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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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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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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足迹》连载

第三十四章 横空侠女解燃眉 寒门贵子出泥淖

李白《登广武古战场怀古》诗曰:两龙不并跃,五纬与天同。楚灭无英图,汉兴有成功。这是李白登上广武古战场怀古所作的几句诗,借楚汉对峙的古战场遗迹发出感慨,评论乱世英雄项羽、刘邦的成败,阐述拨乱反正的经验,总结历史规律。从这一点看,王家宝喜欢这首诗中的四句,经常吟诵自慰。他把比作刘邦,把一些好大喜功的人比作项羽,内心是说早晚他要把这些刚愎自用、好大喜功、把人民当草芥的人消灭干净。此诗的史论观点虽局限在英雄史观及天命论,却具有独到杰出的辩证精神。王家宝在这方面就没有诗仙李白的考虑问题全面,时刻充满着稚气和冲动。

面对郝无心和鬼不信这样的混世恶魔,他王家宝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能知道怎么办,只能听天由。

尚章文在幸福分场呆了五六年,风土人情和职工基本情况,他还是了如指掌。他与分场机关干部和生产队干部接触,也都是因为孩子上学表面上的东西,没有实质性的交往。那时候,有些干部总说,幸福分场是个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尚章文心说,出不出刁民我不知道,肯定是出怪事的地方。

尚章文想安慰家宝几句,说啥呀,他真不知道说啥。于是,一长一小,一师一生,你一杯我一盏,一瓶白酒见了底,二人不知不觉倒在炕上熟睡了起来,把发生的一切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人世间什么是治疗情感伤口的良药?酒啊!它最能临时抚平创伤,让一个人暂时忘掉一切。平时多么理智的尚章文,多么稳重的王家宝,在它面前成了顺从的小绵羊。酒桌上,一个人变得开始话多,不是人对了,就是酒到位了。

平静了几天,又有人隔三差五到宿舍开始踅摸王家宝,王家宝忐忑不安地躲来躲去。没有还击能力的王家宝痛苦不堪。最主要的是,他没有还击能力还不能向人明说。刚开始,周大山和候来俊埋怨家宝得罪了社会人。后来,侯来俊从父母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一些情况,自己无意的炫耀竟成了父亲等人的间谍,内心感到非常自责。于是,候来俊暗地里鼓动周大山,三人联合起来抵抗外来侵略,并每人准备了一米左右的铁棒子。这一天,刚准备好家什,那几个小子又来了。三人挥舞着铁棒子雨点般地落了下去,其中一个被周大山打在右胳膊根处——掉了环,疼得他“哎哟”一声学鬼哭狼嚎,捂着膀子一溜烟儿没影了。三个人齐心协力打跑了四个小混混,首次抵抗的胜利使三个人明白了一个道理,做人不能太软弱可欺,地痞流氓没什么可怕的。周大山兴奋地表示,以后再有人来学校闹事儿的,就给他磕出去。这下子,三个人找到了共同话题。王家宝感激他哥俩仗义出手,候来俊夸耀周大山能打能磕。

三人边聊边收拾东西到教室上晚自习,一切显得那么平静。到教室后,侯来俊串到班长严晓勇身边,俯首贴耳,添叶加叶,绘声绘色的学说了一遍。作为班长,严晓勇从心中顿时升起了责任感,一股领导的责任感。从小在优越的环境中长大,他看不得别人受委屈,尤其自己是一班之长,眼看着自己同学受欺负,他心里受不了。于是,他与侯来俊开始密谋护班运动,保证王家宝不再受外来人欺负,包括本班谁受欺负就保护谁。

第二天,利用课间时间,他召集班干部团干部开了个短会,商讨护班运动。征得大家的同意后,严晓勇找到班主任尚章文,和盘托出了班委会“护班”运动的意见,请班主任给予明确的答复。这几天,尚章文也冥思苦想对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做法。严晓勇的一番话提醒了他,这种做法既简单还有效。俗话说,简单粗暴直接有效。

当尚章文顺着严晓勇的提议一想——全通了。他快速地捋了一遍每个环节,一个完整的清晰的方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首先,他清楚地知道:严晓勇是厄尔古纳老大的公子,谢可欣是常务副场长的千金。这两个人那都是厄尔古纳的“天之骄子”,直接让他们向父母反映情况,不一定解决问题,要是把严晓勇和谢可欣拖进是非来,啊哈,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这叫什么?这叫开门牵牛,顺手牵羊。思考成熟后说:“晓勇,我同意你们的想法,但不能闹出大乱子,外来人员到咱班级和宿舍,你们不得不动手再动手。只要咱们占理就磕他个狗娘养的。”

得到班主任的这道圣旨,严晓勇心中无比高兴,觉得这位班任通情达理,与他们们心贴心。这帮初生牛犊怕啥,班主任给了话儿,各个都摩拳擦掌保卫班级,保卫同学。从这一刻开始,高二一班的护班运动悄悄酝酿。

谢老黑打伤王家宝后,因为惊动了农场高层,所以这段时间眯了起来,轻易不敢出来嘚瑟。真要嘚瑟大劲儿啦,他怕父亲真能打死他。昨天,他的兄弟来找他诉苦,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又激起了他争强斗狠的念头。心说,我要不出面收拾一下这帮小兔崽子,让几个毛头小子成了精,我以后还咋带那些小弟,这块底盘儿还咋混。抱着这样的想法,谢老黑带着这四个小混混,又来到家宝晚自习课堂,骂骂咧咧,喊叫着薅住王家宝外拖。严晓勇一挥手带着全班冲了出来,有拿铁棒和木棍的,有拿装着石头书包的,有拿扫把的,有的女生实在没什么可拿,举着文具盒……

谢老黑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这帮兔崽子真反了,这年头几个意思,一帮小兔崽子公然对抗他。这时,谢可欣晃着柔弱的身躯,拿着木棍挤到队伍的前面,大声喝问:“哥,你又来作祸,看我不告诉咱爸。你皮子又紧了?”

看着妹妹怒不可遏的神情,谢老黑心中不免有点好笑。嘴上却说:“你别管!我找王家宝,跟你们都没关系。识相的滚犊子!”

谢老黑边说边挥舞着手里的二尺长的片刀,面目狰狞地往前挪动。一帮学生要说不怕谢老黑,那是神圣地扯蛋,胆小的开始恐慌地往后磨蹭。一向嗲气柔弱的谢可欣,一反常态地护在王家宝面前,声嘶力竭地喊道:“有能耐砍死我!”怒目横眉地看着哥哥谢老黑。严晓勇与她挺身挡在王家宝面前,周大山威武地站在王家宝的右侧,候来俊、幺明月、金顺风站在左侧,形成了四面人墙,把王家宝围在了中间。谢老黑再混也不敢打严晓勇,更不能冲自己的妹妹动手,他面目僵硬地僵持住了。这就好比一群猎狗和一只老虎打架,只要有一只猎狗往上冲,其它一群就会仗着胆子往上冲。现在这群孩子就是这个效应,有严晓勇和谢可欣带着他们,他们的胆气一下壮了起来,都吵吵吧火,跃跃欲试。

这时,保卫科长幺大胆儿,晚自习值班的老师赶了过来,班主任尚章文从一个同学手里夺过铁棒子挡在了前面,学生们的胆子更壮大了。大家叫喊的声浪一下子起来了,叫嚷着:“别让他们出门,打死他们,这帮王八羔子太欺负人了……”

群情激愤的场面,真把谢老黑他们吓住了。这些年,他见过玩儿命的,见过鲜血淋漓的,也见过断胳膊掉腿儿的,就是没见过一群学生和老师要和黑社会玩儿命的。按理说,尚章文应该和谢老黑谈判,他没按常理出牌,铁了心要和这帮不要命的玩儿命。就这样,双方僵持了一阵儿,谢老黑恶狠狠地扔下一句:“王家宝,只要你出了校门,我就弄死你!”他说完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从这以后,尚章文这个班主任就是他学生心中天神,那形象和威信高过了一切。

自古都是英雄救美女。今天,上演了美女救英雄的场面,着实让全班同学对谢可欣刮目相待。从高中开学的第一天,王家宝对这个娇生惯养、嗲声嗲气的女同学就没有好印象。也可以说,王家宝对所有父母当官、家资富有的同学都存在着偏见,认为他们是秧子货中看不中用,跟绣花枕头差不多。但是通过这次事件,他的思想有了根本性的转变。从此以后,王家宝再不逃避与同学们一起就餐,不羞于自己家庭的寒酸,不把同学送给他的旧衣服拒之千里。现在,他感觉心与全班同学连通,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严晓勇他们体现的精神就是,一根筷子容易折,一把筷子抵钢筋,千根万根赛钢铁,团结就是力量。

这一群青春洋溢的青年,都处在花季般稚嫩的年龄,向阳花木的心灵开朗乐观。有时候因为一点小事情会使他们哭,使他们笑,使他们愤怒,甚至使他们头破血流。但是,经历了这场几乎刀光剑影的护班运动,全班同学就像万条钢丝拧成的绳索抱紧在一起,能够凝结出星空。说句不恰的话,无论年龄大小、能力高低,只要用心改变现在,就是追逐梦想的人。

在王家宝的思想发生变化的时候,谢可欣的少女情怀正在释放出青春的的气息。俗话说,哪个少女不怀春呢?从高中第一天开学,谢可欣与其他场直学生一样,用一种不屑和优越的眼光瞧不起王家宝的寒酸和憨直。她爸爸谢传承是常务副场长、党委副书记,严晓勇的爸爸严爱民是场长。她本来优越的心里,除了严晓勇都不配与她相提并论。很多时候,她看见的听见的都是爸爸的权威,又有爷爷谢全友的威信和影响,时时刻刻感受到的都是荣耀、地位和赞美。她不但是家族的掌上明珠,也是农场的掌上明珠。家里家外,她都感到荣耀无比。在她眼中没有真正的对与错的概念,完全凭自己喜好认为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是与非凭借自己的想法作为评判的标准。很显然,与过去皇家的公主,富贵人家的小姐一样。现代社会没有这样的称呼,实质谢可欣就是公主的作哌、大小姐的脾气。

与古代公主大小姐不同,谢可欣这个公主般的女孩本质善良,同样被生长在勤劳朴实的父母培养下,她的根脉灌输和流淌的仍然是纯真、善良、美好的血液。所以,在她身上虽然体现出了骄横高傲的情绪,但是她的内心总是积极向上,充满正能量。一旦发现自己的判断出现错误,她会自动修正,始终不会长成歪瓜劣枣。

随着谢可欣对王家宝逐步深入地了解,她发自内心地同情和钦佩这个农村小伙子,尤其家宝由里及外的正义感,直不愣腾的傻劲儿,让她这个柔弱的公主感受到了真正的力量。从她对抗哥哥为首的恶行以后,更加焕发了母性的保护欲望,也越发想方设法地保护和靠近王家宝。

当王家宝收到谢可欣的第一封情信时,心里窘迫的无处躲藏,也没有做任何反应,不了了之。谢可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与此同时,她想出一个绝佳的主意,就是让王家宝推辞也能缩短距离的方法。只要一有机会,她就凑到王家宝身边,请教学习的问题,都是极其简单的数学题、英文单词、常见的汉字,她就是告诉王家宝我要靠近你。现在,王家宝还单纯地沉浸在英姐失踪的悲伤中,无论谢可欣多么真诚直接的进攻,他都没有心思去迎接谢可欣的好意。他一味地合理周旋着,保持着正常同学的友谊。无论这个少女多么热烈,王家宝就是不接招儿。

正当高二一班空前团结地开展护班运动时,王家宝的铁哥们费剑锋急忙火促地来到到学校。大冬天,费剑锋戴了一顶毡绒棉帽,两个帽儿耳朵紧紧地系着,帽口周边沾满了白霜儿,有的白霜被呼出的热气化成冰挂在帽耳朵上,眼睫毛挂满了白霜星,双手戴着自家缝制的棉手闷子,扶着一辆破旧的摩托车,焦急地站在学校大门口的左侧。王家宝快步小跑到他面前,没等开口,费剑锋就迫不及待地说:“你家出事儿了!咱爸脑袋被人打得流了血,咱妈被派出所拘留了……”

王家宝说了一句:“等我请假,咱就走”!

当他转身刚要往尚章文办公室跑,看见谢可欣站在大门拐角处,向他频频张望并招手。原来,王家宝出了教室后,谢可欣以为又有人找他麻烦,连正在上物理课的老师都没打招呼,尾随着王家宝跟踪而来。看见谢可欣以后,王家宝让她替自己向班主任请假,磨回头就上了费剑锋的摩托,一溜烟儿地没影了。谢可欣追到学校大门口,想问清楚事情的原委,没追上王家宝,只好悻怏怏地返回了教室,趴在课桌上胡思乱想。

在路上,费剑锋简单地说了整件事儿的前因后果。原来,因为涝灾庄稼只收了三成,按照厄尔古纳给幸福分场的政策,职工因为欠收将土地承包费,转到下一年再收。但是,由于出了桂存英与王家宝私奔的事情,鬼不信与郝无心要好好整治一下王大炮,想一次彻底打垮王大炮。鬼不信与燕明来相同的地方是自私自利,有奶就是娘;不同的是,他比燕明来阴损毒辣,表面看上去烟不熏火不冒,实质上净背地里下家伙。

鬼不信召开征缴土地承包费的职工大会,全队职工座无虚席,满满登登。会议一开始,就充满着十足的火药味儿,鬼不信死命地要,职工死命地顶。有几个平常刺毛撅腚的疤瘌头开始小声地嘀咕:“鬼不信,鬼不信,鬼都不信,扯啥犊子!”

虽然都在窃窃私议,但是没有真正挑头儿的站出来说话的。正当鬼不信大声豪气,一条一条地宣布着他王法律条时,王大炮情绪激动地说:“桂队长,我插两句。年春分地,好地都分给了你七大姑八大姨,我这涝洼地几乎绝产,拿什么给你!要想征缴先从你们家亲戚来。”

王大炮这一炮开的很响,有一些没根没袢的职工随声附和,弄得鬼不信火撞顶梁门。一直以怀柔政策为主的鬼不信,“哐当”一拍桌子,霍然站起,憋着通红的脸儿刚要发火儿,突然又极力地克制住了。继而,他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了几声,狡黠地说:“王大炮,这不用你担心,你只管准备你自己的就行。”

不知谁起哄:“大炮,你话有毛病,你不是鬼队长的亲家叔吗,不也是七大姑八大姨之列吗;再说,鬼队长也不对,怎么叫亲家叔大炮呢!”随着这一起哄,会议室掀起了狂虐的笑声。

没宣布散会,鬼不信脸蛋子黢青地走出了会议室,大家也三三两两地散了去,边走边议论着刚才的一幕。总之,有的赞成王大炮这一炮解气的,有嘲笑王大炮不知好歹的,还有议论鬼不信六亲不认,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了。

回到家,鬼不信余怒未消,气的把水杯摔的粉碎,四条腿儿的方凳踢仰了壳。他妻子没好气地问:“谁把你怎么了,这么大火儿!”

鬼不信理也不理,自顾自地在那生闷气。但是鬼不信毕竟是鬼不信。他要不把王大炮整趴下,他还能叫鬼不信。于是,他边生气边思考整治王大炮的坏主意。有时夫妻说悄悄话,他妻子呲喽他:“也不知道你随谁,你爸你妈你妹多好的人,你哪来的那么多坏水!小心生个孩子没屁眼儿。”话刚出嘴儿,吴香薇感觉不对。孩子不是自己生的吗,这不骂自己吗!

在现实生活中,两口子往往不一样,否则就过死门子啦。像鬼不信和媳妇吴香薇就不一样,鬼不信一切向“钱”看,为了钱什么屎都屙,无视亲情与道义。吴香薇嫁进王家们多年,偷摸帮助婆婆和小姑子,与街坊四邻友好相处,特别重视亲情和邻里关系。自从搬到一队,她劝丈夫鬼不信别和王大炮过不去,她说:“人过日子像走路,一会平平坦坦,一会坑坑洼洼,有上岗就有下坡,下坡时帮帮上坎儿的,人家会念你一辈子的好儿。”

吴香薇还说:“王大炮媳妇常说,人呢没有前后眼,但是能看到将来的人才有将来。你就这样下去还有将来吗?”

鬼不信不信媳妇那套,他奉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说:“你懂个屁,人只要有一丝交换的机会,就说明你有价值。就像英子要是长你那样,郝无心眼皮都不夹,你有什么价值?”鬼不信像凶恶的狼把媳妇逼得哑口无言。

当时,鬼不信精心设计妹妹与王家宝订婚成为泡影,他一箭双雕的美梦成为了绊脚石,使他在郝武鑫面前失宠,自我感觉王八钻灶坑憋气又窝火。这一段时间,郝无心在他面前念秧——夸耀燕明来反省的效果不错,意思要把他和燕明来再换回来。在这样情况下,他鬼不信做出一些让“妹夫”舒服的事儿,自己很可能被发配回五队。郝无心最恨谁?不用说,就是王大炮一家人。他精心研究了王大炮的现实情况——王大炮庄稼不收,王家宝高中费用大,两个小崽子上学,应该穷得揭不开锅。在他穷得尿血的时候,再让他断顿,多大的炮都成了哑炮。对,就这么干!

第二天,鬼不信来到幸福分场派出所,请所长凌德怀及一帮兄弟到家里喝酒。在酒桌上,鬼不信毕恭毕敬地边劝酒边说:“德怀兄,分场下令派出所协助收缴承包费。这不——我赶紧请请你这尊大神!你知道,我们队刺头儿最多,第一个就是王大炮!”

吃喝完毕,他又拿出一条石林香烟递给凌德怀。凌德怀拿着石林烟说:“笑纳了啊!”

鬼不信笑嘻嘻地说:“老兄,抽没了,吱声。”

凌德怀心领神会地想,这大爷谁惹得起,这是老大郝无心的“大舅哥”。第三天,鬼不信带着治安员会计商九林和民警马健康,开着分场的半截子汽车直奔王大炮家。刚进到院子里,民警马健康为了表示衷心拥护鬼不信,也想给所长凌德怀显示自己的能力,站在院子中心大声豪气地喊叫道:“大炮,出来”。

王大炮看到是他们,阴沉着脸儿大声说道:“干什么?私闯民宅!没王法啦!”

“王法?桂队长就是王法!”柏马健康阴森地说。

鬼不信咔吧着冒鬼火的眼睛,狡黠地说:“大炮!为了尽快地征缴承包费,我们亲自上门服务,省得你跑腿儿了。”

王清平没好气地说:“鬼队长,别拣好听的说啦!今年这种情况拿什么交啊!我还是那话——你那七大姑八大姨收完了,我主动送去!不然,你别想!”

一听王清平的话儿头,鬼不信二话没说,大手一挥:“搜,值钱的东西往车上搬!”

这个宽阔的农村小院,立刻热闹了起来,王大炮奋力东挡西拦,可是怎么能挡住对方的攻势呢。马健康奋力扯住王大炮的胳膊,其他人赶快齐活动手。王大炮还是奋力挣扎着拦截,只听见“刺啦”一声,他的棉袄扯开了花儿。当王大炮哈腰逃脱马健康的抓挠儿时,被马健康的手指划破了面皮。他一愣神儿的功夫,马健康迅速地给他戴上了手铐子。大炮本能地胡踢腾,无意踹了马健康一脚,马健康操着警棍照着他的脑袋,狠狠地打了下去,一股鲜血顺着左脸颊流了下来。其实,这一警棍滑落着砸下来,否则,王大炮最轻也是个脑震荡。看到丈夫满脸是血地倒在了地上,孙春枝疯了似的冲出来,抡起火叉子对着鬼不信砸了下去,鬼不信“妈呀”一声,双手抱着脑袋掉头就跑,被孙春枝一火叉子砸到了后背上。马健康窜上来,与商九林摁住孙春枝,麻利地戴上了手铐子,把孙春枝押上了半截子汽车的后斗里。

鬼不信把马健康拽到一边小声地说:“老马,咱们可别把事儿闹大,把大炮媳妇带走,放了王大炮。大炮媳妇打人是事实,可以定一个暴力抗法。”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无论素质怎样、人品多差的干部,他们是懂法的。为什么懂法还要犯法,执法犯法,用屁股都能想明白。

其他人把半袋子面粉、四袋子大豆装到了车后斗里,把仅有的一套马上车栓到汽车尾部,十分神气地胜利收兵。一切完毕,马健康把王大炮的手铐子摘了下来。王大炮眼睁睁地看着鬼不信一伙人,押着他媳妇和自己的财产走远,挣扎着起来进屋洗了把脸儿,不管家梅和家根哭泣径直出了门。这时,王清平脑子晕晕乎乎,不知道真正要去干什么。总之,他一个心眼,要去把媳妇春枝救回来。王大炮到队部没找到人,到分场机关没找到人。赵老财告诉他今天是周末,分场干部不上班。与王大炮这个败军之将对比,鬼不信唱着得胜歌、带着德胜军到长吉乡饭店庆祝去了。

费剑锋听说,鬼不信领着人征缴承包费,第一家去了王大炮的家里。当他进到院子里的时候,鬼不信领着人刚走半个来小时。他看到窗户上的塑料布破了好几处洞,外屋门里倒歪斜地连在门框上,门合页也拔了销子,家梅和家根蜷缩在炕上,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迹。费剑锋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边安慰着两个孩子,边用针线把塑料窗户纸缝补好,把外屋门重新安装上,抱来一抱柴火烧暖了火炕。然后,他嘱咐两个孩子别乱跑,骑上摩托直奔厄尔古纳高中疾驰而去,想通知好朋友家里发生的一切。费剑锋明知没什么用,自己必须这么做。

费剑锋和王家宝回来的一路上,费剑锋愤怒地对王家宝说:“真没天理了!这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吗?这帮王八犊子缺德带冒烟,让他们断子绝孙。要是过去的动乱年代,先宰了他们!”

家宝没有说一句话,心说,自古到今改朝换代都是官逼民反;刚建立政权时,尽全力清明政治,一旦天下稳定,养了一帮蛇鼠龟孙。这时,王家宝就是这样的悲愤心情和想法。

当王家宝和费剑锋跨进家门时,看见王大炮蜷缩地坐在炕沿上,抽着手卷的旱烟,烟雾弥漫在屋子的上方。看见儿子家宝和费剑锋进来,王大炮勉强睁着通红的眼睛,讲述了事情的整个经过。王家宝心头泛起了新仇和旧恨,他到外屋地抄起菜刀,要去找鬼不信拼命。他的想法很简单,大不了同归于尽。被费剑锋一把拽了回来,劝解道:“家宝,你太虎了!等你考上大学,当了官,再收拾这帮兔崽子也不晚。这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现在叫什么?不行,这是自取灭亡!”

后来,王家宝冷静地分析这件事。他想,如果父亲王清平能辩证地看问题,那就不会出现自己被打,母亲被拘的局面。话又说回来,一个底层老百姓要具有辩证思想,他就坐在鬼不信郝无心的位置上了,他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因为我们党和国家儒家思想治国,所以才在党成立初期凝聚四万万同胞,赶走了日本侵略者,打败了蒋介石。现在,这些党的基层干部,由于缺乏系统的理论学习,导致了偏远基层党的神经末梢不灵敏,借着改革开放释放欲望为所欲为,才导致了鬼不信弱肉强食,离心离德,脱离群众,损害了农场事业。往大里说,这是误党误国;往小里说,这是影响稳定。由于气愤家里遭遇的土匪行为,王家宝忍无可忍要去拼命。在父亲和费剑锋的死拉活拽下,王家宝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屋地上痛哭了起来。同时,王家宝心里埋下了复仇的种子,渐渐有了清晰的目标,他要出人头地,他惩治这帮王八蛋。此刻,他暗自发誓要考大学、要当官儿的欲望无比膨胀。就目前而言,他只有走上这条路,才有机会将这些恶棍绳之以法。在现实生活中,一个平头百姓能怎么办?无论有多么高尚的理想,都要在现实的逆境中成长,都要在现实面前低头。费剑锋与家宝心意相通,他咬牙切齿地想,什么叫寒门出贵子,什么叫逆境出人才,都是险恶逼出来的。

第二天早晨起来,王家宝迫不及待地来到派出所了解情况。凌德怀和马健康你一言我一语地告诉家宝,母亲春枝属于暴力抗法,按法律要劳教她三个月。但是在鬼不信的求情下,只是行政管制七天,等到管制期结束看守所自然放人。家属去领人的时候,向看守所缴纳每天五十块钱的伙食费。法律吗,别说家宝一个高中生,就是大人又有什么办法,祈求执法人员的宽宏大量?做不到。

当天下午,王家宝垂头丧气、心如刀绞地回到学校。严晓勇、谢可欣等一帮同学围了上来问长问短。王家宝总算见到了亲人,没说话已经泪如泉涌,哽咽得说不出一个字儿。大家手把手轻拍他的后背,缓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向大家哭诉了事情的经过。一群涉世未深的孩子,一下子群情激愤,叽叽喳喳说什么的都有。他们只能按照书本上的文字死记硬背,对现实生活中的法律无法理解。严晓勇安抚大家说:“大家先别呛呛,咱们都回家查查法律书籍,找出相关的法律条文,再想办法。”

唉,这帮年轻的孩子,他们知道的太少了。本来,鬼不信给孙春枝定性就是错误的,他们顺着错误的结果找原因,即便找到了也是错误的。可是,他们现在还不懂这些。

听到这些,谢可欣气的手脚哆嗦,说不出话来。

当同学们了解了家宝的遭遇,大家都表现出极大的关心和同情,大多数人都仅能给予表情的支持,没有好办法帮助家宝解决实际问题。严晓勇和谢可欣表现得形式不同,内心非常激烈,都在搜肠刮肚想主意。严晓勇和谢可欣都静坐不语,面对急公好义大嚷大叫的同学没有过多表示。谢可欣的反常态度,使同学们很惊奇。平常有什么事情,她都是第一个站出来大嚷大叫。在谢可欣的脑海里就一个想法——这件事欺人太甚。晚自习,她没有去教室,怀着满腔的愤怒回了家,向母亲哭诉了事情的经过。她要求母亲想办法帮助她的同学,母亲周爱梅表现出一脸的同情,给女儿出主意说:“你爸爸,老古板,不让我掺和他工作的事儿,只有你的话才能进言津。你给他来个一哄二闹三哭,保证好使!”

谢可欣在母亲额头亲了一下,表示万分的感谢。谢传承进屋刚一落座,谢可欣像小燕子一样扑到身边,搂着他的脖子撒起娇来。

谢传承十分疼爱地嗔道:“多大了,没个正形。”

谢可欣“咯咯”一笑道:“老爸,多大也是你女儿啊!你要不认就算了!”一赌气,移坐到沙发角嘟着嘴巴不吱声。谢传承像以往一样乜斜着眼说:“生气了,生气了好啊。最好一年别说话!”

他以为一说完这话,女儿就会像往常一样,再次扑到怀里撒起娇来。因为这是他们父女特有的沟通方式。哪知,女儿在旁边抽抽答答地哽咽起来。这下,他慌了神!他赶紧移动了一下身子,扳着女儿的肩膀急切地问:“是你妈骂你了?还是你哥欺负了你?说,爸爸收拾他们!”

谢可欣依旧一动不动坐在那抽答,任凭父亲怎么问,就是不吭声。谢传承是一个标准的粗犷的北方汉子,加上这些年领导岗位的浸泡,身上更多了些霸气。一看女儿伤心的样子,像碰了他的心肝似的一蹿而起:“爱梅!过来!”牛吼一般地喊道。

想知道谢传承如何帮助王家宝,请看下一章郝无心被骂了个瘪犊子色儿,王家宝高二考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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