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诗曰:一喜一悲一时红,一颦一笑一嫣容,悲喜颦笑无有悔,沧海桑田有情浓。一生一死一世翁,一舍一得一华荣,生死舍得是与非,红尘俗世飘絮风。一年十二个月,一生几十春秋,能参悟诗中禅语,还有什么烦恼忧愁呢?然而,梓梓苍生都处于“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疑惑徘徊之中,世上有几人不被富贵名利、酒色财气所累?王家宝真要参透其中滋味也就不用这么窘迫,早就像一只雄鹰翱翔在天宇之间。
且说,王家宝笑了笑算是应承了未婚妻的约法三章。此刻,他也没有把谢可欣的话真当真,认为这是热恋女孩的撒娇,或是说当成了即将结婚女孩的正常反应。可是,王家宝真的错了!他只按照常理理解了她的话儿,更应该深刻地去审视自己的恋人,即将成为一生伴侣的谢可欣。这时,谢可欣光想到一辈子双宿双飞,光想到二人爱情世界的幸福。可是,她没想到婚姻中磕磕绊绊,没有想到现实中的烦恼琐事。从我国传统来看,一夫一妻是人类社会最稳定的生活架构,应该在世界也是最完美的婚姻形式。要不老人常说奸情出人命,因为夫妻双方都把对方视为私产,所以任何人不得侵犯。一旦有人插足,或者三角恋爱,毁掉的可能就是人生。
要是依着谢可欣,她干脆就不参加明天的散伙饭,尽快与王家宝比翼齐飞地回去。王家宝死说活劝才把她摁住,他告诉谢可欣不要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他还用自己的事实现身说法,一个人不参加毕业时的散伙饭,就不能算真正的毕业。这是王家宝的心里话儿,他确实想让自己的人生伴侣,不要在能掌控的事情上失控。王家宝还有一层用意:谢可欣既然铁定成为他的妻子,他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造谢可欣的公主习气,让她回归到平凡的轨道上来。他也明白“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道理,要是跟他没有关系的人,他也不会殚精竭虑地思考这些。若是谢可欣带着与他格格不入的公主病,与自己生活一辈子,那么他实在是心有不甘。未来,无论谢可欣咋样,他都得包容她引导她,这是他王家宝做丈夫的责任。
这场酒局,家宝更深入地接触了社会百象。他就在想,中国人特别钟情酒文化,以此类推,中国应该有多少历史就有多少酒局。“饮中八士”都是当朝名人,或同朝为官,或诗文相交,或情意相投,在秋雨绵绵中举杯把盏;刘邦、项羽风云际会,楚汉群雄龙骧虎步,聚于新丰镇鸿门,宴会过程跌宕起伏,险象环生;曹操、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天边黑云压寨,忽卷忽舒,有龙若隐若现;赵匡胤“杯酒释兵权”流芳千古,改变了威胁皇族的拳头,注定国富兵弱江山日废的结局;乾隆宴千叟,恩隆礼洽,万古未有,传为文人墨客美谈……诸多历史不去细抠,所谓成也酒,败也酒。王家宝思考着这一串串历史的酒局,历史酒局中的人都已名垂青史;现在酒局上乘、名目翻新,临了只能遗臭万年。他清楚每一部历史都是由酒色财气的鲜活人物演绎出是非功过,却都已滚滚长江东逝水。
参加工作以来,时间越长越与酒成了朋友。王家宝的酒局不断,公事喝、私事喝、感情喝……有事喝,没事也喝,总之,王家宝沉浸在没完没了酒局中。真应了“喝坏了党风喝坏了胃,喝得影子扶墙走,喝出人生醉乾坤”那句话。俗话说,有事儿不喝,早晚真有事儿;没事儿就喝,有事儿也没事儿。这不是嘴儿上说的顺口溜。现实生活中就是如此,没有酒场儿就没有前途。
六月拉开了火热的大幕,所有人都热火朝天地忙碌在田间地头。这是北方农民最繁忙最累的季节,即将耥二遍地封垄拔大草的啃劲儿。这天,党委书记郓良宇把王家宝找到办公室,把总场一份关于庆“香港回归”的文件递给他。王家宝看了一遍,文件的中心意思是各分场直属单位要结合实际,开展各具特色的迎庆活动,六月末到总场汇报演出,活动效果作为年底党群工作验收的重要依据。郓良宇想征求他这个大学生的意见,看看幸福分场能组织什么样的文艺活动。王家宝数算了一下时间,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应该说还够用。王家宝提议:“幸福分场四千多人,又是穷场,怎么弄都比不上那些大分场。我们不如别出心裁,组织简单大气的东北大秧歌,既吸引众人眼球,还有一种浩大的气势。最主要的是花钱少。”
郓良宇仔细琢磨家宝的建议,觉得有道理还可行。随之,他又担心说:“现在正是农忙,哪有那么多人呢,队伍太小达不到效果。你说多少人好呢?”
“种田养羊养牛的职工,你给人多少钱都不去。怎么办?哪有人?”顺着领导的思路,王家宝开始动起脑子。
突然,他眼睛一亮。他想到学校有人,从小学六年级到初中二年级,组织一百人不成问题,五十个男生,五十个女生。想到费用,他是财务会计更不在话下。买服装、音响、锣鼓歘直到汇报演出完毕,人吃马喂也就两万块钱。
听王家宝从头到尾说完,郓良宇不断地点头赞成。后来,他拿着文件找郝无心研究。郝无心了解完情况,痛快地批了三万块,并嘱咐郓良宇要搞好这次活动。郓良宇征得场长同意后,高高兴兴地向王家宝下达任务。郓良宇想,这真是看人下菜碟。原来,找他要几个钱儿费死劲。你看,一说王家宝组织,钱有的是。
从此,王家宝担任了临时迎庆“香港回归”幸福秧歌队队长,负责秧歌队训练、排练、汇报演出一系列环节事宜。王家宝嘴上说得很好,心里没有底。他去找分场说唱明星田大舌头,只有他才能挑起大梁。此人在幸福农场号称凤舞九天,能说能唱,东北地方戏样样在行,与钱三儿齐名的人物,农场大小活动不可或缺的人。据说,他以文艺特长特招到幸福农场,担任工会文艺干事,享受技术八级工待遇。他的到来,幸福农场的文艺生活,参加文艺汇报演出的水平,由后脚跟提到了脑瓜顶。他自己说,他十一岁岁拜法库县剧团左迪生坐科学习京胡和板胡,很快艺成“下山”闯荡江湖。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后,他这没有固定单位的“牛鬼蛇神”只能眯起来。到了1974年,铁岭市在工人文化宫举办文艺汇演,各个县剧团都选送剧目参加,田田大舌头作为法库县剧团乐队伴奏的一员参加汇演。当时,有两个节目获得好评:一个是法库县报送的《沙家浜》选段《智斗》,由安子彬和柏家国主演;另一个是铁岭市剧团报送的曲艺节目《燕青卖线》,由今天鼎鼎大名的赵本山主演。铁岭那次汇演后,他“游荡”到内蒙古莫旗县兴仁公社红旗大队,该大队正组织排练《长征主题歌》和《红灯记》,参加莫旗县的文艺汇演,正发愁没有明白人,就抓住了田大舌头。在汇演中,由于他指导有方取得前三名,被旗里调到县剧团工作。在莫旗县与黑龙江省长吉县剧团的一次交流中,认识了他现在的老伴。为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他来到了陌生的幸福农场当起了普通工人。七九年春节,幸福农场工会组织文艺演出时,他忍不住才露一手。被农场慧眼识才特招为工会文艺干事。幸福农场归并到厄尔古纳农场,他随着幸福农场的历史下岗回家,现在以种地为生。
王家宝找到田大舌头,邀请他出山指导秧歌队训练。他不顾老伴儿反对,扔下手中的活儿直奔分场中学。为了补偿老田,王家宝承诺他每天补助他五十块钱。田大舌头反驳王家宝,他说自己不是为了钱,害怕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失传。老田嘴上说的好听,内心却洋溢着所谓艺术换钱的兴奋。作为一个半拉子农民艺术家,遇到这百年不遇的机会,本应该一口答应。但是,他去了一趟后,在家里眯了起来,直到王家宝拎着四合礼儿登门,他才高高兴兴地动起来。这样,显示出农场领导请他出山,不是他自己卖弄。
在训练现场,老田着实让王家宝打开眼界。他说,东北秧歌形式诙谐,风格独特,广袤的黑土地赋予它纯朴而豪放的灵性和风情,融泼辣、幽默、文静、稳重于一体,将东北人民热情质朴、刚柔并济的性格挥洒的淋漓尽致。要做到稳中浪、浪中梗、梗中翘,踩在板上,扭在腰上。同时,花样繁多的“手中花”,节奏明快富有弹性的鼓点,每个人要扭出哏、俏、幽、稳、美的韵律。他提醒秧歌队员要注意步伐和上身动作,自下而上的连锁反应的协调性,以脚下的踏步带动上身的扭摆及腕部的绕花,把东北秧歌特有“哏”劲和“俏”劲结合好,既传统又创新。
为了这次文艺汇报演出,老田把吃奶的劲儿都试出来了。他几乎手把手地教每个学生手巾花,把单臂花、双臂花、 交替花、蝴蝶花、小五花揉和到一起,编出一套前所未有的秧歌手巾花,他起名“百子佛手花”。东北人对二人转和秧歌步情有独钟,田大舌头说:“同学们,你们要知道,二人转南旋北浪中间耍大棒,秧歌步也要遵循这个规律,咱们要把它结合起来。”这些学生哪知道这些,他咋做学生就跟着做,像不像动起来就好看。
自古以来,国人对知识和艺术的认知,始终充满了狭隘的思想,不像对官儿经念的那么好。历来,知识分子抱着可怜的自尊,换点小恩小惠。上一代的悲哀刚刚过去,现在知识界和艺术界又开始鱼龙混杂,肆无忌惮,阴阳合同逃税,光着屁股博眼球,台词错音错字,面对记者谎话连篇,都是些死鬼擦艳粉——死不要脸!他们怎么成的了德艺双馨的艺术家?连田大舌头都比不上!
在田大舌头的建议下,王家宝到长吉县采购了服装。男孩子服装红色,女孩子黄色,正好配秧歌队排练的紫荆花队形——香港港旗图案。这么有创意的秧歌队,融入了幸福人们的心血。汇报演出取得了出奇的成功,博得了总场上上下下的一致认可。应谢传承的要求,幸福农场秧歌队在各分场巡演一遍。
这使周围的人对王家宝刮目相看,他成了厄尔古纳小有名气的人物,周围的掌声和赞誉让他有了发飘的感觉。自从在谢可欣的帮助下,他步入幸福分场会计岗位,他始终抱着“修炼自己,丰满羽翼”的清高思想。但是,活儿不多也不累,工作时间自由支配。在他眼里就是混吃等死,拿到的工资虽然不高,但是在职工眼中那是高高在上的官儿。他认为,大丈夫不应吃嗟来之食,应该像历史的风流人物那样纵横驰骋。所以,他时时勇往直前,处处尽善尽美,让领导满意自己,让同事支持自己,让父母及兄弟姊妹感到温暖。总之,他无时无刻不在内心鞭策自己。其实,他就像一个刚懂得游泳常识的人,一下子进入汪洋大海,不淹死也会让他呛个半死。简单地说,巨大的精神的压力会让他筋疲力尽。现实的生活像一只巨大的手紧抓着他不放,眼前无限的光环和光明,如同连续不断的牢笼紧紧锁着他。
忙完迎庆“香港回归”活动,欢腾的语音还没有谢幕,谢可欣毕业的时间悄悄来临。王家宝将手头的事情稍作处理,他坐上熟悉的厄尔古纳市到云岗市的特快列车,到云岗市经济管理学院接未来的妻子。往云岗去的列车在白天,他看见火车像长长的巨龙穿行在原野上,犹如他的思想穿行在虚幻的回忆中,也像他的脚步穿行在遥远目标的想象中。
这个日子的到来,王家宝的内心说不上是喜悦还是纠结。现在,他要与谢可欣结为连理已成定局。从答应接受谢可欣开始到现在,他内心清醒透彻,与谢可欣这场感情乃至即将到来的婚姻,他始终处于被动状态,把这看做一场有婚无爱的交易。在这场交易中,谢可欣像一个无形的紧箍咒牢牢地箍着他。从头到尾,他都感受到谢可欣在控制自己,准确地说,是权力和现实控制着他。他的心游离不定,这使他感觉到对自己不公平,对谢可欣也不公平。因为谢可欣没有任何过错,她就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执着地爱着她认为的白马王子,有什么错!反过来,让他和一个不爱的女孩结婚,他感到是现实绑架了他。王家宝现在的心理非常有意思,对桂存英的情是责任,对谢可欣的情是被动的交易,对闫红是真爱又不敢负责任。一路来看,他为责任放弃爱情,为现实放弃责任,还抱怨自己找不到真爱。人呢,年轻时总被眼前困难迷住了眼睛。因为错过了对的人和事儿,而终生折磨自己。人生规则就像下棋,一步错,步步错,最终悔恨到白头。
越来越迫近云岗市,他的心就像蒲苇中空一样六神无主,现在他拥有的一切告诉他,他必须钟情于谢可欣一人。坐在“咔嚓咔嚓”东去火车上,家宝不由自主地想到英姐这个苦命的女人。桂存英的父亲因公牺牲,当时她才十二岁,哥哥鬼不信二十三岁,已经结婚生子,母亲受到巨大打击,卧床不起。受到第一生产队照顾,让鬼不信当上了治安员。当上生产队治安员,也激发了他往更高地位爬的野心。他整天在生产队奔波忙碌,根本无心照顾母亲和妹妹。十二岁的桂存英小学五年级没毕业,不得不辍学帮妈妈操持家庭。确切地说,她就是在母亲面前端茶倒水、做饭、洗衣服。每年她们娘俩的粮食,生产队年初就送到家中,自家前后园子种点儿蔬菜,娘俩的日子像春蚕吐丝一天天捱。后来,母亲的身体逐渐好转,慢慢恢复了健康,娘俩的日子过得也顺溜起来。那时,母亲气话说:“这王八犊子,鬼头蛤蟆眼的,不知随了谁啦!”
真照母亲的话儿去了,鬼不信把小人的价值发挥的淋漓尽致,大家送他外号“鬼不信”。职工说,什么事儿信鬼都不能相信他。后来,幸福农场改革优抚工亡家属子女的政策。桂存英到农场做了话务员,每月三十九块八的工资。改革开放初期,这样的旱涝保收人人羡慕,很快改变了母女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母女勤俭节约,一个子儿都不花。到了年关,母亲不但存下桂存英的全年工资,而且还多存了五十块钱。当时,这五百多块钱是一笔巨款,是很多家庭梦想的目标。这笔钱儿也成了鬼不信通往仕途的敲门砖,他拎着“四合礼”(两瓶罐头、两瓶老白干、二斤白糖、二斤饼干)分别到生产队长、书记和农业副场长家拜访,详细汇报了这些年来的工作,表达了想弄个一官半职的愿望。的确,参加工作以来,桂存信积极努力认真负责,队长书记很认可他。在农业副场长的提拔下,他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副队长,老队长退休后又如愿以偿地了接班。当了队长以后,桂存信贪婪的本质原形毕露,疯狂地在土地上作文章。周边农村土地少,他想方设法把职工土地挤出来,高价卖给周边农民。
幸福农场“改朝换代”成了分场,他拼命地溜须拍马,把妹妹亲手送给了郝无心,如愿以偿地保住了队长,并调到第一生产队。这使他彻底丧失了做人的尊严,随之也失去了人性的底线。
王家宝的思想就像火车律动的节奏,回忆着英姐的痛苦往事,回忆与她在一起的甜蜜,心里像刀剜的一样疼痛。他真想鼓起勇气扔下一切,奋不顾身地与英姐复合,默默下了一百次决心,又默默地放弃了这一百次决心。这时,家宝失去了与现在生活诀别的勇气。原来,他可以毫无忌惮地卖豆腐干家教当力工。他现在要奋不顾身离开谢可欣,天呢,不可想象。最后,他叹口气——以后报恩,算是真正告别过去吧。对儿子小英宝,他没有太多的思念,只是想起闫红和英姐就想起了他。火车离云岗越近,他的心情越忐忑。这几个月,他给林觉民汇了几次钱儿,想让他转交给桂存英,结果都被邮局退了回来,邮寄单子上写的是“查无此人”。
王家宝下了火车,想先奔林觉民的小吃部,找到他了解桂存英的状况。哪知,他刚走出火车站出口,看见谢可欣正在两米远处张望。他真想绕过她溜之大吉,可谢可欣就站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好像已经发现了他。他在书上看到:恋爱中的女孩子最敏感,只要对方稍有动作,她立刻就能感知到。所以,王家宝必须洋溢着笑脸站到谢可欣面前。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不能由着性子来。他的人生理想没有实现,家庭赋予他的使命没有实现,曾经给予他帮助的人还没有报恩。冥冥之中,从此在他的字典里没有“个性”二字,“个性”成了他一生中的奢侈品。没办法,至少眼前是这样。
王家宝和谢可欣坐上出租车来到学院家属区入口,王家宝坚持下车走进去。他说要找找以前上学的感觉,谢可欣顺从地从出租车上下来。她现在没有心思留恋母校及周围的风光,一心想做她幸福的新娘。等到了林觉民的店门前,他看到的是铁将军把门,内心升起了一股酸楚的悲凉。王家宝无可奈何跟着谢可欣来到她的宿舍,默默地帮她收拾物品。谢可欣在旁边一会儿扒个桔子瓣塞到家宝嘴里,一会儿又削个苹果块儿送到他嘴边。寝室里已经有两个姐妹没参加散伙饭就提前撤了,两个裸着床板的钢管床,把王家宝拉回到了一年前的场景。尽管那顿饭的名字直白,但是这顿饭实在让人难以忘却。因为这不仅仅是大学毕业时的聚餐,还是毕业生们最后一次相互直抒胸臆的机会。事实就是如此,大多数人再也没有机会踏进母校。这顿散伙饭就是未来一生的回忆和见证。
王家宝正在回忆的情绪里不能自拔时,谢可欣俏皮地推了他一把笑嘻嘻地说:“怎么啦?大学三年,第一次在女生宿舍这么长时间吧!是不是被我们的温柔乡迷惑啦?”
突然,她又扳起脸严肃地补充说:“以后,你的眼睛只能盯着我,心里只能装着我,脑子里只能想着我,说出女人的名字只能是‘谢可欣’三个字……”
面对谢可欣这个娇娇女,王家宝总有一种冲动——要把她的公主病改掉。但是,他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于是,对谢可欣的约法三章淡淡一笑,点点头表示接受。
第二天,趁着谢可欣吃散伙饭的时间,王家宝快速来到学院教职工家属区,他要找到林觉民或桂存英其中的一个。昨天在小旅店,谢可欣缠摸他到夜里十点,才同意王家宝把她送回学院宿舍,今天早上五点她又来到旅店。所以,王家宝分身乏术,只能默默地忍耐。从昨天火车进站的那一刻,他就心急如焚地想见到他们。现在,林觉民的店依然是铁将军把门,原先他和桂存英租住的房子改成了旅店。王家宝找到旅店的老板,询问桂存英的下落。旅店老板说,模糊地记着四月初兑的房子,至于原来租户不清楚。没办法,王家宝在附近询问了一圈,周围人谁都不知道桂存英去了哪里。他想找到曾经一起卖豆腐的大姐打听,可是他又没有那位大姐的准确地址。他懊恼地穿行在家属区,看看能不能遇到惊喜。
林觉民和桂存英的同时消失,让王家宝痛心疾首。可是,王家宝倒没有把他们往歪处想。他揪心两个推心置腹的没有血缘的亲人,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情感上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他躲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放声大哭起来,真是有如丧考妣的悲坳。是啊,这个年轻人该好好发泄一下了!他承受了那么大的压力!他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世事!他面对了那么复杂的残酷现实!这次发泄,他彻底告别了过去,也告别他曾经的初心。哪像他身边的富二代、官二代,在优裕的家境中成长,再享受几年的大学时光,一路“豪学”、“豪车”、“豪婚”、“豪气”地走完人生,他们最大的烦恼就是“不顺心”,根本想不到现实生活中还有王家宝这类人的存在。王家宝经常立誓,他虽然没有豪爹,但是他未来要做一个豪爹。其实,只要不是醉生梦死的人,仔细品味人的一生,平凡和普通是最好的生活。王家宝偏偏没有别过这个劲儿,非要成为高大上的人。
发泄完心中的郁闷情绪,王家宝擦干泪水,开始想林觉民和桂存英为什么消失?他在想:“是英姐因为没钱生活不下去?还是闫红苦苦相逼使她在这无法立足?那……林觉民为什么也消失?”总之,王家宝满脑子充满了问号,他假设了一百个理由,又推翻一百种理由。于是,他彻底陷入混沌之中。
正当他想多徘徊一会儿想等待奇迹的出现,谢可欣的电话打了进来。二人拎着大包小裹风风火火地到了火车站,谢可欣主张把物品存到寄存处,到火车站对面交通宾馆开个房间休息休息。王家宝也觉得等车的时间太长,他因为心情的原因所以身心俱疲,而他更要理解谢可欣参加散伙饭的疲劳。在选择休息的环境上,他们又发生了严重的分歧。他主张到站前旅店钟点房,按每小时五块钱计费,二人有三十块钱就解决问题;谢可欣主张去交通宾馆,开一间标准间得一百五拾块左右。谢可欣坚决不同意家宝的想法,她说站前小旅店脏乱差,埋怨王家宝没品位不会生活。她她表示毕业了、解放了,必须要舒服一些。王家宝看到她热汗直流,汗水冲花了脸上的淡妆,超薄的连衣裙紧贴在身上,少女胴体的曼妙毕呈无遗,大庭广众之下确实观之不雅。所以,王家宝也没再坚持,二人到交通宾馆开了一个大床房间。虽然对花费二百八十块很心疼,但是室内独立卫生间,还能洗热水澡冲凉。整个房间富丽堂皇、蓬荜生辉,每个角落都透着高贵高雅的气息,王家宝觉得这钱没白花。王家宝心里想,自己也奢侈一回,享受一次高档生活!
谢可欣首先钻进卫生间浴室洗澡冲凉,等洗完澡时,她有点傻眼,因为行囊都存到了火车站寄存处,其它衣服一件没拿出来。在浴室犹豫了一阵子,她才下决心裹着浴巾走了出来,迅速跑到床上盖上薄被。看到出水芙蓉谢可欣,王家宝两眼都僵直成了一条线。他总以为他们高中同学两年,又在大学同校两年,他们二人再熟悉不过。但是今天,他看着半裸的谢可欣,心中暗暗吃惊,让他不由赞叹谢可欣曼妙身姿。浴巾虽然遮挡了部分身体,傲立的双峰突兀奔张欲出,湿漉漉的秀发掩映着面孔的甜美沁人心脾,浴巾下裸露的玉腿圆润可餐。从浴室到床上的一瞬间,王家宝真想立刻拥入怀中狂吻,甚至想一口将其吞下。短短的几步,谢可欣下意识抬起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捶打在家宝的身体,绯红着脸儿催促他赶快洗澡冲凉。王家宝只穿了一套衣服来,洗完澡也只能裹着浴巾出来。两个即将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干柴烈火,不知是历史的误会还是现实的玩笑,总之不约而同地处于尴尬之中。
刚开始,二人心里都僵在熟悉的陌生尴尬中,王家宝默不作声地把二人的汗浸的衣服散开晾上。在沙发坐了一阵子,感到了洗澡后重重的疲劳感,真想到床上睡一觉。谢可欣像小猫一样蛰伏在被里,两手揪着被盖到鼻子以下,两眼羞色地注视着王家宝一举一动。王家宝看到她身上裹着浴巾,又严严实实捂着被,她的额头都覆盖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王家宝故作镇静地让她把被打开,谢可欣仍然两眼直视着他一动不动。王家宝把空调调到22℃的循环风后,到大床的一侧平身倚靠床头上,尽量靠在床边儿与谢可欣保持着最大的空隙儿。王家宝不知不觉地紧张出了一身冷汗,尽量调整了舒适的姿式闭目养神,平复着狂跳的内心。十多分钟后,谢可欣热得实在受不住,不得已打开夏凉被。又作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才伸出右手来拉王家宝往床里一些,王家宝也就顺势往里靠了一下。这时,二人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气息和温度,又使二人的心狂跳了起来。又沉默了几分钟,谢可欣与王家宝商谈起他们订婚结婚的事情。随着谈话的深入,谢可欣不自觉地靠近了王家宝的身体,又转身侧躺伸出酥滑的右臂缠抱着王家宝左臂,把头枕在他的左肩膀上。这也点燃了王家宝的激情,侧过身来右手开始在谢可欣的身上游走。在不断的颤栗之后,谢可欣渐渐地开始迎合家宝的亲昵动作。虽然谢可欣主动迎合但毕竟处于初次被动之中,她越是娇羞被动越是激起了家宝的雄性渴望。是的,无论男人、女人只要有了人事的第一次,再理智的人都无法控制住异性的吸引。何况,王家宝已经长期领略和体验了闫红和桂存英的风光。自从与桂存英分开这么长时间,他强烈的雄性欲望处于长久的干涸状态。今天,面对谢可欣这么秀美圆润的江河,他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二人极度紧张地一番翻云覆雨之后,谢可欣脸上挂着爱的幸福泪珠,小鸟依人地蜷缩在家宝的怀里,可怜楚楚。此时此刻,经历了夫妻之事,王家宝更清楚地知道,自己将与这个人厮守一生。
在谢可欣面前,王家宝第一次柔软顺从地放下了身心,与未来的妻子沉浸在幸福的甜蜜中。
王家宝与谢可欣双双回到厄尔古纳,周爱梅看到女儿可欣亦步亦趋地跟着王家宝,俨然一对新婚小夫妻,心中极为不痛快。从两个人到家,她对待家宝只是礼节性的接待,没有对待未来女婿的亲切。谢可欣这个机灵鬼小金豆子,看到母亲对待自己未来丈夫的态度,心中产生了极为不满的情绪。她给家宝使了眼色,二人不声不响地出了家门,直奔谢传承的办公室。在路上,谢可欣向王家宝“控诉”母亲一直以来的态度,尤其说她如何势利,就连母亲要把她当政治筹码与严晓勇家联姻又说了一遍。王家宝心中好笑,这一系列的事儿,谢可欣都在电话里诉说了多次。他明白,这说明谢可欣的心里唯有他一个人的位置,尤其这次有了真正的肌肤之亲,谢可欣完完全全将她的身心交付于自己,心里容不下任何人的影儿,包括她的父母谢传承和周爱梅。就拿今天来说吧,她毅然决然地扔下母亲独自在厨房忙活儿,拽着家宝奔向父亲的办公室,不管不顾妈妈一丝的感受。家宝感觉这么做有些不妥,想把谢可欣劝回去。可是,谢可欣一反常态地翻了脸,告诉王家宝如果妈妈不回心转意,那么她就坚决不回去。她这样的态度让王家宝左右为难,弄得他出不来进不去。
他们来到谢传承的办公室,迎着碰上铁将军守门。她越来越大的敲门声,惊动了对面的谢传承的秘书——农场的办公室主任项仁政。项主任看到谢可欣和一个年轻小伙子,赶紧上前询问谢可欣原由。项仁政告知她:“谢场长去参加管局香港回归庆祝活动总结大会了,完事儿以后,还要参加旱育稀植水稻研修班,最快也得一周回来。”
谢可欣让项主任把父亲的办公室打开,她们要到里面参观参观。面对谢可欣一口一个“项叔叔”叫着,让这让二十八岁的项仁政十分不好意思,并连声婉拒让谢可欣改称他“项哥”。项仁政很欣赏谢可欣的乖巧伶俐,谢可欣也十分尊重这个年轻的“叔叔”。
按照常理来说,一个比自己大六岁的男人,并且是爸爸的下属,谢可欣没必要那么尊称他为“叔叔”。但是,谢可欣非常尊重这位哥哥年纪的叔叔,项仁政为人有原则、不卑不亢,谦卑有序。在谢传承没当一把手之前,就力排众议提拔起来的干部。当时,农场机关非议了好一阵子,都猜议谢开荒在选未来的女婿。近几年来,谢传承在家经常提起项仁政,在单位创造条件培养他。
想知道二人爱情婚姻的归宿如何,请看下一章会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