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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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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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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足迹》连载

第五章 相聚时难别亦难 青春如花永不残

唐朝李贺《南园十三首·其五》诗曰: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大家都知道,李贺一代诗鬼,语出惊人,毛主席喜欢的诗人之一。这首诗犹如悬流飞瀑,从高处跌落而下,显得气势磅礴。指男儿从军的行动,身佩军刀,奔赴疆场,那气概多么豪迈!诗人面对烽火连天、战乱不已的局面,焦急万分,恨不得立即身佩宝刀,奔赴沙场,保卫祖国河山。当然,大学生军训不可能有军人那么激烈。但是,云岗经济管理学院新生军训正规有序,不亚如真正的军人。且说,王家宝在军训第四天写下这样的日记。

9月10日,天气晴,酷热。这场病来的突然。我只能在寝室里休息,还被同学们误会,没办法,这可能是命运的安排。刚才,班主任林碧君老师来看望我的病情,说了一些安慰我的话儿,是我很感动。这也使我想到了小学一年级的老师刘桂芳。那时,我们学校座落在内蒙莫旗县五宝山乡的一个小山村,经济文化特别落后,地广人稀,是很多人无法想象的偏僻和荒凉。我家住的是马架房,门与房顶前檐儿一样高,面积不到三十平米,连最不值钱的家用电器手电筒都没有,点的是煤油灯,早晨起来一家老小全是“熊猫眼儿”,只有过年的时候父母才舍得买一包蜡烛。

刘桂芳老师是一位二十三四岁的老姑娘,脑后扎着两个马尾辫儿。之所以说她是老姑娘,是因为在那时那地儿,一般女孩子到了十五六岁就嫁人生孩子了。为什么,我的老师成了老姑娘了呢?她是借住在亲戚家读完了初中,心气儿很高,总想找一个有城市户口的有文化的“白马王子”,逃离我们那个三不管的穷山沟,到有学校的地方去教书。但是人生总是事与愿违,造化弄人,窝在山沟里一年到头都看不到一个陌生人,更别说找她的白马王子了。等到我们八九岁了,她也二十三四岁了,成了我们那儿的老姑娘,她自己也逐渐心灰意冷了。现在想起来,我觉得刘桂芳老师就是上苍赐给我们的启蒙导师。虽然现实把她的理想击得粉碎,但是没有挫败她的执拗和勇气。用她自己的话儿说,自己找不到心仪的白马王子,就要实现教书的愿望。因此,她萌发了一个更加大胆和绚丽的梦想——自己办学。那时,她是我们三五个村庄最有学问的人,她的很多经典语录周围的人根本无法理解,我们这群孩子只是仰望的份儿。

她是我的启蒙老师,她的精神是我人生的导师,也是我一生的财富。当时,她组织了我们五六个适龄的孩子,到临时的五宝山乡政府所在地小学捡废旧的干电池和粉笔头儿,扒开废旧干电池取出石墨灰儿,用水和了刷在一块方形的木板上权当黑板了。这样,黑板和粉笔就有了。她又到临时乡直小学费劲巴力地淘换了数学语文书,而且还是缺头少尾的。她凭着记忆把教材补全,我们的教材就有了。她把我们五六个孩子集中在小塔北村东面龙头山的空地上,天当屋顶地当课堂,石头是凳子,每个人的膝盖是课桌儿,我们的简易学校在牛羊和大地的祝贺中开学了。天气暖的时候,我们就这样上课;天气冷得挺不住了,我们就挪到每个孩子的家里。通情达理的父母把炉火捅得旺一些,从里到外感觉暖暖乎乎;无知自私的父母不但不让进屋,还把自己的孩子锁在屋里不让出门。刘老师不但时常受到村民的非议,而且天天挨哥哥刘国发的骂街。

那时,父母能锁住我们的人却锁不住我们的心,我的同伴总是借着拉屎撒尿的机会偷跑到刘老师的身边。我们围在刘老师的身边身体冷心里热,两只眼睛发出万丈深渊般的渴望知识的眼神儿。想想现在,我已经是一名名副其实的大学生了,虽然磨难接踵而来,但是我不能向磨难低头。刘老师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能从小爱到大爱,能不顾一切地燃烧自我,自己已经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还有什么犹豫和畏缩呢?扑面而来的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与其慌乱不堪不如坦然面对,把风度留给记忆,算是多年后的青春留给人生的财富吧!

王家宝想着写着,似乎悟出了什么道理。很多事情的远离并非真正的远离,而应该勇敢地面对和接受才是真正的远离。他历任老师弹奏出了他们那个年代的旋律,不但永远刻在了孩子们的的记忆中,而且也印在了长长的岁月中。一个人的人生轨迹怎样,那一方人的生活轨迹就是最好的见证。现在,大好的青春,祖国大好的盛世,要不拼尽全力奋斗一番,都对不起来世上走一遭儿。

第二天,王家宝的病情有所好转,径自动归队继续军训,教官和同学对他都很照顾。可是,天生性格要强的王家宝始终坚持不掉队。大家都赞成王家宝的毅力,那名学姐又写了稿子在广播上表扬他。不知不觉又一天过去,大家都疲倦地睡死过去,王家宝最后一个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9月12日,天气晴,酷热。

今天是军训的倒数第二天,军训中强度最轻的科目——射击。整个操场划分出三个射击训练区,整个九三级新生分成三批轮换训练。我们班是训练的第一批,在眼前一百米远处立着十个胸环靶,二十多人瞄准一个靶练习。虽然天气依然酷热但是我们趴在树荫下,离开强烈阳光的照射没有感觉酷暑的难受。偶尔一阵秋风扫过脸庞和身体感觉到无比惬意,再加上第一次摸枪的新鲜感,所有人精神十足,眼珠子溜圆。教官和班主任都不注意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偷会懒儿。这是我们入校以来最美好的一天,真有轻舞飞扬的感觉了。

通过射击训练,我有了很深的体会。射击除了技巧以外,最重要的是心理状态要稳定。处在设计状态的人,好比正处于青春之中,没有“为什么”,只有执着地去做自己想达到的目标。所以,向王家宝一样的朋友们抛开所有的顾虑,用知性和感觉去拥抱自己的青春吧!一个从封闭的山沟沟走到有学校的地方,又从有学校的地方来到了大都市的大学校园,人生即将绽放出朝阳般的光彩,不在今天就在明天,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一早起来,家宝迫不及待地与兄弟们讨论打靶。因为他觉得自己优越于兄弟们,所以他跃跃欲试、夸夸其谈。其他哥儿七个也知道打靶的重要意义,都憋足了劲儿与他比试高低。

是啊,明天军训最后一天,先打靶后会操。前六天,王家宝发现教官特别偏爱东方若柳。不用说他一个军营王老五,就是班级全体男生都特别接近她。她艳丽如花,动作柔媚,与军训要求阳刚完全相反。在每个动作上,她都柔弱如丝,一惊一乍,动作要领不到位,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教官的大黑手抓着她柔纤的小手,有时还按、压、抬、拉她的峰腰。东方若柳看似无比配合,却表现出娇媚和发嗲的言行,让全班男生嫉妒无比。当然,教官看似非常严厉。从军训的第一天开始,她就玉目垂珠,玉体乱斗,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让教官格外照顾她的情绪。班主任林碧君从好言安慰到无名大火,告诉她必须完成这一周的军训。一到休息时间,教官亲自给她买美国提子——一种高级雪糕。有的男生还为她买各种小吃,做滑稽动作逗她芳心一笑。王家宝看到这个美女,心里直痒痒。但是,他却反其道而行之,路过她身边不理不睬,装作没有一丝感觉。东方若柳似乎发现了这一点,对王家宝却有意无意展示她的魅力。

虽然都是大学生了,但有几个家长在市里住着旅店,白天趴在学校大门上看自己孩子军训。其实,他们根本看不清哪个是自己的孩子,只能看见一片橄榄绿飘忽不定。尽管军训枯燥辛苦又有烈日暴晒,羁绊不住这些桀骜不驯的青春,训练间歇,还是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似乎疲劳一扫而光。东方若柳嗲声嗲气地向教官说:“我在挥汗如雨的日子里,懂得了需要努力和认真;在指挥与服从中,陶冶了我自身品格,升华了内心思想。你说对不对?”

教官不但对她进行了大肆表扬,还亲自捉刀写了一篇稿子,在广播上表扬她,说“女神”如何战胜恐惧,军训动作如何标准,号召九三级所有同学向东方若柳学习。

9月13日,天气晴转多云,时而伴有秋风。

今天是军训的最后一天。我有两件事情最为深刻:一是我练习射击最为认真,实弹打靶只打出了38环儿,没有打出40环儿的优秀成绩,因此也没有得到这一届“优秀射手”的荣誉称号。这是长这么大以来,我第一次没有实现的阶段性目标。二是高年级的学长们自购了照相机,为我们军训结束留念照相赚钱。他们很具有商业头脑,照相每版九元,加洗一张是七毛。不知道他们能赚多少钱?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我们每个学生最少能照三个原版,每个原版最少能加洗五张,平均每个学生能收入三十多块。我们九三级876名学生,哇,好大的一笔啊!我们分批到实弹射击靶场进行实弹射击。我是第二批坐着老牌解放板车,一路唱着《团结就是力量》、《打靶归来》等军歌来回的。我刚到靶场时心情格外紧张,总想着打到40环捧得“优秀射击手”的称号。我们实弹射击分两个部分,首先三发子弹试射,实际五发子弹比赛。我试射三发打了39环,后五发打了38环。面对这个射击成绩,我心中十分懊恼,明明有实力得到“优秀射击手”的称号,自己却白白丧失了。在回来的路上,我闷闷不乐,没和别人说任何一句话,总是觉得很没面子,自卑的心情油然而生。

下午,我们进行了“九三级新生军训会操”。会操大会与动员大会很像,只不过是在室外进行。随着军训徐徐落下帷幕,标志着九三级这届学生真正开始了大学的学习生活,多彩的青春生活图纸真正铺开,等待着他们去描绘蓝图。对于我来说,自己就像一个新生婴儿刚刚脱离母体开始独立地呼吸空气,既无知又感到渺茫。

短短的一周军训结束了,全体新生留下了终生难以忘怀的回忆。女生们牺牲休息时间,到市区买来友谊纪念册,“叽叽喳喳”地围着教官写临别赠言。教官们的字儿实在难以恭维,基本上都写得劈腿拉胯,像张飞的胡子扎里扎撒。用他们自己的话儿说,写得好就被军训啦,也就没机会穿上这身橄榄绿。虽然教官们笔走龙蛇,龙飞凤舞,但是女生们都如获至宝一样。有眼泪窝子浅儿的女生,捧着纪念册眼泪汪汪。从这一点看,女人是由水做成的,初中分别,高中分别,长期分别,临时分别……每一次分别都要流一坛子泪水。

教官季晓明写留言时,唯独没有给东方若柳写留言,使东方若柳哭着跑出了人群,如同一只受了伤的小鹿。

东方若柳从富庶的大庆市考到云岗学院,高考成绩刚好骑红椅子。报到时,父亲开着丰田霸道4500亲自护送到学院。她父亲,大庆市有名的民营企业家,东方集团的董事长东方剑,固定资产几个亿,流动资金无数。她从小养尊处优,要星星不敢给摘月亮的“娇女”,平时说话嗲声嗲气的,走起路来上身不动,走一步屁股扭三扭,骨子里透着一种阴柔至极的气息,也就是同学口中的骚气。军训期间,大家都开609老大李建成的玩笑,都说东方若柳与他是天造地设的绝配。一个太子、一个天下绝色。大家评论,美女骨子里透着柔媚,一双蛇眼电力十足;建成太子身高一米八,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而且,东方弱柳面对男生的媚劲儿,让其他女生都羡慕嫉妒恨。军训这段时间,东方若柳一说话,就与男生眉飞色舞,胳膊腿儿风若摆柳,浑身发颤儿。这个时时放电的妙龄少女,时时吸引着教官,眼神都扎到她的肉里。有同学猜测,如果不是碍于部队严格的纪律,那教官肯定不顾一切地追求她。

晚饭还没结束,班主任林碧君通知为教官开联欢会。这次联欢会由学生会主办,演员绝大部分是学哥学姐,中间穿插新生展示的环节。整场晚会有歌曲、舞蹈、相声、双簧、乐器独奏和交谊舞,演员全部是素服登场,每个演员都落落大方,真情洋溢。主持人自报家门,男的是学生会宣传部长,女的是学生会文艺部长。在王家宝的眼里,这台联欢会真的可以和中央电视台的春晚相媲美。王家宝眼睛死死盯着舞台,心开始摇旌翻橹,羡慕不已。心想,自己曾是厄尔古纳农场高中的才子,不但才华可以和班主任尚章文相提并论,而且从小学到高中参加全国性的征文比赛都得过奖。今天,王家宝一看这盛大场面,每个人都才华横溢,自己小巫见大巫。正当王家宝心神旌荡的时候,主持人一阵高亢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就听主持人说:“现在晚会进入到了新生展示的环节,有请车吉庆同学为亲爱的教官献上一首《梦驼铃》。”

先后,有几个新生同学都登台亮了相儿,表现不俗,让王家宝感到十分佩服。

主持人又向新生抛出了邀请的橄榄枝,清脆地说:“哪位新同学毛遂自荐,为我们亲爱的教官献上一个节目。”

这时,老大李建成大声喊道:“我们这有!”

主持人林燕拖着长长的麦克风线儿走进观众席,在场的所有目光全部投向了王家宝这边。李建成双手插住王家宝的腋窝用力推了出去,像扔一个沙包那样轻松顺劲儿。王家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推,身体悬着飞了出去,一个腚墩儿撂在了地上,差一点和主持人林燕撞了个满怀,引起了全场骚动,有的吹口哨、有的鼓倒掌……总之,王家宝既尴尬又无退路。

男主持人很会救场:“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来,回馈这位学弟急切的心情吧。”

王家宝红头涨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瞪了老大李建成一眼,与主持人林燕来到舞台中间。这时,王加宝感觉到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局促不安地站在舞台上一动不动。在两位主持人的循循善诱下,磕磕巴巴地讲了一个又长又别嘴的笑话。在一片哄笑声中检验了他表演的能力,让王家宝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自此,“王家宝”三个字再一次名声大震。

无论在哪一地域或是哪一时期,王家宝都会演绎出令人刮目相看的举动。不是因为他处处都显示出他优于他人的表现,而是围绕着他,总会发生一些令人想象不到的事情。面对今天这种情况,他既无奈又无法摆脱,只好归结到就这滑稽命,堂而皇之地被动接受。

且说,教官季晓明因为部队纪律,所以他不敢直接地向东方若柳表白,但是暗送秋波、陈仓暗度的事情一直没停。今天,学院为教官开完欢送会,意味教官与学生就永久分别。季晓明抻不住劲儿了,他不给长孙若柳写临别赠言,是想单独约她一诉衷肠。开完欢送会后,他约着东方若柳来到学院东侧的小树林——被学院戏称为“爱情小路”,不知不觉地畅叙到了熄灯时间。教官季晓明正处在青春的绽放时期,面对杨柳扶风、媚态万千的美少女,他热烈地亲吻香唇和面颊。在情欲即将爆发的时刻,季晓明还是及时刹住了车。因为严明的军队纪律告诉他不能越雷池。做梦都没想到,东方若柳与教官的幽会,让王家宝恰巧撞了个满怀。这成了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以致于若干年后,东方若柳因此为他下绊子,让家宝差一点妻离子散。

季晓明与王家宝一样来自农村,走出来,就是为了实现怀中理想抱负,想通过当兵改变自己土里刨食的命运。那个年代,每个农村孩子都想跳出农村,改变农民身份,大多都是通过男女婚嫁的方式实现目标。除了男女婚嫁以外,就是上大学和当兵两条道。季晓明及时刹住情欲列车,因为他不敢拿自己的命运作赌注。他虽然对东方若柳爱不释手、情不自禁,但是他也知道军队要命的纪律。他知道,自己要控制不住情欲,军纪这把利剑会无情斩断他的前途。客观地说,像季晓明这样有自控力的人,将会远离不必要的祸端;否则,就会给自己前进道路上设置数不清的障碍。东方若柳从小生长环境优越,养成随心所欲和处心积虑的性格。到目前为止,她都认为随心所欲和处心积虑是吸引异性的魅力。从她长远的人生道路来看,这是她给自己埋下的最大陷阱。

现在,这些花季的孩子们生活在象牙塔里,刚把脚触及社会边缘,根本没有尝过社会酸甜苦辣的滋味,更没有看到人生大戏的精彩。所以,他们在思想和行为都处在真空状态,没有一丝畏惧。

正式开课后的第一个周末,云岗经济管理学院的新生,几乎不约而同地到佳木斯市里逛街,顺便补充一下日常生活“给养”。尤其像王家宝一样从农村来的学生,都想急于一睹大都市的芳容。因此,一大早,王家宝哥八个早早起来洗漱完毕,没等王家宝收拾停当,哥儿几个就催促他快一些。王家宝把寝室略微归置一番,刚想拔腿儿下楼。老八任强就在楼窗下喊道:“王家宝,七哥,快点儿。”

对这个热情过分、不知深浅的兄弟,王家宝哭笑不得。他总是像一根墙头草,哪头风硬哪头倒,做酒不成反成醋。因为老大和老四的父母是国家干部,家庭殷实,他就头不抬眼不睁地围着他们转,一会儿给他们倒洗脚水,一会儿给他们捧个话儿。那哥俩不管怎么呲哒他,他依然拿热脸贴冷屁股。在王家宝眼里,老八既是欢乐豆,又是烦人精。他总把逗趣与烦人颠倒和错位。

等王家宝快步下来的时候,其他七个人已经走到了学院的大门边,他小跑着融入人流中。很快,哥八个呼呼啦啦地走出了学院。王家宝往前后看了一眼,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学生,涌向了学院公交站点。今天,云岗市的繁华街道和各大商场一下子多了很多人。不光是经济管理学院的新生,所有大中专院校的新生都涌到了市区,连学生带家长得有一万多人。这个季节,大中专院校集中的城市是GDP增长的黄金季节。每家商铺都使出浑身解数兜售他们的商品,抓准时机尽狠赚一把。据不完全统计,一个开学季,云岗市各大商场收入总额达到五百多万。

“秋老虎”季节的日头又毒又烈,比夏天的骄阳要毒烈几倍。王家宝他们因为心情的原因,浑身汗巴流水,所以没有觉出太阳有多么毒烈。接近午时,太阳公公抖起了威风,拼命地往人们身上泼洒热度,炙烤得人们心理躁动不安。今天,只有王家宝穿着打扮与众不同,上身穿了三年的灰色中山装,裤腿里侧裤缝线偏到了前侧。入学前,母亲找一个刚刚学徒工免费做的,这个新手将裤腿的前后两片儿裁瞎了,致使里侧裤缝线儿扭到了前面,看起来十分别扭。他的这副形象,甭说与这大都市的潮男潮女格格不入,就是与同寝的哥儿七个也极不协调。室友老八任强都已经念叨了好几遍,王家宝心里反感嘴上没有反驳什么。说实话,他也没有底气儿反驳他的兄弟。可能因为任强烦人的缘故,也可能因为“秋老虎”太厉害,王家宝感觉要憋闷出点儿什么事儿来。

高耸林立的楼房和五颜六色的店铺招牌,诉说着大都市的韵律;琳琅满目的商品和店员色彩斑斓的着装,诉说着大都市的繁华;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水马龙的街道,诉说着大都市与众不同的个性。不远处的一座日伪时期的小楼,引起了王家宝他们的注意力。它虽然淹没在繁华之中,但是仍然遮盖不住日伪铁蹄的罪行。要是没有这座小楼的存在,这些年轻的后生们几乎忘记了若干年前,日本侵略者对云岗人民的蹂躏,以及对这座繁华都市曾经的践踏。

在开学前,王家宝专门找老师尚章文,借了关于云岗历史的两本书。其中,有一个历史故事让他记忆犹新——马中显大桥战役。马忠显大桥位于云岗市东风区松江乡长兴村以东一公里处,距云岗市区二十公里。民国初年,这座大桥由马忠显捐款所建,故称马忠显大桥。此桥横跨铃麦河南段,是云岗南部民众出入的必经之路。1932年5月17日,日本侵略军占领了云岗,从此云岗人民沦入水深火热的殖民地生活中。由于处在三江地区特殊的地理位置,日寇把云岗地区作为战略要地。从日本境内向这一地区大量移民,妄图永久霸占这里,强化殖民统治。伪满洲国建立后,在保甲连坐的禁锢下,动用了大批军、警、宪、特,在军事上实行残酷的镇压,在政治上实行疯狂的迫害,在思想文化上进行严厉的控制和摧残,在经济上进行大肆的掠夺。日寇所到之处,杀人放火,奸淫抢掠,无恶不作,将此地变成了血腥的人间地狱。面对日本军国主义野蛮的侵略行径,全城民众纷纷自发地组织起来进行抗争。云岗人民先后成立了红枪会、黄枪会、抗日义勇军、抗日救国军、抗日自卫军、反日游击队等民众抗日队伍,与日寇展开了殊死斗争。

爱国志士吴国文率领的红枪会、黄枪会以及信志山团,在云岗东部二十公里的马忠显大桥上,展开了一场轰动全东北的“马忠显大桥之战”,打响了云岗人民向日本侵略者反抗的第一枪。黄枪会数千人在吴国文的率领下,兴兵西进,攻打已被日军占领半年多的云岗镇。驻守这里的日军首脑佐藤得知情报后,当即调遣日、伪军千人,向东出击红、黄枪会。在松江乡长兴村附近两军相遇,红、黄枪会拥有多于敌人数倍兵力,将日伪军紧紧地包围起来。战斗进行三个多小时,日伪军死伤过半,退回云岗镇。

傍晚,吴国文率部在交通要道上设置路障,以防日伪军报复,并让所部宿营马忠显大桥附近村屯,准备第二天清晨攻打云岗镇。日伪军遭到惨败后,佐藤连夜调遣西南岗日军三百人和重炮队,及驻扎在陆家岗的三个营伪军三千余人,从西、北两个方向向红、黄枪会的宿营地合围。午夜,日伪军的重炮队占据了宝宝屯西面的小山包,进行猛烈地轰击。吴国文匆忙指挥勇士投入战斗,短兵相接白刃格斗,双方死伤甚重。拂晓,日军又派来增援部队,用重炮将红枪会信志山指挥的山炮阵地摧毁。天亮后,日伪军用机枪居高临下向红、黄枪会扫射,死伤惨重。吴国文、张义和纪希恩等一千多名爱国勇士以身殉国。

王家宝向那哥七个说:“马忠显大桥战役虽然失败,但壮士们的鲜血没有白流,它大大震撼了日伪政权的殖民统治地位。这充分表现了云岗人民誓死抗日的决心和勇气,更是云岗人民,从此与日本侵略者血战到底,务必夺回我河山的里程碑。”

其他哥七个听王家宝絮絮叨叨,谁也不吱声不硬怼,该干啥干啥——看着从身边擦过的短裙子美女,发出“啧啧”感叹声。老八任强说:“七哥,别拿着棒子——胡抡了!大奶子,细长腿儿都看不过来,多养眼!”

这时,王家宝觉得老八任强,满脑子都是腐朽和肮脏的想法。任强身高一米八一的个头儿,一双耗子眼儿,长条子脸,满嘴儿芝麻粒儿的碎牙,走起路来一步三颤,尤其是脑袋颤的更厉害,像是要从细瘦的脖子上掉下来。俗话说,细长脖子,仙鹤腿,一看就是个短命鬼。平时,他不修边幅,经常一溜鼻涕滑过嘴唇,让人感觉到极其不恶心。大家可别小看了他,虽然他形象不咋地,但是他有一副让人羡慕的好口才,让他们的校花儿拜倒在脚下。平常,他总爱扎堆,净说一些蹊跷旮旯话儿,对他人品头论足;在正经场合,让他尽情表达又不搭调,反倒成了闷葫芦。王家宝对老疙瘩有一种强烈的鄙视,他扭头向远处望去。老八紧走一步凑到他耳边儿,小声说:“唐僧,你该骑白马了,假正经!”

其他哥儿几个都哄笑起来,同时,你一言他一语点评王家宝。当然,有善意劝慰的,有拐弯儿抹角挖苦的。不管哥几个儿说什么,都批评王家宝思想落后,行为古板。

从开学到现在,在短短的日子里,他深深地感觉到现在大学生的思想变化太大。这与他心目中大学生的形象差之千里,心里涌起一丝丝悲哀和凉意。他认为,每个大学生都应该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不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也应该是谦和有度、温文儒雅。眼前的兄弟们呢,每个人都干瘪着肚子,对过去的苦难的屈辱历史毫无兴趣,对祖国五千年文明不管不问。无时无刻,他们都把美女、金钱和浮华的生活挂在嘴儿上。这让王家宝内心很孤独,偌大的班集体没有知音,心灵深处没有共鸣。他不自觉地想到了父亲的遭遇,好像突然理解了父亲的心情。这段时间,他时刻提醒自己要入乡随俗,不能像父亲那样鹤立鸡群。因为你这只鹤再高大和正确,也脱离不了比你矮小和错误的鸡群。你要和他们长久地生活在一起,你要坚持自己的高大和正确,就要受到强大的孤立力量。所以,此时此刻的王家宝一笑了之。

王家宝的感觉没错,连大学生都对做学问失去了兴趣,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没有爱国文化的大学生,就算再有知识,也没有灵魂。这个命题无需推理和论证,是传统文化沙漠的悲哀!这批人即将踏入社会,都有可能成为某一地域的骨干,某一单位的领导。他们将撑起怎样的天地?这让王家宝想都不敢想。

这时,远处走来三个花枝招展的女孩,眼睛最贼的老八两眼放电,小声提醒道:“这是咱们九三级企管二班的小妞儿,你们看那俩灯多亮!”那放电的眼神儿就像两把钩子直往肉里钻。大家都明白,他说的灯是那个女孩的胸器。

王家宝说:“咋不说,她们穿的更“漂亮”!”

“看看,看到美女,老七也瞬间变成二哥啦!”任强接着又讽刺了一句:“酸什么酸,直接说风骚不就得啦!”

王家宝注意到这三个女孩子个头相仿,都穿超短裙和高跟鞋,真像三朵芍药那么妖艳。尤其中间那个女孩,一米七左右的个头儿,修长的身躯配上白色半袖,故意解开上边的两个扣子,下身穿着紧身红色卡基尼裤,再配上超短裙,就是一尊女神降落人间。虽然她脸上涂抹的均匀而又有技巧,但是怎么也遮不住她稚嫩的神情。高跷的乳房把半袖衬衫儿撑得老高,似乎要涨破衬衫蠢蠢欲出。从上面看下去,一对大白兔在白色衬衫下自动跳跃,一双葱白如玉的胳臂,如同刚刚洗净的白藕,似乎一掐都能出水儿。这不是最动人的地方,那走路的架势最吸睛。她走起路来晃着屁股、扭着腰,更加显现出那么轻佻风骚、热辣和撩人,尤其破坏了女神的秀美风韵。如果光看长相确实把王家宝迷住了,那一副神韵又让他感到无限的遗憾。

在幸福分场,王家宝认为英姐最漂亮,是百里挑一的美女。今天,一看这个美丽的女神——天呢,人世间还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多看一眼都感觉亵渎了她。女神的突然出现,会与王家宝擦出怎样的火花,请看下一章英雄救美受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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