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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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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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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足迹》连载

第八十五章 醉乡路急浮生梦 世事水流法无情

自诗曰:昨夜风雨奔前程,飒飒风雪满江红。醉乡路急浮生梦,世事流水法无情。这首诗的意思是说,每个人都在奋斗的路上辛勤努力和付出,顶风冒雨,饮风卧雪,一旦小小成功便醉生生梦死;在成功的喜悦路上,仿佛做了一个春秋大梦,没想到逝水流年遇到法律无情,千日努力换来一时千古恨。王家宝一心上进误入冒进和围猎的陷阱,在老谢开荒爷爷的帮助下,重返巅峰,重振雄风,一心摆脱重围走上人间正道。先不说他能不能走上人间正道,现在他与党委书记胡兰丞强力推进作风体系建设,绝对正确。令他们始料不及的,他们这个作法掀起了农场的一场地震——让很多党员干部暴露出问题,只能采取杀一儆百的方式平复民愤。

娱乐城工商登记注销等一切手续办理完毕,王家宝执政第一把成功烧起,顺便请求农场公安局协助扫黄打非。这之后,王宇宙不无担心地说:“王家宝是不是玩路子?哄着咱们把娱乐城关掉。”

东方若柳不屑地说:“你和他交谈,我在旁边察言观色。你一说给他那么多分成,他眼珠子都红了。他的把柄在咱们手里,就算不顾及谢可欣,还要顾及他的官帽子。”

“柳妹,你说的没错。但是,我们的命在人家手里攥着,咱么求财不是拼命,这点你可把握好。就像严爱民只爱财不爱色,你就拿不下他。万一,王家宝为了那顶帽子不顾一切,我们竹篮打水啊!”

东方若柳一想表哥说的对,王家宝一个穷小子有了今天,连谢可欣被强奸都只字不提,这是对官帽子何等留珍惜。他真要和自己鱼死网破,自己只能是他网里的鱼。想到这,东方若柳答应表哥,以后对王家宝只智取不强攻。他们虽然盘算得很精明,但是给王家宝留下了足够的时间。

王家宝第二把火没有急于烧起来,针对现在职工不信政策信小道消息、盛行随礼风的问题下了家伙。从参加工作以来,王家宝发现人们不信电视和广播发布的政策,而是想方设法打听小道消息。而且,这些人振振有词地说,“官”帽子底下两个口,咋说咋有理。不用说当官的有什么事儿,就是他的七大姑八大姨有什么事儿,很多人都挖门子盗洞随礼,孩生日、娘满月更是兴师动众。这些事都达到了宁可给小鬼烧香,不给神仙供相的程度。这家事儿,王家宝建议——由党委书记胡兰丞从组织的角度立法,先从党员干部这个点抓起,再从职工这个面铺开,由纪委牵头成立综合协调小组。这样就避免了下边“嘴上唱高调、落实就走样”的实际问题,就能堵住有些党员干部避重就轻的漏洞,起到揪住实质打一个拉住一大片的效果。

胡兰丞在基层这么多年经验可以用拖拉机拉,遇上这么一个敢做敢为的场长如鱼得水,为了农场整风肃纪开足了马力。他这行政出身的党委书记,不擅长做思想工作,却擅长把思想工作转化为制度。于是,他把设想的总体思路和要点一一列出来,把郓良宇任和学武集中到一起,让他们抽调纪委、组织部、工会的精兵强将,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了“作风体系建设”实施细则,又连续召开了三次三级干部会议征求意见,最后在农场班子会上审议通过。

从建场时,厄尔古纳农场流传着一句话——好带头人带出一个好班子,好班子带出一支好干部队伍,好干部队伍带出一支好职工队伍。这句话从第一任场长王文就流传出来,一直流传了六十年。胡兰丞、郓良宇、任学武经常听报告、写报告,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上。今天,王家宝这个从材料看到这句话的人,领着大家实践着这句话的精神实质,用领头雁带动雁队前行,用雁队推动领头雁奋力。让王家宝和胡兰丞没想到,作风体系建设把职工厌恶和痛恨的害群之马显现出来。从生产队长到农场中层干部的嘴脸露了出来,不明白的管明白的,不专业的管专业的,吃拿卡要的,损公肥私的,甚至涉及刑事犯罪的……全部付出了水面。但是,快刀不杀万人,这样的干部一多,王家宝和胡兰丞不能都收拾,那农场的正常工作不就停滞了吗。其实,所有敢伸手的人都是抱着法不责众的心理。王家宝和胡兰丞下决心对性质恶劣的,该处分处分,该撤换撤换,达到杀一个警示一片的原则。

哪成想,厄尔古纳农场作风体系建设实施细则一落实,牵出农场震动上下的干部落马地震。作风建设主体是农场设计敲定,责成纪委牵头执行,多部门配合联动,方法采取监督小组主动出击和群众反映相结合。再说,王家宝和胡兰丞党政一把手下狠茬子推行到底。纪委牵头的监督小组刚开始没有收到群众反映任何问题,只好按照农场安排一杆子插到底,蹲点调研,走访职工群众,发现干部不明白的管明白的,不专业的管专业的,吃拿卡要的,损公肥私的诸多问题,监督小组按照权限把能解决的立即解决,不能解决的“不明白的管明白的,不专业的管专业的”共性问题带回农场交给场长和党委书记解决。因为要解决带回来的问题,第一就是要动干部,说白了就是调整和撤职的问题,监督小组没有这个权限。

王家宝和胡兰丞这就说话算数,把监督小组兜回来的问题队长和分场场长进行了调整和降级,把个别庸才和过分的干部撤了职。职工一看这是动真的来实的,幸福分场一队和五队的职工举报信,像鹅毛大雪一样飞到了监督组的办公桌上。本来,监督小组以为问题已经解决彻底,所以才收兵回来。现在,他们面对举报鬼不信和燕明来这些信件,全部都是职工个人及联名举报。怎么办?他们也分不清真假,认为职工跟着起哄,而且分场场长李卓然信誓旦旦保证没问题,监督小组决定胜利收兵,就没有把这事当成一个问题。

第二天,监督小组正在会议室总结汇报工作,农场办公楼被二三百人的职工包围,这些上访职工喊出口号:“不解决问题决不收兵!”

王家宝和胡兰丞往下一看,上访职工背包罗伞,像一群常驻沙家浜的散兵游勇。那时,管局按照党和国家要求——群体上访事件四十八小时上报,如期限内答复不了或群众不撤,追究单位一把手责任。监督小组全体人员看到这个情况,全呆若木鸡、张口结舌,还汇报什么工作,都主动到上访群众中间探听情况。这时,王家宝立即启动了《群体性上访事件处置预案》。他在办公楼遥遥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寻思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来——恽相愆。他心说,这个老家伙怎么又煽动闹事,曾经就有过那么一次。要不说,王家宝坐在高位也犯了不调查就下结论的错误思想。他说:“任叔,你下去把那个恽相愆请上来,就说我要与他谈一谈。”

恽相愆来到会议室热情地大呼小叫,显得与王家宝场长关系不一般。他说:“小王场长,我就知道你肯定找我。问啥说啥。”

王家宝面沉似水:“恽相愆大爷,从给你解决实际问题,到你到糖厂工作,到现在的退休,我哪样对不起你?我刚当场长你给我上眼药。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

“唉,小王场长你要这么说话,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你想怎么样?随便!”恽相愆心中十分恼火,这个年轻人怎么没了原来的礼貌和文化,不问青红皂白先拍我一顿,拿我的好心当驴肝肺。

胡兰丞倒了杯水插话,坐在身边耐心地说:“老哥哥,王场长心里上火,天天门都推不开,一看好几百人聚众上访,肯定没好话!和我交流交流怎么样?”

恽相愆白了王家一眼,看着胡兰丞说:“他王家宝以为当了场长,就算有了文化?知识是无限的,生命是无限的。既然我不能做一个有知识的人,就做一个有文化的人。我显得比别人有文化,是因为我知道‘我有不知道的知识’。你王家宝有知识就有文化吗?既然你啥都知道,把我找来干啥?”

反过来,王家宝被恽相愆一顿雷烟火炮拍得无语,一脸的苦笑不知道回应他什么好。郓良宇赶紧介绍:“这是咱们农场的党委书记胡兰丞!”

“哦,我不和你这个说了不算的说。我得和王家宝说。”

坐在椅子上一拧身子说:“王家宝,你要把我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可不和你谈了!官升脾气长,小小年纪学郝无心,拍桌子吓唬人?”

胡兰丞尴尬地笑了笑,冲着王家宝使眼色——告诉王家宝换个态度说话,没看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

为了解决问题,王家宝换成笑脸说:“恽大爷,我刚才不冲您!正在气头上,别当真。”

恽相愆一看,嗬,跟我玩上四川变脸魔术啦。反过来又一想,这是个本质不错的孩子,仗着和我感情好才这样。说实话,恽相愆自从得到王家宝的帮助后,真心不搞过去靠告状得实惠的事儿啦!尤其近两年,国家政策好,土地补钱,农资补钱,粮食市场行情好,过日子心情顺。总之,干点啥钱就像流水似的往兜里进。

想到这,恽相愆也不绷着啦。他平静地说:“家宝,刚才咱爷俩就算闹着玩。我是来当特务的。这次不是我组织的,是大家伙硬把我拽来的。但是啊,实话实说,这次毛病不在我们老百姓。完全是因为李卓然鬼不信燕明来把大伙逼得。具体情况,你一个队选几个代表,好好了解一下。”换了口气接着说:“家宝,我的小王场长,职工想见你,不是见不着吗?一楼门卫,先看穿丈打扮再登记,一听一看就知道我们是老百姓。根本进不来门啊!”

胡兰丞从他平静的表情来看,知道恽相愆没说假话。他转头对王家宝说:“你就带着耳朵听,听完再碰头!”

胡兰丞带着郓良宇到下面选职工代表,功夫不大,他们领着钱三儿等五六个人来到了会议室。所有人坐好后,胡兰丞开口问:“咱们一个一个说——说问题。啊,我们无法强迫他人做正确的事情,但是,我们必须为自己说的话负责,要做到有理有据。”

钱三儿说:“我吃粮不管穿儿,就怕见当官儿地。要问为什么钻牛角尖儿,因为衣儿破帽儿破,破鞋露脚尖儿!”

旁边的李夕照一㧟了他说:“少卖弄你那链子嘴儿,关键时刻掉链子!我来说。”

这时,王家宝才注意到李夕照。他打量了半天——这是当年的恩人李夕照。心想,这五六年没见怎么老的这么快,不说话都没认出来!

“我是李夕照,退休前在幸福分场一队当书记。今天聚众上访是我组织的。在职前儿不敢,但我退休了,党性不能退休!”

看李夕照情绪激动,王家宝指指水杯说:“李叔,你喝点水!”

“哦,家宝你是我看着长起来的孩子。说点实话,看你抓的作风建设真解决问题,我就第一个给监督组写了信,可是石沉大海呀!又发动职工写了不少,还是石沉大海啊!进不来门,咋整,我们只好集体来找,但绝对没有要怎么样的意思。”

胡兰丞彻底听了一清二楚,心想毛病出在监督小组上,他瞅了纪委书记,转回头来说:“老李大哥,我是胡兰丞。问题我听明白啦,你能不能先让职工散啦,你把问题写出来。”

李夕照仔细打量了一番胡兰丞,又看了看断了小指头的右手点点头,转身下楼去动员职工先撤。一会儿的功夫,聚集的二三百人无影无踪。其实,职工上访就这么简单,没有电影电视剧演得那么邪乎。职工就是想找到说了算的人,说出心中的不平事儿,自己的诉求得到满足。今天,王家宝坐到一把手的位置,完全忘了当年父亲的遭遇,产生了官和民对立的思想。当然,聚众上访的群众中不乏蓄意私利的人,就像当年恽相愆的信访目的一样。毕竟,这种情况极少。自从党和国家“一号文件”以来,所有人都忙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致力于自己小家的经济建设,不牵扯到实际利益谁会有这样的过激行为。

胡兰丞与王家宝简单碰了头儿,让作风建设监督小组陪同李夕照反映问题。王家宝把钱三儿找到办公室说:“三哥,你不好好上班,怎么混到上访群众堆里了?”

“现在得叫你王场长,王场长我早就回幸福了,还和到糖厂前一样。种了点儿口粮田,娶了个老婆。唉,那个该死的好无心不让我好好干,把我弄到费剑锋的车间受苦。第一天把手指头弄伤了,第三天把腿磕肿了,第四天把好机器修坏了。就这样我自己没脸干下去了!”钱三儿像汇报似地说。

王家宝太了解这个钱三儿,吃不了苦,下不了力,好打听小道消息,天天玩嘴皮子,净是蹊跷旮旯话儿,一到正经场合说不出一句正经话来。本来,他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让钱三儿到糖厂上班,也算给他一个谋生的饭碗。王家宝当糖厂厂长时,费尽心思给他安排岗位,最后把他调到糖厂门卫,只能起个开门关门锁门的作用。那时,王家宝要想知道什么事儿,只要找他一问全知道了。王家宝想,钱三儿是个歪才,歪才有歪才的用法,得把他利用起来。于是,王家宝安慰他说:“三哥,你别跟着起哄了,我忙完了安排你的事儿。”

有了场长这道圣旨,钱三儿五十岁的人啦,蹦蹦跳跳地走出了办公楼。机关人员都佩服这个场长不得了,都认为王家宝会做工作,把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哄的高高兴兴。一场来如闪电快如风的上访,在党政一把手接受问题的情况下结束啦。但是,反映出来的问题摆在了王家宝和胡兰丞的面前,而且是骑虎难下的问题,不解决不足以平民愤。胡兰丞一条地念给王家宝:“第一,李卓然和鬼不信利用职务之便,在“退耕还林”中上报农场一百垧,实际违规占用五百垧,把这些土地都卖给周围农村,加上套取国家补贴,一年违规所得达到一百多万,二人均分;第二条,燕明来违规采取伪竞标的方式,将土地高价售卖给周围农村,差价和三农补贴落入自己口袋,据取得实据,一年八十多万元;第三条,二人均有把低保户扶持款物发放给亲属、关系户的情况。”最重要的第四条,也是关乎幸福分场发展和职工利益的一条:“旱田改水田,彻底治理幸福分场盐碱地涝洼塘的现状,让幸福分场经济撵上其他水田分场。”

王家宝和胡兰丞与李夕照提的这条深有同感。因为水田旱涝保收,旱田产量低,多数靠天吃饭。九八年滴流抗旱不解决实际问题,而且设备已经老化损坏。干巴河子渠首灌溉现有水田水量都不足,加上幸福分场旱改水,必须采取引四连山水到干巴河子,再引干巴河子到幸福分场,这是一项无比浩大的工程量。一想,他头疼的不行。于是,他决定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回到眼前上访的问题上来,王家宝问:“什么叫据取得实据?”

胡兰丞回答:“就是燕明来以亲朋好友担名,将土地对外承包、救助救济、低保等款物无法落实到实处,使监督小组无法下结论。”

王家宝提出:“这个说法不准,再议。目前,这些问题的当事人怎么处理,都达到了违法的程度,送司法机关?”

胡兰丞沉思半天说:“送司法机关不妥。你想啊,李卓然是荀有志的外甥,把他处理了,荀有志能消停?即便他翻不起风浪,也会让你扒层皮。据你说的红姑娘娱乐城的事儿,看似关闭了,那不是万事大吉。你知道荀有志和郑洞国会使什么阴招儿,这都不一定。”

王家宝何尝不知道这些,正是处理这些问题棘手的地方。所以,他脸一红沉默起来。

是啊,在基层瓜扯瓜蔓儿扯蔓儿的关系,这就是官场近亲繁殖的后遗症。他王家宝在这后遗症中,既是收益者也是苦恼着,他必须得承认这个历史事实。

过了两天,王家宝再次与胡兰丞碰头。他问:“书记,这事儿不能悬着,要不就成了放空炮!”

胡兰丞提议说:“万全之策,我们还得玩迂回策略。把他们降级调离,割肉,一步步蚕食他们,遇到合适时机一口吃掉他们。”

王家宝苦笑了一下,一副无奈的表情。他能怎么办?即便自己是干净的,暂时也不敢把人家咋样。最后,他与胡兰丞达成一致意见:厂长李卓然降至副科级,党委书记邱会作警告处分,主持分场全面工作;鬼不信降至副队长,支部书记主持工作;燕明来已经五十五划到退养;三个人都按照查出来的违规所得,扣除必要付出费用,全部收归农场财务。

这件事在农场反响很大,从生产队到农场的干部都受到了警示。受到损失最大的除了受处分的三个人外,还有宇宙公司的王宇宙。王宇宙与李卓然签订了土地市场化运作合同,都等着来年实施他的宏大计划呢。现在,这些合同都面临着失效,他可亏大发啦!东方若柳这个公关经理来找王家宝,想从中周旋使合同生效。王家宝真想一口回绝,想到胡兰丞嘱咐他的话——一切事情要采取迂回策略。于是,他直勾勾地盯着东方若柳说:“老同学,我也没办法啊!这事儿轰动了整个农场和管局,你让我怎么从中回旋?谁让你们瞒着我操作。再说,管局派下来的事情,我怎么办?”

“你别扯那哩哏唥,就是你和胡兰丞捣的鬼儿!”东方若柳一语揭穿了王家宝的官腔儿。

王家宝冷静地说:“职工把农场办公楼都围了,你不是不知道。农场不采取措施,想让我这个乌纱帽丢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说着,他给管局局长凌启升拨了电话。凌启升肯定地说:“你和胡兰丞做的对!职工利益无小事。何况,已经闹了起来。”

东方若柳沉默了一会儿说:“家宝,你赶紧想补救措施,我们不能刚开始运作就流产……”

王家宝看她把真心话说了出来,也不和她啰嗦啦。因为他从心里害怕这个女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他破裤子缠在腿,不是一时甩掉的。于是,王家宝和蔼地说:“老同学,我想办法给你们调换地块,必须要做到保密!”

看王家宝一吐口,东方若柳眉目传情地说:“明天到我公司,我再让你享受七分钟!”

王家宝一听,连忙熊瞎子打立正摆手说:“嘚,咱们这是公事公办!你少给我灌迷魂汤。”

东方若柳面色潮红地说:“王家宝你别装正经,咋地,当了场长,你那鸡巴玩意就高尚了?还不一个鸡巴样。”

王家宝不愿意她在办公室时间长,连忙推脱开会——告诉她有时间再说。他从心底里想摆脱这个魔鬼,越早越快越好。但是,王家宝也知道,对于这样的女人不是想摆脱就能摆脱,摆脱她的方法就是别再粘上。可是,自己现在粘上了,必须有稳妥退敌才行。

在王家宝的妥协之下,东方若柳达到目的打道回府。王家宝心里琢磨,这次作风整顿取得了良好良好效果,但并不代表自己可以稳稳当当坐这个宝座。他必须想出治本之策,现在的干部都是老字辈较多,没有新生代的力量,思想都停留在八九十年代,不彻底的洗牌解决不了问题。接下来,培养有学历有文化的干部接续,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于是,他从自己的成长经历来看,很多大中专毕生都没有用武之地。怎么能让这些有文化的年轻人上岗?这是摆在他面前的拦路虎。如果按照老办法聘任技术员、治安员,这些人的成长速度太慢,而且名不正言不顺;另外,这些年轻人始终在这些老家伙手下学徒,最后又学出他们的样子,还是达不到自己改变干部队伍的目的。怎么么办,怎么办……就是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天,办公室主任郓良宇送来一份转发文件——为迎接党的十八大胜利召开,清查原来的陈年旧案。作为协管单位,农场要全力配合公安局行动,而且要求农场纪委和政法委联合跟踪。事后,三部门各自起草报告向上级汇报。作为农场场长,王家宝只能是了解文件精神,对这件事没有任何主导权。文件规定主体责任是农场党委、纪委、政法委和公安局党委,由农场党委牵头,纪委和政法委监督,公安局党委落实。一个农场能有什么陈年旧案,就幸福分场一个12·18无头尸案。郭桂琴被精神病还是农场行政行为,这件事随着马健康失踪已经淡出了人们视线。多少年了,很多人可能都已经忘记了!王家宝看着文件想着心事,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为什么郭桂琴被神经病案,他始终念念不忘?因为这些年,他的母亲孙春枝始终替马健康抚养着两个孩子,并供着这两个孩子上学。直到现在,他才理解了母亲的想法——化敌为友。眼前,王家宝坐在场长位置上,把当年父亲被打、母亲被关进看守所、马健康给鬼不信当打手这样的事,已经不看作是天大的事情了。当然,王家宝也没有忘记对他们的恨。

马健康这一失踪就死了吗?当然没有。因为马健康妻子被送神经病院,自己到分场农场管局告状无门,逼得他走投无路,又想到自己协警这些年,干了很多昧良心的事儿,尤其看到孙春枝不计前嫌照顾两个孩子,连自责带羞愧,把当时的处境联想到是老天的报应。就这样,他一股莫名大火烧上了心头,致使神经错乱疯疯癫癫。后来,他跑到了市里精神病院,清醒的时候想见见媳妇,犯病的时候就是一个疯子。因为郝无心和鬼不信有交代,所以他根本进不去精神病医院。一开始,他围在医院前后左右,清醒的时候要着吃,疯癫的时候捡着吃。没多长时间,被市收容所发现收容,有吃有住了一段时间。所长看他可怜,没事找他唠家常理短,开导他思想,再辅以药物治疗。一段时间下来,他的心理慢慢恢复了正常状态。可能就是今天的心理疏导和矫正,那时候小地方还没有这样的称呼。

好了以后,马健康就在一家小饭店打工,每月挣五六百块钱供吃供住。在这期间,他的精神和心理状态都和正常人一样,每月给孙春枝寄去三五百不定,从不留下任何地址。他还打听着幸福分场的形势,不断地揣摩着出手的时机。当他听说,郝无心当了农场党委副书记,他更不敢露面了,怕自己与妻子一样被神经病。没办法,他依旧在小饭馆打工等待良好时机。后来,他听说王家宝当了场长,把鬼不信和燕明来都收拾了一遍,依然没敢急于回农场伸冤。但是,一个月后,他实在忍不住了,回到幸福农场找孙春枝。马健康跪在孙春枝面前连哭带说:“老嫂子,我对不起你家,也对不起你!当年,没办法当了鬼不信的帮凶。你打我吧!”马健康边说边扇自己的嘴巴子,痛心疾首的样子是真心忏悔。

十多年过去了,孙春枝那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真要记马健康的仇,也不能帮他抚养孩子。孙春枝一把拉起马健康说:“啊呀,兄弟快起来,过去的就过去吧,咱们还得往前看!”孙春枝给马健康到了杯水说:“兄弟呀,既然回来了,好好照顾孩子,我也就算放心啦!大的马上考大学,小的也上初中啦。”

要不说孩子一离开爹娘,立刻就董事起来。就是马健康女儿马欣怡,黄瘸子的儿子黄运强,两个孩子学习不用老师督促,成绩从低谷攀升到前十名,一直到现在都是老师口口相传的好孩子。

听了孙春枝对孩子的介绍,除了连声叩谢之外,马健康又要给孙春枝下跪:“老嫂子,我说句不要脸的话,让家宝说句话,把桂琴弄回来吧!我给家宝磕头跪路都行。”

当着他的面,孙春枝给儿子打电话:“宝啊,你马叔有事求你,你要帮帮忙啊!”

王家宝正在与胡兰丞探讨12·18无头尸案,一接母亲电话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钟才说:“妈,你等我给你打电话,我这有事儿。”

胡兰丞一笑,两条毛毛虫似的眉毛拧成了个肉棍,小独头蒜的鼻子,矜矜成了面疙瘩,感慨地说:“家宝啊,七十有个妈,八十有个家,这是人生既有来路又有归途的最好活法。”

王家宝被他自然的滑稽相貌笑的前仰后合,笑够了说:“胡书记,就你这脑袋哪是开拖拉机的出身,简直就是搞政治的料儿!”

胡兰丞知道王家波开自己的玩笑,不理乎地说:“照你说的,要不是这幅尊容,兴许早就不是现在啦!”

两个一把手笑的直扑腾,把副书记、办公室主任郓良宇招了进来,瞅他俩没头没脑地问:“咋啦,发生什么事儿了?”

胡兰丞一招手让他进来说:“当年,你参与过马健康媳妇的上访案,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郓良宇边回忆边说了当年的事儿。他说,幸福分场主要为了尽快平息上访,郝无心模仿报纸上的说法,把郭桂琴以精神病为借口送到精神病院,费用都是生产队和分场出的。胡兰丞在分场当过场长,也处理过管局农场转来的信访件,也是推拉硬横什,么招儿都用。但是,他强调没用郝无心这样的下三滥手段。孙春枝虽然是王家宝的母亲,在农场也算太后啊,太后的话就是圣旨,谁敢说个不字!三个人一合计,郓良宇出面陪马健康去精神病院交涉,尽快恢复郭桂琴的自由。这样,如果郓良宇办不明白,王家宝还有回旋的余地。

马健康满怀希望地来到市精神病院,希望尽快看到阔别了十一年的妻子。郓良宇亮明身份后,精神病院大夫护士都阻拦不让见。在多番交涉不行的情况下,郓良宇急中生智掏出电话说:“你们硬要阻拦,我就报警。我是代表组织来解决这个问题,你们要不怕乱子大就试试。”这才镇住这些大夫护士及院领导。郓良宇心想,现在的医院多大胆,竟然公开对抗家属和单位的要求。

等到护士把郭桂琴搀出来时,她那瘦得皮包骨头样子,属实把郓良宇吓了一跳。她头发明显被刚刚梳理过,衣服还是当年那套衣服,眼神与真正精神病人没有区别。在医护人员搀扶下,她看着丈夫和郓良宇,双手搓着衣角,表情骇人。马健康往前一凑乎,她就吓的直哆嗦,想极力挣脱着跑,被两个医护人员死死地架住。其中,有一个高点个头的大夫说:“我们好心奉劝你们不信,你看这病情多严重。”

郓良宇心里话,这帮子黑心大夫,怎么佩称白衣天使?简直一群没良心的畜生。所以,他根本没搭理那些大夫和护士。说实话,自从王家宝和胡兰丞主政农场后,郓良宇胆气壮了不少——在一些场合也敢和不良现象说不啦。

郓良宇和马健康合力,把郭桂琴送到市第一医院观察治疗。郓良宇缴纳了足够的医疗费后回农场汇报。在马健康的精心陪护照料下,郭桂琴逐渐好转过来,只是眼睛时常直勾勾地盯着角落发呆,粗暴的行为间歇性发作。为了省钱,马健康把时好时坏的妻子领回家,一刻不离地守护在身边。当天,孙春枝把两个孩子送到了他们身边。事后,她隔三差五去帮着忙乎一通。每一次,马健康都检讨自己的错误,扯着脖子骂一顿鬼不信和郝无心,感恩戴德向孙春枝表示感谢。借回去看母亲的机会,王家宝到马健康家慰问一下。见到王家宝,马健康痛哭流涕地说:“家宝,我对不起你家,对不起你母亲!”边说边祈求王家宝的原谅。直到王家宝说出“原谅”两个字,他才算完。

王家宝心里无比难受,一个多么幸福温暖的家庭,就让一帮恶人祸害成这样!他再想想父亲的一生,想想自家在幸福分场的一点一滴,心中就像压了一块巨石无法掀翻,又像一座奇高无比的高峰无法翻越。人人都是站在高山看水流发出诸多感慨,没有想想心中那块平地还有多宽广?能给子孙后代留下什么!

马健康这点事儿又像当年发生时一样,不知不觉,化成了历史回忆。幸福分场又恢复了一片安静,厄尔古纳的车轮依旧滚滚向前,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平静。

要知道王家宝如何踢开上任场长的第三脚,请看下一章农机科长突然死亡,给王家宝心理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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