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笔到此,离开上一段思绪,在时空的扉页内做一个标记,合拢一本还未命名的书。那许多念头做成的文字,就自然没入书页深处,回到无数的传说中,演绎它们的存在。默然,陷入冥思的层次,化作游离的微尘,和光同流。从真实所在与虚无之间,偷偷开了一扇门,将我接引而出。又来到你们身边,看看前方的路,到底还有多远?
他们都站在光幕之前,看着外界景象。拉开剩余的距离,余下的空间里,声色不显,如此沉静。那浅浅浮在壁上流动的光,掠过几缕波纹的影子。外面鱼儿的身影,在其间游过,搅动一团清辉,摇曳如江南的芦苇荡。再撑一尾长蒿,行于水乡故里,远去了流年。若闻有声,便是那渔歌,唱晚了斜阳。
潺潺流水,润着草木,与一梭时光擦身而过。那披蓑戴笠的人呵,可是我曾经的念想?待神思回返,仍是…静影沉璧,浮光流彩。溢不出半点寂寞,与谁倾诉?默守处,早忘了江湖,是什么样子……
公子白走过窗边,只向外凝视,却并未刻意去看什么。他只是喜欢一个人待一待,不一定要看,也不一定要听,只是一个人就好。不管在哪里,和谁在一起,都不妨碍他一个人待一待。当然,这样的情况通常都很短,于此…却感觉拉长了时光。冥思之间,便有些不可见的微尘,时而靠近,时而疏离,那见微的每一个粒子里,都有无限的我。总有些莫测的玄机,融入灵魂深处,在呼吸之时,慢慢散逸它的余韵,轮转不息……回眸看去,但见微光流转,环于壁内,也映照每个人的身上。美轮美奂里,藏着光怪陆离,虚的有些不真实。这三千大世界里,亿万小世界中,真实的我,究竟在何处?
倚在另一侧的窗弦,姑娘抱着琵琶,闲弄些小调,不成曲目。有一条身影靠了过来,这是那头巨大的鲸鱼,这时它往前游了点距离。临近窗边,直游到更近处,已不能见得全貌。牵动肌肉纹理,它眨了眨眼,好像有些笑意传了过来。虽不是同类,也如多年前的某人,便是这般温和的笑着,然后转身远去,再也没有回来……天生万物,万物有情,这些一路跟随的伙伴们,都是自然的子民,和我们并无区别。
有些疲惫的,那头鲸鱼眯着眼,而后睁开,再眨了一下。于此深海内,发出一声更加深沉的呼唤,加快速度向前游去,带起一股暗流,在眼前晃过,只余些细碎的水泡,翻不出浪花。后面尾随的几只,亦是跟着迅速往前。更深处,有些熟悉的鸣唱,交相涌来。定是那先行潜入的数头鲸鱼传来了讯息。而我们所在的船体,也紧紧跟了上去……
随着鲸鱼们的先行下潜,给这片海底深处带来了一些冲击,或说注入了一丝活性,使得周遭环境反而不再那般深沉,气氛也逐渐有了不一样的变化。我等行经之处本没有路,可有些先行者便是为你开了一条路。跟随其后,就有了可以追寻的方向。
到我们经过,有看到好多大大小小,三五成群的光点,被鲸鱼们带起的暗流,往下拖了一段后,反向扬起,不断涌过来。通过那些游得近的,使我们看的更为明白。它们头上顶着一个罩子,像一把伞,伞沿边环缀着一圈细细的丝绦,整个身体都是透明的,内里的形状不太规则,尾翼松软,散落如花,向外盛放的一瞬,便可以游移出好一段距离……
像这种生物,不论古今都被称作“水母”,在当时还有一个浪漫的别名,“桃花鱼”。你看它一动一静之间,那模样,可不就像是花蕾盛开时的样子么?当然,这海中所见,想必就是“海母”了,亦可以将之称作“海桃花”。这其中,还有一个典故,相传前朝某位和亲的宫女,在离乡途中,乘一叶小舟而去。因不舍故土,感从中来,挥就一曲琵琶行,潸然泪下,落于水中桃花瓣上,化作了一个个玲珑剔透的桃花鱼。时过今日,伊人已远去,落花仍飘零。他年乘小舟逝水,此后看塞外平沙,终了余生,难归故土。待雁落之时,锦书不回。那些远去的桃花鱼们,是否已沉入深海?
操纵台前,青衫很是娴熟的校准方位,微调少许,将一个波浪纹路的按钮♒,按下。那船体,便沿着声波传来的轨迹,自主往下沉去。腾出手后,嘘了一口气,有些薄雾未成形状,便已消散,随之将目光看向姑娘。
见伊人立于窗畔,柔光里静默,绰约生姿。恍如昨日田园里,一袭丽影,独倚轩窗。时光荏苒,飘来许多旧忆,拂过眼前,触动了谁的心弦?再透过窗弦,有些惊奇的看见那些海母结群而过。它们头上好像罩着一把伞,周身围着一帘珠玉,通体透明,散发出奇特的光芒。投过窗边,映在姑娘的侧颜,模糊了视线的感知,却如一片湛蓝的梦境,将我们裹挟其中,不能自已。那一境中,你我相拥,同撑一伞。浮游深海之内,旋转如盛开之花,随一片伞群飘摇跌宕,莹莹光华里,掉落天上星……
瞬回之时,刹那已做芳华,却不道前缘。微微侧过脸,姑娘还在看他,嘴角依旧缀着甜美的笑,温婉如昔。看着她,青衫也笑了,笑得如同一个少年。哪怕鬓角如霜,哪怕岁月苍匆,在你的眼眸里,少年也从未老过。那眼眸里闪过晶莹的光,必是刚才映照的希望,远去时,仍是你看我的模样。
正所谓:
书里微尘度,浮身过野扉。
流光环影壁,游锦饰清辉。
故去终难返,江湖早不归。
芳华谁再与?象外道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