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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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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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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足迹》连载

第三十三章 苦难垫脚存希望 不怕险滩与深坑

自诗曰:强人心中两盏灯,含泪播种勇打更。苦难垫脚存希望,不怕险滩与深坑。如果少年时期能培养成一种应对痛苦的风度,那么长大后才能是一个强者。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应该敢于正视痛苦,尊重苦难、欢乐和赞美,苦难自然就望而却步。面对苦难如同面对死亡,人生很多时候,需要我们站起来的勇气,翻越看似那高耸的山峰。常言道,苦难就是人生最好的营养冲剂,我们吸收的越多意志就会越强壮;苦难是运送人生财富的大船,无论清风徐来还是波涛汹涌,只要把稳舵就能送我们去往财富的金山。

上一章说到,厄尔古纳农场流行起官场的“黑话”,这也是为了公共场合对话安全,与过去土匪的黑话差不多。刚开始,这些黑话只在圈子里流行,慢慢在职工中就流传开来。

把某个领导位置叫屁股,实在太形象啦!不论过去还是现在,领导都是屁股决定脑袋,屁股做到领导位置上,脑袋比屁股还臭。在现实中,大家都说他脑袋香。屁股没做到领导的位置上,能力再强,脑袋再香,大家都说他脑袋臭。因为领导手中掌握着公共资源,掌握着现实利益,所以领导脑袋香臭完全取决于屁股。就说眼前,郝无心脑袋精明却愚蠢,在候真敬、鬼不信和燕明来的眼里,他的脑袋就香,因为他屁股坐在幸福分场老板的位置上。

坐在吉普车里,侯真敬又向郝无心献计。他说:“大哥,你要想得到桂存英这朵花儿,必须从她的外围下手,逼她回到单位上班。”具体实施办法分三路出击:第一路找“小弟”把一品香小吃部砸烂,让桂存英无处栖身,掐断她的生活来源;第二路让谢老黑吓退王家宝,逼他们分开,孤立桂存英;第三路让鬼不信和他母亲打亲情牌,笼络桂存英。三管齐下,让桂存英无路可走,最后主动回单位上班,她不就重新回到他的怀里了吗。

多么可怕的魔鬼,这是要逼死人啊!要想得到做人的尊严,桂存英只能跳井、喝药,或者悬梁上吊;否则,桂存英就只能充当这个魔鬼的玩物,而且是不能有任何灵魂和想法的玩物。

第二天,厄尔古纳农场口口相传的头条爆炸性新闻:一品香小吃部被人砸了!时间一天天过去,公安局始终破不了案,抓不到凶手。一品香老板只能自认倒霉,修缮了一番继续开业。但是,这对善良的老人绝对想不到,就是这位漂亮能干的服务员让他们惹火烧身。从这以后,一品香的热闹戏剧一幕幕展开,按下葫芦起来瓢。鬼不信和母亲几乎天天登门劝桂存英回去上班。桂存英不答应,他们不是在门口下跪,就是嚎啕大哭,再不就寻死上吊。最后,鬼不信主使母亲在一品香门口烧纸。边烧纸边叨咕:“老天爷啊,你睁睁眼吧!桂王氏之女桂存英已死,我在此祭奠,从此桂家没有此女,永远互不相认。”还叨咕了不少别人听不懂的神叨话,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实话实说,桂母是一个传统的老太太,一切依附儿子身上,鬼不信的话她言听计从。

大家想,桂存英什么滋味!面对一无所知的母亲,大庭广众之下,她能怎么办?即便私下里,她也无法张口。她能说哥哥亲手把自己清白送给了郝无心?她能说自己长期被郝无心霸占?她能说这是亲哥哥设的圈套?那以后,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怎么见人,怎么活下去,老百姓的唾沫也得淹死她。一品香老两口虽然不知道原委,但是他们相信这个姑娘,有心保护这个善良的姑娘,却无能为力。这段日子以来,这对老人面对蓄意破坏和经济损失,从没说过一句不好听的,一直安慰桂存英别多心。面对生不如死的局面,这个善良的村姑无论如何招架不住。为了不让身边善良的人们再受到侵害,桂存英自觉地拜辞了老两口,把自己反锁在出租房内闭门不出。她想与家宝见个面儿,互相商量个办法。哪知家宝这一周末没有出现,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桂存英这头痛苦不堪,王家宝那边也惨不忍睹。一品香被砸的第二天,王家宝正在会考的数学考场上,谢老黑突然闯了进来,薅脖领子把他拽到了教学楼外。全考场的师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没等王家宝从惊骇中反应过来,谢老黑和他的两个小弟的拳脚,犹如疾风暴雨倾泻而下。一会儿功夫,王家宝瘫了下去。最后,谢老黑三人扔下一句话:“再和桂存英有牵联,弄死你!”

说完,他们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校园里。班主任尚章文得到消息赶来时,前后不到八分钟,打人凶手匆忙消失,只看见王家宝瘫倒在墙跟儿,整张脸儿红肿,七窍有五窍流血……尚章文背起家宝疯似地送往了医院。大夫们紧急检查,确诊王家宝肋骨折断两根,当天进行了手术。尚章文处理完善后,到公安局报案,接待他的正是侯来俊的父亲侯真敬。侯真敬一看是儿子的班主任,恭敬有加,笑容可掬,让尚章文心里极其舒服,这使尚章文看到了破案的希望。这就是知识分子的天真,与社会现实完全脱节。就拿报案这件事来说,别说接案的警察是候真敬,就不是候真敬,公正执法、尽快破案也指望不上。他身边放着严晓勇和谢可欣这样的王孙贵族不用,竟然相信这帮油嘴滑舌的孙子,他的想法多么幼稚和可笑。厄尔古纳的警察与地方警察截然不同,倒与满洲国的警察相似。痛打王家宝的主意是候真敬出的,他看到尚章文来报案,说明谢老黑开始行动了。侯真敬假装义愤填膺地说:“尚老师,这帮玩意儿太可恨,公然跑到学校去闹事!周一,我把这事报到局领导那儿。领导不管,我个人也不会放过这帮兔崽子。呸,太可恨!”

尚章文看到他这番正义演说,内心充满了无限感慨。其实,他哪里知道,这是侯真敬故意拖延时间,大事拖小,小事拖没。

王家宝在考场挨打受伤这件事儿,在校园迅速传开,成为校园热议的新闻和话题之一,茶余饭后师生议论不休。王家宝住院期间,白天有护士,晚上尚章文和严晓勇、东方英才和金顺风轮流照顾,住院费用全部由学校垫付。每天放学,除了这些人以外,谢可欣准时到医院报到,每次都是赔礼道歉的话,祈求王家宝原谅哥哥谢老黑。家宝不明白,谢可欣那么文静,家境那么好,她怎么有这么一个哥哥。听谢可欣诉说,他逐渐弄明白了来龙去脉。

原来,副场长谢传承育有一儿一女,儿子谢可君,乳名黑子,女儿谢可欣。他盼望儿子成长为一名谦谦君子,能像父亲和他一样干出一番事业;他渴望女儿留在身边,做一个称心如意的小棉袄,守在身边护在身边。他老伴是农场小学教师,温顺任性,小资情调重,对孩子的教育软弱乏力,致使儿子从小就染上许多不良习气。这些年来,谢传承一心扑在工作上,疏于对孩子的关心和管教。每次儿子闯下祸事,小事传不到他耳朵,大事他就亡羊补牢。实话实说,儿子见到他就像耗子遇到猫,避而不见。上中小学期间,谢老黑一天一小仗,两天一大仗,三天就得见血,不是他就是别人,把学校搅和得半点儿不得安宁。到了高中,他更大发了。由于胳膊粗力气大,纠结一帮人,有学生,有社会闲散青年,开始打砸抢偷,公安局逮进去就放,每次都是爷爷谢全友出面。老谢开荒,厄尔古纳的鼻祖,谁敢不给面子。即使有主持正义的人,也不敢和谢老爷子较劲儿。何况,谢家势力厄尔古纳首屈一指,跺一脚厄尔古纳晃三晃。除非谢传承不知道儿子作祸,否则每次都打得他躺半年。没用,谢老黑又是个滚刀肉,好了还那样。后来他自动辍学,谢传承半年也见不到他的影子。

谢传承小学毕业,文化程度不高,在职工心中他是黑白分明、是非有度的人,不愧受父亲谢全友熏染和组织培养多年的干部。谢开荒,其实是他父亲谢全友的外号。日本战败投降那年,小日本被赶出厄尔古纳后,谢全友带领当地人民开荒造田,除了把日伪时期开拓的三万亩水田整平耙熟以外,而且又开荒了四千亩的旱田,形成了与干巴河子为中心的厄尔古纳农场雏形。建国前夕,厄尔古纳农场在隆隆的解放战争的炮声中诞生。嫩江省建设厅长王文、副厅长金树原及财政厅秘书高国范,率领省干校学员和水利技术员赴干巴河子渠首修复、续建水利工程。从此,翻开了厄尔古纳农场的第一页。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末,西满军区二分区经建处处长王荫庭,率二百多人创建了厄尔古纳农场,并担任了第一任场长。随后,王荫庭场长正式更名为厄尔古纳机械农场,任命谢全友等三名同志为副场长,王荫庭任党委书记兼场长。从那以后,谢传承父亲谢全友“谢开荒”的名号就叫得更响,成了厄尔古纳农场一块金字招牌。谢传承原名谢建国,意为庆祝新中国隆重成立。十七岁参加工作后,自己改名谢传承,意思是继承父亲的事业,继续开荒造田支援国家建设。由于谢传承干工作有拼命三郎的劲儿,一点儿不输给父亲谢全友,干部群众又把“谢开荒”的雅号赠给了他。

本来,这件事情也像往常一样,按照一般打仗斗殴处理一下完事儿。候真敬可不这么办,他不声不响地把报案记录直接呈报到周一办公会。他不想让这件事这么轻易解决,那在大哥面前买不成好,显得自己没有多大作用。由于候真敬能写会算,办事儿八面玲珑,上下左右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处处拿捏得恰到好处,在东方燕翔副局长的推荐下干办公室的活儿。按照他的设想,他要利用好这次机会,尽快实现他转为正式警察编制的想法。

由于受舆论的冲击,公安局周一办公会开得异常激烈,五名班子成员讨论气氛如火如荼,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明争暗较的气氛。意见集中在两方面:一方面局长郑定国主张逮捕谢老黑三人,这件事影响太大,应该给全场职工一个交代,无论什么背景应当给予适当刑罚;一方面副局长东方燕翔主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谢老黑的父亲和爷爷都是农场的“开国元勋”,不能不顾及老前辈的阶级感情。其他三人以政委为首犹如老佛爷入定,眼观鼻鼻观口,一语不发。局长郑定国心里清楚,自己正是年富力强蒸蒸日上的年龄,在这地儿当局长,不拿捏好手眼身法步不行,否则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不光说谢家人得罪不起,就连侯真敬这样的协警都不能小瞧,这是现实!

于是,郑定国缓和了顶牛的气氛,严肃地说:“好吧!东方局长你主管治安和刑侦这一块。怎么定性?这个案子你心里最有数,也最有发言权。你处理吧!”

东方燕翔也听出了郑定国的弦外之音。心想:“你郑定国不想把事情搞僵,来个强龙不压地头蛇,那我就给你来个就坡下驴,我也不能背这个大锅。”赶紧满脸堆笑地说:“局长,这点小事保证处理好,最后你定坨,不给您添任何麻烦。”

会后,东方燕翔仔细琢磨这件事儿,始终没想出最好的处理对策。思之再三,他决定去找心腹侯真敬商量一下。他觉得侯真敬是他亲自招到公安口,而且又是自己推荐干办公室的,他再滑也不敢对自己耍。从这件事看出,任何一个领导不要把谁当成心腹,没有谁心甘情愿当别人的心腹。无论领导干工作正确与否,都不要把主心骨交给心腹,他会让你万劫不复。另外,这也看出厄尔古纳农场考察提拔干部的弊端,一个干部的命运掌握在领导的好恶中,没有规范的用干部标准,这真是太可怕了!

侯真敬多会演戏,表现出无比激动的心情,信誓旦旦向东方燕翔献计。听着,东方燕翔有时点头会意,有时紧皱眉头不语,最后还是赞同了候真敬的分析。向来,对于任何问题,侯真敬都前后左右长篇大论,把对方弄得晕头转向,最后他才抛出自己观点。这次,他从农场的人事关系、公安局实际状况和东方燕翔人脉网络等方面进行了全面阐述。

候真敬严肃地说:“东方局长,你听我给你仔细地说啊。首先,我们看看农场人事关系。场长严爱民从北安农场空降过来,未来的发展不在厄尔古纳农场;副场长谢传承文化水平低,工作能力强,最有实权的,他们父子都是厄尔古纳的根儿,他仅限于厄尔古纳发展。再说咱们局长郑定国,是场长严爱民从北安带来的,今年才四十出头,肯定是鸟随鸾凤飞腾远,随着严爱民坐飞机;咱们政委基本到站,这两年确保新老局长平稳交接,他就算完成了使命。其三,那您能否成为下一任公安局长,从现在起,您得让农场领导们看到您的能力,处处表现出的一个局长的风度、能力和处理事情的策略。东方局长,从任何一方面,您都不比谢传承资历差,可以说平起平坐,他就比你多个好爹!您说呢?老子打江山儿子坐,这是硬道理!”

侯真敬的话让这个副局长佩服得五体投地,心说这可真是个宝贝,我当了局长也得把这个智囊留在身边。被候真敬这个阴谋小人灌了迷魂药儿,东方燕翔这个经历风霜雪雨的北方汉子,一心一意要表现出一把手的风度和策略。要不说,东方燕翔不学习不看报,连“小人同而不和,君子和而不同”的道理都不懂。

东方燕翔是农场的坐地炮,今年五十出头,三十六岁就坐到了副局长的位置。他工作上不分昼夜,作风强悍,为人义气冲天,是个冲锋陷阵的硬手。六零年十八岁当兵入伍,二十二岁复员回来,分配到红色之乡干巴河子派出所,成了一名公安战士。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后,他对政治气候把握准确,从不做过激的事情,巧妙地周旋在革委会与“牛鬼蛇神”之间,间接地保护了一批同志,尤其保护了一批知识青年。因为他心里清楚,毛主席提出“只要文斗不要武斗”,他不听野心家们行左施右的鬼吹灯,始终坚持他自己的想法。那时,他怀着正义与自保的双重心理,艰难地渡过了那段艰难时期。这为他以后坐上现在的副局长奠定了基础,积蓄了人生资本的巨大政治能量。十一届三中全会拨乱反正后,他间接保护的同志大部分相继复出,而且多名同志进入了农场领导层。党委书记邱国友就是其中一个。邱国友复出以后,担任了厄尔古纳农场党委书记。当时,农场党委书记是一把手,场长是置于党委领导下的干部。没有一年的时间,东方燕翔在邱阳明推荐之下,被提拔为农场公安局副局长。的确,东方燕翔没有让农场党委失望,也没有让邱阳明失望,他一门心思回报组织的信任和培养。他把分管的治安和刑侦工作,干得井井有条,得到了管局和农场党委的认可。尤其改革开放初期,人们的思想在传统与开放中往返,在新与旧的激荡中徘徊,计划经济逐步退出,市场经济意识刚刚生芽,职工对财富的渴盼和拥有财富的心理陡然升起。年轻人在财富欲望的之火点燃下,都千方百计地、大刀阔斧地发家致富。绝大多数人都通过劳动发家致富,少数二流子慢慢发现钱太重要,开始利用人们不愿招惹他们的心理,不择手段地攫取财富,闹得社会秩序混乱,极度影响了厄尔古纳经济社会发展。

为改变社会发展硬环境和软环境,东方燕翔起五更爬半夜,打击偷盗、抢劫和强买强卖,把市场秩序维护得井然有序。农场党委几次想提拔他做公安局长,都被党委书记邱国友挡了驾。邱书记的理由:东方燕翔专业能力强、为人义气豪爽,容易感情用事,缺乏大局的掌控能力,适合当副手,不适合掌控大局。他依然保持了老一辈革命家,对党忠诚、对组织负责的风范,没有因为东方燕翔救过他的命,就放松了组织原则。审视今天农场的领导,视权力为私有财产,与邱书记相比,用人先看是不是自己人,用了某个人对自己是否有利,完全没有了组织原则,没有了共产党员的本色。

东方燕翔在副职的位置越久,感觉自己的功劳越大,心理越失衡,疏远邱书记的行为就越清晰。俗话说,堤内损失堤外补,东方燕翔开始有原则地收受好处。甚至,他把这种作法当作组织欠他的回报,认为是理所应当的所得。他这口子一开,与郝无心成了哥们,把候真敬当心腹,时刻平衡在权力与财富中间。但是,他在心中给自己设了一条底线,那就是绝不收黑钱。他与人消灾拿钱办事仅限于打架斗殴和卖淫嫖娼。所以,他虽然上了贼船,但始终把控着底线不变,才没让人牵着鼻子走。这次校园伤人事件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他认为就是一件普通的打架斗殴,官迷心窍的他要抱住谢传承这条粗腿,导致了他硬顶着不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半拉月,师生情绪非常激愤,认为公安局不作为,在尚章文带领下集体到公安局讨说法。在任何朝代,学校都是一方净土,师生内心还保持着纯真和理想。说白了,现实主义和投机主义的铜臭味儿不那么重。这件事情就像螺丝扣,劲儿赶劲儿,一丝一口地紧到那了。王家宝被打伤,小事一桩,他半个月的住院费两千多块,连饭都吃不起的他,哪能承受这笔巨大开销。再说,这个班级聚集了厄尔古纳最有实力的皇子公主,都处于意气用事的年龄段,都是天真的理想主义者,谁顾忌那么多。

舆论的力量历来都胜过权力。谢传承这个党委副书记、常务副厂长,主管农场的公检法,被舆论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儿子老黑给他造成了被动的局面,不是这一两次,他没有想到那么严重。这次,事情头逼到不出头也不行,谢传承干脆地说:“东方啊,听大家议论这件事与黑子有关,你一定要秉公处理,给被打者一个公道。不要因为是我儿子就网开一面,你们这是害他!”

东方燕翔掂量着主管场领导的话语,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实质上,农场上下场长一把手,书记名义上的二把手,谢传承实质上的二把手,眼前说话比大老板还好使。这次,黑子闯了这么大祸,谢传承气愤至极,不假思索地给东方燕翔打了电话,想让儿子吃点苦头,从此能让他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可是,他撂下电话又后悔,谢传承想:“万一东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怎么办。转念一想不能,东方是摔打出来的好干部,不会做出违背党性原则的事情。”

可是,这次他真的想错了。

王家宝这个厄尔古纳中考状元,在厄尔古纳好的名声没有传播多远,受辱挨打却引来一片关注。原本,尚章文想借家宝挨打事件,推动农场对校园“黑社会”的重视。哪知道候真敬和东方燕翔的私心,把这潭水搅得清浑不辨。谢传承找东方燕翔谈话后,东方燕翔担心王家宝被打一事留下后遗症。于是,他找来候真敬询问王家宝的具体情况。候真敬半真半假地把情况介绍了一遍,真的部分就是王家宝的家庭情况,剩下情况都是假的。面对农场谢传承、局长郑定国、社会大众,他东方燕翔不能不给出一个结论。他俩商定,对谢老黑治安拘留并罚款,当天办理取保,王家宝医药费从罚款中出。治安拘留到电视台公告,在闹市区贴纸质公告,越广泛越好。这样,不但给当事人和社会公众一个交代,还给农场和谢传承圆上了脸。

王家宝与桂存英本以为这次,各自怀揣着内心的伤痛再次振奋起来,脱离郝无心和鬼不信的魔爪,向着他们心中向往的目标前进。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生活的暴风雨依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连串儿的打击,彻底击碎了他们心中生活目标,尤其,桂存英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死,说的容易。真正去死的话,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桂存英想割腕、上吊、喝药,始终没下了这个决心。是啊,这个从小饱受艰难生活浸泡的人,对现实的折磨和险恶的考验也习惯了。桂存英一个农村长大的姑娘,始终保持着纯朴、善良,从小养成了逆来顺受的性格。何况,她现在有了家宝这个希望,怎能被眼前的现实吓退呢。面对亲人的纠缠和魔鬼的阴谋诡计,她真不知道怎么应对,有一线希望也不想死。最后,桂存英选择了逃避——失踪。至于自己去往何方、怎么生活,她没想那么多。

等到王家宝伤好了正常返回学校上课后,他三番五次去找桂存英,连续都碰到铁将军把门。最后一次去,租户换了人家,才知道桂存英失踪了。一个人想一个人,那是没办法控制的,王家宝坐在课堂上,心不知飞到哪去了。他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游走在农场的大街小巷和旮旯胡同,希望在这茫茫人海中看到英姐的身影。这是一件哑巴吃黄连有苦不出的事情,他只能身心孤独地煎熬。同学们都发现了他的心事,围在左右问长问短,家宝实在找不到借口就说学习累。傻子都能看明白,学习再累不能让一个人心神不定,更不能无缘无故地身体突然惊悸。全班同学,谢可欣对他最上心,不但当面追问而且私下里调查。从家宝来说,本来就不愿意接触她这个大小姐,自打谢老黑打了他,更加反感谢可欣,只是嘴上从没说过。可是,谢可欣从来没认为王家宝烦自己,有意无意地靠近王家宝,想得到这个才子的青睐。高一的学习生活,就在王家宝无可奈何的煎熬和痛苦中结束。

高二的学习节奏显然紧张了一些,这对于王家宝并没有影响,虽说明显没有高一时的冲劲儿,但是他的成绩依然领先。人呢,日渐消瘦,更加寡言少语,终日埋头在浩如烟海的学习中。从上次校园被打事件以后,班主任尚章文时刻关注着王家宝,联想幸福分场过往和所有的事情,他觉得家宝身上一定有秘密。高二一开学,总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找麻烦,鬼不信母子也不断地来骚扰,就连家宝的母亲也来过好几趟。从班主任的角度,他不能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关注。要想知道他的秘密,尚章文必须面对面地与家宝谈一谈。于是,尚章文开始暗中观察了解,为两人敞开心扉谈话寻找突破口。

进入十月份,校园的树叶黄了,树干秃了,冷风刮鼻子刮脸,预示着凛冽的寒冬即将袭来,师生们都套上了棉衣迎接严冬。同样的严寒袭来,有的人身冷,有的人心冷,总之说得清楚,又说不清楚。这一天第三堂课刚开始,尚章文被校长请到办公室。尚章文一脚迈进去,看见侯真敬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左手食指和中指的指尖儿夹着香烟,面前茶几上放着一杯茶水。水杯青花瓷的图案映照着阳光,映射出几分轻佻的光辉,候真敬的做派与头顶的警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心里极其不舒服。

“来来,尚老师,这是公安局治安大队代理大队长侯队长,这是……”校长满脸堆笑地介绍说。

校长刚介绍尚章文,侯真敬赶紧站起来与尚章文握手,边握手边转脸向校长说:“校长,我们认识,很熟悉!我儿子侯来俊的班主任。这可是你们学校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啊。”说着爽朗地笑了几声,表现出领导的胸怀和不可侵犯的架式。

听着他半土不洋的话儿,校长随声附和了几句,很快进入了这次会面的主题。

侯真敬严肃地说:“是这么回事,桂存英是幸福分场办公室打字员,在双方家长的主持下,与王家宝订立了婚约。本来嘛——是件好事。可是——二人鬼迷心窍!从去年八月份,桂存英来扔了那么好的工作,到一品香小饭店打工,还在高中附近租了房子,与王家宝过起了夫妻生活。这不,桂存英的家人和分场领导咋劝不听,还闹出不不少笑话。现在,他们不知怎么合计的,彻底玩起儿了消失。桂存英的哥哥桂存信,来咱们局里报案,这都上升到刑事案件了。现在这孩子,唉,真是世风日下啊!”说着他呷了口茶,接着又说:“东方局长急眼了,指示我下通缉令。我考虑到这孩子与我儿子是一个班同学,又同寝住着。再说,孩子嘛要以学业为重,不能拿自己前途开玩笑!真不知他怎么想的。师者父母心啊,烦请二位——你们找王家宝谈谈,把事了啦就得啦。”

他这阴阳不定的长篇大论,不知道事情原委的人,一听确实大祸临头。校长不知所以然,感到了事情非常严重,冲尚章文说:“尚老师,这事儿别扩大,与王家宝谈一谈。”

尚章文虽然心里一阵紧张,但是把最近的事情一串联,咂摸出了点儿滋味——绝对不像他白话得这么简单。于是,尚章文嘴上应承着,心里盘算着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凭他对王家宝的了解,王家宝不会做出格的事情,此事肯定有隐情。怎么办?他心中陡然升起了巨大的使命感。

放学后,尚章文找王家宝一起回到自己家,与妻子做了四个家常菜,把妻子、孩子支到了岳母家,开了一瓶白酒与家宝对饮。看班主任这么隆重地找他吃饭,王家宝心里不踏实起来,多少有一些惴惴不安。喝瓶装白酒、炒四个菜,应该是老师豪华的招待。作为老师阶层,尚章文喝点“满地晃”的散白酒,那也不是经常的事情。毕竟,他们夫妻工资不高,二人都上有老下有小,平时人情往份,那点工资捉襟见肘。最主要的是,尚章文这个人急公好义,看不得学生受难,经常给学生垫这个钱交那个费。今天这般隆重的举动,让家宝感到老师遇到了棘手的事情,而且一定与自己有关。一两酒下去后,尚章文和蔼地将侯真敬来学校的事情学说了一遍,并追问家宝事情的始末原由。家宝的心智比较同龄人成熟了很多,毕竟他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所能承受压力是有限的。这段时间,像一座座大山压在小蚂蚁身上,稚嫩的心灵像压力锅炉一样天天在膨胀,不知何时达到临界点就瞬间爆炸。面对着内心钦佩的师长,王家宝从心往外信赖的师长,心理防线顷刻坍塌了,痛恨、愤慨、无助和报复的情绪一泄而出。他把父亲与燕明来如何结识、结怨,燕明来如何打击、报复父亲,后鬼不信如何献妹求荣、设计订婚、勾结迫害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家宝还痛苦地告诉老师:“危险和折磨,我不怕!现在桂存英彻底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是最让人……”

“你想好了与桂存英厮守一辈子?”尚章文关心地问。

家宝嗫嚅着说:“这个我——还没考虑——”

尚章文像听评书一样,感受着其中的跌宕起伏,咀嚼其中的不可思议。渐渐地,尚章文从平静到愤怒,从愤怒到痛恨,从痛恨到心惊肉跳,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尚章文何尝不知家宝口中这些人物,那都是决定职工命运的厉害角色。他恐惧地想,老天真会捉弄人,偏偏挑软的捏咕。命运哪命运!有时真让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作为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他经历了几番现实世事的洗礼,对现实中的无奈和不公平有着深刻的认识!可是——无论如何,他也无法接受一个人无耻到这种程度,这种无耻下流的人,竟然当上了党员领导干部。有人说,尚章文就这么相信王家宝说的话吗?作为一个有知识有阅历的老师来说,真话假话还是能听出来的。就王家宝讲的这些事儿,他编也编不上来。

“家宝啊,这回你是惹了大麻烦!想没想过以后怎么办?”尚章文担心的问。

师生敞开心扉,尚章文无比惊战,担心自己的学生遇到更大的威胁,苦思冥想以后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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