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一术最早起源于上古,准确的时间已经不可考证。约公元前270年前后,即有学者统一了全天星官,形成以三垣二十八宿为代表的星官体系。在西方,占星术起源于公元前五世纪,由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的古巴比伦人,首次将黄道划分为十二个三十度的宫位。后者逐渐演变为我们所熟知的八十八个星座,而前者自近代以来已逐渐淡出主流……
若以宇宙是一个无限的国度,时空无垠,疆域无穷,此为“无尽之界”。其中数界相连,是为域;每一域中又有数位星辰纳入轨迹,连接成阵,是为座;座内星辰吐哺,交相辉应,循环不休,自有气象。
历史在变,那些观星的人也在变,而我们头顶的这片星空却恒久不变。时间之尘游走在过去、未来,于虚无光景里寻找你的影子,最终着落在某一个点落了下去。视线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清晰,带着无数繁星的呓语奔涌而来,蓦然…落在我的脑海中。安静了许久……那是我悠然的神思,一瞬之间已然明了。
道士与公子白,并肩站在教堂的钟塔上,头顶就是浩瀚无垠的星空,对面是深沉的大海,自由而广阔。你看这漫天繁星缀于天幕,排布之间,罗列有序,俨然自成格局,那是虚无造物者随意编织的密码。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观沧海-曹操)。这其中的道理看似无意,实则暗含玄机。集诸多先人数代之功,虽未能窥得一角,也是初见端倪……
他已看了一阵,且以右手不时掐指,演算着什么?星辰的轨迹玄奥繁复,却隐隐与地上格局有所呼应。早先听闻,此地较大之岛屿二十有七。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北方玄武各有七岛,皆应得天上星宿。惟南方朱雀,仅有六岛,此时算来,却是还缺了一数,导致此方失衡。因此常年遭受水患,飓风,地动等自然灾害。建了此城后情况便稍有好转,近些年来灾害又起,逐渐有越演越烈之势。今欲效前人之法观星,稍做牵引,以应天时,寄望可以调整一二,使此地场域循环生息。
回想适才有一飞星经过,推算落处应就在左近,于是与白衣道了一声,下的楼来,独自前往。行了一阵,道路开始变得狭窄,地势渐往上升,不再平缓,也不算陡峭。一路徐徐而行,星辉点洒在路上映出他的影子,默默随行;凌冽的海风吹到近前,再穿过树木的间隙沙沙作响,忽然温柔。道士的嘴角牵出一抹笑容,露出缅怀的神色,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时候,自己也会在夜里走着这样的一条小道,道路尽头就是昔日的小观,一个时常想起,却回不去的地方……
再往上行,树木逐渐稀少,海风的声音又开始清晰,地势转而逐渐开阔,走到尽头是一处高涯。他来到崖边向四周展望,比之教堂这里要高出很多,向来处望去,还能看到那座教堂的位置,有一部分隐在林木中不太真切,星光下还露出少许,边缘支出一角塔楼,那小楼上好像也有目光在看向这边。收回目光时随一只白色的沙鸥一道掠过,那忽然袭来的海风与鸟鸣,惊起了心头的浪花……正是:天光虽未显,暗处亦微明。草木声清簌,沙鸥逐浪惊。这是黎明时分真实的写照。及目更远方的一片建筑,隐约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布局,待天明后应可看得更加真切。而今夜之行,旨在观星。
凝神此涯之下,沙土的色泽里有一片枯萎的痕迹向内陷落了一截,呈正圆形。其间闪着粼粼的光泽,流星落处,必有玄机。他再仰首观星,推算方位。这一处位置,正合南方七宿之首的“井宿”,此宿共有八星。现在看来,却是有些不明。若井宿明亮,则国富民安,天下太平,如色变则动荡不安。如今看来只是有些雾气,不显明亮,也不至晦暗。若再不作为,恐为时已晚。而井宿一词意为苍天之井,其星群如网状,恰如一片汪洋正对此方……
当下,他稍作思量便以有了主意。若在此崖之上建阁,即可凑足二十八周天之数,以应天上星宿,又以那座教堂为辅,互为犄角,引为援助。再于崖下设一祭坛,以云梯铺道,引潮声水雾向上而行。于每日酉时招来落日之冕呼应潮汐,便有玄机莫测之能。既保一方平安,又可传道至此……只是,若想建成此观。还需多方考证,与众人仔细斟酌,实是马虎不得。然而最终,还是要看天意,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却不是当下可以多想的……
此时天际已现白,原来是不知不觉过了一夜,他回身看了看,并不想由原路返回。旋即飞身而下,间中脚步数点,安然落地。溅起了细密的沙尘,散逸足下。一侧方向有一人沿岸而来,步伐稳健,在沙滩上留下了一串足印。一眼望去,就知道那是首领的身形。待他走近,二人寒暄少许,后相携而回。
空留一点时间,慢慢的…拉开天幕,迎来初晨的暖阳从海平面上升起。那些走过的足迹,在潮水的掩盖下慢慢变淡,直到消失……
无数的人走过历史,历史也淡忘了无数人和事。但…总有你曾经来过的痕迹,无法被抹去。好像昨夜划过天际的流星,如果你看到了,它便不会消失……就算被遗忘,也曾经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