课余时间,袁小圆在一个僻静处候到我,她说:“告诉你一个马路消息,听说吴校长向区里申请,他要去向阳农中当校长。”我说:“不可能吧,陈老师躲都躲不过,他还争着去,真是奇怪。”她说:“正是因为陈老师在那里,所以一点也不奇怪。他年龄大了,想找对象嘛!”我说:“她和他都是好人,做我们的老师再好不过了,能当他们的学生,是我们的福气。但他俩要是成为夫妻,陈老师她……”她瞪我一眼,说:“她,她什么?看人看主流,吴校长是革命军人,是口红染缸,陈老师这块白布,放进他的染缸里染红,比掉进黑染缸里变黑要好。”说到这里,我感觉出陈老师在她心里的分量发生了变化,不是变重了,而是变轻了。这种变化,就反映在她的“染缸论”里面,这个论断,它不仅伤害到陈老师的自尊,我的自尊也受到伤害。于是我说:“身份能上色,感情是不容易上色的。反正,她俩在一起……”她似乎觉察到什么,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说,现在时兴姑娘找军人,他找她,她不亏。算了,别谈老师的事情。”我说:“不谈也罢,我们把自己的书读好才是本分。”

其实,我一点也不希望吴校长去农中,是种什么心理在作祟,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今天的学业;也许,是因为对明天的憧憬……

至于吴校长要求去农业中学的事,先一阵是泥牛入海无消息,后来有马路消息疯传,说上级根本就不批准,主要原因,也是唯一的原因,是为了维护他的英雄形象。维护英雄形象与去不去农业中学有什么关系,我很纳闷。之后,卢夫恭的解释,让我心里喜一阵,忧一阵;热一阵,凉一阵。那天路遇卢夫恭,她叫响我的名字说:“伊诗岚,告诉你,吴校长一心要去农中,他是奔陈老师去的,上面怕他犯错误 所以不同意他去。”我问:“怕犯什么错误?”她一扬头:“你别装糊涂,你们男人爱犯的那种错误呀!”我心情一下复杂起来,说:“既然爱犯,就不会因为距离能隔断他让他不爱犯啦,而是相反!”她一惊,说:“你心里好坏好复杂呀,你是说,距离产生思念,越思念,爱得越凶,就越是爱犯男人爱犯的那种错误?”我说:“不知道,是你在演绎,你在延伸,我想不到那里去。”她哈哈大笑,拔腿就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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