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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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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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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足迹》连载

第二十六章 铺路掀起轩然波 看似幸福是陷阱

唐朝聂夷中《伤田家》诗曰: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偏照逃亡屋。诗中运用形象生动的比喻和鲜明对比的表现手法,愤怒地控诉了形形色色的高利贷,给唐末农民所带来的深重苦难,表达了诗人对广大农民的深厚同情。

且说,总场副厂长谢传承亲自部署防汛工作后,幸福分场层层传达部署,雷厉风行,掀起了防汛工作高潮。农历五月下旬,第一生产队的会议室里压压插插挤满了每家每户的代表,高一声低一声地叽叽喳喳,围绕着今年的防汛形势议论不停。燕明来端坐在主席台后,严肃而清楚地传达着会议精神。他宣布,第一生产队成立防汛抗洪领导小组,组长燕明来,副组长书记李夕照担任,抢险突击队员包括王大炮在内三十人。

当燕明来宣布防汛抗洪突击队队员名单,念到王清平的名字时,王大炮脸红脖子粗地喊道:“我不干!”

燕明来阴森着脸色问:“王大炮,你又起什么吆蛾子?”

王清大炮像是鬼魂附体似的,毫不留情地抖搂起燕明来的磕碜事儿。从燕明来收皮货到当草原管理站站长、又到送钱买官,再到靠着活王八当队长,把知道的、听说的糗事一一揭了老底。他说得唾沫星子横飞,燕明来脸色像猪肝一样紫,气得乎乎的,差点儿背过气去。整个会场成了爆料的喜剧,大部分职工也跟着起哄,大笑,打口哨,鼓倒掌……

这时,书记李夕照一看,燕明来实在下不来台,他连喊带拍桌子,才制止了王大炮。刚开始,王大炮仍依然不管不顾,滔滔不绝。最后,等王大炮倒得差不多了。李夕照说:“王清平,你别像大炮一样胡扑哧,你得负责任。放下这些先不说,你是一名党员,现在是防汛抗洪的关键时刻,是政治任务,你必须服从组织领导。你再拒绝参加防汛突击队,我开除你党籍!”

王大炮听到李夕照拿开除党籍威胁自己,党员的神圣责任感马上升腾了起来,“党员”是荣誉,是他的命根子。所以,他沉默了片刻,表示服从。这次会议以王大炮同意参加突击队草草收了场。

燕明来看到李夕照给自己解了围,眼中充满了无限感激。心想,到底是在场机关呆过,抓问题抓的准,很有大局观念;以后,自己不能再把书记不当玩意,从感情也得对他好一些。李夕照这个书记不白给,从参加工作就干政工,不说多么精通,那也是政工的老油条。职工们都知道,李夕照原是幸福农场宣传部的副部长,曾经与任学武一个办公室,改朝换代以后,被精简下放到一队当党支部书记。在大起大落的改革期间,这让他内心感到很幸运。因为很多人都被一撸到底,成了光头百姓。

虽然防汛抗洪会议开得一波三折,但是组织机构、人员配备、物资准备都安排妥当。从这次会议以后,王清平这个“王大炮”的绰号更加响亮啦,一提到“王大炮”三个字,就让燕明来之流的官员头疼。从这以后,当官儿的避开他,墙头草疏远他,小门小户的不敢接近他。然而,王大炮不在乎这些。

幸福分场虽然做了一些防汛准备,但是洪水仍然像猛兽一样扑了过来。第一生产队地面水深瞬间涨到平均四十公分。汛情就是命令,郝无心又临时组建了一支强干的突击队,场、队领导、突击队员七十人日夜加筑堤坝,在大堤上守望和巡逻。大水将要从哪漫过堤坝,突击队员就在哪紧急加筑堤坝。突击队员的劳动节奏就像雷阵雨一样,一阵儿急,一阵儿慢,弄得心烦意乱。眼看着大水肆无忌惮地上涨,逐渐向爆炸式紧张迈进。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王大炮的党员责任感,像心情一样紧绷,小脸抽抽得像洪水一样随时决堤。他在堤坝上打了一会儿磨磨,向郝无心等抗洪领导小组成员提出建议:“应该立即向东南泄洪。”

郝无心仍然犹豫不决,泄洪就要毁坏大片农田,不泄洪很可能毁掉家园。但是,事实没有发生,人人都抱着侥幸心理。燕明来为了显示与众不同,坚决反对毁堤泄洪。这次抗洪,郝无心与王大炮正式有了接触,觉得不像燕明来说的那样难缠。在整个抗洪过程中,王大炮撂下耙子捞起扫帚,时不时给领导提点意见,一心为了分场和生产队。不过,郝无心又觉得王大炮说话直,不会婉转给留情面。他心里话,你王大炮啥身份,我郝司令说话冲还分谁,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半斤八两呢!

事实上,在场所有人在王大炮的预警下都看得明白,如果现在不人工掘堤向东南泄洪,一旦洪水漫堤而下,就会危及一队及场部驻地人畜安全;如果现在主动泄洪,只会造成东南庄稼绝产,不过是失去一队职工的一部分劳动成果,不会发生人命关天的大事儿。这样的关键时刻,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郝无心不发话谁说话也不好使。大家都在等郝无心做出决断,郝无心却看着燕明口风行事。燕明来也看出形势危急,但他明白郝无心的心理——赌一把。所以,他发表了保堤不泄洪的意见。郝无心江湖打砸抢起家,刀尖上过桥的事儿多了,什么事情都愿意冒险。

自从来到幸福分场,由于按照原来机关方法工作,一直都不被认可,只有燕明来不分香臭地迎合。所以,他事事都愿意征求燕明来的意见。自从除夕夜与燕明来老婆媾合后,让他偿到了前所未有的成熟村妇的滋味儿。这半年的时间,郝无心不是借口谈工作,就是借口吃饭不方便,踅摸地找王二梅幽会。每次,燕明来都冠冕堂皇找借口躲出去,配合他们成就好事。由于燕明来对他的肯定和忠心耿耿。所以,他对燕明来的意见言听计从,有时也不分析具体情况。顺理成章,燕明来的家成了幸福分场的决策中心。他们夫妻成了主宰幸福沉浮的关键人物,一句话几乎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今天,是保堤泄洪还是毁堤泄洪,一眼就看出来的大事,郝无心却听燕明来胡说八道。大家想,幸福农场还有好吗?

抢险队员一看,郓良宇真像老百姓口中说的,党委书记就是猪尾巴,有它不加重分量,没它不好看。大水都快要没到老百姓脖子了,他一个屁不敢放,直勾勾地盯着郝无心做决策。大家三俩一伙嘀咕:“这个人呢,胆小如鼠,掉片树叶都怕砸脑袋。”

这么危急时刻,他想什么呢?他想现行的体制下,工作就是那么回事儿,犯不上找不自在,自己坚持原则,就是给自己下绊子,不能拿自己的前途换一时的痛快。反正,有成绩是你郝无心的,有错误也是你郝无心的,自己大不了吃点瓜落儿!前不久,因为一些琐事,郝无心到总场党委书记那告了一状——说他拆台不补台,破坏领导班子团结,闹不和谐。总场党委书记告诫他:“面对经济建设大局,行政一把手负责制,你这个党委书记不能干预过多,否则,你就有夺权嫌疑。”

大家都明白,任何人都要随着历史过去。党委书记一任,行政一把手认可,党建工作就算完成。像总场党委书记邱国友,嘴上监督,实际上与郓良宇处境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他面对二十多个单位党组织,管的党组织书记多。至少眼前,党委书记就是摆设。从那以后,郓良宇长记性了,不能说不说,能说也不说。

眼看着水势仍在涨,危险一步步逼近家园,王大炮心里油烹火焚。他毕竟当过家主过事儿,关键时刻有是非决断的大局观念,比普通职工群众看得远。他知道在场的人,只有党委书记可以与场长抗衡。他焦急地把郓良宇拽到一旁说:“郓书记,下决心毁坝吧,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这时候,除了郝无心和燕明来以外,大家都眼巴巴地盯着郓良宇:“郓书记,生死存亡啦,该怎么干,下决心吧!”

将军将到这,郓良宇再不出头,真就激起民愤了。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决定带头掘堤泄洪,王大炮带头积极响应,抗洪抢险队员一呼百应。为了保住家园和亲人生命,老百姓还管你谁说了算?谁说的对听谁的。从这件事看,当官儿的不要总把权力摆在前面,真正到了时不可解的地步,人民群众不买你的账,权力算个屁。看到眼前的情景,这一对一个眼儿的连桥,只能傻愣愣地干瞅着,扎撒着两只手,早就没了往日的威风。

在这次生死抉择的关头,郓良宇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却没能增加心中的底气,反倒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儿。要不说,一个人当奴才当惯了,冷不丁做把主就像做贼一样胆战心惊。

自从抗洪救灾以后,王大炮对郓良宇赞不绝口,逢人就夸郓书记如何有党性原则,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救了幸福分场的父老乡亲。那是逢人说郓!说实在的,这次抗洪胜利后,干部职工对郓良宇这个党委书记由衷地佩服。平心而论,他比郝无心随心所欲干事更可恨。他这种为了自保,做醋不酸做盐不咸的行为,既没尽到责任,也坏了一锅汤。可是,职工哪想那么多,把他当成好干部,把郝无心当成十足的坏蛋。这就是人民群众的可爱之处!他们容易为了一点小事得到满足而感动,没有那么远见卓识。在现实生活中,不同地域的老百姓都有自己的观念,最根本的观念就是谁能给他们带来好处,他们就拥戴谁。从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人民群众为什么那么热爱她、那么拥护她?因为中国共产党全心全意为人民群众服务,各级党组织真心为为老百姓办实事办好事。不是因为白纸黑字写的,而是用汗水和鲜血凝练出来的。

燕明来一听,王大炮抬高书记贬低场长。他以王大炮之道攻击王大炮,抬高郝无心。仿佛一场没有组织的辩论会,无论何时何地都你来我往,没有明确的辩论主题,没有主持人。一遇到王大炮说郓书记好,他就历数郝场长的英明事迹,为郝无心评功摆好,二人掐得脸红脖子粗。因为这件事,郓良宇不止一次向郝无心表示歉意,说王大炮没有是非观念,劝郝无心不要介意,自己没有半点僭越的意思。由于王大炮掐着半拉眼珠瞧不上他们,四处扬言要把燕明来告倒,否则就不是“王大炮”。郓良宇心说,拔出萝卜带出泥,告倒了燕明来,郝无心也没好儿。

农闲的时候,王大炮找小儿子要来笔和本,开始写告燕明来的材料,一直写到深更半夜。短短三百多字写成了一个个大黑疙瘩,得仔细辨认才行。大齐概意思:尊敬的郓书记及党组织,我是第一生产队职工王清平。举报燕明来几个问题:一是燕明来与农民李能倒卖草原。在当草原管理站站长时,从农场以四十卖钱买来,又以八十块钱卖给周边农民,从中谋取国家财产两万八千九百块钱。二是燕明来老婆与场长搞破鞋。他仗着场长的势力,给我少分了半垧多地,却给那些皇亲国戚多分,我要求场里重新丈量我的地。三是燕明来利用手中的权力倒卖种子化肥,强买强卖,让我们穷人没法活。请党委郓书记根据此罪状给燕明来治罪。

王大炮写完又修改了两遍,认认真真地誊了清。然后,他很兴奋告诉了媳妇孙春枝,孙春枝就劝他说:“不要这么做,无凭无据的,抓鸡不成反丢把米。自古以来当官的都互相勾结,你告不成,告不成对孩子还有影响。你别这么干!”

“我是党员,有责任有义务这么做。何况,燕明来处处难为咱们家,我必须告倒他。”王清平扯着虎皮拉大旗,把自己的行为摆的很高尚,气急败坏地怼妻子。

春枝不但没劝了丈夫而且遭到抢白。于是,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孙春枝埋怨丈夫不顾及家人和孩子,处处与人蛮干;王大炮耻笑妻子老娘们家家什么也不懂,根本不理解他内心的想大炮心说,即使扳不倒燕明来,也会得到些好处。现在当官的一有人告就给好处,咋地也让他光屁股推碾子丢磕碜。其实,王大炮毕竟是一个平头百姓。在那个金钱摆平一切的年代,他这种行为就是自我伤害。有时正义的思想遇到金钱和利益至上的时候,真理和正义只能挂在嘴上,聪明的人都行左即右。王大炮不然,也根本不懂欲进先退的道理。他与聪明的人恰恰相反,还得意洋洋地说,人嘴两张皮,咋说咋说咋有理。客观地说,王大炮的行为确实与不良行为作斗争,敢于向贪官挑战的精神可嘉;实质上,他没有看到问题的实质,凭着匹夫之勇干事。

很早,王大炮的思想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自己一点儿也没觉察到。现在,他彻底陷入了“党性原则”换私利的状态,想用党纪国法吓唬燕明来和郝无心,自己从中捞点儿好处。良心丧于困境。王大炮现在面临的现实——今年春天没抓齐青苗,庄稼被一场洪水淹得绝产,处于全家人吃不上饭的状态。自古以来,饱暖思淫欲,饥寒生盗贼。面对一家六张嘴吃不上,堂堂五尺男子汉,他王大炮的心火烧火燎。他想通过这次告状吓怕燕明来和郝无心,自己能得到些好处渡过难关。自从洪水过后,迫于生活的孙春枝总是念秧:人都说三春不如一秋忙,今年不用忙了,不忙怎么堵这张窟窿!

是啊,从现实层面讲,劳动是生存的基本手段;从精神层面讲,劳动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可是,在这个收获的季节,劳动惯了的春枝和清平却清闲起来。更可怕的是,在这清闲的背后,一家人生计无着,孩子学费无依,让他们咋办!可悲的是,王清平想法太天真,看不透社会的复杂性,不理解现实的无奈。他非得要拿鸡蛋碰石头,那要不碰得头破血流、粉身碎骨才怪呢。

王大炮找了个机会,将告状信亲自送到郓良宇书记手里。郓良宇看完王清平写的材料,思考了片刻说:“清平同志,你是老大哥。说正式点,你这是向组织反映问题,说不好听的,你这是信访或是告状,我能怎么办呢?”叹了口气接着说:“我叫你一句老王大哥,你四处宣扬我如何好贬低郝场长,已经让我很被动了!这件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到此打住!”

王清平反驳说:“我是党员,这是组织上赋予我的权利!”接着又拍马屁地说:“郓书记,你是清官,凭你的正义和组织原则,我相信你会管的。”

在一分钟内,郓良宇脸色发生了几番变化。最后,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老王大哥,我这个书记都当不成了,你说正义和原则会管得了?你太天真啦!”

当然,作为一个基层的党的书记,这么说话和处理问题,是极不负责任的。然而,幸福分场的现实就是这样的。别说他一个分场党委书记,就是总场党委书记也会落个班子不团结,丢了这个名不符实的班长。所以,郓良宇向王清平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坐在他这个位置上,他既不能说破坏团结的话,也不能一切都撇清。总归名义上,他还是分场班子的班长。

让王大炮磨叽得实在没办法,郓良宇劝慰他:“老大哥,以后把心思多用在生产生活上,别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再说,别说咱们这个小小的农场,国家也在摸着石头过河,很多事情需要慢慢解决。反过来,你反映燕明来倒卖集体草原。这是当时农场允许的,而且已经是改朝换代以前的事儿;其二,你说郝场长与王二梅搞破鞋,你抓到现行了吗?别说没有,就是有,自己男人不管,你管得着吗;其三,重新丈量土地,哪有你说的轻巧,分场哪能管那么具体,生产队也是一级组织,分场得发挥生产队作用。总之,老大哥,你找机会与燕队长好好唠唠。乡里乡亲有啥唠不开的。啊,你说是不是?”说完,他起身躲了出去。

王大炮哪能听不出来,典型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郓良宇这是和起了稀泥,话里话外维护郝无心和燕明来。然而,王大炮又不好和郓良宇翻脸,只能暗气暗憋地回去。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道儿两边的杨树叶子落光了,孤独冷清地伫立在寒风中,枯黄的树叶子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时而在空中飞舞,时而略着地面滑行,或者干脆堵在在背风处聚堆儿。这个季节,幸福分场失去了绿色生机,随处可见洪水漫过后的痕迹,一片荒凉与萧条,让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心头沉痛。

时常有人说,用权力当隐蔽物,是天底下最隐蔽的掩体。即便人人睁着眼睛,没有一个人说看得见。郝无心就尝到了权力掩护的甜头。他与王二梅鱼鳖相亲,不但没人看见而且都在极力遮掩。抗洪过后,为了方便与王二梅相会,使他们关系变得光明正大、顺理成章。郝无心把招待的食堂挪到了燕明来家,大有要过长久夫妻生活的意思。郝武鑫借口说:“食堂正在建设,大家吃饭不方便。正好,燕明来日子过得不够宽裕,家里有闲房,把食堂暂时放在那,每年给他些补助。这样呢,分场干部职工吃得好一些,工作干起来都有劲儿。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郝无心说得正气凛然,班子成员一本正经地表示同意。郓良宇心想,他如果强烈地反对,那明显与郝武鑫掰腕子,还得传出一党一政的笑话。他又想是疖子就冒脓,等着看笑话就是啦!

郓良宇想得不是不对,外场人不知道具体情况,传来传去成是非。如果传成郓良宇与谁都尿不到一个壶里,那他的名声可就臭了!所以,在这次会议上,郓良宇捏着鼻子没表示反对,也没表示赞成,会上就算是通过。

随着我国社会生产力和社会文明的高速发展,党和国家想方设法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最大限度地缩小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与落后社会生产力的差距。可以说,到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国改革开放的红利已经开始释放,人民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很多人腰包迅速鼓了起来。经历了改革的幸福分场,与之国家高速发展,虽说有很大差距,但这是发展中避免不了的问题。尤其这一年,幸福分场真不幸福,春季气温低没抓住青苗,夏季又遭洪水淹了一遭儿,秋天几乎是颗粒无归,这一冬和明年都处于粮食短缺的状态。这些都不重要,燕明来、郝无心这样的人祸远远大于天灾,让幸福分场的职工贫富差距明显拉大。像那些“皇亲国戚”三年颗粒无收,至多是生活水平降低些;像以王大炮为首的一群职工,年吃年用,甚至寅吃卯粮,一年不收就得扎脖儿。这种差别,在底层最容易发生意外大事,甚至导致发生恶性事件。

自从来到幸福农场,王大炮一家花销大,收入少,而且平时热情好客,手脚松散,自然在经济上打不开点。今年种地投资大、没收成,导致积蓄一扫而光,生活到了无米下锅的程度。可是,一家六张着嘴等着吃饭,四个孩子穿衣上学等着花钱,王大炮着实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比原来现实压力巨大百倍。没事的时候,他独自回忆,自己从小要了三次饭,父亲早逝,母亲耍混逼得自己走投无路,抱着几个月大的儿子闯内蒙古;后来,又扔下内蒙古富裕农民生活,来到幸福农场吃红本粮,哪曾想拿着城镇户口,竟然出现了吃饭危机。他现在的心情无比沮丧,那真是欲哭无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王大炮时常望着眼前破烂光景叹气,不是为生活困难发愁,而是为有力气使不出发愁。他这个一家之主思想在变化,他的精气神在萎缩,整个家庭被迫满目疮痍。从入秋以来,他们夫妻总因为一些琐事拌嘴争吵,看着家里角角落落哪都不顺眼,踢凳子摔碗,打狗骂鸡,弥漫着不和谐的气氛。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世哀”!这句古话说的一点儿没错。

想大家比小家,幸福分场大大小小的官儿们,也都处在奔波忙碌的状态。这段时间,郝无心这个分场的一家之主,心绪也烦乱得一塌糊涂。即便郝无心再混蛋,社会主义不能饿死人,这是党纪国法的底线。虽然厄尔古纳总场给了许多优惠政策,但是堵不住庄稼绝产的巨大窟窿。全场四五千多张嘴吃饭穿衣、孩子上学、大病小灾,一切的一切不是闹着玩的。他必须想方设法解决这个难题,否则,上下夹着他很难受。入秋以来,郝无心也没了淫欲的勾勾心,满嘴大泡儿,满腮胡子茬儿恣出老长。这次受洪水灾祸不止幸福分场,厄尔古纳一半儿的分场都被大水屠了一遍。那些分场也都像幸福一样眼巴巴地盼望救助,宛如久旱盼甘霖,寒冬等温暖。郝无心怎能不懂这个道理?他要尽全力去争取最大救助。狼多肉少,大家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拿到钱粮才是本事。郝无心发挥政治攻关和江湖本领,想方设法疏通关系,把厄尔古纳农场政策用到了极致。救灾款物与两万多人口的大分场一样多。别看厄尔古纳一个国有农场,部门林立,人情关系错综复杂。其它受灾分场虽然眼气,但是他们没有郝无心的门路。郝无心心说,就让班子成员看到我的能力和水平。咋的,我霸道,我也真有本事,你们哪一个行!

一个官员无论出身咋样,他的初衷和做法都是为人民群众着想,想为百姓做些实际事情。这其中充满着无限个不确定因素,往往导致事与愿违,招惹得老百姓骂娘。按照唯物主义辩证法,事物都有矛盾和对立的两面性,在此消彼长中运动。大家都知道北宋大诗人、政治家王安石,在做县令时推行“青苗法”取得了巨大成功,被宋神宗提拔为宰相。由于全面推行“青苗法”,伤害了权贵的利益,所有的权贵们从中明枪暗箭地阻挠,导致王安石的变法流产。最终,他被迫告老还乡。这是为什么?客观公正地说,不是王安石的作法不好,而是没有人按照王安石的部署执行。

在这次救灾款物的争夺战中,郝无心是志得意满的赢家。他为幸福分场职工争取来了现实利益,大家第一次看到了这个大家长的能耐。钱三儿戏说:“好家伙不光是会搞破鞋,那手段也真厉害!”

郝无心如风似火地召开班子会,研究分配救济资金和物资。由于第一生产队受灾最严重,其它五个生产队地势较高有三分之二的收成。于是,他提议救助款、物向第一生产队倾斜。参会人员都同意这个分配方案,也觉得这样分配很公平。各生产队长接到通知,组织人员和车辆往回运送物资,其它五个队物资和现金快速发放。

这是大灾之后最受职工群众拥护的举动,都在干渴秧苗盼望春雨的急切心情中,焦灼地盼望救灾款物解燃眉之急。这样的事情传播还不快,一队职工都知道了款物分配的最多。大家都口口相传,都盼望这救急的钱粮赶快发到手中。

看到堆积如山的米面和十七八万的救灾款,燕明来心中打起了如意算盘。守着这只肥羊不吃个沟满壕平,这不是他狼的性格。这几天,他一直在大伤脑筋,始终没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他知道,这事儿闹不好就会出乱子。这一年来,通过与上层领导打交道,对官场有了深刻认识,不守住为百姓做实事的“真谛”真不行。他想,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二梅与郝无心这个犊子天天泡在一起,说不定她能有什么好招。于是,他一脸无耻涎笑地请教媳妇。现在,燕明来被驾到火上烤一样,自己的媳妇有事儿没事儿搂在人家怀里,自己想亲热一下得摇尾乞怜似的讨二梅欢心。否则,他燕明来就是老黄瓜种干闲着。而王二梅呢,她好庆幸自己生就了一副好皮囊,让两个男人都想方设法在自己身上下功夫。她想让谁笑就让谁笑,不高兴了就让他们哭。今天,她看到丈夫又像哈巴狗一样,晃着脑袋摇着尾巴向自己讨教,内心无比高兴。王二梅就像母亲教导孩子一样,告诉燕明来救助款物先抻着别发,让明白事儿的职工琢磨明白了,心甘情愿地向他进贡,这就到火候了。

“那场部要催,职工要闹怎么办?”燕明来心中忐忑地问。

王二梅真像一位老谋深算的官痞子,向燕明来把道道儿一一摆出来。燕明来边听边佩服得五体投地,认为老婆招数高明。他想,这人真是挨金似金,挨玉似玉,挨着茅房准长狗尿苔。这媳妇二梅没白陪场长睡觉,头脑变得这般灵活,真当刮目相看。想到这,他心里又泛起了汩汩醋意,由醋意到恨意。一想到郝无心和老婆……他就无比的恶心!一想到在职工面前的威风和白花花的票子,他又得意自己的杰作。总之,燕明来就在扭曲和纠结中活着,说不清心头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中国有句俗话,老百姓过日子,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老娘们儿当家胡闹台。何况,幸福这个四千多职工的分场,让一个没有羞耻、见利忘义的女人左右,那将会产生多么大的危害啊!燕明来是农场体制拐点的干部。借此,莲子嘴儿钱三给幸福分场的干部画了像:“公开攋大膘的,领着上级嫖娼的,赌钱全部输光的,娶个媳妇叫娘的。”他说这四种干部从来不为老百姓着想,但是自己过得舒服。

当利益至上、道德在后的时代,人们追逐金钱、地位和权力而形成唯一的时候,美丽、温暖和善良就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

王二梅让燕明来压住救灾款物,晚两个月发放,正好赶在腊月末年关发放。无论哪个职工来问消息,或者想多捞点的,肯定都不能空手来,这叫“拉近群众关系”;救济款不发,用来顶替春季种子、化肥款,把种子化肥价格提高些,剩下的钱就揣进了他们自己腰包。只要把账目做得清楚一些,上级要查问有账顶着。最主要的,郝无心这个一场之长不吱声,哪个不知死活的敢出动静。燕明来担心王大炮这个愣种不知死活,一旦火呛呛地兴风作浪咋办。王二梅这个娘们更有主意,她嘱咐丈夫用软刀子锯啦的办法,让王大炮变成为哑炮。古人说,仙鹤顶上红,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这真是一点没错,说得精辟有道理。王清平一家人吃饭都困难,王二梅竟然想出这么毒辣的办法。另外,王二梅让燕明来把物资卖掉一部分,兑换成现金不显山不漏水。刚开始,燕明来还顾忌克扣救灾物资犯法。王二梅讥笑他说:“瞅你个熊样,有贼心没贼胆儿!我听郝胖子说,从购买到发放,哪个环节都得扒层皮。这年头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

经过老婆一点拨,燕明来一想,不干白不干,老婆都豁出去了,还不捞点儿实惠。是啊,这颗扭曲的心灵在肮脏中开始兴风作浪!

再说,王大炮零零星星地听到些救灾物资发放的风声,心中充满了老大的希望,盼望着尽快发下来以解燃眉之急。老远,燕明来看到王清平朝他家来。他心中虽然恨王清平,但是脸上带着笑打招呼。听王清平说明来意后,燕明来拉着王大炮闪到房屋西侧,神神秘秘地说:“清平,虽说你对老哥有些误会,但是老哥理解你。这次救济物资,我多分给你一些,你看两千斤大米咋样?”

要知道燕明来这次给王大炮下迷魂药是否奏效,请看下一章王大炮自动钻入燕明来的圈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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