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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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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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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足迹》连载

第一百一十一章 法网恢恢疏不漏 人情凄凄惨将别

明朝刘伯温《次韵和石末公无题之作》诗曰:秋风袅袅作商音,落叶枯荄日夜深。已为抵乌投白璧,徒劳点铁冀黄金。轩辕未必迷襄野,夸父终当死邓林。笑撚东篱菊花蕊,天寒岁晚尔知心。对这首诗大家也许很陌生,不常见于书本和媒体。但是,大家都熟悉刘伯温。他辅助朱元璋建立了大明王朝,与朱元璋对话成《烧饼歌》,预言了中华大地近千年的事情。至于,刘伯温预言的准确与否,作者无心讨论,只想抛砖引玉引起全面读书的兴趣。

虽然人人可以评论历史,但是不能人人倾害逝者的人格。尤其,我国进入新时代,全面依法治国,这一点更得到了国家的保护。最高法院《精神损害赔偿解释》第七条规定:“自然人死亡后其人格或者遗体遭受侵害,死者的配偶、父母和子女向人民法院起诉请求赔偿精神损害的,列其配偶、父母和子女为原告。”此法条的意思,任何人对死者都无权诋毁人格、毁坏遗体,一旦发生逝者人格或遗体受侵害就要负法律责任,给逝者的继承人赔偿精神损失。所以,无论谁都不要对逝者还是生者,进行无端的揣测甚至人格攻击。否则,稍有不慎将会受到法律的追究。正应了老人的俗话:人间正道是沧桑,三条大路走中央。这就与书中主人公王家宝目前的窘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既有历史沧桑的影子,也有现实生活的无奈。

且说,与闫红一样,王家宝盼儿子王英宝寒假快些到来,对他诉说这些年自己的无奈和苦衷。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哪天就被组织审查,也不知道是否被移交司法机关。万一被移送司法机关,他连和儿子交代后事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他在糖厂清理整顿工作的同时,心里像烧着了一团大火在胸中乱撞。

候来俊那多精的人,看到与商凤飞密谋败露,王家宝驻厂的第一时间来磕头跪求。看他那副奴才嘴脸,王家宝气不打一处来。王家宝睚眦怒视,口气鄙视,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到太平洋。但是,他知道公众场合工作关系,自己不能像普通职工那样泄私愤。气愤地说:“猴子,从上学开始,你就鬼头蛤蟆眼。这些年,你贪财好色,不顾人生的义气和做人的底线。现在,让我说什么,做什么!人做到你这个份上,也算是老天爷给你的报应。实话告诉你,我无能为力,那三百万是闫红的,我必须还给他。咱都是带把儿的老爷们,不能坑女人的钱。”

一看王家宝铁了心不帮自己,候来俊像一条疯狗一样喊叫到:“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玩了这个女人玩那个,我他妈也不是惹的!”

说着,他要上来与王家宝动武。金顺风薅脖领子摔了他一个跟头,他的额头磕在桌角上流出血迹。候来俊不顾疼痛,反过来又跪在王家宝身边求他高抬贵手,即使给他一百万也不嫌少。

王家宝一使眼色——金顺风把他拖了出去。商凤飞见到王家宝,口气强硬:“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王家宝明白她话语中的含义,不露声色回道:“狂犬吠日,不过一丝尘嚣。商凤飞,咱们言归正传。我是把你交给纪委处理,还是你悄然隐退,自己递上辞呈。”

“递交辞呈可以,我投入的一百多万怎么办?”其实没这多,她故意把数字多说了一倍。

这期间,王家宝接到了妻子谢可欣的电话:“总在网上发宇宙公司的帖子的人,你猜是谁?”

“说吧,我正合商凤飞谈话。”王家宝催促。

谢可欣警觉地问:“商凤飞怎么了?”

王家宝严肃地说:“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儿!你说那个发帖子的人。”

“郑唯一,郑洞国的宝贝儿子。”谢可欣尽量让丈夫听明白。她还想再问问商凤飞的事情,王家宝呱嗒合上了电话,没有给她再发问的机会。商凤飞揣摩着王家宝的表情说:“怎么,夫人不放心你和我谈话,打电话查岗?她没跟你说那二十万的事儿?如果是数字的问题,那我让我父亲第一时间送到。”

很明显,她提示王家宝自己这个书记二十万买来的。可是,她不知道王家宝现在已经做好了向组织坦白的准备,对于这些小事儿不放在心上。王家宝直直地盯着她不言语,想用沉闷的气氛压迫她就范。

两个人对视了半个小时,商凤飞没有一丝胆怯的表现。他手一挥说:“商凤飞,你走吧!事情比你预想的糟糕,望你承担起责任。”

别说,这个女人根本没在乎,径直走出了金顺风的办公室,连头都没回。王家宝坐在厂长的办公椅上,让金顺风坐到自己对面,仔细了解了商凤飞和候来俊的所作所为,结合候来俊交代的一切,弄明白了商凤飞全部阴谋。王家宝惊出一身冷汗——这也就是严晓勇查办;否则,他自己也查不明白。王家宝有意试探金顺风:“老同学,我现在泥菩萨自身难保,你要好自为之!”

金顺风喯都没打:“场长,你下马也是我场长。恩不恩两说!”

对这个老同学,对这个一条道儿走到黑的退伍军人,王家宝感慨万千。他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不知道这自己离职后会怎样。他苦笑了一下说:“现实和理想是有差距的。我们有权力选择任何理想,却不能在现实中想入非非。我就是没有早悟透这句话啊!”

金顺风依然不吱声,眼盯着王家宝随时接受命令。

他想找徐懿阳谈谈——至于这个法人代表让不让出来,已经没有必要了,就想看看他的态度。正在这时,王宇宙打来电话:“王家宝,郑唯一已经带到了公安局。我已经走投无路,你准备咋样了?现在,你要么拿钱,要么等着看戏!”

王家宝一时没明白王宇宙什么意思,想说什么人家没给机会。紧接着,桂存英的电话打进来:“宝弟,小英贝没回来吃饭,按理说不应该!”

突然,王家宝明白了王宇宙说的“看戏”的意思。他站起来来回溜圈,琢磨是不是王宇宙绑架了女儿。过了一段时间,王宇宙电话又拨了进来:“王家宝,听听你乖女儿的声音吧,不拿钱来,你到阴曹地府相见吧!”紧接着传来了女儿的声音:“爸,我我……”

没等王英贝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那头电话就挂掉了。金顺风“噌”窜了起来,眼睛盯着王家宝问:“报警吧!”

王家宝知道,现在报警无济于事,王宇宙做了十分准备。他急切说:“最需要知道孩子确切位置,报警是没有用的。”

王家宝通知妻子谢可欣准备现金,只告诉妻子越多越好。谢可欣纳闷问:“为什么要钱?”

王家宝悲痛地说:“女儿被王宇宙绑架了,快别说那么多!”

风是风火是火,王家宝又从财务提了一百万,凑了二百万现款。严晓勇、胡兰丞都围到了他面前,都劝他赶紧向刘清明报告,让刘清明调动管局公安局人马。王家宝说:“谢谢诸位好意,你们不了解王宇宙。他不想等死,否则不会绑架孩子。”

王家宝掏出手机打给王宇宙:“钱送到哪?先凑了一千万,你留个卡号。”

“你不要再诓我,卡什么号。你应该知道钱送到哪?”说完,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王家宝带着金顺风来到宇宙公司办公楼,发现无数的警察已经包围了宇宙公司。因为郑唯一就是水浒中的高衙内,一进到管局审讯室,没等警察审讯全撂了,把王宇宙杀害东方若柳、任强的事儿说得详详细细,并带领警察到糖厂东北角坟地开棺验尸。这也解开了糖厂闹鬼的闹剧。据郑唯一说,自从他发现王宇宙与东方若柳商量撤退开始,他始终暗中盯着这对儿兄妹。后来,他发现王宇宙心神不定,让东方若柳拿着酒慰劳任强。没多长时间,王宇宙就把两个人尸体放在储物间冰柜里,又将两个人尸体弄到坟地卖掉,还在坟上盖了一层陈土和草皮子。王宇宙一有时间,半夜三更到坟前烧纸祭拜,惹出了徐懿阳请董玉贵驱鬼的闹剧。刘清明请示总局协调,调省厅特警队出面抓捕王宇宙。当然,王家宝不知道这些。

王家宝和金顺风提着钱来到宇宙公司一楼正厅,出来五六个警察拦住了他们。其中一个警察问:“你是王家宝,你是谁?”

由于着急,王家宝没好气说:“铁路警察你管哪段?”

那个警察说:“先别管哪段,我们是省厅特警队的,你女儿被绑架我们知道。现在需要你配合,等刘清明书记来了再说!”一口气说清楚事情的原委。

王家宝心急如焚,与金顺风就要硬闯。这时,三支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脑门。实话实说,要不是刘清明有交代,不能对王家宝和金顺风那么客气,早就对他们采取了强制措施。因为这支特警队出发时,省公安厅指示他们,只认刘清明的命令不认其他任何人。所以,王家宝和金顺风赚了便宜。等待了二十分钟,刘清明来到现场。一看王家宝被约束在墙根,就明白了所发生的情况。他一挥手放开王家宝,问:“王宇宙说你能想出他藏身之处,快,好好想想!”

王家宝被约束的二十分钟里,把王宇宙藏身之处想了若干遍,甚至连农机车的驾驶室,干巴河子涵洞都想了个遍儿。王家宝说一处,刘清明否一处。刘清明提示他:“他说你们共同知道的地方,你就肯定知道,再仔细想想。”

他猛地一拍脑袋,想到了一个自己最不愿意想到的地方——原红姑娘娱乐城。当王家宝说出来的时候,刘清明又一口否决了他的判断。刘清明说:“我们已经把那儿翻了个底儿朝上!”

“你们找到地下室了吗?”王家宝问。

刘清明问:“还有地下室?”说着一挥手,让王家宝带路分别堵住了两个出口和一个入口。王家宝对里面一草一木太熟悉了,金碧辉煌的容颜依旧,豪华的装饰依然依旧。他想到自己和东方若柳鬼混的情景,肠子和肚子都悔青了。不光是大意失荆州,而且妻子和女儿都祸害在这。他满腹愤怒领着警察搜索,一寸一寸地毯式搜查完,又搜查了一遍,依旧没有看到王宇宙和女儿的影子。正在这时,王宇宙打来电话:“哈哈,想瞎你的心!我就是让你回忆一下,折磨死你。还记不记得你老婆,怎么被强奸的,还记不记得你怎么鬼混的。小心!东方若柳的魂儿就在你身后。……”一阵狂笑后,对王家宝说了半天人不人鬼不鬼的疯话。

王家宝都急哭了:“王宇宙,咱们的恩怨就此了结。你不能再伤害孩子!求求你,我给你跪下都行!求求你,别伤害孩子。老天爷让咱们相识一回,千错万错,咱们都结束吧!”

“结束!哈哈哈——你结束了,我没结束!这是个什么世界,我十几岁跟着舅舅创业,到眼前仍一无所有。我在这苦心孤诣经营了将近三十年,喂饱了严爱民、荀有志、郝无心等等,也包括你这头饿狼。你说,不送金钱,不送女人,生意做不下去。就拿你来说,玩了我多少女人,你收了我多少钱?你办事儿也行,钱、色、官你全要,我呢,连个毛儿都没有啊!苍天哪!我上哪说理去!哈哈哈——我的三个亿,我的全部,你们当官儿的一句话,没了!没了!……”正说着,电话突然挂断。王家宝瘫软地跪在了地上,他想完了,女儿小命不保了。他没有力气再想下去啦!赖谁?王家宝心知肚明。

这时,王家宝的电话又响起来。刘清明迫不及待接起来:“王宇宙,我是刘清明!不要伤害孩子,提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电话那头传来金顺风声音:“家宝,我把王宇宙抓住了,孩子一点事儿没有!”

刘清明激动地说:“谢谢你!你是谁?”

“哦,你是刘书记,我是金顺风。”金顺风也才反应过来。

一场没有硝烟的风声鹤唳,一场草木皆兵的战斗落下帷幕,人们暂时都回归了各自角色。王英贝被送到医院,医生给孩子检查了身体,确认只受到了惊吓。王宇宙被特警带回了管局公安局,刘清明留下来处理这个烂摊子。刘清明让胡兰丞召集农场三级干部大会,既是稳定人心的大会,也是通报反腐败斗争情况的大会。王家宝暂时留置在自己办公室,由严晓勇带两个管局纪委干部看管,保证他不能自杀,不能销毁办公室所有资料。

胡兰丞环视会场,各分场各部门负责人缺席很多。他问:“这些缺席人员——”刚说到这,刘清明抬手拦住说:“开会吧!”

胡兰丞稀里糊涂地宣布:“今天召开一次特别的会议。管局党委书记代理局长刘清明同志主持,下面请刘书记讲话。”

下面要鼓掌,刘清明双手一压,表示不要鼓掌,会场立刻鸦雀无声。刘清明干咳了两声说:“同志们,今天开会两个目的:一是你们身边有领导突然被带走,在职的同志们要稳定军心;二是通报一下管局反腐败的情况。说实话,这个会开得我挺沉重,看着一起奋斗的同事领导一个个倒下去,倒在了权力上,倒在了金钱堆儿里,倒在女人怀里,痛心呢痛心!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他说着在桌子上捶了几下拳头。接着说:“这一年多来,我人虽在总局党校,但已经在推动反腐败工作。上至管局,下至生产队,你们看到听到多少人被带走?这才是你们一个农场。从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三令五申收手收手,这些人为什么不收手!总是认为反腐败离我们很远,与我们基层没关系,那是高层的事儿。老虎都打了,苍蝇蚊子能留下吗?嗯?大家清醒清醒吧!负责任地说,你们的场长王家宝,现在已经被组织留置,马上就会带到管局向组织交代情况。一句话,你们当中还有人可能被带走,肯定被处分,希望你们老老实实向组织交代问题。马上年底了,你们厄尔古纳农场以怎样的局面收官,我们管局以怎样的局面收官?我们在座的都是党员干部,都在党旗下铮铮宣誓,你们的初心呢,你们的理想信念呢?不多说了。”转头对胡兰丞说:“农场工作继续,你先挑起这副担子。”

再说,严晓勇指着王家宝说:“老同学,曾经的才子,你就是这样的足迹吗?我不相信这是事实!我曾想,我能像父亲一样贪污,你王家宝都不可能。因为你是穷人家的孩子,你知道怎么为职工办事。上高二上半年,你母亲被鬼不信、郝武鑫陷害,你咬牙切齿要当一个好官和清官。可是,你实现了愿望,你的誓言呢?”

严晓勇痛心疾首地流下了伤心的泪水。确实,二十多年来,严晓勇多次提醒这位老同学,期望老同学从苦水中学会珍惜,为农场再次繁荣发展冲锋陷阵。这一刻,他期望的人成了阶下囚,他亲手抓了这个阶下囚。这个曾经让自己佩服的人,曾经让自己羡慕的才子,现在这是为什么?把他心中的那份美好彻底粉碎。

此刻,王家宝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儿。他感觉到轻松了,不用再千方百计遮挡和隐蔽,不用再违心说话和办事。他低沉地说:“对不起,晓勇,我的老同学!”

当刘清明带走王家宝时,吴非凡来到王家宝面前,指着王家宝鼻子说:“该!你这就是自作自受。一朝坐在领导位置上,你就忘了自己姓什么——”还想说什么,被胡兰丞一把扯过来,扬起右手就是一耳光,指着吴非凡说:“到我办公室等着!”

刘清明知道,吴非凡是过激了一点,这也是代表了一部分压抑的声音。他心里很难过——为什么当了官儿就任性?即使权力能带来财富和想要的一切,也不能把心放在脚下踩着。就像王家宝这样就不是权力任性,而是名目张胆挑战党纪国法和人民的正义。权力再大,挑战党纪国法和人们良知正义没有好下场。想到这里,拉开车门狠狠关上,指挥司机风驰电掣赶回管局。

胡兰丞指着吴非凡的鼻子说:“年轻人忘乎所以,王家宝是你说的那种贪官小人吗?你竟然这样对待他。即使是郝无心和严爱民,甚至说王宇宙那也是为农场做了贡献的!我与王家宝搭班子五将近六年。他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怎么地,瞪什么眼睛?不服?现在辞职!我胡兰丞连个拦你的屁都不放!”

胡兰丞从来没有这样发脾气。他气吴非凡过激,气年轻人不知道感恩,气有些人落井下石。他认为,这不应该是一个大好前途干部应该有的行为。吴非凡和他都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互相都在沉闷激烈的气氛中反思。年轻人短暂的让步不是懦弱,也不是没有上进心表现。他要吴非凡明白短暂的让步为了继续前进,给自己前进速度上一个缓冲,才能像躲过暴风雨的大船行的更稳。过了一会儿,胡兰丞说:“吴非凡,你知不知道,请你回来时王家宝的主意?”

吴非凡这才如梦方醒!接下来,他才认认真真听胡兰丞教训,没有了不服气的眼神,也没有了负气和任性。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虽说刘清明带走王家宝较为隐蔽,但王家宝出事儿的消息依然不胫而走,在农场传得沸沸扬扬,成了自建立农场以来最大的新闻。职工们有句口头禅——想当官儿到厄尔古纳,地痞流氓奸懒馋滑都接纳!意思是说,在厄尔古纳农场当官儿容易,只要你有钱就能买官儿,只要当官儿比干什么都挣钱。2014年是这句口头禅的终结年——在厄尔古纳当官儿也像在韩国当总统,一把手也落马。全场职工都知道的事儿,王家宝的亲朋好友自然也不例外。谢可欣和闫红都聚到桂存英的跟前,想向她讨教一个捞出王家宝的主意。闫红再追王家宝没成功,心里恨这个给自己造成一生伤痛的男人,可也不愿意让他身陷囹圄,急切地说:“桂大姐,你赶快拿个主意,找人花钱我出!”

桂春英何尝不着急呢!但是,她知道这事儿不是找人花钱那么简单。王家宝曾经跟她说过,老谢开荒谢全友对刘清明有救命之恩。如果王家宝不是做了不可逆的事情,刘清明不会那么不仁义和绝情。现在这个时候,她们要稳住神儿,是对王家宝最好的保护。于是,她说:“闫红妹子、可欣,我们先稳住架,不要轻举妄动。闺女被绑架,惊动了整个农场,这不是小事。”抬眼对谢可欣说:“我看你要找找胡兰丞,看他知道些什么情况。”

谢可欣嗫嚅道:“现在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他还不得躲远远的!”

闫红补充道:“可欣说的是,那就是滑头,还不趁着这时候抢场长的宝座!我看够呛。”

正当她们议论纷纷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费剑锋风风火火来到家里。他一进门就说:“正好儿!我寻思得一个个找你们呢。”喘了口气说:“英姐,胡兰丞让我告诉你们不要添乱。因为家宝具体什么事儿,什么结果,我们都说不清楚。如果我们盲目行动会更加被动。切记!”

说完这些话,他着急忙慌走了。三个人觉得这家伙稳当劲儿哪去了,来一阵风去一阵风,真是大高帽子摸不着分寸。三个人都知道,每当关键时刻,费剑锋都是王家宝最信任的人,包括她们三个人自己在内。费剑锋干啥去了呢?王家宝被带走了,他又气又恨又没办法。可是,发小的朋友不能坐山观景。他对任何事情无欲则刚,唯独对这个知己朋友刚不起来,也硬不起来。说起来有意思,在实际工作和生活中,尤其从王家宝当糖厂厂长以来,他们俩就像吕洞宾和苟杳一样,表面上彼此很很冷淡,内心里对彼此的事情无比火热。一度,连桂存英和谢可欣都认为他们闹掰啦!但是,每次最关键的时刻,彼此都会第一时间出现。

费剑锋走了以后,桂存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着急忙慌地说:“走,赶紧去医院,别让英贝再出点儿什么事儿。”

她们看到小英贝脸上的泪痕,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桂存英俯下身子问:“孩子,你都知道了?”

小英贝搂住她的脖子哭泣起来,好一阵子,她才停止了平静的啜泣。指着母亲和闫红说:“你们出去,我要和桂妈妈商量大事!”

她声音低沉,口气强硬得像块石头。谢可欣有点不放心,动作迟疑缓慢。桂春英朝她们点点头,告诉她们别在医院较劲,让医生护士看笑话。谢可欣与闫红无奈地走出去,彼此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桂存英关切地问:“英贝,你要和妈妈说什么?”

王英贝出奇地冷静:“妈妈,把这件事告诉哥哥吧!如果时间允许,让他早回来一些。无论爸爸结果怎样,我们的生活都得继续。”

桂存英大吃一惊,心想,这哪是一个十五六岁孩子说的话。她摸着英贝的额头,以为被这次绑架吓傻了。王英贝继续说:“记得太姥爷说,他死了以后,有事儿问奶奶,奶奶说她死了以后,有事儿问你。现在,到了关键时候,咱们家能做主的就是你。”

桂存英虽然心乱如麻,但是她经历了比常人都多的风雨,内心还是无比坚强。王家宝这一出事儿,她不想让这些人分崩离析。于是,她深情地说:“孩子,你错了!你妈妈那是拿事儿的人,不要把她看成一无是处!咱这个家,你妈妈是拿主意的人!”

“哼!你不就想说,我妈是我爸领证的妻子,你是二房吗!桂妈妈你不能这么想。我太了解她们俩啦!”停顿了一下说:“你给我大姑打电话,她也是靠谱的人。到了这时候,我妈就是稻田里的稻草人,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王英贝振振有词。

要不说,人无不论大小都得经历风雨。王宇宙这次绑架,促使王英贝一下子成熟起来。这小半天儿,她躺在病床上思考了很多问题。从小,爸爸忙于工作,妈妈忙于人际交往,虽然十分溺爱自己却都表现在钱上。而且,妈妈越来越像姥姥那样势利眼。自从跟着桂妈妈生活,她才觉得找到了家庭真正的温暖。所以,他把桂存英当成了妈妈,耳濡目染,学会了独立思考,觉得桂妈妈就是依靠。

经过一番思考,桂存英给小英宝打电话问:“儿子啊,你什么时候放寒假?我们这头安排车去接你。”

“妈妈,我这个寒假想办点儿私事儿。嗯,家里要有什么事的话,我这一两天就能回去。”小英宝大人的话语。

“哦,小屁孩都有私事啦,那去对象家啊?”桂存英很沉得气。

小英宝回道:“妈,你想哪去啦!我这就回去。”

王英贝听说哥哥回来,就像五岁孩子见了娘,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她问:“妈妈,咱俩谁给大姑打电话?”

“傻孩子,当然是你妈妈谢可欣打啦!”桂存英坚定地说。

娘俩足足谈了两个小时,已经是晚上七点钟,谢可欣探了好几次头,看她们谈完了话才进来。王英贝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说:“妈,你是不是给我大姑打个电话。”

谢可欣问:“给你小叔打吗?”

“给他干啥!他老实巴交的。”王英贝像个指挥员一样。她说完起来整理好衣装说:“躺着真烦人,咱们吃饭去吧。”

刘清明履行了王家宝的留置手续,把他暂时留在了管局招待所单间。他没顾得上吃饭,马不停蹄地召集了班子会议,通报了厄尔古纳农场之行。其他班子成员都像恹恹欲睡的罗汉,没有一个发表意见的。不是说他们都牵连了什么事情,而是怕说不好不如不说。所以,他们都耷拉着脑袋听刘清明说。看到班子会开的不香不臭,刘清明宣布散了会,回到办公室吃了一桶康师傅方便面。他心里像刀铰般难受,不知道怎样面对王家宝。几十年前,老谢开荒谢全友救了他的命。如今,他把人家孙女婿调查审查。根据各方面掌握的证据,王家宝因贪污数额较大要移交司法机关。这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无论出于公事公办,还是出于两个家族的私交,他刘清明都要与王家宝见见面。犹豫再三,刘清明来到招待所,让看护王家宝的两个干部去吃饭。按理说,刘清明这样的作法不符合规定。俗话说,公私兼顾,法理人情。他要破这次例再向组织汇报,减轻自己良心上的谴责。

刘清明与王家宝默坐了十分钟,谁也没有张开嘴说话。这都是明白人,说什么都感觉到苍白无力。最后,刘清明实在憋不住。他问王家宝:“家宝,你认为什么是好领导?”

王家宝惨然一笑说:“刘书记,你不要有愧疚,我理解你的想法。这个问题你我都明白,那就是格天体物,致之微尘,完全按照党和国家的方针政策路线走,把职工的冷暖记挂在心上,一心一意为北大荒事业奉献。虽然我违反了党规党纪和国家法律,但是我做到了把职工的冷暖记挂在心上,一心一意为北大荒事业奉献!”

“家宝,你错了,到今天你都没明白自己错在哪!”刘清明语气很悲伤,甚至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错了?我不知道还错哪啦!”王家宝不服气。

“不服是吧?我是以长辈与你谈话,不是在审查你,你却一副公对公的样子。这,让我很难受!”刘清明推心置腹。

接下来,刘清明帮王家宝捋顺了过往的工作和生活。他说,看似王家宝处处事事都被动,其实是他一种极度的自尊心和完美心作怪,说到底就是孤芳自赏。他上学期间学习成绩遥遥领先,时时处处优越于其他同学;有的同学或是父母掌权,或是家庭经济好一些,比他要吃的好穿的好,他就心生恨意。他在社会地位和经济能力上弱,就萌发了超越他们的想法。大学毕业赶上国有农场第四次改革,学习成绩和专业水平拔尖儿的他,在现实面前处处碰壁,明明面对谢可欣这份美好的爱情,却被他当成了利益交换。到幸福分场当会计期间,他遇到了郝武鑫和鬼不信等歪瓜裂枣,满眼都是社会的阴暗面,没有看到社会美好和积极向上的东西,直接导致了他在权力和金钱上的不当得利。最后,刘清明说:“家宝,你被移送司法机关定局了。但是,无论你受到组织处理,还是受到法律制裁,希望你真正认识错误!”

刘清明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王家宝心坎里,使他不能不羞愧地低下了头。是啊,他当年拒绝了谢可欣,与桂存英把孩子抚养长大,小英宝不能不认他;或者说,他与桂存英熬一段苦日子,与那位卖豆腐大姐坚持下去,也把他们的豆腐事业干大;再退一万步,他在劳务市场坚持下去,兴许现在都是腰缠万贯的企业家;顺着命运往前走,他与谢可欣结婚后,工作和生活无比幸福,要不是官本位思想作怪,急功近利往上爬,一心一意干好工作,现在最低也是名正言顺的党员干部……总之,无数条正确的道路摆在面前,他一条都没走,却走上了党纪国法不容的道路。可惜,他当年没有看到国家大发展、大繁荣的趋势,只图眼前的一时舒服,导致今天身陷囹圄。他想千错万错都是命运的错,命不好再奋斗都是一场空。如果自己家里要不是那么穷,要不是燕明来和鬼不信那么穷凶极恶,要不是连工作找不到,自己也不至于非与谢可欣结婚,也就不至于急功近利!

王家宝流着泪水说:“刘书记,我求你一件事。凡是涉及到农场和家人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千万不要再连累他人。”

刘清明明白他的意思,不要牵连他家任何一个人,尤其是他的妻子谢可欣。因为有证据表明,谢可欣借助王家宝职务之便,收受了他人的好处,也为他人谋取了好处。但是刘清明一想,谢可欣也许是无意之举,也许是小女生虚荣心作怪。在他的主导下,他与工作组合议结果——对谢可欣不予追究。于是,他语重心长地说:“家宝,我们党不是封建主义,以党纪国法为准绳,以事实为依据。从现在所呈现出的证据看,都是你一个人的错误,没有牵扯到无辜的人。你安心反省自己,把认识到的错误都写到忏悔书里,让组织看到你的诚心悔过。好了,我现在一分钟掰成好几瓣儿用。记住,把心态摆正!在适当的时候,我会让你的家人来见你。”

2015年新春佳节即将到来,厄尔古纳农场以一百五十多名干部落马的代价,向新的一年送上了一份贺礼。一年一度的职代会前夕,胡兰丞办公室的灯光明亮。他在日以继夜地修改职代会报告,要给二十万职工一个新的明确的目标,那就是完成“引建”工程和生态农垦城建设。另一方面,他这个过渡的兼职场长,要带领全体干部职工以全新的姿态迎接新年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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