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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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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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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足迹》连载

第一百零六章 城隍怀孕心中鬼 婚姻吃瘪三边毁

汉朝佚名《青青河畔草》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这首诗浅显易懂,写出了怨妇盼浪子的情境。从母系氏族开始,婚姻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改革,都是满足国家生产生活的需要。辛亥革命以前,除了母系氏族社会以外,女性始终处于婚姻的低谷。到了新中国《婚姻法》颁布以后,正式开始了男女平等的婚姻。到了新世纪以来,中国婚姻又出现了新现象,女性成了强势群体,掌握着婚姻的主动权。中国婚姻出现了离婚率持续升高的现象,让很多年轻人开始怀疑婚姻,甚至怀疑人生。目前,中国婚姻现状:单身现象逐年增多,男女一百零四比一百。如果按照一比一计算,未来单身男性会高达三千多万。从2019年离婚率开始持续上升,离婚率呈逐年增高态势。离婚率北上广深居前四名。

魏来与荣铃儿的各取所需,说好听的迫于现实,说不好听的就是各怀鬼胎。这样一来,他们很快鬼混到了一起。有王家宝和李建成的后天,荣铃儿借助魏来的关系,在金正公司更加如鱼得水。她一看魏来头脑简单,拜金主义严重,自己又是单身,就和魏来发展成了情侣关系。荣铃儿看着三十出头的年纪,实质上,她已经四十岁出头,比未来大了整整十八岁。说起这个荣铃儿,真是与王家宝缘分不浅,她就是王大炮战友荣威雄的小女儿。荣威雄四个子女,其它三个早早结了婚过普通日子,只有这个小女儿荣铃儿考上大学,不愿意接受爷爷奶奶安排坐机关,闯入市场经济大捞金银。就这样来,她辗转进了哈尔滨金正畜牧公司,干到了市场部总监的位置。荣铃儿接收魏来,一是因为他的舅舅是厄尔古纳农场场长,二是因为他有本地区税务局长李建成的关系。当时,金正畜牧公司覆盖了全省畜牧行业,各环节都独占鳌头,能进到这个公司,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魏来刚来实习,浑然不觉,如雨后草木似若微尘一新。这一代孩子的通病,对什么事情习惯别人安排好,离开拐棍就倒,根本不会规划自己的人生和生活。王家宝对这个外甥痛心疾首,根本看不到他们姊妹当年奋斗的影子。

等送外甥和荣铃儿走了以后,王家宝觉得“荣铃儿”三个字,像在脑海遥远的深处有印象。可是,他想破了脑仁也想不出哪儿听过或见过。看到大家陆陆续续散去后,王家宝来到母亲床边陪伴。他念叨“荣铃儿”三个字,像是入定一般搜肠刮肚。孙春枝接话道:“你见到这个孩子啦?”

“妈,你知道这个人?”王家宝吃惊地问。

“那不是你荣大爷家小闺女吗!”孙春枝断定地说。

王家宝疑惑地问:“我哪个荣大爷?”

“莫旗,宝山,五宝山——荣子君!”孙春枝一步一步提醒。

说句实话。王家宝对荣子君印象不深,记忆最多还是他上大学第一个寒假,母亲给他讲与父亲从前经历中了解的。这些年,他根本连想都没想过。母亲看他二二思思的样子,给他详细讲了荣子君家的情况。自从八八年底,王清平一家虽然搬往幸福农场,但是王大炮和荣子君没有断了这份感情。每到逢年过节,不是王大炮就是孙春枝,拿些这边的土特产去看望。因为夫妻二人日子越过越穷,所以没有盛情邀请他们来幸福分场做客。荣子君四个孩子两男两女,女孩把两头,男孩在中间。三个大的性情温和学习不好,唯独老嘎达荣铃儿,女孩子男人性格,跟荣子君火爆性子一模一样,说打就捞的手儿,脑瓜子灵学习好。荣子君在农机站干了一辈子,没等退休就得了酒精依赖症,与王大炮脚前脚后去世。再以后的事情,孙春枝就不知道了。

最后,孙春枝说:“这个孩子看着年轻,跟你大妹妹同岁。”

王家英插嘴说:“大哥,这就对上了。熊孩子只告诉我这个荣铃儿的基本情况,我估计太多他也不知道。”

他跟我说:“荣铃儿黑龙江省商学院,毕业辗转应聘到金正畜牧公司干销售员,一直干到市场部总监。”

魏来说,她赶上了市场经济深化体制黄金期,这五六年哪年都挣个百八十万,那真是钱儿挣得嗨嗨的。从魏来接触荣铃儿开始,她花钱如流水,一掷千金,他特别羡慕荣铃儿淋漓尽致的豪气。王家英气愤地说“这孩子告诉我,有了他这个靠山,管她是干姐姐做还是干妈?只要一切都不愁,他就认。”

王家英停了一下说:“我大哥看的对,这哪是认干姐姐,分明是对象吗!简直让这个孩子气死!”

孙春枝规劝女儿:“家英啊,你不能让孩子眼睛光盯着钱呢。找那么大的媳妇,以后能不能生孩子两说呀。”

王家英两手一摊摇摇头,表示她无能为力。作为舅舅,王家宝说深说浅都不好,像山西老陈醋一样殷红着脸不说话。王家英的丈夫,魏兴民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看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评论儿子,虽然能听懂说的啥,但是像个木头橛子似的不言语。他比家英大八岁,现在往五十岁奔了,对现在的新鲜事物一点都不感兴趣。对儿子何去何从,他也从来不发表意见。他觉的儿子明年毕业,现在就不花家里的钱,不是好事儿也不是坏事。在儿子花钱上,家英说给他不拦着,家英说不给他也不催促。但是,对这个大妹夫,王家宝从来不下眼瞧。他笑呵呵地说姐夫:“你就像弥勒佛似的,想什么呢?”

魏兴民嘿嘿一笑憋出一句:“你当官儿看得远!”

再就一句话也不说了,又像木头桩子杵在床边,弓着腰双手抱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正在此时,闫红、桂存英双双返回来。大家看她们真就像亲姐俩那样和气,没有了原来一丝的芥蒂和隔阂。孙春枝招呼她们床边坐,问道:“大孙子呢?”

桂存英解释说:“孩子在家忙乎呢,要给您亲手做饭呢!”

孙春枝面色兴奋地说:“还是我大孙子,啥时候都想着奶奶!”

闫红面露愠色说:“这个孩子真犟,说什么不和我一起走。这不,桂姐姐怕我尴尬,她亲自陪我来。”

王家英两口子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两个女人,叫嫂子叫不出口,不叫嫂子叫姐不合适,只能在一旁装着忙乎不吱声。王家宝说深深愧疚地说:“我不一样嘛!到现在连声爸爸都不叫。”

一时,大家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谁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是啊,小英宝知书达理,倒不是恨生父生母,就是在心里别不过这个劲儿来。

不知是神仙指路还是小鬼挑拨,魏兴民嘡啷一句:“小妹为什么不来?这,这都到齐了,她耍什么大牌?”

要不说人呢,会说说一万,不会说一句顶死人。他这一句话,把在场人顶了个四仰八叉。除了老人以外,一个个都知道内情,面色惊慌。缓了好半天,孙春枝说:“宝啊,你也别瞒我啦!我一直在做梦啊,你妹妹让人害了。就她那么作——还有好吗!”

母女连心,王家梅死能没有感觉吗。孙春枝是明白人,儿女们瞒着自己是好意,她狠了多少次心没挑破真相。今天,大姑爷嘡啷这一句,也是她的心意。她没有怨谁,也没有表现出悲伤和痛苦。大家看到母亲面色微红,情绪没有什么大波动,都把眼光齐刷刷盯住王家宝。王家宝安慰母亲说:“妈,你不要太伤心!我们不是有意瞒你。这段时间你身体不好,就……”

儿子说到这,啥都不用解释,孙春枝全都明白了——她的梦是真的。她依然平静地问:“你说实话,她咋没地?我生的,我得知道。”

逼得没办法,王家宝一五一十,把妹妹家梅遭难的经过说了一遍。并补充说,他找公安局把妹妹离开农场经过查得一清二楚。大家都以为老人会大哭起来,或者抓心挠肝地悲痛不已。没想到,孙春枝没有想象那么脆弱,只在眼角挤出几滴泪珠,滚落到枕头上。她叹口气没言语,把头偏向一边,再也没说话。大家都知道,母亲大半辈子性格内敛,以德报怨,智勇双全,思考问题深远,受到老谢开荒父子的十分欣赏。现在,她早就料到小女儿会走这一步。很长时间以来,她隐隐约约感到小女儿已经出事儿。但是,她没有得到确实的答案之前,仍然抱着一丝希望。今天,她得到了小女儿的的确确的噩耗,似乎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完全没有挂心的事啦!

正在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小英宝提着多层的饭盒来到病房。大家呼唤了半天,孙春枝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孙子亲手做的饭菜,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身子却仍然僵直不动。小英宝用汤匙像喂婴儿似的,一点一滴洇透过嘴唇。孙春枝嘴唇似动非动地喝着汤水,每蠕动一下嘴唇都十分艰难。若非小英宝亲自喂她,她根本不能这么努力吞咽。其他人都在一旁伤心落泪,唯独王家宝咬着牙齿,恨这个不争气的小妹妹。他想,要是小妹妹在身边,母亲兴许能挺过这一关。

孙春枝再次陷入深度昏迷,大家揪心抓肝,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王家宝一遍又一遍催问吴迪,明知道母亲无力回天,也要听吴迪最后的宣判。吴迪无奈地摇头叹息,表示他无能为力。为了安慰他们,吴迪分析,孙春枝因年轻身心劳累过度,脏器多数都已经衰竭到极限。尤其,她这样用心劳力的人,什么苦都吃,什么难都遭的人,损坏五脏六腑最严重。小英宝眼看着认祖归宗的奶奶即将衰死,从来没面临过生死的他,内心犹如九天银河崩塌,接受不了奶奶即将死去的现实。桂存英了解儿子,她轻轻搂着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儿子,用内心无比柔弱的爱缓解着他的悲恸。闫红从来没有带孩子的经验,站在一旁扎撒着两手,不知道怎么来安慰自己的心头肉。

是啊,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生死痛苦。在这个关键时刻,才能分辨出善言和善行,才能真正看清楚一个人本质好与坏。用一句成语说,这叫盖棺定论。善言和善行有着本质的区别,就像区别因你自己而看中你和因你的地位而看中你的两种朋友一样。即便亲人也是这样。有人恶言,无恶行的恶言让人可恶,无恶言的恶行使人痛恨。就此而论,在病房这些人都是好人,他们都时有恶言却没有恶行。然而,对王家梅这种既恶言又恶行的人,恨也好爱也罢,都随着她离开而消散。让人痛心的是,她把自己最亲爱的人带走了。孙春枝那么好的一个人,本来因为孙子认祖归宗而兴奋起来,却因为这个恶言恶行的人而低沉下去,眼看着阎王爷向她招手,大家都无能为力!

这时,王家宝电话响起来。他内心悲伤的要命,任凭它响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他无奈地接起电话。电话时胡兰丞打来的,简单问了老人的病情,才切入正题:“我不想打扰你。可是,我压不住了。好多学校的老师联合起来,要到农场游行啊!”胡兰丞声音激动颤抖,似乎天要塌地要陷儿。

王家宝现在心思全在母亲身上,神志处于不清醒的状态。他依然像在办公室一样,顺嘴儿说了一句:“让他们来吧!”

胡兰丞彻底晕了,心想他这是什么意思?“来吧”啥意思?是说让游行老师游吧,还是说让游行的老师去医院找他?这个时候,他不能再拨回去电话问一遍。他刚撂下电话,听见机关楼前广场人叫人喊。他从六楼窗户探出身子查看究竟,只见游行的队伍有三四十人,排着两列整齐的队伍,像一队杂牌的军人在广场上打着横幅,横幅上写着:“还我公道,还我工作。”

连国兴在队伍前面连比划带演讲,听不清他说些什么。胡兰丞猜想他肯定在做这些人的工作。

胡兰丞怎么掌握信息这么准确?这里有个原因。从九八年改革开始,各分场都设立了信息员,待遇享受正队级,也就是股级干部。他们的任务就是搜集职工思想动态,四看死守那些总爱上访的“不放心人”。因此,这些信息员很受分场和总场的器重。但是,在职工心目中,他们就是蒋介石养的军统特务,就是戴笠和毛人凤。有时候,老百姓闲谈的笑话和闲话,他们都原原本本学给领导。领导也是人,都愿意听好话,谁愿意听骂人的话。所以,有心胸狭窄的领导想法设法报复。本来,农场为了改革发展稳定采取的措施,没想到成了给领导打小报告的眼线。但是,这些人不全这样,大部分为维护改革发展稳定做出了一定贡献。今天,胡兰丞得到消息就是分场信息员传递的。要不然,胡兰丞又不能掐会算,怎么能准确知道消息。

胡兰丞虽然早得到了下岗老师要游行的消息,但是不知道老师为什么下岗,为什么这么极端?所以,胡兰丞快步来到广场上。

看到胡兰丞出现,大家呼啦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叫嚷着,气势汹汹。胡兰丞两手扬起压下去,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等了一两分钟,大家一锅粥的吵杂声静了下来。胡兰丞笑呵呵地说:“教委老主任在这。老连你挑几个能说会道的,代表这些老师到会议室慢慢诉苦!”

胡兰丞知道,凡是发生这样集体游行的事情,参与人都是一肚子苦水,不让他们倒出来解决不了问题。如果采取强硬手段,那就越发酵越大发。于是,他一语中的。

毕竟,老师不同于普通职工。他们素质和水平都高于一般人。大家七嘴八舌推荐了三个人,分别是高中的杨志文、六中丁一群、三小的王亚梅,再加上教委主任连国兴。胡兰丞领着他们来到会议室,让幺明月找来郓良宇,形成了三对四的局面。

胡兰丞首先开口说:“明月,你做好记录,记事不记人。四位代表每个人都说,我能解答解答,不能解答会议研究。”

平时,这些老师站在三尺讲坛口若悬河。今天,到这正儿八经场合,他们有点胆怯。连国兴看了一眼说:“胡书记,我说说情况吧。”

这件事已经酝酿了很长时间,直到上两天被裁员下岗,才发生了今天游行示威的事情。尚苑琼与幺明月对调以后,连国兴知道,给尚苑琼一个过渡时间,自己起到保驾护航作用。没想到,尚苑琼年轻气盛急于改变教学教风,开始了疾风骤雨的治理行动。她要达到两个目的:一是改变整个教育懒散慢的工作作风,二是要彻底改变老师上课不讲下课讲的歪风局面。当她提出这样想法时,连国兴支持她,要求她慢火熬汤别太心急。他说:“你看老师对学生怒其不争,改变老师也像教学生,不能心急。学好千日难,学坏一时快。”

尚苑琼二十多岁做到了教委副主任的位置,对下面说她靠着师哥关系等话语不忿,急于显示显示本事让这些人瞧瞧。那意思老子也不是吃干饭的,没有师哥的背景一样能干大事。她根本没想想现实情况,一件事情根深蒂固以后,想改变它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可是,她偏偏不信那个邪!她起草好方案避开连国兴,嘁哩喀喳把红头文件发下去了。文件重点内容——对老师作风进行考核,每月校考核一次,每季度教委考核一次,连续两次考核不合格,实行末位淘汰;对校外补课进行清理,教委检查或抽查连续两次属实,或者接到家长举报一次,开出教师队伍。这可以说,她完全本着为工作负责的行为,没有掺杂任何私心杂念。老生重弹,农场屁股大的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现实人际关系瓜扯瓜蔓儿扯蔓儿,动耳朵腮帮子动。即便你动真的来实的正义行为,也会让你陷于少皮无毛的困局。何况,能做出不义行为的人,都不是普通的老百姓,都有一定层次和位置的人或关系。除非像十八大以来,从中央到地方压倒性反腐败;否则,作为某个人向群体挑战,不受伤更待何时啊。尚苑琼没有考虑到这些,只顾直来直去的蛮干,凭着一股子青春热血。

等连国兴看到这个文件的时候,尚苑琼都开始施展她的雄才大略了。红头文件不是说改就改的,发下去就产生效力。再说,六所小学和初中加一所高中,几乎都是刚刚调整的年轻校长,也都对现在的风气厌恶,看到教委这一红头文件如获尚方宝剑,早已大张旗鼓地开始了动员部署。他们虽然不相信能彻底胜利,但是他们想能占领一块阵地就占领一块,逼着农场和教委按文件办事。作为一校之长,他们想把污血放掉,换成新鲜血液。这样,他们才能空出编制,吸收德才兼备的好老师,彻底改变现在的教育现状。

按照尚苑琼发的文件,第一轮下来,就淘汰和开除了三十一个老师。客观地说,这些老师都是业务不行,见便宜就上的一伙人。而且,他们在农场的关系盘根错节,像一块烂疮长在教育的身躯上。曾经有人说过,一个贪官只能祸害一方一任,一个不称职的老师却祸害一方多少代人。就现在这三十一个人,就是典型祸害一方多少代人的老师。他们不想桃李满天下,只想借着老师的身份赚钱。

当然,连国兴不能把问题说的赤裸裸。他说:“从国家教育改革和国家从严治教来看,教委这么做无比正确。经过考核下来的老师,他们更适合干点别的。”

其他三个代表说:“老连头,你说的轻巧。我们在老师队伍上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教委说开除就开除?要说校外补课,你访一访,那个老师没带着几个孩子。都挣钱,凭什么开除我们!”

连国兴争辩说:“是,校外补课不止你们。可是,人家没被举报,也没被检查组抓住。你们呢?当然,以后还是照抓不误!”

双方争执得脸红脖子粗,再争执下去就要上手的意思。胡兰丞一看不说话不行,问题总得解决。他清了清嗓子说话啦。因为他通过连国兴与三名老师代表争辩,明白了这次游行的真正导火索。虽然事情因尚苑琼而起,但是连国兴一口咬定他主导,典型老一辈传统——推功揽过!会议现场,连国兴强调:“胡书记,不管这次对错,我一个人背过来。辞职报告我早交给你了,该咋处理就咋处理!”

胡兰丞表态说:“连主任,三位老师代表,我无法立即判断你们谁对谁错。但是,我要说教委没有错误,党纪国法在那摆着呢。同时,我也不赞成教委这么武断处理问题。你们三十一个人这么极端更不对,动不动就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把农场把教委当成什么了。所以,我们农场班子要开会。至于,怎么处理这件事得给农场时间。另外,我提前透漏一个消息,国家已经明确,农场半社会一切移交长吉县。以后,你们教育口要大变动。”他故意顿了一下说:“请三位老师代表带个话,你们这些人是被考核和举报下来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否则,说不定真就砸饭碗!消停地,我们会替你们周全。”

三位老师代表让他把底气说没了,都低着头不言语,似乎用沉默来为自己命运抗争。其中一个问:“胡书记,我们不能没了饭碗呢!”

胡兰丞打一下又拉回来说:“请放心!农场没有那么糊涂,就像你们自己说的,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现在,王场长忙得焦头烂额,你们得容空儿!我们俩不碰头,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呢。另外,我明确告诉你们,你们工资照发。”

一场风波暂时告一段落,胡兰丞开始盘考虑这一团乱麻的事情。他虽然行政干部出身,又是拉鸭子上架借光上位。但是,他政治思想始终挺牢,坚持党规党纪,坚持党组织制度和原则。他觉得王家宝这个场长虽说纠缠于糖厂不能自拔,带领农场干部职工建设成了北方第一座农垦城,“引建”工程正在一步一步推进,不光是繁华盛世这么简单。现在,不管谁来到厄尔古纳农场,都觉得自己来到了花园和天然氧吧,总局将批准他们建设生态旅游示范区。农场正在划分办公区、住宅区、商业区、教育区、卫生区、农业生产区和观光区,为生态旅游产业打基础。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不能让细枝末节的事儿,干扰了造福农场和职工的百年基业。他要为场长王家宝撑起一片天,争取在党的十九大前,让王家宝完成这些宏伟蓝图。到那时,厄尔古纳农场就彻底摆脱了自然威胁,不用再受农业和工业束缚。

胡兰丞想,如果没有王家宝上任,如果没有自己他们搭档,那这些都是美丽的肥皂泡,都是雨后天边的彩虹。现在,胡兰丞觉得自己还不是求稳的时候。不实现这些宏伟蓝图,即使自己能功成身退,他也会内疚和后悔一生。他心里打定主意,无论有什么麻烦缠住了王家宝,自己要学连国兴推功揽过,把一切错误和失误都揽过来,为农场保护住这个干事创业的好场长。

电话里沟通不明白,胡兰丞来到医院找搭档。一是看望老人病情,二一个通报上访游行处理结果。他来到深度昏迷的老人床前,一种情不自禁的伤心情绪涌上心头,拍拍王家宝轻声说:“别熬坏了身体!”

王家宝睁着通红的双眼示意到外面说话,轻手轻脚跟着胡兰丞来到走廊。胡兰丞问:“老人怎么样?”

“可能熬不过去啦!腹内脏器都衰竭了。”王家宝极度伤心。

“治病治不了命,别太悲伤!”胡兰丞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他们声音极轻,吐出的音符,刚刚能送到对方耳鼓,生怕打扰到老人休息。王家宝痛心地说:“现在打营养液维持微弱的生命,过几天可能连营养液也无法吸收了。你说,老太太命这么不好!”

胡兰丞理解他子欲养亲不待的痛苦心情,用眼神和神态安慰着比自己小十多岁的搭档。其它的,胡兰丞无能为力。这就像一个人眼睁睁看着不可抗拒的力量侵袭自己,自己空有一身本事使不出来,那种憋闷的难受劲儿不可言传。说句不在行的话,一个二十万职工的农场场长,一个真心鼎力扶持他的党委书记,但凡有一点办法都不能看着老人耗尽生命。现在不是难不难的问题,而是毫无办法的绝路!

正当他们小声交流的时候,桂存英、闫红和小英宝从外面回来,冲着胡兰丞点头代替打招呼。小英宝声音极地地说:“爸,你三天三夜没吃没喝了,陪胡大爷吃饭去吧!”

儿子一声爸爸,差点把王家宝心叫化了。是啊,二十二年来,儿子终于叫了自己一声爸爸。这是母亲入院以来,最能挑起他心气儿的兴奋剂,他拥抱着儿子一句话没说。胡兰丞傻眼了,心说这孩子真知道感恩,竟然管王家宝叫爸。这个干爹认的值!

胡兰丞连拖带拽,把王家宝硬生生拉出去吃顿饭。他知道母亲是王家宝的一根精神支柱,另一根支柱就是工作。他说:“借你点时间,咱们把工作唠一唠,行吧?”

王家宝说:“胃里堵了个大疙瘩,在跟前儿找个地方坐坐得啦!”

医院周围有的是小吃和快餐,他们找了一个相对安静还有单间的建红开餐。哪有不认识他俩的,老板李建红赶紧迎上来,把他们让进把头的单间。这个快餐是夫妻店,里里外外两口子忙活。夫妻都是九八年从良种科研所下岗的,一直经营这个小饭店。他们靠着医院,物美价廉,生意一直不错。糖厂捡起来来优先安排下岗职工,他们夫妻选择了下海经商。晚上五六点钟,正是饭店上人的时候。可是,今天来吃饭的人出奇的少。夫妻俩幽默地说:“知道两位领导来,我们提前清了场子,够意思吧?。”

“多大的人情啊!代表八辈祖宗感谢。”胡兰丞幽默地回了一句。

胡兰丞知道不是喝酒的时候,要了一沓儿啤酒,四样清淡可口的小菜。酒菜上来,李建红夫妻与他们客气了几句退了出去。胡兰丞说:“老师上访游行的事情暂时压下去了,你要做到心中有数。第二嘛,吴非凡辞职去了宇宙公司,你要小心。第三是刘清明书记来了电话,总局派出暗访组对凌启升、严爱民和凌启升正在调查。他的意思说,反腐败从打黑开始,打黑从公安反腐开始。12·18无头案、李文彬遇害案、何麻子猝死案很快水落石出。这就拔出萝卜带出泥,不知道把谁牵扯出来。尤其郑洞国的儿子郑唯一与王宇宙穿一条裤子,牵扯到王宇宙就牵扯到糖厂,牵扯到糖厂这就……”胡兰丞说到这停住了话头,一脸无奈的表情瞅着搭档。

王家宝明白搭档的后面的话——牵扯到糖厂就牵扯到自己,即便自己什么都是清白的,就糖厂与宇宙公司的合作,与东方若柳的艳情,那是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胡兰丞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王家宝脊梁沟一阵阵发凉。王家宝恨这个2014年,从年初到现在没有一件事着消停,处处让自己在夹道儿里难受。当然,胡兰丞不是什么事儿都知道。他与王家宝一直以来改变命运、永攀仕途的想法不一样。他深爱着北大荒,深爱着北大荒这片黑土地,会尽自己所能为这片土地贡献力量。所以,他没有做出当年一党一政的激烈行为。一是这些年的历练磨平了棱角,去掉了锐气,变得圆滑正气;二是感谢谢家两代开荒人对自己的知遇之恩,不能不倾斜兴中的天平;三是王家宝这个场长干正事,把严爱民扔下的烂摊子收拾好,又让农场大步快进。

他劝慰说:“无论发生什么,目前老人最重要。我们年轻时总以为来日方长,却不知世事无常。曾以为远处鸟语花香,匆匆赶到,却依然如眼前一样。这就像老牛啃青跑来跑去,远处还没有近处好啊!所以,你先把老人的事料理好。”

胡兰丞这些话颇有一语双关的意思,既是安慰王家宝又是提醒王家宝。王家宝虽然头脑昏沉,但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没有接胡兰丞的话,叹了口气自顾自干了一杯啤酒。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上了贼船就不好下了。

王家宝轻轻地问:“你还知道什么消息?”

胡兰丞迟疑着说:“还有一个,不知道好消息坏消息——严晓勇可能要当咱们的纪委书记。但是,我这个消息也不一定准确。”

王家宝心乱如麻,心说这是怎么了!好事没有一个,这个死较真的人,天天一本正的态度和做事方法,能尿到一个壶里?难道这又是刘清明的杰作?反正,他现在怎么想都别扭。他觉得每每权力周围其猃歇骄,驷驖媚子,六辔从公,最后都是赵高辅政,权财兼收,指鹿为马,掌权之人易主啊。要做爷爷和岳父那样的铁人真不易,自己为何没有坚守住底线。那时,小马乍行,大张旗鼓,晕头戆脑,忘乎所以,导致现在就像一块石头扔进夕阳下的水里,金黄的水晕一圈一圈散开去,像一个个金项圈儿扩散的无边无际,看不见辉煌美景。

本来,胡兰丞想与搭档探讨读书活动深入开展、破除农场关系网等重要问题。但是,他看到王家宝低头不语,头脑也不十分清醒,就不忍心再谈下去,闷头陪他喝了几杯啤酒,把王家宝送回了病房。

回到病房,王家宝看到母亲从深度昏迷中清醒过来,欣喜万分。母亲拉着他的手说:“我刚才做了一个梦,看到了黑白无常抓我!但是,我心事没了,挣扎不去又回来啦!”

在场的人都含泪点头,知道老人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刻。老太太异常清醒地环视着周围,用眼神招呼大家都坐下。她吃力地说:“现在就是盛世了,你们都要珍惜现在的生活。宝——啊,你是干部,他也是干部。”这个他指的是胡兰丞。“你们都要明白,原来你们是祖宗,现在你们是孙子,老百姓才是祖宗。不,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当官。”

王家宝拿自己来说,从十八大以后,自己开会和下乡,不敢再让秘书拿水杯大伞等小动作,像婴孩一样一夜之间长大,生活完全能自理,为职工想事谋事更多了。

想知道孙春枝到底去世没有,请看下一章天之骄子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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