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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一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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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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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原》连载

第四章 群枭聚首

韦青凤生确实生出个大胖小子!

陶明昭感到好蹊跷,弟弟竟然不声不响地弄了个媳妇在家,还突然间怎么就跟明曜了呢?(删除)还突然有了孩子!这其中定然大有文章。

果香前去见到了明曜媳妇及孩子,便说与明昭听,明昭很为瘸弟弟担心。问弟弟,女人是从何处而来?明曜就瞎编一套故事:夏日里,我在瓜田里看瓜,忽听有人喊救命,在月夜下,我看到一个孤身女子,坐在河里一只小筏子上,颤微微的,好生可怜,我便救她上岸。女子说:她原家住黄河岸南,黄河泛滥时,她和丈夫带着母亲坐上小筏子逃难,不料,小筏子倾翻,母亲被淹死,不久丈夫又病死,只剩下她孤身一人。她无处安身,感激我救了她,甘愿以身相许,便硬要嫁给我的呗。多么动听的故事,明昭不相信,但连孩子都有了,真真切切,也不容他不信。这个消息传遍了桃花湾,乃至上、下河桥,男女老少,都揣着一颗好奇之心,纷至沓来,来到明曜门前,希望一睹他媳妇的仙容,但都被明曜用紧闭的大门挡在外面。只有蓝媒婆有幸看到过明曜媳妇,逢人就啧啧称赞:明曜真有艳福,竟然捞到这么一个俊美的媳妇!还感叹道:老规矩说得不错,自古便是好汉无好妻,癞孩子娶仙女。

于是就有人妒忌,还有人怀揣不良之心,说道:“看吧,明曜遇到的定不是什么好女人,不然,怎么不敢见人?”有的人怀疑,明曜不是遇到女鬼了,就是被妖精缠住了,民间都是这么说的,女鬼或女妖就爱缠单身老男人,然后吸他的精血,最后置他以死地。等着看吧,明曜早晚要倒大霉。

冬季的一天,天上飘下一场鹅毛大雪,明曜的父亲陶道衡突然去世了。明昭在口子街东关老城里开一家酒坊,生意还算兴隆,家里的光景渐渐好起来,在桃花湾里崭露头角。他把家里的自留地都交与明曜耕种,自己专心经营酒生意。他父亲去世,四邻八乡的亲朋不顾天冷,踩着雪来,为老人家烧纸吊唁。

道衡、道宗是堂兄弟,办丧事的时候,故而惠风庐自然派上了用场,大批的白布放在惠风庐里,村里的娘儿们都来帮忙撕白布、做孝帽子、孝服。陶明昭在村子里办了三天的流水席,然后吹吹打打地把父亲送下地,给老人家办了一个风光体面的丧礼,这在乡村挣足了面子。

酒宴也安排在惠风庐里。在酒桌上,有果香的娘家人,三个堂弟——李阵风、阵雨、阵雷;还有她不出五服的堂兄弟李阵星、李阵辰兄弟俩也来了,他们可是李子园的财主啊,又是陶明昭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酒桌上还有两位特殊客人,一位是来自百善街的周凤山,他是道衡、道宗老爷子同府堂妹的儿子,他现任口子街的派出所所长。他与阵风等兄弟也是二代老表的亲戚关系。陶明耿就在他手下做事,私下里,他借着明亮、明昭的关系,喊周凤山为大表哥。另一位是来自双堆集的才子,名唤关潼,他与明亮、明昭以及阵风兄弟也都有着沾亲带故的关系。

陶明耿走过来了,他看见阵风兄弟几个,就忙打招呼,“嗨,哥几个好呀,多年不见了!”阵风笑答:“哇,这不是当年的小葫芦头吗?多年不见,你可是混大了!”明耿呵呵地笑说,“哥几个还记得我的小名呢?小时候在一块读书的时候,就因为你们拿我小名开涮,我没少跟你们打架呀!”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陶明耿问:“哥几个,当年号称下河桥‘三杰’呀,如今都当上爹了吧?”

阵风笑说:“可不是嘛,都拖家带口的啦,可是,都在家替人家种地呢,都不如你混得好喽!”陶明耿摆摆手,说:“马马虎虎吧,我只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呵呵,这些年,我也没混出个什么名堂,还不如瘸曜兄弟呢,好歹的,听说还混个俊美的小媳妇呢!”当时他看到明曜走过,就顺便说话捎带他。

明曜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长得龙眉凤目,风骨出奇。陶明耿很是诧异,指着说:“这,这孩子,能是瘸曜锅里蒸出的馒头吗?”坐在酒桌上的村里人听了,都捂着嘴偷笑,这句话也是村里人经常拿来打趣明曜的。明曜马上羞得脸红脖子粗的,回道:“关你屁事?反正也不会是你锅里的馒头!”众人捂着嘴乐,因为此刻正当丧事,所以大家都不敢大笑。

上次来惠风庐,陶明耿就耳闻了明曜瓜田艳遇,捡到一个俊美的媳妇,他早就艳羡得想去一睹芳颜,但乡村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大伯哥不兴见兄弟媳妇的,所以,他没敢造次。明曜回到自家院子里,照着一只干葫芦头猛砸,边砸边骂:“你个破葫芦,我砸碎你!”韦青凤看着感到好笑,便问何故,明曜说了缘由。当他说出葫芦头的时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韦青凤立即转身走进屋里。

陶明耿从惠风庐里走出来,第一眼就能看到明曜家,他目光灼灼地对他家的大门瞅。殊不知,明曜家大门里面,正有一双美目透过门缝在窥视着他呢。

陶明耿在蓝沱河大堤上慢慢踱着,他的眼睛却对林子里面霍霍扫巡,他在寻找鸟儿、野兔、蛇之类的野物。突然,他听到一阵马蹄声,有一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由远而近飞奔过来,陶明耿忙趋近去看,但见那是一个女人,她乌发盘头,珠花插鬓,堕髻偏倚,黑纱蒙面,衣着艳丽;艳丽的冬装,也遮不住她那妖娆迷人的身材。陶明耿眼睛简直都看直了,啊,这人似曾相识啊!那女人飞马正疾驰,到他面前似乎缓了下来,在与他擦肩而过之际,稍稍侧脸,一双冷冷的长眉美目,不经意间瞟了他一眼,继续策马疾行。陶明耿大喊一声:“啊,原来是你!”他不顾一切地一个健步奔过去,飞身上马,坐到女人的身后,猛地一掌拍到马屁股上,两人一马飞腾出去,踏出一阵红尘飞扬。

那马钻进了密林里,女子勒住马头,忽地在马上跃起,腾空飞出一脚,把陶明耿踹落马下,掏出匕首喝道:“什么人,胆敢来冒犯于我?”

陶明耿滚落在地,瞬间腾起,立起身,嬉皮笑脸道:“哎呀呀,我说你们黑梅帮也被季老汉灭绝了呢,原来你还在!”

女人回头怒目,暴戾乖张,问:“你是什么人?”

陶明耿狡黠地说:“你装吧,你装不认识我啦,玉罗刹?”女人冷冷地说:“你认错人了!”陶明耿肯定地说:“玉罗刹,我就算认错天下人,也不会错认你。你这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现仙居何处?”

女人仍然没有揭开面纱,凶道:“我有必要告诉你吗?”陶明耿说:“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女人斜目审视着他,突然故装惊讶地说,“哦,原来是故人!”

陶明耿笑了,问道:“说吧,你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哦哦,你——”他看着眼前的枣红马,恍然大悟,“难道你就是瘸曜家里的那个女人?原来——你竟然躲到这里来啦!”

位于相山之东的蔡里山,山虽不高,但起伏逶迤,群山连绵不绝,人道:蔡里山弯几弯,不出盗贼就出仙。山逶迤至大五柳处,山势巍峨,据说,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曾经在此处屯居粮草,冶炼兵器。这一带山连山,盗贼出没,大大小小的匪帮藏匿其中。当年陶明耿曾加入义和团里的蓝灯照,失败归乡,入伙青龙帮。这里山外之山,另有奇山,便是龙脊山,这里盘龙卧虎,藏盗卧仙。据传,八仙之一的张果老就是从这里修道成仙的。捻军的一支后裔,黑梅帮就藏于此山深处。韦青凤乃草莽窝里飞出的一只金凤凰,身高貌美,骑马飞剑,样样精通,武艺非凡,人唤“玉罗刹”,她常以黑纱蒙面,骑马穿行于山林里。一次,她被陶明耿撞见了,仅仅是看到她那冷冷的一双长眉美目,就把他迷得三魂丢了五魄。陶明耿曾尾随韦青凤至黑梅帮山寨前,被韦发现了,即拔剑杀来,陶明耿当即就双膝跪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倾诉衷肠,愿为她鞍马坠镫,两肋插刀。玉罗刹骂一句:“真他妈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便飞驰而去。那时的韦青凤岂能看上他?因为她心里早有意中人——闫海音是黑梅队首领之子,生的白面凤眼英目,武艺高强,手使双锏,素有“玉面秦琼”美誉。闫海音与韦青凤被称为土匪窝里的一对金童玉女。闫海音曾多次带人夜袭城南乡的七里村,打劫季汉离家。季汉离乃当地大财主,有良田千顷,大字不识半篓,却坐镇城南乡里,惯使权谋,为害乡里。他在下河桥三叉口处设一水牢,乡里人来打官司,凡是出钱少的,他就指着说“够你受的!”然后把人关进水牢里,活活折磨死。地方有句口头禅,季老汉审案子——够你受的!那夜,闫海音又带人夜袭七里村,季老汉早作了准备,家里备了枪支,打伤了闫海音,把他活捉关在了水牢里。韦青凤已有身孕,为救丈夫,她铤而走险,带人去劫水牢,不但没成功,反而损兵折将。她只身逃出,一路狂奔,慌不择路,逃到农家庄园,最后躲进明曜院子里藏身。季老汉纠集官府入山剿匪,意欲将黑梅帮、青龙帮一网打尽。陶明耿很是有先见之明,早在此之前,他就离开了青龙帮,混进了口子街里,一个转身,竟然当上了官差。

黑梅帮山头被人占领,余党如石牙子等众喽啰另觅树密草深之处暂栖,得知他们的头领夫人躲进民间,便夜半来夜半去,秘密保持着联系。

韦青凤知道了陶明耿,就是当年的葫芦头,便想出一计,引蛇出洞。她回屋一番打扮之后,便艳妆出户,佯装无意之中与陶明耿撞上。此刻当与他面对面时,韦青凤想欲擒故纵,她故意厉声喝问:“我且问你,今日来缠着老娘,有何意图?”

陶明耿挨近她,看定她冷而俏的脸,问:“我不明白,当年让人闻之丧胆的玉罗刹,为何要委身一个矮脚瘸子?”韦青凤不予理睬。陶明耿继续絮叨,“你本来是一只天外凤凰,只有翩飞于绿林山野,飘然神游,才可快哉嘶风,岂能和燕雀一般,蜗居人家屋檐之下?”

韦青凤不耐烦了,打断他说:“我是来听你废话的吗?”陶明耿马上会意了,“哦,我没猜错的话,你委身瘸曜,实乃怀揣卧薪尝胆之心,深藏报血海深仇之志。”韦青凤仍冷冷地道:“那又怎样?”陶明耿得意的仰天大笑,“天下没有我猜不透的事!”韦青凤愈加不耐烦地说:“你有屁就放,没有屁放的话,老娘走了!”

陶明耿拦着说:“哪里走!”韦青凤眼里射出凛冽的光,问:“你究竟是何意?与我是敌还是友?”陶明耿晃动他手里的枪,韦青凤作出扔飞刀的姿势。陶明耿忙把枪收下,笑说:“嘿嘿,你别误会,我还可以像当年一样,甘愿为你鞍马坠镫,两肋插刀。”韦青凤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却鄙夷地扫他一眼,道:“你如今倒入官府,二心帮规。而我黑梅帮誓与清府为仇,与你道不同,不相为谋。”陶明耿忙说:“此言差矣,清府早已是今日黄花,当今已是民国几年。正值乱世,天下无主,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虽入官府,但这身官服,也裹不住我的一颗草莽英雄虎胆。那季老汉,为霸一方,作威作福,鱼肉乡里,天下英雄人人想得而诛之。这难道与你之道不相同吗?”

这话正中韦青凤下怀,她问:“你愿为我作奸犯法?”陶明耿答:“不敢!”韦青凤冷目一瞪:“你愿为我鞍马坠镫,两肋插刀,岂不是一句屁话?”她拨马要走,陶明耿说:“慢,我不可犯法,但我可执法。都是聪明人,你该明白!此时,大雪封山,雪夜袭蔡,机不可失,你等何不先夺窝后打鹰?”韦青凤瞅了瞅他腰间的枪,伸手抢了在手,说了一声“走!”当即放马奔腾,马蹄又踏出一阵红尘飞扬,她直奔东南而去。

夜晚降临,月黑风高,寒风似刀,割刮着七里村。夜半时分,季老汉家的墙头上,黑影穿梭,惊动了几条大狗,狗声齐吠,惊动了季老汉。季老汉站在门里大喊:“是哪路英雄好汉,是要钱的吗?有话好说,要钱尽管下来取。”其实,他已经布好了家丁和枪支。他喊了几声,并没有人回应,过了一会,砰——当——几声枪响,在万籁俱静的夜里,仿佛是炸起了晴天霹雳,惊起院子里女人的尖叫声,刺破夜空。家丁有的倒下,有的夺门而逃。墙头上的人跳下来,拿着火把,到处找季老汉,却不见人影,只听到鸡群里一片惊叫声,拿灯一照,发现季老汉躲进了鸡窝里。又是“当”的一声,季老汉倒下了,脑浆迸裂,血溅鸡窝。季老汉的儿子以及家丁们死的死,逃的逃。卧室里只有一个美妇人在那儿索索发抖,当即被人劫走。

韦青凤站在龙脊山的深林密草间,环视着昔日的山头旧巢,眼面前是一座座坟头,其中就有她丈夫闫海音的。突然身后有人说话,“杀了季老汉,报仇雪恨,又夺回了山头,该当怎样报答我?”陶明耿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后,便迫不及待地抱住她,滚倒一片干草。韦青凤还没捋顺凌乱的长发,陶明耿又提出一个要求。

原来为了季老汉的那个美妾,陶明耿与石牙子争得打起来了,韦青凤骂道:“你就是一只苍蝇,见不得腥!”她骂归骂,此时她不得不劝石牙子把尤西月让给陶明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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