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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潇雨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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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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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缘》连载

第七十一章 溺水三千

深沉的夜里,思绪如水,漾着一盏昏黄的心灯,数着秒针滴答,酝酿多少想象?猜不出时间。我眼中的数字,却不是那一头的光阴。睡意还飘在遥远的彼方,揉在彼时的风里,忘了回来。闭上双眼,沉入其中。如斯清醒的我,就随着呼吸的起伏,细听穿过喉咙的海风,嗅到了湿润的气息。于是我伸展四肢,悄然降落,进入了一个没有血肉的空壳,安静的融合。

这边一直沉静,逐渐被唤醒的,是那一边的心跳。带着超越时空的构想,沉眠千古的灵魂开始复苏。它蠢蠢欲动,喷薄而出,吼一声苍凉的呐喊,朝着夕阳落处,腾跃而上,轰然坠落。化一粒浮沙,渺沧海之一粟,沉三千溺水,取一瓢饮之,不胜唏嘘。至今回味,那灵魂的味道里,有点咸……

这里,是一个封闭的内部空间。不觉得沉闷,似乎仍有新鲜的空气存在,只不知从哪儿来?整体呈半圆形,如同一个倒扣下来的碗,我们却不是其中的饭菜,尝不了自己的味。也许还有些孤独,在你我之间共鸣,散发出异样的滋味,无处安放。在此之前,从未见过,更未曾想过世间会有如此造物。姑且,认为它是一个正在海面上迅速移动的房间吧。说是迅速移动,又还有基本的平稳。比之在平路上策马驱驰,也颠簸不了多少。

由此可见,前人智慧,实非我等所能及。可转念一想,这样的事物,又会不会出自未来?若果真过去和未来是一个无限延伸的圆,而我们就是这个圆中不断循环的现在。有一天,会不会穿越始终,连接到你们的时代?然而这样的猜测,却不是现在可以明了之事,如今也只能先看看情况再说了。莫说天意弄人,因果皆是人为。顺势而为,因势利导,方为上策……

气氛一时沉默,外面惊涛骇浪,内部却寂然无声,各自思考了一会儿,对此还是有些费解。道士便多走了两步,来到窗前。看此窗材质透明,有些像西域流经到中土之物,但他又明白,绝不是那般事物。很多东西但见其外表相似,内里却是千差万别。从这透明的窗前,可以看见外部海水奔涌。浪花一层层压上来,堆起白色的泡沫,翻卷在眼前。若听觉在外,必然是轰然巨响,而守在内部,却丝毫无声。思绪一飘,不禁往更高更远处遥想。神驰于皓月之旁,与众星辰同列,悠然视下,看沧海遗珠,随波逐流。若不尽兴,我便再上几重天,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忽然放下一念,翩然而落。顺着逆反的风,分出无数的念,抽丝剥茧般往上而去,思及宇宙之外,会不会有尽头?

收起回落的思绪,环顾四周,见其他几人也都各居其位,安心等待,均从初始的讶异中回过神来。记得那扇门户是自动关闭的,现在看过去,墙壁上却是严丝合缝,不着半点痕迹。这样在海面上游曳了一阵,推算方位,大概是第一宿所在的区域。此时已然平静,所见一片茫茫,那数座岛屿早已不在。若非身处此间,便几疑是幻梦一场。回想方才变故,想必都已沉入海底。

途经此处,这形似龟壳的金属船体,就停了下来,暂时没了动静,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这一下更加平静了。平静中呼吸,有一种感觉,仿佛我们自己成为了大海的一部分。这感觉没有多久,船体便转入持续震动的状态,接着是短暂的沉默,然后它发出了一段沉重的嗡鸣,开始下潜。这频率所造成的声波,等同于释放了一种信号。使得随后的鲸鱼们,紧紧跟随着一同往下潜。海底世界的神秘大门,正在向他们敞开……

海风温柔,平复了潮水的情绪。起伏间,不再被刻意想起。月亮和星辰便将它们的光华进一步投影,想要看得更深。凝视更深处,如同深渊也在凝视着我们,越陷越深……初时下潜,星辉月影流转,透过波纹之网的缝隙传递下来,还可见些光。窗弦边向外望,看到鲸鱼们护卫两旁,随我们一同下潜。还有数群游鱼,反向游曳,和我们拉开距离。某一只从眼前晃过,花纹斑斓的身体带起一串气泡。每一个气泡里,都有我们的影子在演绎一段未来。

来不及看清里面的剧情,现实的这段经历,就拖着我们继续往下沉。逐渐的,到了月华与星辉都够不着的深度,没有了一丝光亮。偶然闪过一些海底生物的影子,如幽冥的使者,发出奇异的呼唤,欲要将你接引向何方?深海的鲸鱼们就适时鸣唱起来,连接成古老的咒语,驱散心中的迷障。几人皆闭目养神,守着心底处,若隐若现的光。

借天地玄机,乘苍龙之子,入霸下之躯,亦将我等容纳其中。沉没深渊,溺水三千,朝着未知的归处落去,再也看不见。那一瓢真水,自安然等待。若是有缘,终将取之……

正所谓:

心灯荡漾思从北,溺水三千饮一瓢。

覆海惊涛曾逐浪,翻云涌聚并连潮。

云螭潜底留龙尾,霸下临渊尚自摇。

天地须弥藏芥子,此情无计怎能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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