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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潇雨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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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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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缘》连载

第三十八章 塞上雪月

一处山谷,左右隔着两个世界,我们的前方,就是高耸的雪山。走到此处,已是不能窥得全貌,眼前所见,更显巍峨。之前的路,好像都不存在了,若是回头,却也再不能看到...广袤的草原。事物的大小原本相对,于我们这些人而言,无论大小,都身在其中,无法得脱。我欲化身天地,又恐一朝难回。精神之于肉体,实是解脱不得……

他们沿山脚而行,顺图索迹,又辅以罗盘定位,寻觅可以上山的路径。在这个时代,历一场旅途,并不是一件说走就走的事情。对很多事物,都需要仔细考证。甚至于之前走过的小谷中,他们也做了可以退回原路的标记。人力在自然面前如此渺小,敬畏一些,也是应该的……

虽还未上山,此处已略显崎岖,他们走着走着,不觉...都有些疲了。山脚下,连同后方的山谷,一片沉默。仍然清晰的,只有呼吸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响起在自己的心底。问我:你是谁?从何而来?要去往何方?

日落前夕,一大片斜影,映了过来,将众人置于其中,却是不见了,我们自己的影子。蓦然抬首,矗立眼前的,是一片倾斜的山崖,壁立千仞,势若刀削!看自然之造物,宏伟雄奇,一时忘了疲惫。众人即停,就势歇息了下来。就在那片山崖下的斜影中,或坐或卧,行个人姿态。暮着夕阳里,最后一缕温柔,不似江南的风中…飘落的花……

有人于斜卧时,一回首,在余晖一恍之间,似乎看到了什么,惊疑出声,众人随之再次仰首,于此处山壁中断偏下处,发现了一片石刻。之前疲倦,看得不甚清晰,此时再看,又觉字字清晰,历历在目。其辞曰:

铄王师兮征荒裔,剿凶虐兮截海外。夐其邈兮亘地界,封神丘兮建隆嵑,熙帝载兮振万世!

再往下看,末尾石刻的名讳为:班固。他们方知道,眼前这块山壁,即为前朝史官所刻,以此铭记。相传,就在此处山脚下,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此战后,北匈奴一族离开了漠北高原,往西远遁。现如今,前人风采,已然不再,于此处看来,似乎还能遥想两军博弈的场景,壮观而残酷。历史的发展,文明的新生,总是建立在血与火之后,这似乎已是一个颠扑不破的事实?然而,想起我们如今要去做的事,除了见证,又能怎样呢?

他们一时入了神,不觉就在此时,天上下起了小雪,在不长的时间里,逐渐转大。西边的长庚星,牵着夜幕悄然降临,山崖下的这片阴影,显得有些幻灭,开始游离向...更远的地方,相互交融。这一片天地,也越来越安静了……

一处云层,游在雪山附近,越积越厚。使我们这边,不知不觉下起了雪。而余此地之外的夜空,俱都明朗。有一轮明月,很自然的出现,不是挂在天边,而是就升起在你的眼前,很大,很明亮。却不知何时出现,就那样独立于天地之间……

这是塞北的“雪月”,不同于江南二月,雪白的月。这是我们在天山脚下,山崖之前,一帘雪幕外的夜空中所见,它是独处于天地,漫天飘雪中,最美的明月。如果你还相信,还未曾放弃……那么,在你心底深处,就一定会落下一片,属于自己的...白月光。我曾经是如此坚信着,而如今,我也愿这样坚信着……

江南风花,塞上雪月...此时若在南边,应近中秋,还远未入冬。在这塞北之地,天山脚下,还能看到一帘雪幕后,如此这般的明月。不得不说,是一件幸事。趁着雪势未大之前,他们于山谷边缘处,拾了些枯枝。就以此处山崖下,作为遮掩之地,升起篝火,等待雪停。希望这场雪不要太久……

入夜后...白衣,一个人走到崖壁之外。站在空地中,孤伶伶的。他仰首望天,伸出双臂,任冰凉的雪,落在他的身上,似要与这漫天风雪同化。白了一身,还是白衣,若是白了头,是否...就能与这漫天风雪一道,同归于月光下,了却一场凡尘?

青衫和姑娘依偎在篝火边,同衿而眠,就像那时,依偎在江南的桂树下,也是一个月夜,那是从前的场景。道士看着这一幕,居然有些羡慕,不禁一笑。入凡尘已久,自己也是沾了不少烟火气,这样很好,今晚的月色,也很美...不是么?

道士又转头,看到那位一身白衣的朋友,与一轮明月,独立在崖壁之外,落在漫天飘雪之下,有些不着踪迹。他抚须良久,短暂的...入了定。其余众人也都睡得深了,这一会的雪,更加的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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