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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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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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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足迹》连载

第七十九章 万古明月有圆缺 苦短人生存否泰

唐朝李商隐《锦瑟》诗曰: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是李商隐借瑟为隐题的一首无题诗,借物咏己,追忆自己的青春年华,伤感自己不幸的遭遇,寄托了悲慨、愤懑的心情,借用庄生梦蝶、杜鹃啼血、沧海珠泪、良玉生烟的典故,把听觉的感受转化为视觉形象,从而借助可视可感的形象传达幽约深曲的深思。其实,每个人的人生都幽约深曲,就是体现出来的方式不同。像主人公王家宝中学期间勤学苦读、求学遇险、死里逃生,大学期间英雄救美、误贪美色、迫入绝境、峰回路转、学业圆满,毕业后希望破灭、再次绝境、街边卖豆腐、舍弃红颜、攀上高枝、仕途飙升,人生之美好才而立就陷入困局。这一切没有设计好的路线,没有编纂好的台词,人生大剧无一不精彩!

现在,王家宝眼睁睁看着两位父亲生命逝去,束手无策。到哈尔滨请谭杏林碰了一鼻子灰,回来碰上明升暗降的悲剧。他听吴迪学说自己妻子与父母对话经过,内心极其羡慕老一辈纯真朴素的交情。吴迪说:“我媳妇你姐说,她父亲犯迷糊,对她腹内肿瘤说成怀孕,误认为灾星。你猜,你爸咋说的?”

他瞅了瞅王家宝说:“我王大爷说,你等着,我到地下找你爸说道说道!哈哈,我王大爷一句话逗的大伙笑了一阵子。”咳嗦一句接着说:“后来,你姐张红说,王大爷,谢大爷,你们没啥事儿!吴迪让家宝去哈尔滨请他师兄谭杏林去了,她一来什么都解决……你看,她这挨什么人学什么事儿,一张嘴,医学术语直往外蹦。”

是啊,当时,大家对她带来的好消息心情一阵激动,周爱梅和孙春枝仿佛看到了爱人治愈出院的情景。周爱梅客气地说:“吴大夫,你要有办法把老谢和亲家治好,我们给你磕头作揖,我们下一辈子也不忘你的恩情!”她说着站起来就向两口子鞠躬。

吴迪赶紧一闪身扶助周爱梅说:“阿姨,叔叔是我的恩人,别说我是医生,不是医生也得想办法!不冲别的,就冲谢叔叔为了农场发展鞠躬尽瘁的精神,我吴迪拼了性命也要留住这个大好人!”他顿了一下又说:“我王叔,这成了我媳妇的干爹,哪有外人!”

吴迪这一句干爹说的太好了,王大炮激动地说:“还什么干爹,我就是他亲爹一样,我和他爸不分彼此!”

在病床前,张红给王大炮和孙春枝磕了响头,这就算进行了认干亲的简单仪式。现在,吴迪成与王家和谢家成了干亲,感情上自热又进了一步,比起以前更加热乎和周到。

王家宝带车去哈尔滨还不快嘛,六个小时到了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可是,见谭杏林足足等了十个小时。在第二天下四点,王家宝终于见到了肿瘤届权威专家。他简单介绍了吴迪的情况,才把两个老人所有病例片子递上。可能是,谭杏林对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他面无表情地说:“哦,吴迪打发你来的。否则,我都不见你。你回去,告诉吴迪不要再向别人提起我,过去陈芝麻烂谷子,说出来都故事!”说着,他看了一遍病例和片子说:“你回去吧,我无能为力,已经无法起死回生!”

王家宝相信他说的话,就是对他始终的面无表情的脸接受不了。他生气谭杏林学术这么高水平,应该具有“德艺双馨”的优秀品质,没想到他面对两个生命垂危的人这么冷漠。现在是求人家,王家宝堆满笑容祈求地说:“谭主任,您是专家,您能不能去一次。即便没有效果,我们也没啥遗憾啦!您放心,钱没有问题。”

谭杏林扶了扶眼镜挤出一个字——钱?起身走进了手术室。吴迪听完王家宝的叙述,气得他撇了听诊器:“家宝啊,他是怕我说出替他顶包的事儿,心胸和气量不够一个专家的材料!”

随后,吴迪才向家宝说出他如何替他顶包,如何回到厄尔古纳的经过,接着大骂谭杏林品质恶劣,空顶着全国学术权威的帽子!最后,他向伤心欲绝的王家宝保证:“我保证让两个老人活半年以上。目前看两个老人乐观的态度,我的医术应该没有问题。沉吟了一阵子,吴迪戏谑地说:“唉,家宝往后我可是你的干姐夫,你得当亲姐夫那么待我。你别傻笑,我说的是真的!”

王家宝问:“吴哥,无亲不叫姐夫,你咋论的辈分儿!”

吴迪把那天认亲的经过学说了一遍,并告诉王家宝:“哪天,让你姐在家炒两个菜儿,我与你盘盘道。”

王家宝答应一声出了他的办公室,心里琢磨着怎么向老人解释请专家的事儿。他一进门看见严爱民和严晓勇在病房,赶紧上来握手寒暄感谢。严爱民关心地问:“你把专家请来了吗?”

王家宝一时语塞“哎”两声说:“谭杏林见着啦,病例和片子都认真看了,还给吴大夫写了处方,保证我爸他们没啥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严爱民和蔼地应承着。

严晓勇满脸堆笑地说:“王副书记,咱们同学你最快,现在都副处了!”

王家宝不解地说:“同学好长时间不见了,别当着领导让我难堪!”

严爱民接过来说:“家宝,晓勇说的没错,昨天刚研究的,决定提拔你为农场党委副书记,协助我抓党建和思想政治工作,郝胖子去糖厂,那小子不是干这玩意的料。”

看着严爱民轻描谈写,他依然大惑不解地看着这位副局长。严爱民呵呵一笑说:“你还不知道,我管局副局长兼任农场场长,给你老岳父当一回替补!”

谢传承和王家宝心里明白,谁都愿意当糖厂厂长,不愿意当那个有名无实的党委副书记——明升暗降。

“家宝,我就算代表农场向你宣布,等荀书记找你谈话交接工作吧。这样呢,也利于你多照顾老人。”

晚上,王家宝安排妥当老人事宜,把老同学严晓勇约到了不起眼的酒吧。王家宝歉意地说:“晓勇,我慢待了!你看这我分身乏术。”

严晓勇微微一笑:“家宝,你应该踩踩刹车啦!咱是同班同学,上大学比我们快一年,现在又是副书记,把我们远远甩在后面。”

“晓勇,你老子那么硬,为什么不活动活动?”王家宝经验老道地劝他的同学。

严晓勇沉默了一下:“家宝,咱俩看法不一样。你看现在多疯狂,老子在位儿子得济,有钱能换官儿,有官儿就有钱,没官儿没钱送妻送妹换官儿当,捞钱再送再升。你说这是长久的吗?我看未必!我们都是党员干部,党和国家不管?不能吧,只是时机未到而已。就像我,我爸给我的钱一分都不要,我和我媳妇就靠工资过日子。虽说我进检察院是我爸弄进去的,但是我工作以后再也没用他管。到现在,我这个副科长还是代理的。你对我算是知根知底的吧?我爸让你当党委副书记,就是明升暗降,降到哪儿啦,不就是没有实权了吗!一开始,我和他争辩,还大吵了一顿。现在,我倒认为是好事儿!”

王家宝沉静地问:“好事儿?啥好事儿!”

严晓勇能看出来同学的心理:“家宝,我爸这么做,虽然不见的是好心,但不见得是坏事儿。当然,你想不开!他有自己的小九九,让郝无心捞实惠,让你坐冷板凳。但是,坏事儿兴许是好事儿。家宝,咱俩是同学,比一般同学要近,你想想我让你踩刹车的道理。”

现在,王家宝血气方刚,满眼睛金钱、地位和美女,他哪能听进一个说客的话。他认为,严爱民碍于面子让儿子充当说客,说来说去,还是让自己的人得实惠,让他这个外人靠边站。总之,王家宝认为自己看错了严晓勇,过去那个亲密兄弟没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王家宝站起来说:“晓勇,我还得回去照顾老人。”他扔下这句不软不硬的话,头也不回径直走了。

看着老同学的背影,严晓勇感到一阵失望和心寒。他不解,过去那个正直阳光自信的同学哪去了!其实,严晓勇几乎与爸爸割断了联系。要不是今天父亲邀他来看谢传承,他绝对不会和父亲同来厄尔古纳农场。本来,他想借这个机会与老同学推心置腹地谈一谈,让老同学头脑清醒一些,免得未来船到码头车到站后悔。这几年,他听说王家宝诸多是是非非,而且,他也听说了管局纪委查办王家宝的案子。他简直不敢相信王家宝能有这些事儿,事实摆在面前他不得不相信。

王家宝与严晓勇分开后,掏出电话与东方若柳联系。本来,东方若柳忙的不可开交。从谢传承肝癌入院,管局开始调整人事,农场一切原则性的工作暂停,老鬼头荀有志贪恋她的美色,事后又不和她说正经的。正在她攻关“工作”停滞不前的时候,王家宝的电话打了进来。她迫不及待地把情人迎进欢乐窝,单刀直入地打听农场的人事变动。王家宝哪知道她的用意,把所知道的一切合盘托了出来。王家宝灰心失意地说:“完了,严爱民来了,我的一切都玩完了!本来,我想在老家伙退休之前弄到常务副场长,然后顺利地接班成为老大。你说这个老家伙,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褃节上要一命呜呼!”

东方若柳也灰心丧气,她和表哥的宏图大业刚到一半,突然变化让她措手不及。这种女人不是普通妓女。妓女只要金钱,而这个高级妓女,既要眼前利益又要远大的利益,一旦她的设想落空就要你命。眼前,她感觉王家宝还有用就没翻脸,双手捧着情人的脸敷衍地说:“不要灰心!咱们还年轻,机会大大地。”

因为眼前利益受到阻碍,东方若柳心情不爽,在床上也没施展她的做爱七分钟,草草地与王家宝交媾了一番,各自睡去。第二天,她把王家宝送出欢乐窝,告诉情人自己有极其重要的事情,打了个响指扬长而去。王家宝这个精明人,虽然不知道她生活那么糜烂,但是他还能看不出东方若柳的举动。

总之,这一对露水夫妻不快乐。人一不快乐,就愿意回忆以前。东方若柳想,我以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今天办什么事都难;王家宝想,我以前跳码、跳皮筋非常快乐,今天却要挖空心思。

王家宝强打精神回到医院,一进病房,看见岳父和父亲训斥院长和党委书记。谢传承和蔼地说:“对我们的关照,我心里有数。你们实际困难我也有数!经费少,工资低,患者多,你们不愿意伺候他们,我也心里有数!但你们别忘了自己的职责。”

院长和党委书记点头哈腰地说:“谢场长,应该的,应该的!不到位的工作,我们马上纠正改正,事后一定向您汇报。”

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呢?都他妈不是场长了,还他妈装啥屄!要不是看你干了些好事,我们才不搭理你这个棺材瓤子!两个人刚走出病房门“呸”了一口,王家波拉开门看他们一眼。他们马上转身笑脸说:“王副书记,我们因为老人的事儿上火,你看一时没控制住!”

王家宝冲他们笑了笑没有说话,心想这帮王八蛋真会见风使舵,昨天宣布老丈人不是场长,我不是糖厂厂长,今天就整出这出儿,你们等我东山再起的。想归想,现实归现实。现在,他就是一个有职无权的副书记,你能把人手握大权的人怎么样!

王家宝没明白,两个老人为什么批评他们,转身问老丈人:“爸,他们咋惹着你们啦?”

谢传承说:“你看看,一楼那帮玩意,对普通职工杵橛子横丧的劲儿,我和你爸真看不下去了!”

王家宝一笑:“爸,你们知道的太少了。普通职工有医保的行,他们脸色好点儿,因为能增加他们的效益。没医保的呢,一分钱没有,还不给送红包,谁能高兴的起来。”

王大炮瞪着眼睛说:“那我和老丈人,你都给送红包了?”

王家宝既没承认也没否认:“爸啊,你们安心住院,操那些闲心没用。再说,我爸虽然卸任,但威力不减当年。”说着,他眼角一挑老丈人谢传承。

谢传承刚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心里的怒气已经充满了胸膛。他想,头些年光想着大事儿,没有功夫管着些小事儿,现在想管没权力了,就像掉了牙的猛虎一样,什么样的猎物吓吓而已。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像严爱民那么勇敢,把自己姑爷王家宝提拔到显要的位置。否则,自己现在还用在这生闷气。

王家宝温和劝解:“爸,看病难看病贵不光咱们农场,这已经是全国性的难题。远了不说,爸,你在不久前的会上总结,咱们农场多少大中专生考出去,不能让一个考出去的孩子辍学。是,没辍学,他们还不都像我当年那样!再说助学贷款,还是让那些头头脑脑及七大姑八大姨弄去了。这些问题,我认为国家早晚会解决,咱们摸着石头过河嘛。只要把困难这条河趟过去,问题自然而然解决了。”

周爱梅和孙春枝也帮着劝说,这才使得两个人心气儿平顺了下来。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身体一点一点被癌细胞蚕食着,基本处于吊针的管制之下,除了上厕所之外没有额外的精力。王家宝呢,副书记的工作可有可无,东方若柳连他电话都不接,更没有什么人来打扰他。所以,王家宝几乎寸步不离地守护在病房,给两个母亲跑腿儿打下手,陪着两位父亲走向生命的终点。说实在的,王大炮的干女儿张红,几乎天天跑来一趟,给大家做些饭菜拎来,陪大家说会儿体己话。主治大夫吴迪几乎昼夜守在办公室,一有动静就跑来病房查看处理一下。有时,吴迪拉着王家宝到办公室畅谈和劝慰一番。最后,两位老人灯枯油尽,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站。

送走父亲和岳父后,两位老人推进炼人炉的景象,依然历历在目——他们就像抽干了水分的萝卜条儿,全身皮肤像贴在骨头上的保鲜膜,在炉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惨亮,腹部胀得像一个圆盆覆在上面,用手一敲发出震荡的水响声。王家宝知道,岳父一走,自己的人生低谷也就随之而来。越往后,现实比他预料的还残酷。

在这场丧事中,王家宝是响当当的顶梁柱。虽然亲朋好友来的不少,都是受过谢传承恩惠的,但是比王家宝预想的,要少了三分之二,好多该来的都没有来。孙春枝说:“来不来凭良心。但是,这可正应了你岳父的话——自己与亲家王大炮缘分不浅,没有同年同月生,却同年同月死。”

不管人多人少,最让王家宝高兴地,管局党委书记刘清明始终呆到两位老人下葬。老人后事利索以后,王家宝与妻子谢可欣商量:“可欣,爸爸确实走了。死的已经离我们远去,活的依然在我们身边。我们怎么向爷爷奶奶交代,你给我出个完全之策!”

谢可欣哽咽着说:“两位爸爸都去了,当家挺事儿就是你,你说咋办就咋办,我听你的。”

王家宝不用想,都知道老谢开荒听到噩耗的情景,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古以来四大悲之一。谁能经得起这样的打击,何况两个八十多岁的老人。无论多难开口,早晚都要告诉老人啊。周爱梅带领小两口来到公婆家,嘱咐小两口进门别哭,到爷爷奶奶家看她的眼色再说。可是,她一进门跪在地上,自己先放声痛哭,弄得王家宝和谢可欣不知怎么办才好。奶奶坐在床上抹眼泪,爷爷老谢开荒,颤颤巍巍把儿媳妇拉起来,慢悠悠地说:“爱梅呀,你也是当外婆的人了,坚强一些!人死不能复生,他传承也是普通人。”

王家宝看着爷爷问:“您都知道了?”

老谢开荒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把孩子们都让了进来坐好。他才长长喘了口气说:“万古明月有圆缺,苦短人生存否泰。人哪有不死的,不过是早一点晚一点。传承这一走啊,我忽然明白了。这孩子比我强,一生光明磊落,没有干过一件让职工戳脊梁骨的事儿,也没有干过让我失望的事儿。唯一遗憾的是,他没有把家宝培养好啊,看来这个重担落到了我的肩上。哎,可惜我老了!”

说着说着,他老泪纵横,引起了所有人悲痛不已。当时,王家宝以为爷爷疼儿子糊涂,说出来的话都是顺嘴一说,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当真。他即便当真,也不知道爷爷的用意。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能培养他什么呢,任何一个人都理解不了。

王家宝处理家里一切事儿,第一次来到自己副书记办公室,看着豪华光洁的办公环境,心里有说不清的滋味。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想心事的时候。老人丧事办完了,他得向有关人员致谢——这是母亲左嘱咐右嘱咐的事情,父母离世是天大的事情。因为父亲和岳父发丧当天,在母亲的引导下,他向帮助大的人磕头致谢,三番两次地表示了心中感激之情。说到这,可能很多人不理解孙春枝作法。因为老年间的规矩,老人从咽气到发丧,孝子指路摔盆之后,要向帮助大的人扣大礼拜谢。不像现在,只是在停灵期间,向所有来祭奠的人回礼致谢。现在即便是回礼致谢,也是蜻蜓点水表示一下,最主要关心亲朋好友随了多少丧礼。

想到这,王家宝抬腿来到场长办公室,敲门进来,看见严爱民场长端坐在办公桌后。这个办公室多么熟悉啊!自从自己与妻子恋爱,曾多少次来到这个办公室。可是现在,物是人非,那把椅子坐的是另外一个人。王家宝立正站好深深地鞠了个躬说:“谢谢叔叔!感谢您在这段时间的关照,我代表老人向您致谢。”

看着这个年轻人,严爱民心里很的温暖。他心想,这么懂事的年轻人实在不多见。这个孩子好好培养,应该错不了。他站起来让座儿,要亲自给他倒杯水。王家宝赶紧制止了长辈加领导,诚挚地说:“叔叔,一是代表老人致谢,二是请您分配工作。”

严爱民平静地说:“孩子,我与你岳父共事十多年,这你是知道的。现在调你当副书记是明升暗降,你年轻,前途光明,不要光看眼前的利益得失。郝无心他不过是科级的党委副书记,无名无实。你现在是实实在在的副处级党委副书记。这是不一样的,以后你会明白的。所有不用我多说。”

换了个严肃的口气,严爱民继续说:“王副书记,你的分管工作由荀书记安排,我就不破裤子缠腿儿啦!你去荀书记那报到吧。”

荀有志看见王家宝进来严肃地说:“坐,我们谈谈工作的事情。按照爱民场长的意见,你还是分管宣传、政研两大块,具体职责不用我说,实在不明白任学武就说了。”

那个时候多么悲哀,一个农场党委书记,连副书记具体职责都说不明白,一脚把球踢给了下属,还冠冕堂皇。王家宝心照不宣,客客气气退了出去,回到办公室拿起电话想给任学武打电话,拨了两个数字又放下了话筒儿。突然,他感到不应该冒失地打电话——任学武给自己大学送行时就是宣传部长,业务水平和工作能力都是管局总局一流的,就是碰上这个近亲繁殖的年代,要是凭能力当官儿的话,人家早就是党委副书记,或者是管局的宣传部长啦。想到这,他来到任学武的办公室敲敲门,随着一声“进来”走了进去。王家宝深鞠一躬说:“感谢任叔为老人的事操心,我特来感谢您!”

任学武正在恨恨地想自己生不逢时,王家宝一个深深的鞠躬打破了尴尬的僵局。本来,任学武想如何不搭理这个小崽子,如何让这个小崽子下不来台。王家宝一下子把他推到老大辈儿的位置上,如果他要按自己设想的来做,那么自己是不是太心胸狭窄了。又想到他岳父谢传承那么看重自己,如今人家尸骨未寒就对人家姑爷使手段,自己良心上说不去呀。于是,他热情地说:“家宝请坐!老人的事都处理圆满了吗?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开口!”

“任叔,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在你面前我就不端着了,现在大侄儿我落难了,来到这个不咸不淡的岗位上,先不说会不会干,就说哪还有出头之日了。”王家宝倒着苦水儿。

任学武不知道他真心还是假意,没有接王家宝的下句话,仅是冲王家宝点点头笑了笑。

王家宝说:“任叔,你给我出出点子啊!我该怎么办?”

看着王家宝的样子,任学武既同情又惋惜,一时不知道怎么能和这个年轻人沟通。他担心说浅了听不懂,说深了说到什么程度叫深。于是,他说了一些和络话:“家宝啊,你现在头脑不够清楚,等老人的事儿过一过,咱爷俩好好畅谈一次。信得着我,我呢,就给你掰扯掰扯,最好能给你点启发。”

是啊,让一个有业务有能力的老上级,对这个曾经看着长起来的孩子上级说什么呢!不像一个没能力的一把手,配一个有能力的副手。在工作上副手能出谋划策,一把手当个传声筒也说的过去。现在不是那个局面,一点不懂业务上级,让他这个下级怎么办?

这些天,王家宝拜访了这个拜访那个,主要是致谢为老人的事操心,借机沟通一下工作,表达一下人之常情。

转眼到了七月份,小妹家梅从额尔古纳市师范学校毕业。他知道,安排小妹工作是他眼前最难的,让她双向选择自主去应聘,那是天方夜谭!他自己心里清楚——小妹高中就不学习,上这个破学校还是托关系花钱上了个自费的。现在,学校老师工资待遇一上来,那是逢进必考、优中选优。虽然农场主要还是靠关系,但那得是实权派才能做到的。他这个副书记既不分管教育又没实权,要想把小妹安排进农场学校,真得好好花一番心思。

在严爱民和郝无心的眼中,厄尔古纳是无与伦比的肥肉,而糖厂则是这块肥肉当中的精肉,更是为自己造钱的机器。所以,严爱民重返农场第一件事,就是把郝无心与王家宝对调。这样一来,郝无心回报严爱民自不必说。且说郝无心一上来,完全打破东方燕翔和王家宝所有部署,无非是打着先进的旗子重新调整人事、修订管理制度,表面上规范企业管理,实质上为他一手遮天捞钱做铺垫。首先,郝无心把候真敬调来当办公室主任,把原来的办公室主任调去招商办副主任,明着是他官升一级,实质上让他到那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撅着。按正理儿,郝无心没有这个权利。因为严爱民在农场当家做主,所以他这地下组织部长发了挥作用!候真敬重归“大哥”麾下,可有了用武之地。多年来,他揣摩郝无心心思,连肚子里几根蛔虫都清楚。候真敬与东方若柳谈好了租赁协议,把糖厂会议室搬到了红姑娘娱乐城,小事儿在糖厂开会,大事在红姑娘娱乐城。其实,还谈啥,东方若柳信口开价儿,候真敬煞有介事一履行手续。大家都知道,她那魅劲儿和做爱七分钟一使,郝无心骨酥肉麻啥不答应,候真敬不过是充当马桶用的。这些年,郝无心早就惦记上这个小娘们啦。他虽然是地下组织部长,又是农场黑道儿老大,有农场党委书记和公安局长坐镇,他这个“大哥”根本挨不着东方若柳的边儿,只能在一些普通小姐的身上使劲,连东方若柳训练的那几个都闻不着味儿。

这回,他郝无心掌握着农场的半壁江山,东方若柳不但把那些高级妓女贡献出来,而且连自己也乖乖就范。这下子,郝无心可过了瘾,有时躺在美女群中,摸摸这个捏捏那个,哪个都让他神魂颠倒,尤其东方若柳亲自给她来个做爱七分钟,他简直觉得世界都是他一个人的。时常回味这些年玩的女人,他觉得自己都白玩了。那些凡夫俗女,与东方若柳没法比,就是红姑娘娱乐城训练有素的姑娘,都比桂存英、王二梅强百倍。

链子嘴儿钱三儿打哈哈逗趣说,自从红姑娘娱乐城横空出世,像郝无心这样的色鬼,少祸害不少良家妇女。从此,像桂春英一样的女人,再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上班。

人事调整不久,荀有志带领王家宝和任学武,到糖厂检查党建和政治思想工作。正好,东方若柳与王家宝来个面碰面,王家宝主动伸手说:“老同学,好长时间没见,有时间到我办公室光临一下。”

王家宝礼貌的语言中透着旧情,那意思再明了不过。可是,东方若柳不情愿伸出左手四个手指头,礼貌性地表示了一下,转过身,挎着荀有志的胳膊嗲声嗲气地说:“您这事必躬亲,别累坏了身子,有郝厂长这得力干将,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四十多分钟,整个真真假假检查结束,东方若柳没拿正眼看过王家宝,没提到王家宝一个字儿,就像他这个副书记出现很多余。从东方若柳的表现来看,如果王家宝不出现,那这群人更放的开。王家宝心里透着酸楚和卑微,他没看出来自己竟被东方若柳当猴耍。

也许,大家都是正经人,没有被一个婊子下眼看的体会。在这世界上,男人被谁看不起都行,要是被婊子看不起,心中的滋味说不出来的难受。你想,王家宝这个自尊心那么强的人,刚从权力神坛跌下来,就被婊子瞧不起,他会是什么心情。

官场的事儿不能甩袖子走人,王家宝只能无奈地跟着大帮哄。荀有志他们在郝无心和东方若柳的陪同下,来到了家宝无数次的晓荷塘包间,依然是山珍海味、全国名酒名烟,所有人高谈阔论畅想农场恢弘前途。以荀有志为首的都敬任学武这个老专家,唯独把王家宝闪在一旁。而且,东方若柳款款走到任学武身边,亲自端起酒杯递到手上:“任大部长今晚有没有放松一下的意思,老妹我给你安排最靓的小妹儿!你看怎么样?”

任学武一闪身子站了起来,双手一抱拳说:“东方经理,我这老头子,就不跟你们年轻人掺和了,今晚还得给爱民场长赶份材料!”

等东方若柳归座后,任学武偷偷捅了王家宝一下,意思咱俩知趣点儿撤吧。王家宝知趣地与任学武站起来告辞,东方若柳端着酒杯说:“二位才子,我必须再敬一杯!在爱民场长那儿美言几句,小妹在这先谢了。”她说着一仰脖喝了下去。

王家宝拿着外套,头也不抬走了出去,任学武笑呵呵地干了一杯说:“东方经理,家宝有点儿多啦,我得赶紧去看看。”

从包间到大门这段距离,王家宝不但想到了今天一系列屈辱,还想到了东方若柳的美丽和风骚。王家宝觉得她比原来更加漂亮迷人,那种成熟女人的风韵,不是任何一个女人可比的。想到这,他感觉更加屈辱和憎恨,憎恨荀有志和郝无心抢了他的女人,就像郝无心当年憎恨他抢了桂存英一样。当然,任学武和王家宝一撤,他们一股脑都进了地下皇宫,享受东方若柳那做爱七分钟去了。

任学武快步追上去说:“家宝,我看出来你没吃好喝好。走,任叔带你去畅喝畅聊一顿儿!”

王家宝笑笑说:“我也正有此意,趁这个机会好好请教您,把我心中的难题全部解开。”

二人来到一品香饭店,向老夫妻要了个包间儿。老两口一看王家宝和任学武,再熟悉不过了,他俩一个月都光临好几次。虽然不一定是他俩来,但都是他俩张罗的场合。老太太笑呵呵地说:“家宝,这段时间瘦了,别为了工作拼命!”

听到老人家这句暖心话,他差点掉下眼泪来,连声向老人家问候并嘱咐保重身体。两个人坐好不用点菜,老太太把他们常吃的端了上来,拿了一瓶来就喝的泸州二曲,夸奖地说:“你们俩都是当大官儿的料,都那么大官儿啦,吃饭就来我这小店,还喝这么便宜的酒!在农场当官儿的中,就你们俩这样。”

二人向老人家报以一笑没说啥,老人家主动退出去把门关好。家宝率先开口:“任叔,我是发自肺腑叫您叔叔。你可能以为我当了这个副书记会摆谱,或许您认为像郝无心抢了你的位置。叔,你错了,大错而特错!先干一大口,我再说,你给我订正。”

两个人喝了一大口,任学武举着杯说:“我提议,咱爷俩彻底干一个,不就一两半吗,高岗下坡的事儿。”

王家宝连犹豫都没犹豫,一抬手干了进去,任学武干完放下杯说:“家宝啊,我是你叔字辈。既然你让我掰扯掰扯,我也就不客气啦!眼前,你处于低谷那是没说的了。我要说的是,你应该怎么干的问题。首先你才三十啷当岁,熬到一定时间就是党委书记,或者调到其他农场党委书记,这是没问题。其二,严爱民什么来头,这不一定是好事儿。虽然荀有志与他穿一条裤子,严爱民没事儿,不代表荀有志没事儿。其三,严爱民重用郝无心肯定得出事儿。这就是你应该深思熟虑的东西,你啥时候弄懂了,啥时候就起步了。”

哪知道,这一场对话彻底改变了王家宝人生方向。要知道王家宝今后人生道路怎么走,请看下一章妻子被强奸,自己却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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