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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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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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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足迹》连载

第一百零八章 人情练达即学问 台上反腐台下惊

明朝罗状元《醒世诗》曰:贪利遂名满世间,不如破衲道人闲。笼鸡有食汤锅近,野鹤无粮天地宽。富贵百年难保守,轮回六道易循环。劝君早办修行路,一失人身万劫难。罗状元名洪先,字达夫,号念庵,江西吉水人。生于明弘治十七年,卒于明嘉靖四十三年。明嘉靖八年己丑科状元,楚石和尚是其方外好友,他二人共同植下一棵黄山松,至今仍矗立在碧萝峰右侧的山坡上。他写这首《醒世诗》劝导世人,直白易懂,无论学问深浅,一读明理。

且说,王英贝过着左拥金右抱银的生活,反倒得了可怕的抑郁症。他们夫妻认为桂存英教育孩子有诀窍,让桂存英帮忙教育小英贝。其实,她没有什么诀窍,更没有没有教育专家那么多高深的理论,仅有朴素、善良、理解、坚忍和真诚,把这些优秀品质直接灌输给孩子,让孩子看到她言传身教的真实。恰恰,这就是小英贝从小缺乏的。她说自己的父母虚伪,让她看不到人和人之间的真诚,也看不到生活的快乐。小英贝与哥哥小英宝约定,等自己考上清华大学,一起到新鲜快乐的世界奋斗。小英宝就是利用这个约定,劝说妹妹到妈妈跟前生活,答应她各自婚后住门对门的邻居,一起见证美好世界的生活,摆脱眼前的一切烦恼。

桂存英向一品香老板辞了职,迎接她的新女儿到家生活。在王家宝的安排下,她提前拿到了病退工资——每月一千三百多块钱的大集体退休工资。第一顿饭,桂存英大米饭,一个咸菜、一个木须肉。桂存英自顾自吃咸菜,让小英宝吃木须肉。小英贝吃的非常少,肉菜几乎没动。第二顿饭,桂存英又把头一顿的木须肉端了上来。小英贝只吃了大米饭,一筷子没动木须肉。第三顿依然如此。第四顿饭,桂存英只做了咸菜、大米粥和馒头,把木须肉倒在了垃圾桶里。小英贝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娘俩各干各的事情,谁也不干涉谁。连续几天都是这样循环状态。每天晚上,小英贝都感觉到桂存英进出房间好几次,都是看看盖没盖被和休息情况。她刚换了地方睡不着觉,当然处于似睡非睡的状态。每次,桂存英一进来她就装作睡的很沉。

当你能透过现实的生活和学习体味情感,你就能通过一片枯叶知道秋去春来,一滴眼泪知道人与人之间需要关怀。富贵的贫穷的人们都是如此。生活的点点滴滴本身就是一个人成长最好的启蒙老师,不停歇地生活,不停歇地学习和成长,这都是父母亲人给你的,书本上却学习不到的人生意义。王英贝脑瓜子那么灵,学习和领悟能力那么强,她又何尝体味不到呢?

在桂存英身边生活,她感到无比的轻松和自由,温情的点点滴滴,时刻冲击着她的神经。在吃饭这件事上,桂存英始终都是一个毛菜和一个肉菜。她从来不动那个肉菜,也不劝小英贝吃哪个菜。为了让桂存英吃肉菜,小英贝抢着吃毛菜。桂存英还是不动肉菜,也不干涉小英贝的举动。这样的方式让王英贝心生好奇。头几天,她也学着桂存英不言不语。时间一长,她孩子的好奇心理越来越强烈。她问:“阿姨,你为什么不说话?”

桂存英笑一笑答道:“我老了,与你有代沟,怕说烦你的话。”桂存英的语气平淡真诚。

“那你为什么和小宝哥有说不完的话?为什么不吃好菜?”王英贝迫不及待地问。

桂存英看她交流的欲望这么强,就像母亲对女儿那样交流起来。她说:“英贝啊,你是大姑娘了。你小宝哥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他生下来满月就在我怀里长大。他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养恩比生恩大。这是我特别欣慰的事情。至于吃什么是个人生活习惯。你爸妈每月给我一万,怕你受了委屈!但是,我从来没动一分。”

王英贝初三了,这么大姑娘什么不懂!不过,从小生活在父母过度关心的环境中,让她感到无比的窒息。她和哪个男同学多说一句话,母亲谢可欣都盘问半天;她要提出一个问题,父亲虽然能理智地解答,但她感受不到答案的真实。很多父母都像王家宝夫妇一样,在社会和单位呼风唤雨,却不知道与自己的孩子如何交流。其实,任何一个孩子都能接受父母的不是,就像父母任何情况都爱自己的孩子一样。在桂存英面前,王英贝感受到的都是真实,不像父母那么虚假。

桂存英可不像王英贝感受那么轻松。她前脚出门,桂存英后脚跟着,不让她知道而已。每次都后出去提前回来,把小英贝情况掌握得透透的。桂存英不用语言说,用行动来感染她。

这天,燕明宝和小侄女堵住了桂存英。小侄女说:“姑,我一来感谢你,二来告诉你我爸不行了。你能不能回去看看她?”

桂存英听王家宝叨咕一嘴,给燕晓宝提了个车间主任,给小侄女安排了个领班班长,工资待遇都是糖厂一流的。另外,提到哥哥桂存信,她依然恨的咬牙切齿。毕竟,她和哥哥一奶同胞。哥哥真要一蹬腿儿,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个至亲至爱的人。她看着小侄女两口子眼巴巴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无限的爱怜。于是,桂存英心一软答应下来。哪知道,见到哥哥活蹦乱跳,一见她就说:“英子,你跟王家宝说说,给孩子再提拔提拔,咱家也就算功德圆满了!”

鬼不信依然涎舔着那副恶心的嘴脸,根本没有顾及妹妹什么心情。桂存英一句话没说,心里对小侄女两口子不满意,觉得她们怎么跟哥哥学呢,一句话三个慌!

这时,王家宝给桂存英打来电话:“英姐,扎兰屯那个达族妈妈没了!村长打到我办公室找你,让你去继承老妈妈的财产。”

桂存英听说这个消息很震惊——原来,她把达族苏老妈妈给她遗产的事儿忘了。她告诉家宝自己幸福分场呢,让家宝开车来接自己。因为这位达族老妈妈是英姐的恩人,所以他把手头工作交代给胡兰丞,第一时间感到幸福农场接英姐。桂存英说:“你接上可欣和英贝,主要让孩子感受一下真实生活。”

现在,王家宝夫妇对孩子教育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桂存英说啥他们信啥,完全听从了她的建议。在途中,谢可欣卖弄自己的教育经说:“人的大脑左半球是逻辑分析领域,右半球是形象思维和艺术思维区域。智商高的人左脑发达,才华和情商高的人右脑发达,左右脑都发达的人情商智商才高,也就是大伙说领导力强。所以,英贝你要经常锻炼左右脑!”

小英贝听母亲这么说,嘴上没说啥,表情显现不乐意。她现在的心理烦父母把领导和当官儿挂在嘴上,耻笑他们官迷的思想。

桂存英暗示谢可欣不要说下去,插嘴说:“英贝现在比咱们懂得多,你们给我送来一个好帮手。她正在教我电脑呢!”

王家宝边开车边说:“咱们姑娘那能一般吗!”

小英贝精神十足说:“我桂妈妈太笨,键盘都没认全。”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显得谢可欣成了外人,禁不住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儿。为了女儿向健康方向成长,她也插嘴说:“姑娘啊,你这个称呼好!‘桂妈妈’这三个字有意思。我成了便宜妈妈了呗!”

四个人都开心地笑起来!

他们到了扎兰屯洼提乡第一生产队,现在改名叫洼提乡街道。一进村,王家宝和桂存英都不敢认了,以为进了北方的小县城。这二十年变化太大了!整个村三条齐整的街道,一水的柏油路,街道两旁一水蓝铁皮瓦的红砖房,街道排水沟两边载着士兵一样整齐的柳树。柳树树叶虽然已经开始泛黄,但是没有一丝萧条感觉,倒像是进入了黄金殿堂。四个人都感叹农村建设太豪华了,与十多年前相比就像换了个世界。王家宝解释说:“国家新农村建设力度真大!这么小村子竟然建成了天宫,你说咱们要是晚出生几年多好!”

真像王家宝说的,新农村建设比农场也不差,都像小县城功能那么全,都像大都市那般美丽。因为桂存英回到农场后,与王家宝来过这里一次,专门来看达族老妈妈。那时,达族老爹还健在。这些年一忙起来,他也把这件事儿忘到脑后啦。第三次来到感恩之地,王家宝唏嘘万分。他给女儿讲桂妈妈当年在这如何受苦,如何受到这两位达族老人的照顾。这次,他们一起来为感恩送老人最后一程。因为老人属于村里鳏寡孤独的五保户,所以没有人披麻戴孝的场景。村长带领左邻右舍已经让老人入棺为安了,一口白皮的桦木棺材停放在院子里,没有多少悲凉和哀伤的气氛。桂存英下车扑到棺材上痛哭,真像哭自己母亲那样悲伤和痛苦。

村长当着大伙的面说:“老人曾有遗言,桂存英作为干女儿,䞍受一半儿的遗产,另一半捐给国家。经过变卖房子、牲口和草原,一共是二十三万零五百。现在当着乡亲和街道民政助理,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现在,老人的干女儿来了,发丧一切事儿由她决定。”

桂存英看到这没儿没女的葬礼,想到自己未来也可能是这个下场,内心更加悲痛不已,一直处于哭哭啼啼的状态。王家宝和谢可欣让女儿陪着她,他们夫妻代表桂存英交接了丧宜,按照达族人风俗简单进行了安葬。达族人实行土葬。各屯都有“莫昆”公共墓地,各家各户都有指定的位置。埋葬次序顺着岗坡,长辈在上,晚辈在下,如遇平地,长辈靠北,晚辈靠南;埋葬同辈人,长靠左小在右,年幼先逝给年长者留位置,夫妇要实行夫左妇右并骨。难产死亡、孕妇死亡及暴死者都进行火化,遗骨埋在别处。未婚姑娘死亡不让入莫昆,婴儿夭折用草捆扎弃于荒野。

到了现代,达族人按国家政策都进行火化。由于老人捐出自己财产,所以洼提街道特批报扎兰屯市备案。这一列事情办下来,给两位老人进行了并骨埋葬。小英贝从中既了解了达族葬礼风俗,也大开了认识事物的眼界。她太佩服桂妈妈了——从自己记事儿开始,她没觉得没有血缘的两个人能有如此深的感情,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人间真情的美好,感受到了人与人的大爱无疆。而且,返回途中,小英贝不停地发表着所见所闻的意见,心里那种豁朗入清水一眼到底。

王家宝感慨地说:“现在孩子真缺乏这样的历练。我从七八岁开始跟着大人参加这样的场合,十二岁就独自参加红白喜事啦!”

谢可欣说:“你那是没办法逼的!我小时候光参加红事儿,从来见过死人,这还是第一次。我挺佩服英姐,还敢打开棺材看,趴在棺材上哭。”

小英贝俏皮地说:“你没看过鲁迅踢鬼的故事啊!哪有鬼啊。”

桂存英一路仍然沉浸在达族老妈的悲戚中,回忆着达族老夫妻对她的关怀,一点一滴地串联着珍珠一样的回忆。她忘不了自己两眼一抹黑闯到洼提乡的情景,要不是这对老人自己人身安全都难保。不说别的,光街边二流子的骚扰就受不了。即便在他们的保护下,还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撩哧自己。刚到那三个月的时候,有一个小混混追着桂存英要处对象,缠磨起来没完没了,达族老爹拿着粪叉子打跑的。有一次,桂存英感冒发烧到四十度,达族老妈妈喂水喂药七八天,才从百般疼痛中缓醒过来。这些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但是都足以让她感动一辈子。桂存英想,人的信念真有意思,可以创造出天堂的“地狱”,也可以创造出地狱的“天堂”。达族老爹老妈的善行,给她人生征途注入了新鲜的能量。

王英贝依偎在桂存英身上,想着自己的小心事沉默下来。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习惯有声的教导和暗示,应该学会桂妈妈这种无声胜有声的教导。其实,她想的一点没错!一个人从生下来,来自外界具有诱惑性的影响和因素,都是无声的教导和暗示。这些因素和影响决定着你走向何方,或者说你将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正确掌握这些因素和影响的力量,哪怕是逆境,也能勇敢地往前奔,直到使尽全部的力气。这标志着王英贝开始学会了深入思考,学会了体会他人的用心。桂存英总结不出这样精辟的道理,却能身体力行地做出来。这是王家宝和谢可欣恰恰相反的,他们只会讲出华丽的道理,忽略了道理本身朴实无华的行为。

是的,当一个人思想世界发生了变化,外在的世界肯定发生变化。只要认清正确的方向和目标,自己心中认可的方向和目标,就会领着你胜利到达心河的彼岸。

参加达族老人的葬礼,使王英贝向桂存英彻底打开了心扉。她开始与她的桂妈妈探讨人生不解之惑,说出自己幼稚和可爱的想法。她问:“桂妈妈,你当年和我爸结婚多好!为什么老是阴差阳错呢?”

桂存英想了想说:“傻孩子,我要真和你爸结婚,能有你吗?”叹了口气说:“我比你爸大八岁,要是真结婚到现在,我一个半百多的老太太,你爸这个年富力强的型男,哪拿得出手啊!”

“桂妈妈,你哪是老太太,能说出‘型男’这么流行的词儿,一点儿都不老!”王英贝欢喜地点评桂存英。

桂存英向王英贝详细讲了与王家宝分手的经过,重点强调自己硬生生逼王家宝离开,解开小英贝认为爸爸是陈世美的疑惑。桂存英说:“孩子啊,你不懂爱情,你还小!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放开绳索让他实现心中的所想所愿。我和你爸爸就是这样!”

“哦,我说我爸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和我爸才是真正的浪漫,才是真正的爱情!”王英贝激动地说。

桂存英没有把王英贝当成孩子,认真地说:“爱情没有一定的公式,不是你套一套数字就能实现,一个人一个样。就说你和哥哥的误会吧,爱情的最高境界就是亲情。你说,你俩上一辈多大缘分,直接跨过了爱情到亲情!”

桂存英借机会完全直白地把她心结打开,让这个花季雨季的少女敢于面对挑战。她接着说:“英贝,这不是坏事儿。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哪敢把‘爱情’两个字挂嘴上,都是偷偷摸摸搁心里想。没有你和哥哥的误会,你们的兄妹情不会像现在深刻。大男大女不想这事就不对了,想才是对的。你这个高材生想想对不对?”

王英贝更佩服桂妈妈了,这么直截了当地谈话有意思。她激动地说:“我爸我妈一说到处对象都冒火,一谈到感情就闪烁其词,或者避重就轻,哪像你这么推心置腹和我说。”

“我偷偷听我爸我妈议论,好像爸爸和闫红阿姨有一腿儿,你知道怎么回事吗?”王英贝像探宝神秘兮兮。

桂存英乐呵呵地说:“嗨,这事没有什么可保密的。你哥哥英宝没和你说?闫红阿姨是他亲妈。”

王英贝啊了一声问:“你不是我哥的亲妈?这也太传奇了!我怎么听着像演电视剧,不是不是,这怎么乱七八糟。”

桂存英一铺一解地讲了闫红与王家宝恋爱经过,有些碍口的话都没说,只说当年他们都是学生不懂事造成的后果。桂存英又乘机教育王英贝:“你可是大姑娘了,不能犯你爸和闫红阿姨的错误。这对你们小孩是致命的打击,上不好学不说,事儿也做不成。”

王英贝边惊骇边点头,明白了谈恋爱应该有界限。桂存英夸赞地说:“你妈妈在这方面很好,虽然追求你爸爸,但是掌握分寸非常好。这一点,你应该向你妈妈学习。”

王英贝非常赞同桂妈妈的观点,觉得自己对妈妈的态度有些过分,应该找个机会向妈妈承认错误。话是打开一个人心锁的钥匙,掌握好分寸就能让人转变观念和态度。桂存英对小英贝的“话聊”就是成功的案例,值得很多父母学习经验。

从这次开诚布公的谈话以后,王英贝按照哥哥帮助制定的学习计划和方案,生活起居和学习安排都井然有序,一夜之间,陡然变成了一个活泼开朗的大姑娘,与以前判若两人。她主动回家邀请父母和桂妈妈吃饭,帮着谢可欣和桂存英做饭做菜,有说有笑,亲情和谐美好,像一幅焕然天成的天伦图。她对谢可欣说:“妈,你得学桂妈妈,有什么话直说!不能总拿我当孩子。”

谢可欣高兴地答应着:“好好好!听你的。”

客观地说,桂存英没有什么奇特的招数,无非就是喜怒哀乐让孩子感知到,痛苦和幸福主动让孩子参与,要求和教导开诚布公,让小英贝直面问题。这就反映了父母教育孩子的道理——不要用自以为的眼光看待与理想不符的人或事儿,接受教育孩子过程中的不顺心,真诚面对孩子成长道路上的缺点和错误,让现实的脚步跟上理想的步伐。桂存英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王家宝和妻子用眼神交流女儿改变的表现,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抑郁不振的孩子竟然变得如此快乐懂事。饭桌上,桂存英趁机说:“英贝,我得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把你哥劝回心转意。他这个大学生不如你这个初中生,你得让他认你爸爸和他妈妈。”

小英贝心直口快地说:“桂妈妈,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像我爸妈一样死犟,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没关系啊,你轻重机枪核武器都用上,他不得乖乖败下阵来。”桂存英幽默地指点王英贝。

王英贝琢磨了一下,出主意说:“妈,你是中间人。你要能助我一臂之力,我想我哥肯定得吃败仗!”

她滔滔不绝地分析起来:“你们想啊,我哥心结在于怕像我爸一样忘恩负义。他觉得认了我爸和闫红阿姨,就把桂妈妈撇在了一边,心里觉得自己不是人。别说他,我都觉得哥哥挺有正义的。我妈是夹在中间最尴尬的角色。如果我妈站出来说话,那他觉得他认了也没错。”说着,她犹豫了一下说:“这个死扣儿不好解,死马当活马医吧!”

桂存英笑笑说:“刚夸你比大学生强,你怎么比喻不当啊!”

王家宝被女儿扒得体无完肤,羞愧地低着头不言语。谢可欣呢,双手托着腮帮子听女儿白话,也陷入到了静音状态。她想,这真应了那句话——人在江湖迟早要还的!

三个大人都觉得王英贝说话着三不着四,思想却进步了一大截儿,能够像一个大人似的思考问题,这是他们最高兴和兴奋的。他们知道小英宝认亲的道路还很长,不可能是想象得的一蹴而就。

小英贝进屋学习,三个大人长长短短地议论着烦心杂事儿。谢可欣说,市网局网和农场网还是不断地爆出宇宙公司的事情,涉及内容广泛,不能不留心注意。桂存英也帮着分析,嘱咐王家宝千万当心。这时,费剑锋打来电话:“家宝,钱三儿处事儿啦,你赶快来糖厂。”

王家宝一看都晚上九点了,想不明白钱三儿能出什么事儿。他急急忙忙来到糖厂,一看钱三衣衫不整地躺在门卫床上,满嘴白沫子和酒气,面部肌肉抽搐不定。他连问费剑锋到底怎么回事儿,费剑锋一说出来,王家宝哭笑不得。

王家宝追问费剑锋钱三儿缘由。费剑锋说:“到我办公室详细说。”二人匆匆来到费剑锋办公室,王家宝进门就催:“你快说!”

费剑锋叹了口气说:“自从钱三儿吃了下体大的官司以来,他一直要求提前退休。可是,徐懿阳非得把这个笑话摆在大家面前,横档竖拦不让他退休。等到金顺风来当总经理以后,更是没把钱三儿当回事儿。钱三儿心中憋着火气,没地方撒就以酒麻醉自己,天天喝得云山雾罩。这不,他今天当班又喝成这样。把草坪当床了,脱得一丝不挂,倒地上睡着了。男男女女工人围着他,看他下体到底大不大,简直成了糖厂的一个天大的笑柄。赶巧儿,今天我值班,给他穿了衣服抬到门卫。明天,都用不了明天就得传遍农场。还得有好事之人瞎编一通儿,再捅到网上又不得了。你让可欣关注点儿,露头就删吧!要不你说咋整,愁死我啦!”

王家宝对这个“眼中无欲天下窄、心里无求一寸宽”的好朋友佩服,这件事儿他处理的及时得当。面对这种情形,王家宝说:“也不赖徐懿阳和金顺风,让高压反腐的态势吓怕了。钱三儿提前退休不像原来那么好办,你也得理解。再一个,金顺风一窍不通,更不能让他蹚浑水。这么地,你和金顺风说先给钱三儿办理离岗病休,到了退休年龄杠杠再正常退。”

“哎呀,他这样的状态,没个工作拴着,几天不得喝死!”费剑锋担忧。王家宝能看不明白吗?但是,他也无能为力。

第二天一早,王家宝刚进办公室坐好,办公桌上座机响了起来。他一看是刘清明办公室电话号,急忙接起来:“刘书记,恭喜你培训结束。我们都盼着您回来,啥时候来关怀关怀下属。”

“你小子少扯淡,我忙得脑袋撞屁股。跟你说点儿正事儿,严晓勇调任你们纪委书记,原来纪委书记和郭小胆儿接受组织调查审查。另外,给你透个信儿,郑洞国除了党政纪处分以外,很可能移交司法机关。还有一些事情正在外围调查取证,搜集违纪违法事实,这个不能告诉你。这回反腐风暴铺天盖地,你与胡兰丞碰下头。找点时间,我去送严晓勇上任。对了,郝胖子又重新抓回来了。”刘清明口气严肃,不容置疑。

王家宝放下电话,久久不能平静,心中涌起了万千感叹,感觉到无数大山向自己压来,无数凶神恶煞的魔鬼张牙舞爪。他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没有了以往胜利炫耀的自豪感。眼前,他十分痛恨这把椅子,觉得它就是害人精。刘清明短短的电话告知,包含了大量的信息,总归一句话——打老虎拍苍蝇,一个也不放过。十八大以来,会议桌上和旮旯胡同里都流传全面从严治党,从高层到基层不断地爆出老虎和苍蝇。王家宝总觉得离农场很远,没有感觉到反腐风暴能到来。今天,他看到了反腐败不是一阵风,不是纸上写的、嘴上说的漂亮话,而是铺面而来的真打真抓。他想象不出外围调查的名单上有没有自己,这些年的大农场场长,做了千千万万决策,不敢保证没有一点儿漏洞。很明显,严晓勇就是刘清明布下的农场反腐第一子。这个人,王家宝太了解了,说他铁面无私是好听的,那真是六亲不认的家伙。他要对反腐风暴来临之前做些准备,把自己认为的能人都集中起来,连夜对党务、政务、财务了过一遍筛子,即便是硬伤也找出合理的说辞,即便是不起眼的小失误也进行了修正。

这些行为都得偷摸进行,还必须得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觉得必须找胡兰丞商量对策,不能再遮遮掩掩,虚虚实实,有些事情必须亮给胡兰丞。他对胡兰丞说:“刘清明书记正在主持工作,大张旗鼓地开始反腐败。你得没得着什么信儿?”

“正式信息没得着,风言风语听说了一些。郝胖子二进宫,郑洞国一审查牵出很多人。目前,郑洞国交代了儿子媳妇入股红姑娘娱乐城的事情,它间接地证实了自己是黄赌毒的保护伞。看情形不止这些,其它嘛,我还真没听说啥有用的信息。严晓勇要任咱们纪委书记,上次和你说过。不过,好像还在酝酿。”胡兰丞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刚才,我接到刘清明的电话,口气很严肃强硬。他说严晓勇马上上任,咱们纪委书记老王和郭小胆儿都被审查了。”王家宝加重语气,充满了可怜又无奈的语气。

胡兰丞一惊:“什么?老王被审查了!纪委书记被审查,这什么个情况?我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王家宝说:“据刘清明说,还有若干外围调查人员,具体不清楚都有谁。鉴于这严峻的形势,我想集全场人财物负责人和分场党政一把开个秘密会议,必须有一个合理借口。你帮我参谋参谋。”

胡兰丞思考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说:“说轻了,这帮小子不在乎;说重了,你我都担不起责任。我想借群众路线教育总结会前开一次推进会,借口群众路线教育把这事儿安排下去,明确告知农场组成联合检查组,查出问题严肃收拾,绝不手软。可是,糖厂的硬伤堵也堵不住,你得做好挨处分的准备。”

王家宝默默点点头,觉得胡兰丞主意不错,既能解决问题又能达到目的。所以,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胡兰丞像模像样地总结了群众路线教育,安排部署了下一步党建及群众路线教育工作。王家进行了长篇大论的讲话,其中讲到实质性问题脱稿说具体要求。他讲话的中心意思:各级干部要学懂弄通做实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严明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落实纪检监察体制改革各项要求,有效履行监督第一职责,抓住关键、精准发力和建设一支高素质的纪检监察队伍为主要工作内容和抓手,持续保持正风反腐高压态势。说到这,王家宝脱稿说:“管局党委为了将反腐败工作进行到底,任命了新任纪委书记严晓勇,不日就将到任。严晓勇大家不陌生,在农场驻载了小半年,行事作风严谨严肃严厉严明。”底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在问纪委王书记出了什么事。

王家宝咳嗦了两声接着讲。就深入推进全面从严治党,提五点要求:一是要进一步坚定全面从严治党的政治自觉。各级干部要认真领悟其中要义,读懂责任、统一思想、凝聚共识。要对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一体推进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新要求深刻领会、精准把握,不能有“松气歇脚”的想法。二是要自觉做到“两个维护”。要善于从总书记的重要讲话中找方向、找答案、开智慧,发现差距不足,感知发展压力,寻求解决办法。要善于在贯彻中央决策部署的实践中落实“两个维护”。要对于工作中出现的不作为、慢作为、不落实、假落实行为从严从重处理。要善于从政治角度观察和看待问题,着力防范化解各类风险。要尽快制定防范风险的具体任务,找准找全风险点和风险源,能整改的坚决改掉,不能整改的划分清楚责任。三是要全面加强作风建设。要狠刹形式主义和官僚主义歪风邪气,鼓励推动党员干部下一线、搞建设、抓落实。农场纪委要以“督查+问责”的方式,对形式主义和官僚主义的反面典型严肃查处。要破除“休闲文化”心态较重的顽疾,根除享乐主义、自由主义等问题。讲到这,王家宝又插话:“提醒各位,自查整改和农场检查动真的来实的,犯到哪一条处理那一条,绝不手软。咱这可是咬牙印儿!”

王家宝最后两项要求讲到,四是要用好监督执纪“四种形态”,做到权力运行到哪里,经济发展到哪里,监督就跟进到哪里,风险防控就覆盖到哪里,继续扎紧制度的笼子,真正做到挺纪在前,按制度和规矩办事。同时,要强化党规党纪以会代训,为党员干部划出底线、标出红线,做到令行禁止。五是要利用机构改革的契机,加强分场纪检力量的配备,配齐配强分场纪委委员,打造忠诚干净担当的纪检铁军。纪检系统干部要首先把自己摆进去,自觉接受党内监督和社会监督,坚决防止“灯下黑”。

讲话最后完全脱稿,他讲到:“同志们,不是吓唬你们。明确地说,农场纪委王书记已经接受调查,郝武鑫被二次请进公安局,郑洞国现在面临着移交司法。所有这些,都是总局采取的非常手段,异地调人办案,异地调查审查,什么风都别想得到。你们屁股没擦干净的,钱袋漏了的,财务违规的,物资倒卖的,救助款挪用的,所有的一切一切你们照量办,过多也不说了!”

就王家宝这长篇讲话来说,既有理论高度也有事实依据,更有实践工作的力度。要不说,贪不贪污的领导啥都明白。就在他当主要领导之前什么都懂,而且又是会计专业的高材生。说白了,贪占都是明睁眼漏敛财。他也要讲完了,刘清明亲自打电话让他现在赶到管局紧急述职。

想知道王家宝是否被双规,请看下一章虚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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