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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一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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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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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原》连载

第六十一章 劫后之劫

天空阴霾依然未散。一大早,杨氏回来了,一进院子,就看见用白床单蒙着的人,院子里塞满了村里人,看到此,就知道家里出大事了,她吓得魂飞天外。

王氏在那里哀哀地哭泣着,村里人进进出出地忙着,院子里大片大片的血迹!杨氏快步过去掀开床单,啊,阵风大伯哥哥!又掀起另一床单,啊,文江大侄子!她一屁股跌坐在地。抗胜的啼哭声从室内传来,汪氏抱着只挂着一个肚兜兜的抗胜出来了,抗胜的大眼睛里流着泪水,在人群中搜寻母亲的身影,失望之后爆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娘——”人群刹那间泪如雨下,汪氏满脸泪花,凄苦、为难、无奈写满了她的脸,她抱着抗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抗胜也扔在地上,厉声哭喊:“老天爷啊,你让我家破人亡、天塌地陷了啊,还留给我一个缺爹少娘的孩子,让我作难,你简直是零刀子万刮我啊!苍天有眼,你咋不天打雷劈那帮万恶的人啊?”她发出最悲怆的抗议和诅咒声。她的悲声,引得众人又一阵泪雨飘飞,唏嘘不已。杨氏泪雨磅礴,她心疼地抱起抗胜,她哭喊道:“仅一夜之间,家里的壮丁又去了两个,老天爷啊,你是要灭俺们一族吗?”王氏亦声嘶力竭地在那里痛哭。

李文凯突然脸色煞白地跑进阵风大院里。见白布蒙着的尸体,哀哭的人,他走向前去,汪氏一把揪住他嘶喊道:“还我儿文江的命来!还我家老头子的命来!你把我儿媳莲雪抢去藏哪儿去了?你这奸白脸,没安好心眼!”王氏亦抓住文凯不放,问道:“你把文涛害死在哪儿了?还我儿子!你们财主有钱有势,看谁碍眼,就害死谁;看谁家媳妇好,就抢走!你们无法无天了吗?”文凯不辩解,人群中有人喊:“打死他,财主羔子,够坏的,就是他半夜叫的门!”众人欲怒打文凯,文凯慌忙挣脱汪氏王氏二人的手,拔腿跑去。

院子里的百姓们议论纷纷:“真看不出,文质彬彬的大学生竟然这么黑心,贪色,比他老一辈人还坏,真是鳖出一窝,蛇出一滩,一样的货色,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人群中有人悄悄地说:“昨晚我在村头好像看见李文璇了,他才是最坏的种呢,害死阵风与文江的人,离不了他。”

“昨天打死了吕胜利李阵平三黑之后,财主家的大门就紧闭了。”

“昨天半夜三更,开枪打死阵风父子的,据说就是用的阵风家卖出去的那把老猎枪。”

“这下完了,村里穷人一时群龙无首喽!”

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小声地议论着,有的怕祸事临到他们头上,都不敢来帮忙办丧事。立冬、秋生强忍着怒火与悲痛,为阵风与文江操办丧事。

文凯奔回家,家里静悄悄的,他进入内室,发现只有他娘龙氏在家。龙氏见了文凯说:“你们爷几个都到哪里去了?一大早就不见一个人影!”文凯不顾得回答母亲的问话,急忙说:“娘,我身上黏糊糊的,我要换件衣服,我的那件白绵绸的衬衫呢?”龙氏说:“前天我帮你洗过,收西屋里了,你找找去。”

文凯奔进西屋,在晾衣绳上翻找,不见,却看到一张床上有一件半截月白色的衬衫,他一眼辨认出,就是他的那件衬衫。“怎么被谁撕烂了?”他拿起来,奇怪地自问。他竟摸了一手黏糊糊的东西,他气恼地甩了甩手。

文凯不及多想,欲冲出院外。可是未到大门口,却闯进两个长身而细瘦的人来!文凯见这俩人,那身板就像用刨子刨过的杨树板似的,又单薄又直流。走路时不像在走,倒像是在平行移动。他们旁若无人,直视无碍地直逼过来。文凯大吃一惊,倒抽一口凉气:这莫非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言富言荣?正是他们!他二人笔直地逼近文凯,就听“嘡啷”一声,一把长剑已经横在他的后颈上了。

“你就是李文凯?说,你把文涛兄弟弄哪里去了?”文凯左右看看,他祈祷道:“娘啊,你千万别出来啊!”可是龙氏偏偏这时候走出来了,她见到这阵势,失声大叫:“啊,杀人啦!”言荣把长剑一亮,龙氏一下子就吓死过去了。文凯跪下哀求道:“求求你们不要动我娘,你们找的是我,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原来文江之死,文涛失踪的噩耗传到龙脊山上,言富言荣立即策马赶来。

果香与陶明昭前来奔丧,果香伤心道:“我就这么一个娘家兄弟了,还被人害死了,要报警,要查出凶手,给我兄弟和侄子报仇雪恨啊!”陶明耿骑着摩托车,带一队人马耀武扬威地赶来。自从他开枪杀了日本人井一,找李文玑斡旋,被提拔官升一级,由代理所长升为正牌所长。

言中、言华也都赶来吊唁。

陶明耿煞有介事地问:“此等大案,系什么人所为?”村里人不屑回应。陶明耿又问:“杀人者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是劫财,还是劫色?”有人小声地说:“文江媳妇长得国色天香,姿容艳丽!”言中保持沉默,言华清晰地说:“那定是劫色喽!”陶明耿追问:“是吗?有目击者没有?有证据吗?”文娟站出来说话了:“当夜,俺们吓得往外跑的时候,就见一身白衣的大嫂往外飘,一直飘到墙外面去了!”陶明耿继续询问:“当时还有什么可疑的事发生吗?”汪氏哭诉:“哦,有啊,半夜听到李文凯叫门,他喊阵风大爷,文江哥,说他杨二婶出事了。正好,他二婶昨晚确实不在家。我儿文江先开门出去,一出去,枪就响了啊。他爹听到枪响,端着灯,开门出去看发生了什么,又一声枪响,他爹也倒下了哇!”王氏抹泪说:“我听到响声,就出了门,看见李文凯与我儿文涛纠缠在一起,然后他们一起消失了,到现在一直不见我儿文涛回来。”

陶明耿命手下围着院子里外寻找蛛丝马迹。结果在院外拾到一个皮毛手套。他断定说:“此系大马子(山贼)所为。”立冬实在忍不住了,愤然说:“还用问吗?这定然是有人勾结大鹏山猎户所为!”陶明耿问:“你有何依据,断定是他们所为?”秋生说:“怎么没有依据?昨天白天打死三黑哥他们仨的人,就是大鹏山猎户来当帮凶的。当夜,就用猎枪打死了阵风大爷和文江哥!”陶明耿不再多问,只拿笔在那里记录。

文凯被绑在言富的马背上,一直被带进遮天蔽日,古木参天的龙脊山深处。他们来到波光潋滟的龙吟湖岸,下马歇息。文凯求道:“求两位大哥帮我松开绑,让我洗把脸,我一身跟泥猴一样。”言富给他松开手,文凯捧着清澈的湖水喝了几口,又洗把脸,他乱糟糟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胡莲雪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异样的房间里,四周墙壁挂满了刀、剑、箭、弓、叉等用具。她大吃一惊,啊,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到了这里?她忆起了昨夜惨烈的一幕,一股巨大的悲痛潮水般袭来,让她痛不欲生。那个像美神一样的丈夫倒下了,那汩汩的鲜血,那躺着的巍巍身躯,在她眼前晃动,她的心在抽缩,在滴血。

胡莲雪忽然跳将起来,拔下一把刀,对手腕割去。突然,她停住了。她喃喃自语道:“我可怜的金马驹子啊,你让娘怎么办啊?娘要死了,你就没爹没娘了啊!一想到你,娘痛彻心扉。苍天哪,我活着难,死也难,要我怎么办啊?”她凄然泪下,泣啼难抑。

门咣当开了,进来的人是李阵辰!胡莲雪很诧异,“怎么是你?难道是你把我劫持到这里的?”李阵辰似乎很委屈地说:“哎呀,唉,我说哪庙里没有屈死的鬼哇!不是我劫持了你,而是我救了你。原是你的美貌引来了山贼,才打死你的公公和丈夫,把你抢走。我沿途一路追来,我求山里的朋友舍命把你夺回来的。”

胡莲雪对此将信将疑地问:“你确定文江已死?”李阵辰丝毫不留给她幻想的机会,冷笑着说:“那还有假吗?那猎枪打狼,打豹子都能打死,何况打人?”胡莲雪摇头说:“不,我不信,文江不会死。叔,我求求你,你送我回家,我要回家看文江,他倒下时,我摸他的身上还是热的呢。我要回去救他回来;我要回家抱我的抗胜,他一天也离不开娘啊!”李阵辰安慰她道:“此刻你不能回家,回家还有血光之灾。不妨告诉你实话,你公公得罪了人,有人要把他全家灭门,全部杀光,一个不留!”啊?!莲雪不由得跪下了,哭着祈求道:“求求老天爷了,不要杀我的抗胜,他还小,什么也不懂。就是长大了,我也不要他报仇。还不行吗?千万不要杀我的抗胜啊!你知道是谁干的吗?求你帮着说句话,放过我的孩子,好吗?”李阵辰摇头说:“不行啊,人家说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坚决要斩草除根哇。”胡莲雪继续跪求道:“那么说,叔,你知道是谁干的了?求你了,救救我的小抗胜!”李阵辰得意了,他说:“这个嘛,我可以劝劝人家,对你和小抗胜网开一面。不过——你要听我的话,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才可以。”胡莲雪犹如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她看到了希望,说:“叔,只要能救我的儿子,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要我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那好!”李阵辰挨近她,伸出手抚摸她雪绒花般的脸蛋,忽然,他一把抱住了她。啪啪!两计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脸上。胡莲雪个子高,耳光快如闪电,打得他眼冒金星。胡莲雪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畜生,你说话跟编大鼓书一般动听,却要做出猪狗不如的事,亏我口口声声喊你一声叔。”李阵辰恼羞成怒,骂道:“臭婊子,老实告诉你吧,你已经是老子的女人了!这个时候了,我也不怕你知道了,你公公,还有你丈夫,就是我找人杀的。本来连文涛也要杀的,不过让那小子给逃走了。”啊,面对凶相毕露的李阵辰,胡莲雪还是感到震惊,问:“为什么?你们家和我们一大家子不是挺好的嘛?你们总是口口声声地说,你家和我公公是没有出五服的兄弟啊,你怎么那么狠心哪?”李阵辰说:“不错,我们确实是没出五服的兄弟。不过,谁要你公公与丈夫不识抬举,总是站在共产党那边,年年嚷着要减租减息,还要没收我们的土地,一言不和,就拿那把破猎枪威胁我们,早恨得我牙根痒痒了。你公公昏了头,被我大哥哄得卖了枪,还要那样的抖威风,哼,找死!还有你,不识抬举,还恋着文江那死鬼,不知拐弯。哼,你们全家再也没有人,再也没有啥子能够威胁到我们一家了,哈哈。哪天我不高兴,就把你们全家杀光。哈哈——”胡莲雪骂道:“你,你,你这披着人皮的狼,畜生,我跟你拼了!”胡莲雪准备三头碰死在他面前。

李阵辰哈哈大笑,“随你怎么骂去,今天你从了我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他跟狼一般扑过来,胡莲雪啪啪啪地扇他耳光,但他迎着耳光直上,把头抵到莲雪的胸口,无论怎样挨打就是死死抱住她柔软的腰肢不松手,像猪一般,把她拱倒在床上,撕开她前胸,露出雪脯;他又像狗一样舔啃着她的香雪腮与天鹅颈。胡莲雪嘶喊:“来人啊!”李阵辰发出淫笑:“哈哈——你喊啊,喊破嗓子都没用,这里都是我的人!”胡莲雪欲咬舌自尽,他抓过那件从家带来的半片衬衫塞住她的嘴。胡莲雪终于挣扎累了,他就像剥竹笋一样剥她的衣服,胡莲雪似待宰的羔羊,颗颗泪水从美丽的眸子里滚落下来。她晕过去了。李阵辰像一只无耻的鬣狗,正要享受一顿肥羊美餐,有人破门而入,他转头去看,来者是赖长贵!他骂道:“你这个独臂老怪,竟来坏老子的好事!”赖长贵说:“你真不够意思,是我煞费苦心设计钓出李阵风的猎枪,除掉了他父子,终于打来这只美肥羊,你竟然捷足先登,抢我口中食!”李阵辰回道:“拉倒吧,你只是出坏主意,可跟人家拼命的是我啊。若我不搬大鹏山猎户去助威,指望你能除掉他们,抢来美人?”二人互不相让,便打起来了。赖长贵是独臂,被李阵辰推倒压在身底捶打,他发出猪叫声。

正在此时,有人开门闯进来,把他们拉到院子里,说:“二位抬头看看,那是什么?!”他们抬头见天上的月亮明晃晃的,头顶上垂吊着两只“羊”,那两只“羊”的上方,是直插云天的山头,山头背上还有人在晃动,李阵辰问:“那么高的山头,说能把两只羊吊上去的?”那人冷笑一声说:“李员外,你怎么看不出来啊?那山头上垂吊的不是两只羊,而是两个人,那后面还有人在端着枪呢!”李阵辰迷惑地问:“那吊着的俩人是什么人?为何吊在那里?”那人说:“那吊上去的,一个是吴庄主的小孙子,另一个人你看看是谁吧!”李阵辰在月下仔细瞅过去,当时吓得魂飞魄散,那其中一个竟然是他的儿子文凯!

李阵辰急忙问:“是什么人能绑架我的儿子和吴庄主的孙子?”那小猎户说:“有能耐做出这等事的,除了龙脊山上的黑白无常,还能有谁?”啊,在一旁的赖长贵一听是言富言荣,早吓酥了骨头,嗖地一下躲起来了。李阵辰急忙去找吴车臣,他们正在大厅里紧急议事。吴车臣问:“黑白无常兵临城下,咱猎户庄的上百口人的性命都命悬一线哪,如何是好?”一老者说:“问问他们意欲何为?”

少顷,吴车臣带领众猎户鱼贯而出,来到月亮底下。众人抬头,看月亮下吊着的人与居高临下的枪口,都吓得倒抽一口凉气——猎户村四面环山,众多山头把猎户村包围得如一口井,其中有一个山头,突兀凌空而出,斜倾在村子的上空,远远看去,就像苍鹰的长喙;下面两面山头,就像苍鹰的翅翼,远远望去,就是一只巨型的大鹏鸟凌空展翅,落在山头,故此山唤作大鹏山。大鹏山的鹰嘴处,峭拔险峻,猎户们一向是敬畏若神的,从来无人敢攀登。言富言荣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登上山头,还绑架了庄主最疼爱的小孙子。

吴车臣对着月下一拱手,问道:“山头上的高人,不知意欲何为?”山头上传来索命鬼般的声音:“不想灭门的话,放了你们劫来的人!”吴车臣听出,果然是言荣的声音。

吴车臣看向李阵辰,李阵辰像一只老鼠瑟缩着,指指那个房间,然后躲了起来。吴车臣一拱手说:“好汉,好说,好说!”

他们放了胡莲雪,并恭送在寨门外等着。言荣打马奔来,迅速掠起胡莲雪上马,坐在他胸前;言富始终举枪朝着吊起的那俩人,突然一挥手,那俩人便从空中直坠下来,趁着吴车臣等众猎户七手八脚地去接救人之际,言富说:“小弟,你带嫂子先走,我断后!”言荣拨马就跑,刹那间,不见了踪影。言富倒骑在马上,边举枪掩护边打马狂奔。

言富言荣连夜把胡莲雪送回阵风大院。转身去血洗梧桐苑,但见整个梧桐院里,已是人去楼空。

汪氏杨氏等正发愁没有棺材葬阵风父子时,胡意生来了,他拉来了两口棺材,让阵风、文江得以成殓。得知女儿失踪了,胡意生暴跳如雷,向汪氏杨氏要人,见女儿回来了,才不言语。

胡莲雪进家就搜寻儿子的身影,她一把抱过抗胜柔软的身子,如有隔世之感,她抱着儿子,跪在文江的棺材旁,放声大哭。围观者无不感伤,泪如雨下,悲声凝噎。胡莲雪要求打开棺材看文江最后一眼,众人为难,胡意生劝女儿:“既已成殓,看什么看!”胡莲雪坚决地说:“不让我看他一眼,我就一头撞死在棺材前,随他去,便一了百了!”说着,拿头撞去,众人拦住她,打开文江的棺材。胡莲雪俯身看文江,那是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啊。她感到心寸寸在裂,在碎,在沥血,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有老人惊慌地说:“赶快把她搀走,切莫把眼泪滴到死人身上!”众人拽着搀着,把胡莲雪拉开,重新把棺材钉上。

阵风、文江下葬之后,胡莲雪的爹胡意生及后母又来了,同时带来几个女人,一涌而上,拉起胡莲雪就走。胡莲雪说:“不,我不走,我要给文江守寡,我要把抗胜养大成人!”胡意生说:“恋无可恋,守无可守,回家!”胡莲雪抱住抗胜说:“要我走,我就把抗胜也抱走。”胡意生一挥手说:“抱走!”汪氏跳了起来,一把夺过抗胜,说道:“莲雪啊,把孙子给我留下吧,我没了儿子,不能再让我没了孙子,不能让我李家绝户哇!”胡莲雪一把又夺回抗胜,说:“不,文江去了,我不能再没有抗胜,就是死,我也不能离开儿子!”孩子在你争我夺中,嫩藕般的胳膊腿儿几乎被撕裂,痛得哇哇大哭,最后胡莲雪心疼儿子松了手,但那几个女人却不放开她,近在咫尺,不能抱儿子,娘俩相对而哭。胡莲雪被硬生生地拉出阵风大院,小抗胜伸着小手,一声声呼喊:“娘,我要娘——”胡莲雪几乎要疯了,披头散发地往回挣,口里叫道:“给我的金马驹子,给我的银牛犊子——”杨氏忍不住出来劝道:“莲雪,你先回去吧,这个家你可随时回来,随时可来看孩子。”胡莲雪忽然想起一件事,停止哭声,说:“二婶,你是个明白人,我有一句要紧话,你可千万要记住喽!”就附耳对杨氏悄声说几句,杨氏听了悚然变色。胡莲雪几度挣扎,还是被生拉硬拽拽回娘家。

据说还有灭门之灾,杨氏惊恐不已。夜里,门外传来如泣如诉的悲声,村里人说:那是阵风、文江的鬼魂回来了,因为死不甘心啊。阵风大院里风吹草动,草木皆兵,让人提心吊胆。汪氏忙求女儿文霞:“你把抗胜带回家养吧。”文霞欲言又止。汪氏哭着说:“你就这么一个娘家侄子,独苗苗一条根了,你还不乐意接收?”文霞说:“不是了,娘,我家已有七个孩子了,家里就那几亩薄田——”汪氏生气地说:“仅仅多养活一个小孩子就那么难吗?”文霞为难地说:“你问问老郑吧!”汪氏说:“尧多啊,只要你们能照顾抗胜,李家不会忘了你的好,抗胜再也不能有三长两短啦,文江可就这么一根苗苗喽!算是大娘求你了!”郑尧多沉吟着说:“这个嘛,唉,只是我家的地少了点,你家的田,又没人耕种了啊。”汪氏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说:“哦,你是担心抗胜吃喝用度吧?抗胜的吃喝都由我来出,不占用你们的一分一毫。”郑尧多还是不答应,汪氏说:“那好,我家的地反正没有人耕种了,你都拿去种吧,除了每年交租,留下一点我吃用,余下的都拿去养抗胜,总该没问题了吧?”杨氏说:“大嫂,绿豆湾那块地最好留下在李家……”汪氏说:“这块地是文江给他三奶打幡杆子摔老盆挣来的,我当然留着养我孙子。”杨氏一摊手说:“大嫂,既然你这么决定了,我也不说什么了,以后别后悔喽!”汪氏说:“我把地交给我闺女女婿种,有什么可后悔的?”她转对郑尧多说:“这些,够了吗?”郑尧多眉开眼笑地说:“呵呵呵,她姥娘,您这是说哪里话啊?抗胜就交给我们养好了,还那么客气,养个孩子,还问够不够,别跟我客套啦。”然后,他与文霞欢天喜地地抱走了抗胜。

多日以后,李阵星兄弟回来,正欲直接把绿豆湾的土地占为己有,却听说,地被汪氏转送给郑尧多了,他跌脚叹道:“煮熟的鸭子又飞了呀!”

杨氏来到桃花湾找果香,说:“我怕孩子们有闪失,想把文娟嫁过来,越快越好!”果香前去跟吴氏与明亮说,吴氏听了乐不可支,一拍大腿说:“好嘞,求之不得啊,谢天谢地!”

大婚那日,在惠风庐里大办宴席,果香出资特意为文娟做一身石榴红百蝶穿花的嫁衣。文娟身披大红石榴裙,艳若桃花,犹如一朵红云出青岫;而言玉着一袭长衫,玉树临风,犹如一株秀竹出深山,一对新人珠联璧合,羡煞了旁人。杨氏请求言华:“赶紧把文波带去山里躲躲。”文波攥起拳头说:“我要跟言荣哥哥学练武功,我要给大爷大哥报仇!”言华连夜送文波去了龙脊山。

家里只剩下文丽。文丽也是出落得犹如一朵红莲初出水。王氏回徐州娘家一趟,当即给文丽订了一门亲事,并立即成亲。文丽出嫁时,王氏也随即住到徐州的娘家,再也不愿回到这个是非之地。

阵风大院里,偌大一个院子,原本热闹非凡,笑语飞扬,如今空荡荡的,只剩下汪氏与杨氏守着。文娟出嫁三天之后,杨氏来桃花湾看望文娟,在果香家正谈话,言久突然回来了。果香关心地问道:“肖妮生了没有?”言久说:“快了,大约在本月底就要生……”果香又问道:“红儿还好吧?”言久反问道:“小妹回家来了吗?”

“啊,红儿没回来过,她不是一直和你们在一块的吗?”

言久说:“这——好些天没见小妹了,我以为她回家来了呢!”啊!果香一屁股跌坐地上,忧从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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