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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何大壮都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李志鹏直接顶撞自己，拒绝承认对黑娃的任命。自己却还要可怜巴巴地，央求他提供药材种子，回收产品，让鲲鹏集团躺着就能发大财！
更难受的是，陈县长三天两头催问，自己都急得眼睛滴血了，李志鹏面对这么好的发财机会，居然故意摆谱，说是最多只能提供一两千亩的种子，还得慢慢收购！鲲鹏集团的中药材生意做得这么大，难道连一两万亩的种子都弄不够？这分明是想以此卡住自己的脖子，让万亩中药材种植园项目胎死腹中，让自己在陈县长和全县干群面前丢人现眼！如果手头有种子，早就可以行动了；现在连种子都弄不到，还改种个屁？
何大壮做梦都想抛开李志鹏，另外联系卖家。但托人打听多家中药材收购点，要么说没有多少种子，要么说已经卖给鲲鹏集团了，谁也弄不出这么多的药材种子！
何大壮越想越恼恨：敲锣打鼓喊了好多天的万亩中药材种植园项目，总不能就这样灰不溜秋地流产了！如果连这事都做不好，现场会还怎么开？陈县长怕是要气炸肺，自己的前途也玩完了！早知如此难办，自己绝不会心血来潮，去出这个头、露这个脸了！
这天上午，何大壮正呆在办公室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电话铃骤然响了起来。
何大壮赶忙起身，见是陌生号码，又懒洋洋地坐下，等候好一阵，见铃声老是不停，才漫不经心地拿起话筒，不耐烦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磁性十足的女人声音，何大壮立马像火烧屁股般一跃而起，嘭地躬身肃立，毕恭毕敬地喊了声：“从局长好！我是！我是！我是何大壮！”
原来，这个电话是陈云山的妻子、县卫生局局长从珺叆打来的，她亲切地说：“何镇长，你这会儿方便吗？”
“方便！方便！”何大壮立马喊道，“从局长，您有什么安排？”
从珺叆笑道：“是这样的。你应该知道县政协副主席、医药公司党委书记、总经理王国栋吧？他对青龙镇的万亩中药材种植园项目很感兴趣，想让县医药公司跟青龙镇建立长期合作关系，在种子供应、技术支持和产品回收等方面提供服务保障，持久助力青龙镇的中药材发展，从而实现合作双赢。只是他跟你不熟，想托我问一下，何镇长有没有这个意向？”
这真是想睡觉送来枕头，何大壮高兴得连声叫好！但旋即又沮丧起来：一万多亩的中药材种子，绝对不是小数目，李志鹏说的应该不全是推脱话！县医药公司一直经营西药和中成药购销，哪有什么中药材种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自己一定要慎重处理！
稳妥起见，何大壮小心翼翼地说道：“从局长，县医药公司没有中药材种子啊。”
“何镇长，”从珺叆答道，“你就放心吧——龙宫里还能缺了宝？县医药公司虽然以经营西药和中成药为主，下属的中药材开发公司却是做中药材开发的，保证要啥有啥，要多少有多少！”
何大壮高兴地说：“谢谢从局长！只要能保证种子供应，合作绝对没问题！”
从珺叆笑道：“我也只是受人之托。何镇长，国栋想见见你，有没有时间？”
何大壮赶忙应道：“有！有！不过哪敢劳王主席大驾？还是我去拜见他吧！”
从珺叆笑道：“何镇长，是他找你做生意，又不是你找他，有啥好客气的？”
挂上电话，何大壮点上一根烟，得意地吐着烟圈。
何大壮当然知道，这个王国栋不是一般人物，家族好多人都当着大官，他几乎是级别最低的了，但在汉原也是声名赫赫。想当年，王国栋初中都没毕业，靠着强大的人脉和过硬的能力，从县医药公司的司机起步，很快就担任县医药公司总经理，把医药公司搞得风生水起的同时，也巧借企业改制的机会，把国营的县医药公司硬生生经营成自己的自留地，而后又成功当选为县政协副主席。王国栋老成持重，低调隐忍，谁也不知道他有多少钱，但坊间风言风语，说他是汉原县的隐形首富，比华四有钱多了。如果跟王国栋合作，李志鹏非但不敢胡乱捣蛋，还得甘拜下风俯首听命——从级别上来讲，李志鹏是县政协常委，王国栋是县政协副主席；从生意上来说，鲲鹏集团的药材生意，属于县医药公司管理！
如果能够跟县医药公司合作，自己不但能获得中药材种子，狠狠打脸李志鹏，还能攀附上王国栋和从珺叆，绝对一举多得！
今天，马上，县政协副主席王国栋，这个汉原权势熏天的政协副主席兼隐形首富，竟然要纡尊降贵，主动来青龙集谈生意！
这是给自己多大的面子？
望着渐升渐高的烟圈，何大壮得意地阴笑一声，自语道：李志鹏啊李志鹏，离了你张屠户，我何大壮还能连毛吃猪？这次你摆谱摆得太过，掉阴沟里了！从现在开始，中药材种植开发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你就老老实实地，搂着老婆孩子睡觉吧！
四十分钟后，一辆宝马轿车开进镇大院，缓缓停在办公楼前的广场上。在办公室外恭候王国栋大驾的何大壮，立马眼睛一亮，赶忙一溜小跑，前去迎接。
车门开处，司机健步走下。但见他年纪轻轻，衣着光鲜，容貌俊朗，面带狂傲之气，眼含凌厉之光，手提精致的黑色皮包，一副不可一世的公子哥派头。
何大壮等候一阵，却不见身材粗壮、大腹便便的王国栋下车，不由往车里瞅了瞅，果然空无一人，不由凉了半截：怎么不见王国栋？难道这不是他的车？
何大壮正愣怔间，司机开口问道：“请问，何镇长在哪办公？”
“我就是，我就是！请问，你是哪位？”何大壮客气地回应道。
司机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何大壮递过去的手，朗声笑道：“何镇长，你好！我叫张铁柱，王国栋主席的内弟，从珺叆局长的干兄弟。”
王国栋没能赏光，何大壮有些沮丧，看来从珺叆是忽悠自己的！但转念一想，王国栋是堂堂县政协副主席，那是多大的官！如果他亲自前来，李成梁和李志鹏都得出面接待，这事反而不好处理。倒不如安排小舅子过来，不显山不露水地，就把生意谈妥了！
这样一想，何大壮也就释然了，也紧紧握住张铁柱的手，热情地说：“张老板，欢迎！欢迎！咱进办公室说话吧！”
两人手拉手肩并肩，互相谦让着进入办公室。
张铁柱递给何大壮一根烟，自己也抽了一根。
何大壮给张铁柱倒了杯水，自己也倒了一杯。
两人你让我我让你，互相谦让着坐在沙发上。
张铁柱开口道：“何镇长，中药材开发公司隶属于县医药公司，由我具体负责。从局长和王主席特地委托我来青龙镇，一是拜见何镇长，二是洽谈合作事宜。”
何大壮媚笑道：“张老板，按照陈县长指示，青龙镇要搞个万亩中药材种植园项目，具体面积一万五千亩左右。既然张老板出面，种子供应就交给贵公司了！”
张铁柱弹了弹烟灰，礼貌地笑道：“何镇长，你客气了！中药材开发公司名头虽然不太响亮，但依托县医药公司雄厚的经济基础和庞大的商业网络，生意可以称得上是通四海而达三江！供应万儿八千亩中药材种子，还不是小菜一碟？何镇长计划种植哪些药材？”
何大壮客气地说：“陈县长催得急，我在这方面又是门外汉，没来得及统筹安排。根据李志鹏的提议，能在咱这一带大面积推广的，也只有大青叶、桔梗、薄荷了。张老板，我建议以这几种为主体，根据贵公司提供种子情况，再具体分配每个品种的种植面积。”
张铁柱笑道：“绝对没问题！我保证半月之内把种子送过来！不过，你一提到李志鹏，我倒想起来了，他的鲲鹏集团中药材生意做得也不错。李志鹏当着党委副书记，这又是在他家门口，如果我全部揽下来，怕是不合适吧？要不要分给鲲鹏集团三千两千亩的？”
一想到李志鹏的无礼冒犯和消极推诿，何大壮气就不打一处来，恨得牙根都是痒痒的，加之从珺叆和王国栋能镇住李志鹏。何大壮决意趁此机会报一箭之仇，不给李志鹏留有余地，同时卖给张铁柱一个面子，便笑道：“我本来是准备全部交给鲲鹏集团的，张老板既然出面，又是从局长介绍来的，所以就不给鲲鹏集团了，都交给贵公司吧！”
张铁柱爽快地说：“那好！我跟李志鹏也有数面之交，做事不能太绝。请你转告李志鹏，鲲鹏集团的药材种子，我保证高价收购，有钱大家赚嘛！”
何大壮答道：“张老板放心，我会及时转告他的。”
张铁柱掏出两张合同，递给何大壮，说道：“合同我已经带来了，到时把种子的种类和价格填上就行，咱俩先签字盖章吧。”
何大壮看了看空白合同，坐在办公桌前，规规矩矩签了名，盖上“汉原县青龙镇人民政府”的公章，张铁柱也签了名，盖上“汉原县中药材开发公司”的印章。
张铁柱收好两份合同，递给何大壮一张名片，说道：“何镇长，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单位和住宅电话号码，有事随时联系。我还要回城会见其他客商，就先走一步了。祝我们合作愉快！”
何大壮挽留道：“张老板，看不起我是不是？第一次来青龙镇，咋也得吃了饭再走啊！”
张铁柱笑着拒绝道：“何镇长，我今天是真有事，要不哪会这么急？改日在县城请你！”
张铁柱站起身来，打开皮包，取出一个鼓鼓的信封，放到办公桌角上，大步走出办公室。
何大壮心头嘭嘭乱跳，拿起信封赶到门口，想客气一下，见外面有人走动，感觉不大合适，便折回头来，把信封压在文件下面，出去跟张铁柱道别。
待送走张铁柱，何大壮回到办公室，打开信封，只见里面装着厚厚的两沓百元钞票！
何大壮把信封装进提包，坐在沙发上，美美地抽了一根烟，心情无比激动：这个张铁柱可真大方！从珺叆都出面打招呼了，哪还用得着花钱？他却一下子送了两万！相比之下，李志鹏可就太差劲了，自己一分钱不要，求他供应种子，他竟然跟自己胡鸡巴扯淡！话又说回来，李志鹏跟自己不是一条心，就是送金山银山，自己也不敢要啊！看来，以后没法跟李志鹏打交道了！要不，把手里的破BB机也还给他，省得在他面前都不好意思往外掏！
终于送走县教委普九验收检查组，李志鹏回到办公室，感到腰膝酸软，便坐在沙发上，想休息一会。谁知刚刚坐下，电话铃骤然响了起来。
见是何大壮打来的，李志鹏犹豫一下，拿起电话。
话筒里传来何大壮的声音：“志鹏，你去哪儿了？打几次电话都没人接。”
李志鹏随口应道：“我去中学迎接县教委普九检查了。何镇长，有事吗？”
何大壮说：“也没啥要紧事。我就是想问问，你弄到多少中药材种子了？”
李志鹏答道：“我没顾得问。不过按今年的行情看，种子真的很难买到。”
“志鹏，”何大壮洋洋得意地说，“今天上午，从珺叆局长打来电话，要求咱镇跟县中药材开发公司合作，共同开发中药材种植产业。如果鲲鹏集团弄不来种子，那就只好跟中药材开发公司合作了。”
李志鹏毛孔一乍，赶忙问道：“中药材开发公司？你已经联系上了？”
何大壮笑道：“哪需要主动联系？王国栋派他小舅子张铁柱过来了。”
李志鹏暗自叹了口气，说道：“听话音，你应该是跟张铁柱谈妥了？”
“那是！”何大壮声音提高八度，“张铁柱可真爽快！我刚提到种子问题，他就一口答应，保证足量供应，质优价廉，三万五万亩都没事。我要求他必须高价收购鲲鹏集团的种子，他也勉强同意了，不过你得赶紧卖给他，一旦收购结束，我也不好说话！”
李志鹏冷冷回绝：“鲲鹏集团的种子，就不用你操心了。”
何大壮朗声道：“如果想卖给张铁柱，你再及时联系我！”
挂上电话，李志鹏呆呆地坐在那里，连茶水都没心思喝了。
天色慢慢昏暗，办公室的陈设渐渐模糊，李志鹏依然如木雕泥塑般，呆呆坐着。
李志鹏知道，自己正面临一次艰难的抉择。
李志鹏虽然没跟张铁柱直接做过生意，但对他的品行太了解了。
张铁柱原是汉原县城的一个混混，依仗王国栋的势力，胆大妄为，好勇斗狠，带着一帮小混混，欺男霸女，强取豪夺，是个令人生畏的狠角色。结婚成家之后，跟着王国栋倒腾药材，却并不老老实实做。他先是搞了个地下药厂，专门制造假药，单是用红薯面粉等原料加工土霉素，就赚得盆满钵满。前几年薄荷种植红火时，他又打着县医药公司的旗号，凭借多年积累的雄厚财力和张扬强势的霸道作风，占据大半薄荷油购销市场。他在大量收购薄荷油后，往里面掺加素油，以此赚取暴利，其他摊贩也闻风而动，争相掺假，很快就堵死了汉原薄荷油的销路，硬生生把本地的薄荷种植业搞垮了！至于他所谓的中药材开发公司，更在业界声名狼藉，靠着掺假使潮、以次充好大发横财，大都是钱赚到手，路也堵死了。反正中国地大人多，接着再骗下一个呗。
而且，中药材种子供应本就充满欺诈，新入门的种植户大都会上当受骗，甚至亏得血本无归。
以桔梗、大青叶为例，新种子的发芽率一般可达百分之八十，陈种子却难以存放，发芽率也会迅速下降，很难超过百分之十。桔梗、大青叶的火爆市场，大都是在种植面积连年下降的时候，产出的新种子很少。很多农户跟风种植，除了依托亲戚朋友外，很难买到新种子，也就难以种出来。而种植面积大幅增加时，种子固然丰收了，药材却大概率滞销，又会连年无人种植，把新种子熬成陈种子。种子经销户谙熟这个市场规律，所以都窝有大量的陈种子，以备市场火爆时新陈掺杂，甚至以陈充新，高价出售，赚的就是坑人的钱。大青叶和板蓝根今年大幅涨价，随之带动明年的春大青叶种植，新种子十分抢手，现在已很难大规模购买；桔梗因为连年滞销，种植面积越来越小，加之种子产量很低，更难购买到新种子！鲲鹏集团在中药材方面客户这么多，都难以收购足够的新种子，张铁柱这样的投机客商，又上哪儿去弄一万多亩的新种子？新陈种子收购的价格悬殊很大，一贯制假贩假的张铁柱，肯定会新陈掺杂，滥竽充数，甚至舍弃新种子，直接购买陈种子糊弄农户！到时候，农户毁掉长势良好的小麦，却又种不出药材，打击更是双倍的惨重！
但何大壮已经跟张铁柱谈妥了，种子发不发芽，又只能等到明年春暖花开时才能看得出来，自己怎么阻止？是以事不关己的态度，放任张铁柱出售陈种子，让周德诚那样失去小麦的村民面对白地痛不欲生，还是不惜得罪王国栋和从珺叆，竭力阻止此事的发生？
前者会让自己良心不安，后者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直到眼前漆黑一团，啥也看不到时，李志鹏才慢慢站起身，慢慢开车回家。
于静见李志鹏回来，赶忙说道：“姚晓武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李志鹏应了声好，就去后院打电话。
姚晓武是鲲鹏集团的老客户，在红星镇收购中药材，为人诚实守信，豪爽大方，也是李志鹏的好朋友。
接通电话之后，姚晓武急忙问道：“李老板，听说张铁柱要给青龙镇提供一万五千亩的中药材种子？”
果然是这事！李志鹏问道：“怎么？他这么快就联系你了？”
“他下午给我打电话，要我帮他收购桔梗和大青叶种子。”姚晓武答道，“他说种子不论新陈，全部都要。关键是，客户手中的新种子连陈种子的十分之一都没有，真要这样收购，怕是会坑苦青龙百姓的。”
李志鹏沉思一下，接着问道：“张铁柱出的价格怎样？”
姚晓武答道：“新桔梗种子二十五块钱一斤，陈种子十块；新大青叶种子十二块钱一斤，陈种子四块。他还说要买薄荷根，我告诉他现在买不到，也就算了。”
李志鹏惊诧道：“这个价格可不低！”
姚晓武道：“张铁柱一贯通过掺假赚钱，到手的货越多，赚的钱就越多，所以对卖家向来厚道，只是一味坑害买家。这一次他做得更绝，不但想掺陈种子，而且还不准备收农户的钱！据张铁柱说，这个生意是他跟从珺叆合作的，从珺叆负责套取县财政局补贴，他负责购销种子。从珺叆已经设计好了，先让何大壮犁掉部分小麦，召开现场会后，再提出申请，由陈云山批准，以扶持青龙镇产业调整和补偿村民损毁麦苗的名义，让县财政局调拨几十万专项经费，用于种子补贴，再让镇里补贴一些，农户就不用出钱了。这样，从珺叆和张铁柱不少挣钱，农户又没出钱，其他经营户拿不到补贴，根本没法参与竞争。”
李志鹏气愤地说：“果然是好主意！他们竟敢公然利用手中的权力，一方面骗取补贴，一方面坑害农户，不知道良心会不会疼！张铁柱也是爹娘生养的，难道不怕白瞎万亩土地，农户骂他祖宗八代？”
姚晓武叹息道：“张铁柱也知道种子难弄，已经盘算好了。他准备按新陈种子一比十左右掺和，如果实在弄不够，哪怕再掺点细沙碎土草种子呢，先把眼前这一关应付过去。出苗肯定稀稀拉拉的，如果农户问到，就说是种植技术不过关。今年大青叶行情好，明年麦前，大青叶种子肯定丰收，他到时候会尽早收购一大批新大青叶种子，让老百姓及时补种，不但能把这事应付过去，还能再赚一笔购买新种子的财政补贴。不过，这基本等于种植麦茬大青叶，农户的这季小麦算是白丢了，你看有没有办法应对。”
怎么会有如此卑鄙无耻之人！李志鹏真想跳起来骂娘，但面对话筒，他还是尽量平静地说：“姚老板，谢谢你！”
姚晓武叮嘱道：“李老板，我跟张铁柱表面关系不错。他跟我说的这些话，你一定不能往外说，我可惹不起他！”
李志鹏答道：“姚老板，我李志鹏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尽管放心好了！”
“我当然相信你，”姚晓武说，“不过事关重大，我可不想牵涉进去！”
挂上电话，李志鹏心里乱糟糟的，再也沉不住气，直接开车去镇大院找李成梁。
李成梁正在宿舍看书，见李志鹏面色冷峻，知道有事要说，便要起身去办公室。
“要不，咱去雪莉酒家吧？”李志鹏说，“我还没吃晚饭呢，咱边吃边聊，省得有人打扰。”
李成梁本想说自己吃过了，但听说李志鹏还没吃饭，便点头道：“那也行！咱这就过去吧。”
两人上了车，很快来到雪莉酒家。
于雪莉看到轿车，赶忙出来迎接。
李志鹏安排道：“小雪，今天就我跟李书记两人，随便上俩小菜，送瓶酒就行了。”说着，带李成梁往后院的客厅走去。
来到客厅门口，两人听到隔壁房子里传来老人的讲话和秋实的欢笑声。
李志鹏心中一动，赶忙推门看去，果然是独臂的德诚在给秋实讲故事。
德诚和秋实看见李志鹏和李成梁，都站起身来。
德诚紧张得满脸通红，客气地跟两人打着招呼。
秋实也笑道：“二伯，爷爷正给我讲故事呢。”
李志鹏望着天真可爱的秋实，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成梁不解地问道：“大伯，你怎么在这里？”
德诚谦卑地笑道：“雪莉让我过来帮几天忙。”
于雪莉送茶过来，笑道：“大伯是我请来的！”
几个人说了会话，于雪莉便请两人去客厅里坐。
李成梁和李志鹏要德诚和秋实一起吃饭，德诚推辞说都已吃过，还得教秋实写字，就不打扰了，两人便进了客厅。
于雪莉随后进来，轻轻掩上房门，给两人斟了茶水，叹息道：“李书记，黑娃为了争先进，硬是要多圈一倍的麦田种植中药材！德诚伯家的麦田全被划进红线了，听说他那一个村民组，就有十来家小麦全毁的！要不他这么大的年岁，怎么会舍下脸面，来求我找工作？你跟二哥咋也得想想办法，管管黑娃啊！”
因为有德诚在这儿帮忙，于雪莉既比以前轻松，又比以前宽心，所以气色很好，李志鹏察言观色，心里颇为宽慰，在感激德诚的同时，也对德诚倍加同情和尊敬，便斩钉截铁地说：“小雪，你就放心吧，这事包在我和李书记身上了！”
于雪莉谢道：“二哥，那我今天替青龙百姓请你俩吃顿便饭，谢谢李书记！谢谢二哥！”
说完，于雪莉深深地鞠了一躬，从卧室拿来一瓶老酒。
很快，于雪莉送来两荤两素四个小菜和一盆黑鱼汤，量都不大，显得十分精致。
望着于雪莉离去的背影，李成梁赞道：“雪莉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面对德诚伯这样的残疾老人，不但毫不嫌弃，反而视若父亲一般！——像周庄这样的问题，我们一定得妥善处理！”
李志鹏叹道：“黑娃新官上任，想成为产业调整的典型，对相关农户而言，绝对是一大灾难！因为反对提拔黑娃，咱俩都成为他的仇人，产业调整又是县政府的决策，怕是很难干涉了。”
李成梁也感叹道：“我总感觉基层政权问题很多，也很难解决！即使采取选举制，也多流于形式，干部多为家族世袭，甚至被黑娃这样的黑恶势力长期把持。他们不但欺凌压榨百姓，还霸占土地宅基、轮窑厂、水塘等公共资源。我原以为农村除了贫穷落后，应该是民风淳朴、社会和谐的世外桃源，却不知还存在这么多的问题！”
李志鹏答道：“罪恶就像脓疮，不管早晚，总有破头的时候。康富宝正在搜集整理黑娃的材料。据康富宝说，周庄虽小，黑娃贪的钱可不是一星半点，比如去年周庄超生罚款任务不到五千，黑娃竟然收了三万多，连个流水账都没记！”
李成梁道：“那咱就好好跟何大壮和黑娃斗一斗！”
李志鹏阻止道：“师弟，这次产业调整试点是县政府敲定的，表现在中药材种植上，不就等于毁地越多越光荣？只要能弄到中药材种子，谁也阻止不了何大壮！我今天找你，就是想说一下种子的事。张铁柱已经插手种子供应，我没法再拿种子问题制约何大壮了。”
接着，李志鹏把自己掌握的情况，跟李成梁简明扼要叙说一遍。
李成梁面沉似水，感到压力山大，问道：“师兄，你看怎么办？”
李志鹏苦笑道：“本来我想来个釜底抽薪，在中药材种子上做文章，谁知半路杀出个张铁柱！这事就不好办了——县政府拿青龙镇作改革试点，说到哪儿都是光明正大的，陈种子不发芽的危害，又是在明年春暖花开时才能暴露出来！”
李成梁热血上涌，悲愤地说：“师兄，这事你就不用问了！由我出面揭穿陈种子的骗局，大不了落个阻挠改革的罪名，不当这个镇党委书记！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即使卷铺盖滚蛋，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吃亏上当！”
李志鹏敬了李成梁一杯酒，劝慰道：“师弟，如果你不干，何大壮当上镇党委书记，不更是肆意而为？单凭一腔热血解决不了问题，还是由我想办法处理吧！”
李成梁冷静下来，问道：“师兄，你有什么设想？”
李志鹏道：“我准备安排于静，立即停止收购新种子，高价收购陈种子！你看怎么样？”
李成梁惊诧道：“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收新种子倒还罢了，收购陈种子干什么？”
李志鹏又干了一杯，然后重重放下酒杯，仰面说道：“师弟，我思来想去，还是只能釜底抽薪！近几年，咱这一带的中药材种植面积连年萎缩，新种子很少，陈种子也就这么多，外地的种子，除了鲲鹏集团，其他客商又很难联系到。所以，种子量基本是一定的。鲲鹏集团多收一斤，张铁柱就少收一斤！张铁柱收不到那么多种子，何大壮就不敢毁那么多小麦！”
望着李志鹏坚毅的面孔，李成梁的眼睛渐渐湿润了，只为保护老百姓的麦田，李志鹏竟然想到直接跟张铁柱对抗，花钱收购报废的陈种子！不由担心地问道：“师兄，你得考虑清楚，这样做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不但要浪费好多钱，还会结结实实地得罪张铁柱，进而得罪王国栋和从珺叆，并因此得罪陈云山！”
李志鹏又干了一杯酒，素来不喜欢喝酒的他，今天好像跟酒有仇似的，一杯接一杯地喝个不停。待他抬起头来，眼圈已经发红了：“师弟，我是商人出身，讲究和气生财，谁也不想得罪。但是，想保护农户的麦田，不付出点代价行吗？而且，鲲鹏集团本就从事中药材生意，收购些报废的陈种子，随便找个理由不就行了？张铁柱敢跟我明目张胆地叫阵，抢着收购陈种子？即使跟我叫阵，我也没什么可怕的，哪怕离开汉原，我也绝不做缩头乌龟！”
李成梁站起身来，悲怆地说道：“我李成梁何德何能，让师兄代为受累？”
李志鹏赶忙起身，搀住李成梁说：“师弟，客气个啥？怎么叫代为受累？你有铮铮铁骨，我也是堂堂男子汉！‘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弯腰’的男子汉！这点折腾我还经得起！”
于雪莉推门进来，送来两碗水饺，说道：“李书记，菜够吃吗？酒还要不要？”
“够了，够了，谢谢！”李成梁起身接过水饺，说道。
李志鹏晃着空荡荡的酒瓶，眼含热泪，伤感地说：“小雪，这瓶酒李书记没怎么喝，我倒喝了三分之二还多！真是酒入愁肠，化作泪两行！”
于雪莉关切地说：“二哥，你喝醉了，多喝点鱼汤解解酒！”
而后，于雪莉又拿来一瓶酒，说道：“李书记，好不容易请一次客，我得敬你一杯！”
李志鹏抬头说道：“小雪，你既然是替青龙百姓请客，不但要敬李书记，还要敬我！”
两人吃完饺子，来到前面大厅时，看到德诚正在打扫卫生，赶忙走上前去，温声道别。
德诚那条空荡荡的衣袖，晃得两人心里酸酸的，很快就想到惨死的春华和志学，想到逍遥法外的何二壮。
虽然李志鹏说自己没醉，但见于雪莉不让他开车，也就陪着李成梁往回走了。
感觉街上说话不太方便，两人默默无言，只是慢慢走着。
很快到了街口。
李志鹏要送李成梁，李成梁坚决不让送。
李成梁要送李志鹏，李志鹏也坚决不让送。
两人就此分手。
李成梁走了几步，默默停住脚步，注视着李志鹏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慢慢往镇大院走去，在深深埋怨自己无能的同时，也为李志鹏、为鲲鹏集团的未来忧心忡忡……
李志鹏慢慢走进鲲鹏集团，向后面的小院走去。
一弯新月游走于团团簇簇的白云之中，在地上投下斑斑驳驳的云影，所以并不皎洁，连树影都模模糊糊，如梦似幻，正像李志鹏并不明朗的心境……
于静正静静地站在门外，被客厅明亮的电灯光芒扯出一道长长的身影。
李志鹏不由心里一热，赶忙快步上前，揽住于静被湿冷夜气浸润的冰凉臂膊，关切地问道：“小静，怎么还没睡？”
于静微笑道：“云翔已经睡了，我出来站站。”
李志鹏拥着于静进入客厅。嗅着丈夫浓浓的酒气，于静知道极少喝酒的丈夫，今天肯定遇到了烦心事，便关切地问道：“志鹏，发生什么事了？”
望着于静纯净如水的清澈眼神，李志鹏不觉低头吻了吻于静光洁的额头，轻轻说道：“张铁柱已经跟何大壮谈妥了，要供应咱镇的中药材种子。”
于静心中的一块石头扑通落了地，笑道：“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张铁柱愿意干，给他就是了，又没多大利润，咱做啥不行，找这个麻烦干啥？”
李志鹏长叹一声道：“张铁柱哪会好好做生意？他准备大量收购陈种子，掺点新的糊弄百姓！”而后把自己掌握的情况，简明扼要地告诉了于静。
于静大吃一惊道：“这不是坑人吗？难怪有人要买咱的桔梗、大青叶种子，说是新陈都要，陈的最好。我一直没弄明白，原来是想卖给张铁柱！”
李志鹏点了点头，说道：“小静，你做得对！咱那点陈种子不但不能卖，还要大量收购陈种子！明天早晨起床后，你亲自通知各位客户，让他们帮咱收购陈种子，不管放多少年的，只要干干净净，不霉烂变质就行，桔梗种子十二块钱一斤，大青叶种子五块钱一斤，有多少要多少！新种子暂时停止收购。”
于静望着双颊潮红的李志鹏，疑惑地说：“志鹏，你不是说醉话吧？咱不收新种子也就罢了，为什么出这么高的价钱，去收购发芽率极低的陈种子？”
李志鹏也热切地望着善良温顺的于静，柔声说道：“小静，我没喝醉，心里明白着呢。我的意思是，这一带的陈种子就这么多，咱跟张铁柱抢着收！”
于静担心地说：“怕是要贴上好几万，还会惹来麻烦！陈种子没用不说，还要得罪张铁柱和王国栋。张铁柱可不是善茬，王国栋找咱的麻烦更容易！”
李志鹏抬头看了看明亮的灯光和洁白的天花板，叹了口气，又低下头来，对于静道：“我也知道这样做非常冒险，但实在不忍心让他们祸害百姓……”
听李志鹏说起李成梁的决心和德诚家的遭遇，于静叹了口气，知道丈夫绝不会坐视不管，虽然满心恐惧，也只有听从：“志鹏，那明天咱先收收看。”
李志鹏一直放不下此事，第二天上午一下班，赶忙回家，找到于静，打听陈种子的收购情况。
于静告诉他，有多年的老关系在，价位又比张铁柱出的高，很多客户都愿意把陈种子送过来。
“但是，”于静惶急地说，“他们说张铁柱也在催收，还派人死死盯着，根本没法往这送！”
李志鹏故作轻松地笑道：“小静，那咱就跟他较较劲，把这事搅黄！咱现在有多少新种子？”
于静答道：“够种几百亩的。据我了解，即使客户手里的新种子全部卖给张铁柱，最多也只够种个千儿八百亩的。不过，陈种子可不好说，咱和张铁柱出这么高的价，广大种植户肯定把手中的陈种子全部处理掉。即使咱跟张铁柱对半收购，估计张铁柱收的也足够种一万亩的。”
李志鹏坚定地说：“那咱也得咬着牙买！小静，咱要倾尽全力，能救一亩是一亩，能救一户是一户！即使最终徒劳无功，也可问心无愧！”
于静轻轻叹道：“唉——，这哪是生意？纯粹是自找麻烦！——那就照你说的办吧。”
望着于静清瘦柔弱的身影，李志鹏感慨万千，这个温柔贤良、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女人，多年以来，独力支撑鲲鹏集团，操心越来越多，事业越做越大，自己却只知道指手画脚，是不是太过自私了？也许，自己这几年的选择是错误的，这个世界，不缺一个镇教办室主任，不缺一个镇党委副书记，但——，心爱的妻子于静，迫切需要自己替她遮风挡雨，跟她同舟共济！
李志鹏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走在两旁开满菊花的小径上，轻轻吟诵着：“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
李志鹏反复琢磨着这句话，觉得好像是陶老先生在千年之前给自己量身定做的！
下午一上班，李志鹏就被繁杂的普九工作绊住了腿脚。匆匆处理过后，又一头扎到青龙中学，逐项检查督促县普九检查组提出问题的整改情况。青龙中学是汉原迎接省普九验收的必查学校，每一项工作都不能有丝毫马虎，但旷日持久的资料整理，尤其是持续不断的反复修改，让广大老师疲于应付，怨声载道。刘春礼调离之后，单靠康志国这个新调入的总务副校长，实在独立难支，其他中层干部撑不起来，也不愿意撑。迫不得已，李志鹏只好多操点心，但身兼镇党委副书记和教办室主任的他，实在分身乏术，所以苦不堪言，急切盼望着省级验收尽快结束，自己好抽出身来。
待李志鹏从青龙中学出来时，已经夕阳落山，红霞满天。
回到教办室，李志鹏一如既往地口干舌燥腰酸背疼，想喝口茶水，躺在沙发上稍微休息一会。谁知刚刚坐下，电话铃就骤然响了起来。
难道又是何大壮打来的？李志鹏头皮一麻，起身看了下电话，却是一个陌生号码。
李志鹏赶忙拿起话筒，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洪亮的男声：“喂——，你是李志鹏书记吧？”
李志鹏答道：“我是李志鹏，你是——？”
那男子爽朗地笑道：“李书记，我是县医药公司的张铁柱！我想问问，鲲鹏集团有多少桔梗、大青叶种子？我明天过去调货，价钱就高不就低，绝不会赚你一分钱！”
李志鹏不想跟张铁柱过招，但知道张铁柱既然出手，这事绝难善罢甘休，坚决不能把球踢给于静！便果断揽了下来，字斟句酌地说：“张老板，确实对不起！鲲鹏集团是替其他客户代收的，上午刚刚把货调出去。”
张铁柱不悦地说：“那——，调给了哪个客户？我直接联系他。”
李志鹏拒绝道：“我得替客户保密，你也没必要知道他的名字。”
张铁柱冷笑一声，说道：“李书记，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咱明人不说暗话，只要卖给我，你说个价，多少钱一斤我都不在乎！这样，咱俩以后还可以做朋友！”
李志鹏见搪塞不掉，知道早晚都要得罪张铁柱，索性直接回绝，断了他的念想，也冷笑道：“张老板，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你收的只要卖给我，多少钱一斤我都不在乎！虽然，咱俩以后不一定做朋友！”
张铁柱责问道：“李书记的意思，是要铁了心跟我杠上？”
李志鹏反击道：“张老板的意思，是要铁了心跟我杠上？”
张铁柱缓了语气，威吓道：“李书记，我张铁柱信奉和气生财，不想冒犯你。但这笔生意是从珺叆局长联系的，我只是出面跑腿。你这样明目张胆地作对，可要想清后果。”
李志鹏哈哈一笑道：“张老板别开玩笑了！我就替人收点药材种子，又没走私贩毒杀人放火，能有啥后果？有钱难买不卖的物，就是从珺叆局长亲自出面，又能怎么着我？”
张铁柱也哈哈笑道：“李书记果然硬扎！既然这样，咱就没啥好谈的了，我张铁柱算是认识你了！我这个人唯一的长处，就是善于记仇，山不转水转，很快你就会后悔的！”
李志鹏撂下“随便！”两个字，重重挂了电话。话是这样说，李志鹏总感到张铁柱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张铁柱是这个性格，也有这个实力，既然撂出狠话，自己不得不防！
李志鹏不敢跟于静说起此事，只有憋在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的，一夜都没睡好。
第二天上午，李志鹏来到教办室，刚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就又听到了电话铃声！
见是王国栋办公室的电话，李志鹏心里一阵紧张，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有横下心来，坦然拿起话筒：“喂——，王主席，是您吗？”
“是我！志鹏，上午好！”话筒里传来王国栋浑厚的声音。
李志鹏赶忙恭谨地答道：“王主席，您好！有什么事吗？”
王国栋笑道：“志鹏，我听张铁柱说，鲲鹏集团有桔梗、大青叶种子？”
“是啊！”李志鹏答道，“不过，我是替外地客户收的，都是陈种子。”
“志鹏！”王国栋有些不悦了，“铁柱不太会说话，我已经教训过他，你别再计较了。生意场上，讲究和则两利，斗则两败，要不就卖给我个面子，把种子卖给铁柱？价格可以顶格。”
李志鹏笑道：“王主席，您就是不打电话，我也肯定给您面子啊！一听说张老板跟青龙镇合作开发中药材种植，我就安排于静，立即停止收购新种子！开始收的那点新种子刚刚调去外地，现在我只收不发芽的陈种子，供外地的一个药厂做药物萃取实验使用。张老板既然开口，我是真想卖给他！关键是，陈种子发芽率还不到百分之十，根本不能当种子用，那不等于坑了青龙百姓？本乡本土的，挣这个昧心钱，让我还怎么面对家乡父老？”
“原来是这样！”王国栋不好再说什么了，“回头我问问啥情况，再跟你联系。”
“谢谢王主席！”李志鹏不卑不亢地答道，“您放心，我不会收一粒新种子！”
张铁柱正在旁边侧耳倾听，见王国栋挂住电话，赶忙问道：“姐夫，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王国栋训斥道，“好好的新种子不收，你要李志鹏的陈种子干什么？这又不是收药材，掺点假使点潮影响不大。如果种子不发芽，青龙百姓不骂你八辈才怪！你又不缺钱，好好收点新种子吧，别老想着干缺德事！”
“也没李志鹏说的那么夸张，”张铁柱弱弱地辩解道，“特别是最近两年的种子，虽不能保证全出，百分之六七十的发芽率还是有的。姐夫，李志鹏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你赶快查他的药店，往死里整他，让他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王国栋恼恨道：“废话！我凭啥查他整他？就因为他不卖给你陈种子？铁柱，如果能收到新种子，你就好好收购，别老想着掺假，坚决不能坑害百姓！如果收不到新种子，你就趁早给我退出来，谁爱做谁做，不要沟里河里都想着！”
张铁柱当然不愿退出：“姐夫，这个生意是珺叆姐做的，我只是帮忙，哪能轻易退得出来？”
“你啊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净给我惹麻烦！”王国栋恨铁不成钢地说，“记住，三个你也斗不过李志鹏！要不是你蛊惑从珺叆参与，我根本不会同意你做这桩生意。”
见王国栋不替自己说话，张铁柱只有灰头土脸地退了出去，暗自恨道：好你个李志鹏，竟敢跟我作对，那咱就斗斗看！不让你丢人现眼，乖乖认输，小爷这个张姓就倒着写！
欲知张铁柱如何报复李志鹏，请看第七十四章《街头遇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