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茵终于有机会和文涛相见密谈。朱茵犹豫了一会儿,说:“李文涛,我这里有两个消息,一条是坏消息,一条是好消息。你愿意先听哪一条?”文涛说:“我愿意先听坏消息。”朱茵问:“为什么?”文涛说:“先听坏消息,固然令人沮丧,但后面的好消息却可以振奋人心,给人以希望。”朱茵拍手说:“好聪明的选择!”她认真地想好措辞,说:“坏消息嘛,就是,当初你一离开宿州,椒红就失踪了!“”啊!”文涛震惊地张大双目,嘴巴张成O型,倏地一下,有泪花的影子闪现在他的大眼睛里。他一把抓住朱茵问:“椒红怎么了,她怎么失踪的?你快说!”朱茵被他抓痛了,赶紧说:“你不要着急嘛,你弄疼我了!”文涛发现他双手在紧紧地抓着朱茵的手腕,不好意思地松开双手,催促道:“你快继续往下说!”朱茵说:“好消息嘛,就是椒红已经又被找到了。”文涛脸上迅疾掠过一层惊喜的光芒,急切地问:“她在哪里?她还好吧?”朱茵声音变得沉重起来,犹犹豫豫地说:“但是她……”文涛又急躁起来,不自觉地又抓住她的手说:“你快一口气说完吧,别吞吞吐吐的了,你想急死我啊!她到底又怎样了?”
“此刻,她……她陷在李文璇手里!”
“啊,怎么会这样?竟然会这样!”出乎意料之外但一切又在意料之中,那双一直在他心里的狼眼睛又浮现出来,他跌足道:“我一直怕的就是这个,我早该料到事情会发生!你怎么会知道红妹陷在李文璇那里的?”朱茵便向他简述事情的始末:李文璇枪杀了陶言朗,社长陶言久被打进水牢;肖沉思失业,去小红楼那里给一户富人家当奶妈子,发现那家的主妇竟然是椒红!
文涛惊讶得倒退几步,摇着头,泪水顺颊而下,他喃喃地说:“都是坏消息,都是坏消息!”良久,他一拳擂在桌上,“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此生不报,枉为人也!李文璇,我要和你来个了断!”他攥紧的拳头,已经溢出了血,喉结一起一伏。朱茵找不出劝解他的话,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他背过朱茵,虎躯在震动,他在隐忍着哭泣。
朱茵担心地问:“你,你还好吧?”文涛喘息一会儿:“没,没事!我要设法离开这里,立即,马上!”朱茵紧张地问:“你要做什么?”文涛火急火燎地说:“还用问吗?我要进城去杀了李文璇,救椒红!”朱茵说:“你不要冲动行事,一你出不去,二即使你出去也杀不了李文璇,救不了椒红。你要冷静,个人恩怨,先放一放,党还有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文涛急忙问道:“啊,党有任务要交给我?只要能为我党做事,万死不辞。请党吩咐!”
朱茵看看周围,悄声说:“听说,他,这个团长,是你的老乡?他最近思想动态是怎样的呢?”文涛如实说:“他是我表叔,他早有厌战之心,对这边的军事能力与腐败作风早有不满。”朱茵激动地说:“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你设法晓以大义,劝其弃暗投明,归在我党麾下,如若成功,待时机成熟,师团上下一心,大事一举可成,方保万无一失啊。”文涛说:“不瞒你说,促其弃暗投明,我早有如此打算。表叔为人正直,爱国忧民,满腔忠义,又待我不薄,无论于公于私,我都要设法把他争取过来。”朱茵兴奋地说:“你能这么想,正合组织之意。这事就交给你了。不过,你可要审时度势,见机行事,千万不可盲目自信,鲁莽行动,操之过急,若一着不慎,全盘皆输,那就糟了。”文涛坚定地说:“请组织放心,我一定要谨慎行事。”
军帐里,周凤山在沮丧地喝闷酒。文涛一进来,他就拉着文涛陪他喝一杯,并要文涛说说今天的消息。文涛展开一张报纸说:“今天的最新消息有一条说,最近货币飞速贬值,物价飞涨,导致城乡民不聊生,大城市如南京、武汉等爆发了大规模的示威游行,党国的大厦即将倾塌——”文涛说到这里观察一下周凤山的脸色,见他期待听下文的样子,他又加进自己的评论说,“大厦将倾,上至幕僚豪富,下至军官将士,在劫者难逃,如我等小百姓定是丧生大厦倾倒下的蝼蚁,唉,倾巢之下岂有完卵?”说到这里又戛然而止,不再说了。不料,周凤山催着他,“说啊,接着说啊!”文涛小心地说:“表叔,这不是我说的啊,是报纸上这么说的!”周凤山说:“不论是报纸上说的,还是你说的,但说无妨。”文涛胆子又放大一些,说:“近来,国民党统辖区各地不仅对党国政府不满,而且还酝酿着反战运动呢,各省灾荒严重;杂牌军开始暴动;美国已经批评国民党,后续支持无望。好多国民党纷纷要求退党,各方面原因、各种力量都在动摇着党国政府的根基——表叔,依你之见,党国的大厦颓势不可挽回了吗?”周凤山反问:“依你之见呢?”文涛一笑:“我一介种地小民,哪里敢妄谈国事,我也看不清天下大势呀。”周凤山悠悠地说:“唉,这个时候,谁也说不准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人生如行船走马,行船走马三分险。你说得对,倾巢之下岂有完卵?若上错了船,大家都会与这艘破船同沉!”说过,他独闷一口酒。
文涛细心地揣摩他的心思,便摇摇头说:“表叔,未必吧,我看古书上说,那些仁人志士,即使上错了船,一时明珠暗投,但并不选择与船同沉,与泥沙俱下,而是设法破局,走出迷宫。表叔,咱就不能设法破了这个迷局吗?”
周凤山被他逗笑了,说:“呵呵,破局?小子,你说怎么个破法?你看这四围犹如铜墙铁壁一般,要想破局,要么腾云驾雾飞出去,要么变个土行孙土遁,哈哈……”
“哈哈……”文涛随着也调皮地笑了。二人对酌一杯,文涛又笑着说:“表叔,我小时候跟道宗老爷子学过测字算命,要不,我给您测字算算命,测测您的命运,行不?”
周凤山大笑,来了兴致,“好!来,小子,今天就让你给我算一卦!”文涛让周凤山写几个字来,写啥呢?他问。文涛告诉他,写生辰八字或姓名都可以。他就写“周凤山”三个字推到文涛面前。文涛学着老爷子的样儿,拆字分析,他说:“凤山,凤鸣于山。北方有大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凤者,天神之鸟也,有凤来仪,天惠灵气,凤居于山,山必集天地之精华,有菁菁之草,茂密之桐,方可鹏举宇宙。但若错居于光秃山石之上,恐神鸟灵气尽失,便无一鸣惊人的鹏举之力也。”周凤山不由得微微颔首,“嗯,小子,不错,说的振振有词,有板有眼,你说的颇有玄妙之理呢!依你之见,我现居何山呢?”
文涛说:“恕我直言,您现居介石之山也。”
周凤山黯然失色说:“是呀,我目前不就是站在介石山上吗,我纵然有鹏举之心,也没有一鸣惊人的鹏举之力了啊。”文涛摇头道:“未必,其实你的周边还有山泉叮咚,草木荣发,你只是未觉察到而已。”周凤山惊讶地问道:“嗯,你这话何意?”
文涛不说了,只微笑。周凤山催道:“说呀,继续说嘛,什么是我没觉察到的呢?”文涛心想,他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我下面说话不能信口开河了,必须要格外小心啦!于是,他滑稽地一笑,荡开一笔说:“呵呵,表叔啊,我这不是在测字算命吗?你这名字起得好,名字自带好运气,这算命准不准,无法一时看穿。因为人的命脉与运气是按着人的行程而发展着,并非一成不变的。人的一生当中要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历经多重变换,有时看似山穷水尽疑无路,走进绝境,但一个转折,或遇柳暗花明又一村,又一片春光明媚在眼前。所以,人的命运如何,必须要且走且变,事在人为哪。”
周凤山第一次用异样的眼光看文涛,说:“先前的你是一问三不知,再问三摇头,不料你小子是深藏不露啊,原来你是胸有韬略,并非简单一后生,肯定还有大秘密藏在心里,不为我所知道罢了。”文涛呵呵笑道:“哪里,今天信口开河,本为博表叔开怀一笑而已。”
周凤山坐在帐内,文涛在一旁抄文稿,文海送来一盘清心小菜,周凤山喊住文海坐下喝一杯,文海推辞说:“表叔,我还有事要做,不能陪您啦!”说完匆匆而去。周凤山就喊文涛过来陪他喝一杯。周凤山依然愁眉不开,他不开口,文涛从来不多问。周凤山问文涛:“今天看到什么新的消息没有?”文涛说:“最新消息没啥大新闻。我最近在看《三国演义》呢,看得津津有味。”周凤山呵呵地笑说:“难怪你小子近日说话那么有板有眼呢,原来你在研究三国呀。俗话说,少不看《水浒》,老不看《三国》。看懂三国,就相当于学会一部兵书啊!你年纪轻轻的,看了《三国》,学会说话跟人斗智斗勇斗心眼啦。看到哪一回了,对哪个人物感兴趣?说说你的高见。”文涛说:“我今天看到‘阚泽密献诈降书,庞统巧授连环计’——这情节环环相扣,谋略一个比一个高明,人物一个比一个技高一筹,呀呀,扑朔迷离,眼花缭乱,看得我沉醉其中,三日不知肉味啊。我对徐庶这个人物非常感兴趣。”周凤山问:“哦,呵呵,你竟成三国迷啦!这一点跟当年的我很相像啊。书里那么多传奇人物,你为什么单对徐庶感兴趣呢?”文涛说:“当年曹操率80万大军攻打江东,北方士兵晕船,庞统献上连环计,曹操欣喜接纳。此计虽高,但被一人识破,是坑曹的,他就是徐庶。徐庶在曹营里,他看破不说破,只因为他是被曹操强拉过来的,曹操还害死了他的母亲。他发誓对曹不献一计一策。有个歇后语叫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今天他看破有人在坑曹操,但他并不去告知曹操,皆因他身在曹营心在汉。更妙的是,在生死攸关之际,他不愿与曹军玉石俱焚,他求庞统设得一计,助他成功脱身而去。您说,徐庶离开曹营,是不是明智之举?”
周凤山听了文涛滔滔不绝地谈论徐庶,他若有所思地说:“是呀,三国里的人物个个都是智谋过人。这个徐庶嘛,于曹船覆灭之前,成功脱身,这不就是你说的成功破局吗?”文涛说:“ 是呀,他走对了一步棋,就赢得了满盘局。”周凤山点头夸赞道:“蛮好嘛,看书善于思考,有独到的领悟!”文涛敬了他一杯说:“多谢表叔夸奖,我从小看书就爱瞎琢磨。看了这一章,我就在琢磨,庞统与徐庶都是当时的谋士高人,生于乱世,虽然境遇不同,但皆郁郁不得志,因而彼此心意相通,骨子里都是反曹倾汉,所以才有后来的一拍即合。”
周凤山被他的话带入其中,津津有味地说:“是呀,你悟出新的高度来了,徐庶正因为背后有庞统指点迷津,才走出一步好棋的。”文涛说:“是的。徐庶与曹操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离开他,就是弃暗投明。表叔,您怎么看待徐庶,您赞成他的做法吗?”
周凤山没有正面回答,沉吟一会说,“徐庶本心向汉,原是刘备的谋士,曹操为争取他,便抓走徐母,逼得徐母自杀;他进入曹营后,不满曹操的诸多行径,于私于公,他早晚必弃曹而去。徐庶是个有心人,有幸的是他遇到智高一筹的庞统。”
文涛借着戏说三国,察言观色,在一步一步地探寻表叔的心思。他听出了表叔心中之所想以及心中之所患。周凤山喃喃地沉吟道:“假如,这军营里有庞统那样的高人,就好喽……”文涛机敏地说:“嗯?有庞统就好了?假如有庞统,你愿做徐庶吗?”周凤山惊讶地问:“谁是庞统,难道你是——?”文涛调皮地笑着说:“表叔,我若是庞统,我定会渡你出苦海。”周凤山笑说:“那我就等着你渡喽!瞧瞧,咱爷俩三国迷,又成了三国痴啦,在这儿痴人说梦呢!”
“哈哈……”二人齐笑起来。
一连几天,文涛与周凤山都在谈《三国》,论徐庶。
夜晚,夜幕上的星月暧昧地在对眨着眼睛。文涛与朱茵秘密会谈,简单交流几句,便匆匆转过背去走开。
周凤山与文涛又一次在大帐里对酌,他起身探头往外看看,回来坐下劈头就问文涛:“你和陈秘书在嘀咕什么?”文涛一惊,心里紧张极了,他红着脸说:“表叔,我……”周凤山微微一笑,说:“文涛啊,自你投奔这里以来,你感觉,我待你如何?如果你信任我的话,你就坦诚地跟表叔说句实在话儿吧,这些天,你一直在探讨一个问题,我问你,你是不是发觉了什么?这里谁是徐庶,谁又是那庞统?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你能跟表叔说说吗?”
一连串的提问,让文涛听得出表叔在暗暗观察他,他能觉察到表叔对他确实没有威胁,就卸掉一些戒备,他动情地说:“其实啊,表叔,我自来这里,感激您待我恩重如山,咱爷俩建立了忘年之交。近来,我见您苦闷沮丧,郁郁不欢,壮志难酬,我恨不得我就是那高人庞统,助表叔您破此困局,一飞冲天!”周凤山一听,深受感动,说:“哦?如此,多谢你有心啦!唉,可现今你我同困于此,无计可施。奈何?你本投奔我避难,却被困在这里,若玉石俱焚,多么无辜啊!你还年轻,你更需要脱困于此,是不?”文涛点头说:“我是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我不是怕死,而是怕我大爷大哥的大仇不得报,我,我还有一件更紧迫的事……”
周凤山问:“你还有什么更紧迫的事啊?”
文涛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哽咽着说:“我要去救人!”他沉痛地说出李文璇抢走了妻子椒红这一令人痛心疾首的事。他说得含血泣泪,周凤山听后气得目眦欲裂,大骂道:“李文璇真乃猪狗也!当年,陶、李两家为婚事就闹死过人命,我亲自处理过这个案子;后来,在乱军中,他又掳走了陶家千金,是我拦下救出她的。你们俩有情人终成了眷属,历经多少磨难啊,没想到,今日竟是这个结局!”
文涛才得知,当年椒红曾被裹进乱军之中,竟然是李文璇干的?救下椒红的恩人是表叔!他切齿痛恨道:“所以,我与李文璇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我此刻一脚踏进宿州城,把他碎尸万段!”周凤山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试问天下血性男儿,是可忍孰不可忍?孩子,表叔非常同情你!不过,外面重重围困,我也不是那高人庞统,爱莫能助啊!但如若一旦有转机,我定助你脱困。”文涛感激万分,但他摇头说:“不,表叔,若是让我一人脱困,我宁可不出去。”周凤山迷惑地问:“啊,这又是为何?”文涛情真意切地说:“我不忍心丢下您和二哥受困于此,等着玉石俱焚啊!我若能脱困,必助表叔突围。”周凤山感激涕零,说:“好孩子,多谢你有情有意!可你纵有此心,又如何办得到啊?”
文涛神秘地说:“等待时机吧,表叔。您知道,战局犹如棋局,风云突变,天时地利人和之际,或许有奇迹出现!”
周凤山一机灵,他悄声问:“啊,等奇迹出现?你是否早已成竹在胸?”文涛摇头说:“我虽没有十分把握,但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命不该绝,有贵人相助!”
周凤山说:“但愿吧,借你吉言,或有一天,贵人一现庐山真面目来。”文涛答道:“是呀,表叔,相信吧,贵人会在某个地方等着咱们呢,到时,您与我携手同行!”二人对视片刻,周凤山低下头思考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肯定地点点头说:“即便愿与你同行,那又怎样?其结果会如何?”文涛一听,心里的那层朦胧的迷雾又揭去一层,甚为欣喜地说:“表叔,您既肯与文涛一路同行,呵呵,那就看咱的造化啦,且行且看,走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顺势而为,坐等高人渡……”周凤山心里掠过一片惊雷,他越来越觉察到眼前的这个后生,绝非等闲之辈,感觉他在琢磨他的心思!他瞪着文涛,一脸的严肃,沉默片刻,说:“夜深了,睡觉去吧!”
文涛躺在床上,回想着跟表叔之间的几次交锋,他是在一层层剥茧抽丝,一步一步攻卒,去琢磨表叔的心思,眼看一轮明月要穿云而出,渐趋明朗;后来,他观察到表叔的脸色忽地有些愠色,心思依稀仿佛又处于云山雾罩之中。他揣摩着,到底表叔又会作何反应呢?他心里不免忐忑起来。
次夜,帐内烛火摇曳,周凤山在饮茶,文涛站在门外偷偷观察着表叔的脸色,没想到,表叔一见他竟然微笑起来,他忙走进来递上几张报纸,接着二人又谈论起来。周凤山指着报纸说:“你看,时局动荡,战况变幻,种种迹象表明,不容乐观呀,真的要走进山穷水尽的境界了吗?”文涛点点头,又摇头说:“大厦将倾,泥沙俱下啊!但是,东边日出西边雨,或许一个峰回路转,咱能迎来柳暗花明又一村呢!”周凤山感慨地说:“年轻人就是乐观啊,如何能峰回路转啊?谈谈你的高见。”文涛说:“战事如棋局,步步走棋,步步险,在风云变幻之际,咱顺势而为吧。”周凤山又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便问:“嗯?你说怎么个顺势而为?”文涛心里有话,不敢明说。看着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周凤山用手蘸水,在桌面上写:“但说无妨。”文涛感觉已吃透了表叔的心思,引得源头水,进入渠中来,终于放下心来,便进一步因势利导起来。他伸手蘸水画了两个圆圈。周凤山瞪圆了眼睛,问:“两个零圈圈,此为何意?”文涛说:“其中一个零圈圈代表是您,渡人先渡心。”周凤山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别兜圈子了,请打开窗户说亮话吧。”文涛伸出中指从一个零圈划到另一个零圈。
周凤山又问:“这——又是何意?”
文涛解说:“这一个零圈圈代表您的处境。您如今正处在一座光秃秃的山头,困于牢笼,难展鲲鹏之志;另一个零圈代表另一座山头,这座山四围是泉水叮咚、草木荣发,一片生机呀。若您肯从一座山头飞到另一座山头,你不就能获得鹏举云天的力量,遨游蓝天,成功冲破困局了吗?人生命运的转折点,就在抓住一个机会,一个瞬间,扭转乾坤。”
周凤山迷惑地问:“这——如何能做到?”
文涛说:“能!表叔,相信吧,我观您命里定有贵人相助,到时会有贵人渡您一劫。”
周凤山疑惑地问:“哦——,呵呵,果真如此?”文涛坚定地点点头。周凤山如梦方醒地瞪圆了眼睛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他的表情由惊讶到疑惑再至洞彻,他指指外面说:“哦——若我没猜错的话,你是——那边的?”文涛会意地用眨眼睛来表示肯定。
周凤山严肃地盯了文涛好一会,悠悠地说:“哦——你小子先前在我面前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原来你是心里有簧呀!我早就怀疑,一表人才,写得一手好字、能言善辩的你,怎么会是一个在家种田、打杂工的人?”
他恍然大悟似地说:“这么说,你才是那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徐庶,你竟瞒了我好久啊!你是故意潜伏在我身边的?”文涛摇头说:“哪里,我是无意转到此中来,我是避难来的,表叔,您忘了?”
周凤山嗤地一声笑了,说:“开玩笑,这不还是缺庞统吗?”文涛说:“是呀,我也在等着依傍表叔身后的贵人来相助嘛!”周凤山皱眉道:“这——不知这贵人为何人?何时能出现?”文涛露出神秘的笑容。
周凤山蘸水写道:何去何从?文涛写:静待花开!周凤山又写:花开何时?文涛又写:守——守得云开见月明。周凤山又写:守口如瓶,静待花开!
文涛接着又写:万事俱备,且待东风!然后两人大笑,畅快地端起茶杯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