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用户
文涛跑到了外面，心里就紧张了：满大街都是鬼子，有的一队一队的，有的三三两两的来回穿梭。夜幕是最好的夜行衣，借着夜幕的遮掩，他像猫一样，轻轻地潜伏着走，或躲在大树后，或者溜矮墙根，或钻巷口，躲闪腾挪地慢慢往老城摸去。最后他居然挨近老城的久久酒店。在久久酒店对面，灯影暗处里有一堵断墙，他轻手轻脚地趴到墙上的一个缺口里隐蔽起来。
在这里，对面酒店在他视野里一览无余——“隔壁千家醉，开坛十里香。”的那副对联还安然无恙地挂在店门两旁，他想：不知此刻二哥还在店里否？那门前的景象令他惊呆了，只见众多鬼子熙熙攘攘的，像马蜂窝里的马蜂一样聚集，纠缠着，挣扎着，还咿哩哇啦地乱叫着。有的端着大碗左一碗右一碗地在喝酒，有的举着一个坛子对嘴里灌酒，有的趴在坛沿上像牛一样猛饮，有的边喝边尿，有的举着酒坛子东倒西歪，有的把酒碗扣在脸上倒在地上就睡着了……不一而足，丑态百出。其中有一个略懂中国古诗的鬼子边喝边吟道：“兰陵美酒值万金，哪管天堂与地狱！”这鬼子突然提着裤子奔到文涛趴的墙下，憋不住了，又拉又尿，熏得文涛直恶心，捂着鼻子在心里骂道：“猪——”他心中恨道：想我神州大地，美好家园，岂容你们这些腌臜之辈来践踏？姑父取我家乡五谷之精华，溪河之碧水，仙指井之灵气酿得旷世美酒，常让英雄竞折腰，岂能让你东瀛倭奴来糟蹋？突然他有个恶作剧的想法，趁鬼子神志不清，想捉弄他一下……于是他探脚踢在鬼子的屁股上，鬼子“嗷”的一声惊叫，半提着裤子，惊恐万状地哇哇乱叫起来。这下坏了，鬼子们立马奔过来了，文涛跳下墙头就跑。满大街的鬼子哗啦啦拉响枪围拢过来，文涛吓蒙了，心想：坏了，这下往哪里躲是好啊？他急得东奔西突，他跑到一堵墙边，钻进了一个窄窄的胡同里，感觉后面有脚步响，有一个人一直紧跟其后，他想：完了，日本人跟上来了！奇怪，他为什么不开枪呢？想抓活的吗？肯定是了！他拼了命地跑，突然后面的人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他猛地一回身，一把匕首奋力刺了过去，他准备拼死一搏了。那人迅疾一闪，急忙说：“李文涛，是我！”啊，听那人声音像是周坤！他又惊又喜。周坤拉着他说：“这边，这里的胡同多！”他随周坤一起跑去，他们跑进一个黑乎乎的巷子里，日本人鱼贯而入；周坤文涛一看傻眼了，急切中他们钻进了一个死胡同！欲飞身上墙，但墙头太高，上不去。眼看鬼子涌上来了，突然身后头顶上响起了枪声，跑在前面的鬼子倒下去了，后面的鬼子又涌上来；头顶上又是几声枪响，后面鬼子又倒下去了；再后面还有鬼子接连不断地涌来，两个黑衣人飞跃而下，一人一个，携住文涛与周坤飞身上屋，然后飞檐走壁，跳跃奔跑起来，下面鬼子枪声大作，弹如雨下，凶猛地扫射，紧追不舍，追杀过去。文涛就感觉那两个黑衣人裹挟住他们像鸟儿一样轻盈地在飞，翻墙头，越屋顶，时而上，时而下，似翩翩起舞，似翱翔夜空，一直翻出了大街，最后钻进一片茂密的树林里停下来，鬼子的枪声渐渐地远去了。此时，两个黑衣人去掉头罩，啊，原来是言富言荣兄弟俩！文涛与周坤喜出望外。言富骂道：“哼，料那些小鬼子也不敢追出城外半步，他们只会龟缩在城里逞强。”
言富言荣兄弟在小树林里，领着文涛周坤绕来绕去，找到他们拴在林子里的马匹。
言富问文涛：“你闯进老城来做什么？”文涛说：“红妹告诉我，姑父与言中表哥陷入老城里了，大姑和红妹很担忧他们的安危，我便进来探探情况的！”言荣说：“哦，你来的目的跟我们一样，前几天回家，爹和小妹也说了此事。”文涛说：“你们知道吗？姑父被日本人抓去了！我从街上人嘴里得知的。”啊！言富兄弟二人也不免吃了一惊，“那我大哥呢？”言富问。文涛说：“不知道他现状如何。我二哥也陷在城里，不知他咋样了？”言富又问周坤为何进城。周坤说：“关大队长派我去你们龙脊山商讨打鬼子的事，我受好奇心驱使，想趁夜进城看一眼，谁知我遇到了文涛在黑影里摸摸索索进石板街，我就偷偷地跟着他，他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他趴在一个破墙头上面，我就趴在他附近，他一直没发现我，呵呵，他恶作剧地去踢鬼子的屁股，引来了鬼子，他跑，我也跟着跑，哈哈……”
“哦，哦！哈哈……”文涛周坤两人大笑，而言富言荣只拉动一下嘴唇，算是笑了。
言富刚想解开马缰绳离开，言荣提议道：“趁鬼子大乱，我们何不再去搅一搅，让他们乱个爽快，顺便探探大哥与文海表哥的下落。”言富点点头，转身就往城里走。文涛听了大喜，说：“我也去。”周坤说：“我也要跟去。”言富冷冷地说：“活腻了你们？鬼子那么多，枪子儿满街飞，你们去当活靶子呀！刚才不是我和言荣赶来及时，恐怕你们这时早成了马蜂窝！老实的呆着吧，看好马匹，我们去去就来。”说完，他和言荣嗖地一下就没影了。文涛与周坤呆呆地愣神，心想：真的是碰到鬼了吗？
此时，东关老城亮如白昼。汽灯、马灯、探照灯都派上来了，还有小汽车也亮着刺眼的强光灯。鬼子乱作一团，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东奔西跑，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鬼子在巷口、胡同里展开搜查，见了树木、石头、墙壁都过过刀。言富言荣跃上屋顶，匍匐着爬着前行；拣灯光照不到的巷口处，下来沿墙根走，一步一步，像猫一样，小心翼翼地向那几个酒店摸去。还好，终于挨近了那个破墙头，他们躲在黑影里贴在墙根下，静静地观察。这里的鬼子最多，简直是马蜂窝的中心。这里更危险，但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久久酒店门前，除了几个醉得不省人事的鬼子之外，其他的鬼子都端着枪，处于紧张的戒备状态。言富言荣定睛看去，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那不是文海表哥吗？见他忙得像个陀螺似的，直打转，不停地走来走去，打酒，灌酒。得知文海安然无恙，放下一条心。他们准备到恒久、永久酒店探探，但要想到得那里并非容易。
兄弟俩趴在墙根，不敢动弹，怕稍有不慎，就引来大批鬼子涌来，不好脱身。言荣灵机一动，悄声说：“换装！”言富点头。正巧，有两个鬼子从墙头后面匆匆走过，兄弟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勒住鬼子脖子，一摔，进了破墙头，再用刀一抹，鬼子就上了西天。他们麻利地扒掉鬼子身上的装束，披挂在自己身上，便大摇大摆走出去，直奔东面而去。来到永久酒店，门口却没有喝酒的鬼子，而是有许多站岗放哨的。言富言荣犹豫一下，径直走去，却有鬼子咿哩哇啦嚷叫，似乎要他们走开。他们转头就走。绕到东面的一个巷子，又飞身上房，沿着屋脊背面的那一面往前爬，屋顶瓦片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鬼子都聚拢过来，昂脸往屋顶上看，但什么也看不到，鬼子面面相觑，现出惊恐之状，乱成一团乱麻。
爬到永久店的屋顶，言荣拔出匕首拨开一片瓦，在屋顶戳个洞，对屋里看，呀，屋内空无一人，室内一片狼藉：酒缸、酒坛的烂片堆成堆。言富说：“永久店里没有大哥，再去恒久店里看看。”兄弟俩沿着屋脊下面继续向东爬，最后爬到恒久酒店的屋顶，照着前面那样揭开瓦戳个洞往里看，见里面也是一片狼藉，空无一人。他们内心惊寒起来。言荣轻声叫道：“估计大哥也出事了，被鬼子抓走了！”言荣突然怒从心头起，拔出枪，对着街道上来来回回跑动的鬼子，射出一串仇恨的子弹，言富亦如此，刹那间，把四周的鬼子都引来了，密集的子弹朝他们趴的屋顶射来。互相对射一会，兄弟俩不敢恋战，就滚落进店后面的院子里，再飞身上墙，沿着一家一家的小院子往外翻，一直翻到老城的外面，跑进树林里，找到文涛周坤和马匹。
文涛与周坤在树林里听到城里枪声大作，而且还越来越近，他们紧张起来，突然，闯进来两个穿着日本军装的“鬼子”，可把他俩吓坏了，当时就要扑过去跟他们拼命，结果他们两人的手腕被一人一个抓住，像被钳子钳住一般，让他们动弹不了。“鬼子”摘掉了帽子，他们笑了，原来是言富言荣兄弟俩！
言富说：“快走，鬼子追来了！”他们跨上马，文涛骑在言荣身后，周坤抱住言富的后腰，迅疾向东飞奔，扬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