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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诗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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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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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镇》连载

第七十八章 绝望之旅

被天伟吓破胆的何二壮,第二天一大早就起身,带着身份证和华盛集团的股权证出了家门,准备在味香包子店吃过早点,去县城取钱还账。

还没到菜市街呢,何二壮就赫然发现,天伟正站在五金店门口,对自己虎视眈眈!

何二壮吓得差点尿裤裆,头也不敢回,慌不择路,连走带跑地,向公交车站飞窜!

坐上车后,何二壮擦着冷汗,往外瞅时,发现天伟正站在车下,依然是横眉竖眼!

何二壮想去派出所报案,却不敢下车,只有像待宰羔羊般,体若筛糠,苦苦熬煎!

终于,公交车坐满了人,关门出发了。

何二壮欣喜地发现,天伟并没跟上来!

很快,公交车过了青龙桥,望着灿烂的云霞和火红的朝阳,何二壮长出一口气,终于放下吊在嗓子眼的那颗心:天伟这样盯上自己,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他不动手,报案也没用;他一动手,报案就晚了!看来,老实人一旦发威,真比魔鬼还可怕!要不,自己多取点钱,把施工费和借他的钱,都一股脑儿结清算了!

捏了捏提包里薄薄的一沓钞票,何二壮苦笑一下。自己这次磕光家底,也没凑够一千块钱,哪好意思先见项秋月?也只有先去华盛集团,取了钱后,再找项秋月了。项秋月虽然一气之下,关了青龙集的门店,但周筱芸又不是公主小姐,自己只是醉酒乱性,对她搂搂抱抱,又没真做出格的事,能有啥大不了的?项秋月对男女之事本就开放,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哪会念念不忘?项秋月那么骚,那么浪,自己这么久没联系,怕是她早就对自己日思夜想,心痒难熬了。这次多花点钱,多说几句好话,再好吃好喝哄一哄,肯定能重续前缘的!

这样想着,何二壮眼前渐渐幻化出项秋月的身影:那明眸,那皓齿,那金发,那红唇,那丰乳,那翘臀,那细腰,那长腿,那光洁如玉的肌肤,那热情似火的狂吻……一切的一切,都让自己如痴如醉,意乱神迷!

何二壮从公交车站换乘三轮,来到华盛集团总部门前。他虽然没进过华盛集团,但又怕项秋月翻脸,不敢把股权证交给项秋月,只有自己过来取钱了。

何二壮再次检查一下包中的三本股权证,清了清嗓子,拽了拽衣襟,昂首阔步向大门走去。

“请问,你找谁?”门卫礼貌地拦住了他。

“我找华老板!”何二壮理直气壮地答道。

“华老板?哪位华老板?”门卫继续问道。

何二壮想了想,整个华盛集团,自己只知道华四一人,但华四只是外号,叫外号肯定不太恭敬,傅德生提过真名,自己却忘记了,只有说道:“我是华老板的朋友,经常喊他‘华四’,真名倒不知道。”

门卫已经看出何二壮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冷冷地问道:“预约没有?”

何二壮挠了挠头,不解地问:“什么预约?”

门卫鄙夷地笑道:“那你预约之后再来吧!”

何二壮眼见别人自由进出,深恨门卫狗眼看人低,便渴望华四或者项秋月出现,能把自己带进去,但等候好一阵,并没见到两人。

何二壮焦躁而无聊地翻看着股权证,突然有了主意,跑到门卫室窗口,高高地举着股权证,大声说道:“老板,我是来取钱的!”

门卫看了何二壮手中的股权证,然后打了个电话,对何二壮说:“先生,你先在门卫室登记一下,而后去二楼财务室办理业务。”

何二壮舒了口气,登记好信息后,进入华盛集团,找到财务室,在工作人员的指点下,拿出两本股权证,连同身份证一起,递给一名身穿制服的漂亮女孩,洋洋得意地说:“把这两个股权证的二十万,给我连本带利取出来——我有业务要办。”

女孩正是华盛集团的财务助理。

她翻看一下股权证,狐疑地望了何二壮一眼,一语不发地把股权证递给何二壮,转身走进里面的办公室。

在何二壮无比的忐忑中,一名身材高大的西装男人跟着女孩走了出来,把何二壮带进办公室,关上房门。

何二壮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难道是要抢自己的股权证?他把提包紧紧搂在怀里,惊恐地望着西装男人。

西装男人端坐在老板椅上,缓缓说道:“我是公司的财务主管。你应该很清楚,这两本股权证是假的。”

轻轻一句话,却如晴空霹雳,震得何二壮目瞪口呆!

不,宛如天塌下来,直接把何二壮砸入十八层地狱!

何二壮愣了足足三分钟,而后掏出一本股权证,递了过去,急切问道:“你看看!你看看!签字印章都有,怎么会是假的?你得解释清楚,不然我去法院告你!”

西装男人根本不接他的股权证,只是正色道:“何先生,我明确告诉你,华盛集团的股权证只对内部职工发放,每人一本,用完再发,记录存取款和年底分红金额,也就相当于一个记事本,并没有交易功能。股金每股也只是一百元,存取交易一律以发票为准,月息最多一分五,从来没有三分的高息。”

“项秋月是不是华盛集团职工?就那个华四的干女儿?”何二壮歇斯底里地喊道,“这几个股权证都是委托她代办的!”

西装男人冷冷答道:“只要你不能出具正式发票,无论把钱交给谁,一律跟华盛集团无关!还十万一股!你怎么不整个十亿一股的,弄他个十亿八亿股,把地球买下来?如此拙劣的骗术,丢人现眼都谈不上,也只有疯子傻子才能想得出来!”

见何二壮纠缠不休,中年男人起身打开房门,对外面的工作人员道:“小张,你俩把这个何先生请出去!”

何二壮哪肯离开?两名身强力壮的工作人员,也只有像拖死狗一样,把坠在地上挣扎的何二壮拽出财务室。

何二壮挣脱不得,绝望地狂呼乱叫:“我要去告你们!骗我的钱!不得好死!男盗女娼!天理难容!……”

两名工作人员见他如此无赖,一人一拳,打得他龇牙咧嘴,再也不敢胡言乱语。

其中一人见他如此怕挨,旋即瞪眼喝道:“不想挨揍的话,你就乖乖滚出去!”

另一人也卷起衣袖吓唬道:“拿假证来骗钱,挨过之后,还得送他进公安局!”

感情他们都把何二壮当成神经病了!也难怪,正常人哪会想到如此拙劣的骗术?

在两人的恫吓下,何二壮拎着提包,惶惶如丧家之犬,仓皇逃出华盛集团大门!

回望华盛集团沐浴在冬日阳光中的高大门楼,何二壮恍若梦中,但却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财务室应该不会说假话,自己肯定被项秋月骗了!辛辛苦苦挣下的三十万块钱,总不能就这样打了水漂!项秋月这个臭婊子,看似只知卖弄风骚,没心没肺的,下起手来却比男人还狠,真是最毒妇人心!但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自己绝不能这样算了,咋也得想办法,把这笔钱连本带利要回来!

想到天伟对付自己的法子,何二壮来到一家五金店,买了一把坚硬而锋利的匕首,准备骗项秋月过来,好好整治一番,逼她加倍还钱。只要她稍有迟疑,自己就用刀割破她的脸蛋!对于天伟,何二壮已经吓破了胆,但对付项秋月,他还是蛮有把握的。

只是事关重大,何二壮也不敢轻举妄动:项秋月敢开赌场,敢出手骗这么多钱,绝不是好对付的!华盛集团门前没她的轿车,她应该不知道自己要钱的事。自己最好不动声色,约她吃喝赌牌,待单独相处时,再突然出手,置之于死地!但——,包中的这千把块钱肯定不够做钓饵的!

要不,再向傅德生借个三千五千的?

很快,何二壮拨打了傅德生的电话。

傅德生听出是何二壮,恨声骂了几句,啪地挂了电话!

何二壮呆呆望着手中的话筒,感觉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无可奈何之下,何二壮只有尝试拨打项秋月的电话了。

“秋月,多日不见,我想死你了——!”面对话筒,何二壮强压住心头的忐忑恐惧,浪声浪气地诱惑道。

咯咯娇笑之后,传来项秋月荡人魂魄的轻薄话语:“哟——,二壮,我还以为你另结新欢,忘了本姑奶奶呢!本姑奶奶对你是日也思——,夜也想——!想你想得茶不甜——,饭不香——,头也懵——,心也痒——!”

听话音,项秋月似乎毫无戒备!何二壮一阵惊喜,哈哈笑道:“秋月,我这不是来了吗,保证让你过瘾!”

项秋月娇笑道:“二壮,你现在在哪儿呢?我马上赶过去,给你止止痒、消消魂,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何二壮也深怕夜长梦多,催促道:“秋月,我就在人民路上,聚贤酒店前的电话亭边,你快点过来吧!”

挂了电话,何二壮咬牙切齿地想:如果项秋月是一个人过来,那就立马控制住她!到时候,自己一定辣手摧花,折腾得她人不人、鬼不鬼的,再乖乖地、三倍四倍补偿自己的损失!

没过多久,一辆没挂牌照的半旧黑色轿车停在何二壮身边。

车门开处,下来一名戴着墨镜口罩的黑衣汉子,对何二壮躬身笑道:“何先生,请上车——”

何二壮见项秋月没有亲自来接,暗自叹息一声,知道降服项秋月也没那么容易,而后默默上了车。

黑衣汉子也紧跟着上了车。

轿车沿着人民路向前飞奔。

何二壮环顾身侧,突然有种被挟持的感觉。因为包括司机在内,车内四名汉子都精精壮壮,戴着墨镜口罩,看上去十分瘆人。自己被后排的两名壮汉紧紧夹在中间,别说逃出去了,连动弹都非常困难!

何二壮下意识地把手伸进提包,摸了摸刚买的那把匕首。

“别动!”引他上车的黑衣汉子一声断喝,劈手夺下何二壮的提包,打开看了一眼,随手丢进后备箱,而后取出一个黑色头套,套在何二壮头上,死死系住脖子处的袋口。

何二壮眼前一片漆黑,连呼吸都十分困难了。他大张着嘴,用手拽了一下,头套紧贴头皮,束得严严实实!

何二壮惊恐地问道:“你们是不是项秋月的人?”却根本无人理睬,车内死一般冷寂,沉闷得简直要窒息!

何二壮哪受得了这等惊吓?直觉末日来临,顿时吓破了胆,呼啦啦尿了一裤裆,车里弥漫起浓浓的尿骚味!

夹着何二壮的两名黑衣汉子掩了掩口鼻,恨恨看了看何二壮,各自打开一点车窗,依然正襟危坐不言不语。

很快,轿车停在城郊河岸一处废弃的旧砖窑边。

四名黑衣人把何二壮拽进窑洞,剥下他的衣服鞋袜,只留一条裤衩。

一人恶狠狠地问道:“小子,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看来真是绑架案!何二壮惊恐地问道:“好汉饶命!只要能放过我,包里的钱都给你们!”

那人喝道:“包里哪有几个钱?给我打!”

一顿拳脚下来,何二壮躺在地上哭爹喊娘。

两人架住何二壮的胳膊,把他按跪在地上。

那人又问道:“你从华盛集团取的钱呢?”

何二壮忙喊冤道:“好汉饶命!他们说我的股权证是假的,一分都没给!我的股权证还在提包里,如果你们能取出来,上面的三十万都归你们!”

那人冷笑道:“股权证还有假的?骗傻子呢!看样子还是不老实,继续打!”

于是,砰砰啪啪,何二壮又饱尝一顿拳脚,接着被人拉起,嘭地按跪在地上!

有人接着说:“大哥,他自己都说股权证上有三十万了,看样子是个财主!”

那人便问:“小子,谁能送钱赎你?胆敢说一句谎话,立马把你烧成骨灰!”

何二壮哪敢敷衍推诿?赶忙战战兢兢地说出何大壮的名字、身份和电话号码。

那人嘲笑道:“哟——!原来你大哥是青龙镇长!看来你挣的都是青龙百姓的血汗钱!给我继续打,替青龙百姓出出气!”

何二壮再次饱尝一顿拳脚,接着被人拉起,再次按跪在地上!

那人说道:“老二,你在这儿看一会,俺仨先去吃点饭,联系一下何大壮。如果何大壮不愿出钱,立马割下他的两只耳朵送去!”

一人答道:“大哥,我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把他绑在窑洞门口的柳树上,咱都去喝一杯吧。这里根本没有人来,他跑不了的。”

那人似乎迟疑一下,说道:“这样也行。老二,你把他的衣服鞋子扔河里去,俺仨把他绑上,咱一块儿去吃饭,让他凉快凉快。”

听见轿车远去的声音,何二壮拼命晃动双手。没晃几下,绳子居然松动了!他赶忙摸索到绳子的活扣,解开之后,很快把绕在身上的绳子弄松,从绳套中钻了出来。

何二壮又去解头套,但头套袋口的绳子系成死结了,咋也解不开,只有用力把头套撕烂一点,明亮的阳光照得他眼冒金星,一阵眩晕,好容易才看清眼前的景物,原来是一处废弃的砖窑!

何二壮急忙走进窑洞,寻找自己的衣物,见里面啥也没有,便又来到河边寻找一番,也没有找到,看来那伙人真的丢进河里了。他战战兢兢的同时,又深感庆幸:虽然气温不高,好在正午的阳光十分温暖;虽然穿得太少,好在身处荒僻无人的河边!

但没人也不是好事!自己得赶快逃脱魔爪!何二壮四下望去,河对岸的村庄近些,但没有桥,河的这边,最近的村庄也在二里开外。

怕那些人折头回来,何二壮赶忙向那个村庄跑去。跑了一半路程,气喘吁吁的何二壮见没有人追过来,便借歇息的工夫,隐身在树丛之中,吭哧了老半天,才算把头套袋口的绳子解开,摘去破头套,狠狠扔进河里。

而后,仅穿一条裤衩的何二壮,沿着河边小路继续狂奔。

很快,他就跑到村后的一户农家。

一对老夫妻,正坐在院中晒太阳。

老夫妻看到几乎赤身裸体、灰头土脸、浑身青紫、汗流浃背的何二壮,以为是个被人欺负的傻子,不由善心大发。老头去厨房给他拿了个剩馒头,老婆进堂屋他找了套旧衣服。

何二壮也乐得装一回傻子,愣瞪着眼,大张着嘴,半天不说一个字,流着热辣辣的汗水,来到压水井边,喝了一气凉水。而后穿上老头的旧衣服旧鞋子,拿着馒头,边走边啃。

在一名年轻人的指引下,何二壮很快走上公路,坐上回青龙集的公交车。

好在正值中午,车上人少,付不起车费的何二壮,低声告诉相识的售票员自己的提包丢了,回头再补。而后,他龟缩在公交车的角落,充满劫后余生的安全感和幸福感。

但很快,何二壮想起打了水漂的三十万,顿感世界末日般的绝望!原本还想把股权证交给大哥,看能不能问问华四,现在连股权证都被抢走,要回来的希望直接等于零!

这桩如此奇巧的绑架案,是不是项秋月策划的?如果是她,短短几分钟就设计得如此完美,也太可怕了!而且,虽然那三十万被她骗了,但如果她不承认,即使自己拿着三个假股权证上门,也没法赖上她,她何必冒险绑架自己?难道是为了给周筱芸报仇出气?自己也就搂搂抱抱,酒醒后都忘差不多了,项秋月至于为了那点破事,下这么重的手?

如果不是项秋月,又有谁会盯上自己?难道是在华盛集团大门口,自己拿着股权证跟门卫说话时,被坏人盯上了?或者是华四的手下设计抢走股权证?或者是傅德生怀恨在心,借机整治自己?似乎都有可能,又似乎都没有可能!

看来,这个汉原县城的水还真是深不可测!上次睡个妓女,不但钱被骗光,连门牙都被打掉一颗;这次更加可怖,钱财直接清零,连人都被绑架了;下次还会有什么可怕的事儿发生?亏得当初赶走傅德生时,自己没有出头露面!

哎——,自己这一年费尽心机,虽然没少挣钱,但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虽然还剩两处门面地皮,但不够还天伟一半欠账的!

一想到天伟,何二壮又把那颗心提到嗓子眼!项秋月骗钱这么容易,自己骗钱咋就这么难?现在没钱还账了,天伟岂能善罢甘休?

下车之后,穿着破旧老年衣服的何二壮,混在赶集的人流中溜过菜市街,抱头窜回家中,赶忙用热水擦了身子,换上自己的衣服。

范艳华见何二壮如此穿着,又浑身青紫,沾满尘土,想到何二壮昨天穿着湿衣服,推着车胎被人扎破的自行车回来,新买的摩托也不见了踪影,想到何三壮撵到家中找事,并扎破旧摩托的轮胎。再往前,范艳华又想到何二壮被狼狗撕咬的伤口,想到那个谋害春华的谣言……

范艳华知道问不出实话,也就装作毫不在意,但内心充满深重的忧虑:何二壮这样偷偷摸摸的,肯定一直在干歪门邪道的事,说不定哪天就会吃官司进牢房!离开何二壮,自己还能凑合着活下去,娇娇、蕊蕊怎么办?早知如此,那三万块钱咋也得私藏个三五千!现在后悔也晚了,手里还剩二三百块钱,咋也不能赌牌了!自己最怕种地,又没有儿子,何庄坚决不能回了。汪玲昨晚说摆地摊弄不几个钱,天又渐渐寒冷,想把东西处理处理不干了。要不,自己就用这对金耳环,盘下汪玲的地摊吧,一集挣个三块五块的,把娇娇、蕊蕊养大,也算尽到当娘的义务了!好在娇娇、蕊蕊都很懂事,逢集出摊时,让她俩随便弄点吃的就行。

想到这里,范艳华赶忙走进屋里,把那对金耳环摘下来,又戴上了过去的银耳环。

而后,她小心翼翼地把金耳环包好,准备明天就去汪玲的地摊,跟汪玲商量商量。

范艳华沉思之际,娇娇、蕊蕊放学回来,盛好饭菜端到桌上,喊她和何二壮吃饭。

何二壮虽然从早晨都没有吃饭,但面对寡淡无味的饭菜,却没有一点食欲,只是推说不饿,躺在里屋的床上歇息。范艳华也不管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带着女儿吃了午饭。

娇娇、蕊蕊要去上学的时候,何二壮终于瞅准机会,推着范艳华换了车胎的自行车,跟在两个女儿走出家门,直往五金店门口瞅去,见天伟居然没在那里,不由一阵狂喜!

来到小巷口,何二壮蓦然发现天伟就在眼前,吓得面如土色,骑上车子就跑,差点撞在娇娇身上,却也顾不得了!

何二壮憋足一口气,飞一般骑到河岸酒家,喘了好一阵粗气,问徐永胜道:“老兄,大哥在这吗?我找他有事。”

徐永胜猜到何二壮是来蹭饭的,嘲笑道:“老二,你怎么来这么晚?何镇长的饭局早就开始,怕是都要结束了。”

“那——,随便给我弄个菜,上壶酒。”何二壮在大厅的条桌边坐下来,既然蹭不了大哥的场,自己就将就点吧。

徐永胜上了一盘荤素冷拼和一壶酒,知道没法要钱,便卖了个人情:“老二,该吃吃,该喝喝,今天算我请你。”

何二壮闻听此言,觍颜说道:“徐老板,请客哪有你这么抠门的?咋也得再切盘牛肉、换瓶好酒、下碗饺子啊!”

徐永胜哪好意思被何二壮这么将军?转身去了后厨,很快给何二壮端来一盘手撕牛肉,又从吧台拿了瓶古井贡酒。

何二壮见到好吃的,像是从饿得瘪塌塌的肚腹中伸出无数贪婪的小手,风卷残云般,眼前的盘子比狗舔的都干净!

喝了酒的何二壮,又理直气壮地要了一大盘猪头肉。待猪头肉吃完,酒也喝完了。他才打着饱嗝,吆喝着上水饺。

逮着不要钱的酒肉,竟然也能撕开肚皮塞这么多!徐永胜和厨师都对何二壮侧目而视,感觉他像是饿死鬼托生的!

何大壮带人走出包间时,何二壮已经吃饱喝足,正站在条桌边,一边打饱嗝,一边吸香烟,翘首期盼着大哥出来。

何二壮跟在何大壮身后,一登上吉普车,就如丧考妣:“大哥,我的钱拿不回来了。”话未说完,就已泪水涟涟!

“什么钱?有多少?”何大壮不以为意地问道。

“入股华盛集团的那三十万。”何二壮低声道。

“什么?三十万?”何大壮惊得几乎掉了下巴!

“是那三十万。”何二壮把被骗情由说了一遍。

“你啊你!都做了什么事!”何大壮恨不得扇何二壮两巴掌,“这么多钱,你怎敢如此轻率?居然敢直接交给项秋月!现在连一点凭据都没有,你问谁要钱去!我早说过那个项秋月心狠手辣,你却老是不在意!”

“大哥,我感觉项秋月挺有钱的,所以大意了,”何二壮可怜巴巴地说,“要不咱去找郑子钰报案,看能不能从绑架案上查查。”

“如果真是绑架,还能让你逃脱?怕是早把你掐死埋了!这明显就是想整治你,你怎么得罪她了?”何大壮气咻咻地说,但他还是掉头向派出所开去,三十万块钱,都够买半条菜市街地皮的了,自己一辈子怕都挣不这么多!

何二壮哪敢说出欺负周筱芸的事?便一口咬定没得罪项秋月。

郑子钰得知原委,摇头笑道:“大哥,你是老公安了,破案比我在行。咱关上门来说话,无凭无据的,对方又是项秋月,即使报案,刑警队也一定不会接,接了也一定破不出来。”

“明明就是项秋月做的,怎么破不出来?”何二壮是真想借绑架案要回钱来,所以拼命往项秋月身上靠。

郑子钰追问道:“二壮,你说你交给项秋月三十万,证据呢?即使有这回事,也是她骗了你的钱,而不是你骗了她的钱,她为什么还要绑架你?难道仅仅为了三本假股权证?不合常理嘛!项秋月背景强大,又心机深沉,没有确凿的证据,谁也不敢惹她,也别想揪住她!”

“那我给项秋月打个电话,套套钱的事,留个录音行不行?”何二壮说道。

郑子钰说:“当然可以,但我相信,不管真假,你都不会得到一个字的把柄。项秋月在商场跌打滚爬多年,已经修炼成千年的狐狸,还会被你这只嫩羊给套路了?”

“怎么办?大哥!”离开派出所后,何二壮哭丧着脸子说。

何大壮没好气地说:“净给人找麻烦!我哪知道怎么办?”

“要不我去你那儿,给项秋月打个电话?”何二壮央求道。

何大壮恨道:“你以为她会像你这么蠢?我哪有录音机?”

但看到何二壮可怜巴巴地龟缩在座位上,想到三十万巨款,想到陈云山要求归还施工费的指示,何大壮犹豫再三,还是绕道广播站,借了个录音机。

不敢用办公室的电话,两人来到何大壮家中,支开汪玲。

何二壮抖抖索索地拨通项秋月的电话。

何大壮赶忙按了免提,又按下录音键。

“二壮,你去哪儿了?我怎么没找到你?”话筒里传来项秋月勾魂夺魄的娇滴滴的声音。

“秋月,我有点急事,提前回来了,”何二壮看了何大壮一眼,红了一下脸,小心翼翼地说,“这不,我刚到青龙集,就给你打电话了。”

项秋月媚笑道:“二壮,你怎么偷偷溜了?害我找了老半天!”

“秋月,对不起,改天我再去找你!”何二壮字斟句酌地说,“是这样的,有个朋友想跟我合作,搞个大项目,急需一笔资金,我交给你的那三十万块钱,现在能不能取出来?利息多少都无所谓。”

项秋月声音陡然提高八度,如巫婆的咒语一般可怖:“你交给我三十万?何二壮,你个狗娘养的,在做白日梦吧?什么时候交给老娘三十万了?老娘还说交给你三十亿呢!你骗这个,骗那个,现在居然骗到老娘头上了!想骗老娘的钱,除非你死后再托生,从老娘腿旮旯里钻出来!”

何二壮张口结舌间,项秋月已经挂了电话。

“你啊你!”何大壮气急败坏地关掉录音机,点着何二壮的额头,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不嫌丢人现眼,竟敢跟这个女魔头勾勾搭搭,别说骗你三十万,要了你的小命也是自找的!”

“可是,大哥,现在该怎么办?”何二壮眨巴着发红的眼睛说。

“你别叫我大哥!我也没你这个兄弟!”何大壮咬牙切齿地说,“现在就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何二壮畏畏缩缩地离开办公桌,蹲在地上,耷拉着头,不敢说话。

“你怎么还不滚?”何大壮真想跺何二壮几脚。

何二壮低声答道:“天伟正堵在门口要钱,昨天差点拿刀捅了我,我哪敢回去……”

“有本事你去堵项秋月的门口,拿刀捅项秋月呀!蹲我这里干啥?我欠你的钱?连天伟的施工费都还不上,我怎么向陈县长交代?”何大壮厉声喝道。

何二壮哪敢回一个字?只是蹲在那里,耷拉着头,一动不动。

何大壮根本无心做事,咳声叹气的,连抽几根香烟后,拨打付彪的电话,把情况简要说了一遍。

付彪哈哈笑道:“真的吗?老二挺有钱的啊!整整三十万啊,我怕是这辈子都挣不这么多钱!”

何大壮又问道:“付局长,你就别开玩笑了!上午这个绑架案,能不能麻烦你派人调查一下?”

付彪也就不再说笑,直截了当地答道:“何镇长,即使真有这事,现在去砖窑那儿,保证连个绳头都找不到。虽然有人见到老二只穿条裤衩,又能代表什么?为什么不能是老二作风不正,被人捉奸打了?何镇长,自从八三年严打之后,汉原还没出过一宗绑架案,现在县里正大张旗鼓招商引资,突然冒出个绑架案,陈县长还不活剥了我?”

何大壮不甘心地说:“付局长,能不能查查那辆无牌照的轿车和四名戴墨镜口罩的黑衣人?”

付彪回绝道:“何镇长,轿车无牌无照,老二连品牌都说不出,你让我怎么查?至于那四名黑衣人,别说长相,老二怕是连男女都说不准,你让我怎么查?要不这样,你带着老二来县城,只要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我保证立马立案调查!我马上要开会,有线索时再联系我!”

何大壮怏怏地挂了电话,无奈地对何二壮说:“二壮,看看搞的什么事?快起来,我开车送你回去!”

何二壮站起身来,拍打着麻木的双腿,却不肯走:“大哥,我一分钱都没有了,能不能帮我借点钱?”

何大壮叹息一声,转身取出五百块钱,递给何二壮,说道:“我家里也没多少钱,你要省着点儿花!”

何二壮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保证道:“大哥,明年我好好承包工程,多多赚钱,一定加倍还你!”

何大壮气血上涌,差点一口啐在他的脸上,喝道:“还想承包工程,做梦去吧!别惹事就烧高香了!”

“没有工程做,我拿什么还天伟?”何二壮嘟囔道,昏头涨脑地,抬腿就往外走,差点一头撞到墙上。

何大壮没好气地说:“那是你自己的事,他拿刀捅了你也与我无关!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那两处地皮你自己留着吧,我不稀罕!”

何二壮坐在吉普车上,经过菜市街时,见天伟正在五金店门口看人打牌,不由舒了一口气,继而又紧张起来,进了大门后,一溜小跑,进了堂屋。

范艳华见何二壮没有骑车回来,慌忙问道:“二壮,咱的自行车呢?”

何二壮想了一下,抬头答道:“在河岸酒家门口呢,你去骑回来吧。”

范艳华又问道:“摩托呢?骑哪儿去了?不会也丢在河岸酒家了吧?”

何二壮瞪了范艳华一眼,喝道:“你会不会骑摩托?问这么多干啥?”

范艳华已经想好挣钱的门路,感觉不必再吃何二壮的闲饭,也就不怕何二壮发脾气了,立马顶撞道:“不想让我问,你回来干啥?看哪个女人好,跟她过去!整天偷偷摸摸的,不知道都干了啥不敢见天的坏事!”

范艳华这一发脾气,何二壮倒没脾气了。他现在得拿范艳华当挡箭牌,还真不敢硬杠,便蔫蔫地说:“摩托我借给朋友了,你把自行车骑回来就行。”

范艳华一口回绝道:“我先洗衣服,等到接蕊蕊时再去骑!”

趁范艳华洗衣服的工夫,何二壮偷偷把长把斧头塞到床头下面,既不显眼,又能伸手够得到斧把,而后长叹一声,歪在床上。疲惫不堪的他,很快就沉沉入睡了。

天伟见何大壮开车送何二壮回来,知道何二壮吓破了胆,一时半会不敢轻易出来。他不好直接去何二壮家里闹事,但这样干耗着也不是办法,便想再加点码,逼何二壮拿出钱来。

一抬头,天伟看见打野兔的老康带着野兔从街上经过,不由心中一动,赶忙向前跨了几步,问道:“三叔,你这是往哪里送?”老康是康庄人,比康雪梅长一辈,跟天伟比较熟。

老康赶忙下了自行车,笑道:“我去河岸酒家,你怎么在这里?”

天伟笑道:“我来接玉龙。玉龙想吃野兔肉,能不能卖给我一只?”

“自己打的,哪能要钱?我给你挑一只!”老康笑道,而后解开袋口,挑来挑去,去出一只又肥又大的野兔,递给天伟。

天伟把野兔放了回去,笑道:“三叔,大的还是卖给饭店吧,我挑只差不多的就行。”说完在袋子中乱翻一通,从众多打烂头的野兔中,翻出唯一一只打烂肚子、瞪着眼睛、满身鲜血、最为瘆人的野兔,提在手里,就要给老康掏钱。

这只野兔跟其他打烂头的相比,肉里嵌进不少铁砂,老康准备卖不掉的话,就带回家挑点好肉,炖了就酒的,玉龙算是自己的外甥,哪好意思要钱?所以他扎上袋口,骑着车子就跑。

天伟在后面道了声谢,回头去杂货店找了个白色塑料袋装了,准备趁天黑时把野兔丢进何二壮院中,吓唬吓唬何二壮。但又想到自己还得接玉凤回家,不能回去太晚,不由纠结起来。

正在这时,天伟看到范艳华骑车带着蕊蕊回来,心中一动,走过菜市街,来到南面的巷口,等候范艳华。

范艳华结婚和娇娇出生时,天伟曾过去贺喜,所以彼此都认识。此时,范艳华看见天伟,赶忙下车搭话。

见妈妈遇到熟人,蕊蕊下了自行车,打了声招呼,蹦蹦跳跳地回家了。

天伟本想把野兔直接递给范艳华,以此威胁何二壮。但见范艳华神情自若,应该不知道自己跟何二壮的纠葛,准备让她再捎几句话回去,便指着蕊蕊的背影笑道:“艳华,这是你小女儿吧?长得真秀气!上几年级了?”

范艳华答道:“这是小的,叫蕊蕊,今年上四年级。娇娇上初一了,还得一会儿才放学。你家玉龙也该上初一了吧?”

天伟也答道:“玉龙也上初一了,我就是来接他的。娇娇我也认识,长得跟蕊蕊一样漂亮,鼻口眼睛都像当年的你。”

范艳华遗憾地说:“她俩都挺懂事,长得也不算丑,可惜都是女孩。还是你儿女双全,运气好吔。玉龙有你高了吧?”

天伟笑道:“男孩晚长,不过也到我耳朵了。”

范艳华感叹道:“当年二壮还嚷嚷着要玉龙跟娇娇结娃娃亲呢,没想到一转眼都过了十多年,孩子真的快说对象了!天伟,俺租的房子在小巷东面第三家,既然碰见,咋也不能走了。我去买几个菜,你跟二壮喝两杯!”

天伟赶忙回绝:“晚上回家不方便,改天再过去吧!我上午打了几只野兔,本来想让娇娇捎一只回去,现在你拎着吧。”

“你不是建房子吗?还会打野兔?”范艳华接过野兔,惊喜地说。

天伟答道:“冬天建筑活停工了,我没事打着玩儿,纯粹是个爱好。不过我的准头不行,好打穿肚子,老康都是一枪爆头。既然你们在街上住,那就方便多了。你给二壮捎个话,说我哪次打野兔都不会忘了他,不会忘了娇娇和蕊蕊!”

“谢谢!谢谢!下次再来的时候,咋也得去家里喝一杯!”范艳华客气地说。

天伟不忍心利用胸无城府的范艳华,良心阵阵不安,但一想到何二壮作的恶,瞬间又硬下心肠:自己断不会咋着范艳华和两个孩子,但绝不会放过何二壮!

蕊蕊回家之后,说是妈妈在巷口遇到熟人了,正在聊天。

何二壮感觉有了依靠,便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堂屋抽烟。

范艳华进了门,高兴地说:“二壮,你猜我碰见谁了?”

何二壮未受丝毫感染,只是冷冷地问道:“碰见谁了?”

“天伟!”范艳华扬了扬袋子,“他还送我一只野兔!”

何二壮看着鲜血淋漓的袋子,顿觉寒气透骨,一阵战栗!

范艳华把袋子剥掉,拎着野兔的后腿说道:“二壮,你看这只野兔多大!”

何二壮猛然看到野兔洞穿的肚腹,吓得一跃而起,刚刚点燃的香烟腾地掷在地上,似乎烧到了手,愣了好一阵,才胆战心惊地问道:“真是天伟打的?”

“废话!别人打得再多,能会给咱?”范艳华笑道,“天伟说他哪次打野兔,都不会忘了你,不会忘了娇娇蕊蕊。我还说下次送野兔时,请他吃饭呢。”

何二壮眉头紧皱,思忖道:“没听说天伟会打野兔啊。”

范艳华答道:“天伟也说他不常打,所以没别人的准头好,别人都是一枪爆头,他经常打穿肚子。”

何二壮又问道:“他认识娇娇和蕊蕊?”

“那咋会不认识?”范艳华得意地说,“你怎么忘了?咱差点跟他结了娃娃亲!他还夸娇娇、蕊蕊跟我当年鼻口眼睛一个样!我现在胖了,当年也挺漂亮的。”

何二壮瘫坐在椅子上,抖抖索索的,好一阵才把烟点着。烟火几乎烧到手指了,都没有抽一口:看样子,天伟果真来狠的了!自己哪敢跟他拼命?真的无路可走,也只有拔腿二乘一,跑广东、海南去了!至于老婆孩子,哪还顾得了?

这次对何二壮以绑架为名的惩戒恫吓,还真是项秋月安排手下干的。

在电话里痛骂何二壮之后,项秋月总算放下一件心事,开心地化了淡妆,换上旗袍高跟鞋,找华四赌牌喝酒去了。

项秋月出身于县城小康之家,父母开了个小饭店,她又只有姊妹两人,即使按部就班结婚生子,小日子也能过得滋滋润润的。奈何项秋月心高气傲,决心做大事,发大财,超越闫秀丽,成为汉原商界的女一号。初中毕业之后,她一头扎进商海之中,几经浮沉,最终攀附上华四,不但能从华盛集团的商场酒店中分得一杯羹,又独自开了两家酒店,办了个花好月圆婚纱摄影培训学校,生意红红火火的。但她天生不知满足,而且敢于冒险,便以跟华四合作的名义,在自家酒店开设了地下赌场,又把地下赌场开到乡镇。

华四生性豪爽洒脱,仗义疏财,替朋友两肋插刀,所以广结四方宾朋,在汉原威名赫赫。但他弟兄五个,没有姐妹,自己又只有四个儿子,没有女儿,所以非常喜欢朋友家的女孩。这些朋友便借此联络感情,让女儿拜华四为干爹。能跟华四称兄道弟的朋友地位自然不低,其中不乏省市县里的权贵商贾和其他社会名流。这些人家的女儿,本身地位就高,只是逢年过节随父母一起拜访华四,平时并没有多少往来。还有一些女孩只是叫着玩的,包括闫秀丽都曾在酒酣耳热之际,戏称叔字辈的华四为“干爹”,所以外界传说她也是华四的干女儿。这样,虽然坊间传言华四有一个加强排的干女儿,他也只是落个喜欢女孩的清名。

这就很好地掩饰了华四跟项秋月的关系。项秋月的父母根本攀附不上华四,她这个干女儿是自己争取的。华四虽然不近女色,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项秋月长相风骚靓丽而又顾盼生姿,做事八面玲珑而又豪爽慷慨,对华四小鸟依人而又个性独立,正是华四喜欢的类型,所以她只是略施小计,就轻易让华四掉进自己的温柔陷阱中。华四对项秋月可谓恩宠有加,听之任之。项秋月集女儿与情人的宠爱于一身,很快就当上县政协委员,有了自己的朋友圈,生意也顺风顺水。县城的两家赌场,虽然挂着跟华四合作的名号,其实都是项秋月自己的,根本不挨华四的事儿。

华四年近六十,而又义字当头,重友轻色,给予项秋月的更多是父爱般的宠溺,根本无法满足青春年少的项秋月春草般蓬蓬勃勃的欲望。项秋月曾经沧海,春心荡漾情难自抑,又不敢在县城乱搞,所以去青龙集镇赌场时,面对何二壮的露骨挑逗,一时无法忍耐,也就干柴烈火熊熊燃烧了。

项秋月白手起家,在商海跌宕起伏,骗过人,也被人骗过,在声誉受损的同时,也养成当机立断、心狠手辣的性格。她虽赏识何二壮的热辣劲爆,却又鄙弃何二壮的身份为人,深恨自己这棵素洁高雅的灵芝被俗不可耐的蠢猪拱了,为了对得起自己,决定让何二壮付出点代价,于是略施小计,自然而然地钓出何二壮的三十万。所以,那三个股权证当然是假的,她把何二壮的钱骗到手里,根本就没想着还。只是,为了骗何二壮投资,她带何二壮面见华四时,何二壮的奴才表现,被华四不断质疑,还好被她甜言蜜语掩饰过去,自此再不敢冒失,哪敢在县城跟何二壮乱搞?这也是商贸大厦开业那天,她对何二壮冷若冰霜的根本原因。

项秋月撤掉青龙集赌场的原因,并非因为房东李志博的屡次反对,而是审时度势的结果。她年前开业,死对头闫秀丽年后就在青龙集买了地皮,搞了个新时代休闲中心,死死压住她的风头。她怕闫秀丽搅局,在极度不爽的同时又心存戒备。而李成梁的清明治理和青龙集的淳朴民风,特别是因为打架事件,李成梁处分了郑子钰,让她嗅到丝丝危险的气息。所以,她很快就在张寨集开了个花好月圆分店,把赌场搬迁过去,并且只设大赌,行事更加隐秘。这样一来,青龙集的花好月圆影楼就成为真正的影楼了。她安排不谙世事的表妹周筱芸当店长,就是想让表妹历练历练,做点正经生意的。

项秋月对婚纱摄影这样本小利薄的生意自然不在意,也就不再去青龙集,跟本就鄙视的何二壮断绝了关系。只是没有料到,这个正儿八经的生意,没毁在宿敌闫秀丽手里,偏偏被有过肌肤之亲的何二壮搅了局,以令人齿笑的方式撤了出去!

周筱芸是项秋月的姨表妹,鼻口眼睛跟项秋月十分相像,以至于亲戚朋友都说两人是同胞姐妹。只是,跟混迹江湖、老于世故的项秋月相比,周筱芸就像深山中的一泓清泉,如出水芙蓉般清新脱俗,眉宇之间没有项秋月的妖艳妩媚,显得端庄高洁干净纯粹,充满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感,受不得一丝污染,在众人心目中是女神一般的存在。但上天在赐予周筱芸如花美貌的同时,却没有赐予她金榜题名的运气,让自诩为才女的她连续参加三年高考,都以几分之差名落专科之外。无奈之下,周筱芸心有不甘地放弃了青春少女的升学梦,进了项秋月的婚纱摄影培训班。项秋月对周筱芸百般呵护,悉心教导,培训一结束,就委派她到青龙集当了店长,准备历练一段时间,让她执掌县城大店的。

周筱芸青春貌美,自然不乏追求者。她在高三复习时,从众多的追求者中,选择了相貌堂堂、文质彬彬、做事稳重、成绩优异的陈涛作为白马王子,两人心心相印,早已山盟海誓,私定终身。陈涛正在北京上大学,准备毕业之后回汉原工作,跟周筱芸白头偕老、牵手一生,共度甜蜜美好的爱情生活。

怎奈何二壮醉酒之后,搂住周筱芸就是一通乱抠乱摸,吓得她花容失色、芳心乱颤,被众人解围后,跌跌撞撞上了公交车,哭哭啼啼见了项秋月,想到自己洁净的处子之身,连恋人陈涛都没舍得碰过,如今却被何二壮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摸了个遍,屈辱的泪水如滔滔江海汹涌澎湃,哭得悲悲切切天昏地暗,甚至痛不欲生屡屡自杀!

项秋月千算万算,却没想到何二壮如此胆大包天,公开喊着自己的名字欺辱周筱芸!在苦口婆心劝慰周筱芸的同时,项秋月心中也燃起熊熊的怒火,干脆利落地把青龙集分店的物资撤到张寨集分店,安排周筱芸去培训中心做主管财务的副校长,又派两名好姐妹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周筱芸,温声细语耐心抚慰……

本来,项秋月只是想骗何二壮一点钱,现在却恨不得嗜其血、噬其肉、挫其骨、扬其灰了,哪会轻易绕了他?如果不是感觉对付他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不值得犯法涉险,项秋月真想把何二壮剥皮活剐了!

欲知李志鹏如何状告何二壮,请看第七十九章《雷霆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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