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今时来看,我们知道“贝加尔湖”原是一个内陆湖,由大陆版块相互碰撞,在强烈的地震中形成。后随着雨水,河流的不断注入,使咸水变淡,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湖泊。世人谓之“北海”……此湖中及周边资源虽然丰富,却因其地理条件,时常遭遇各种自然灾害的侵袭。尤其是地震频发,这会使当地遭受不小的损失。
此城之名,虽言“镇海”,却是饱受灾害滋扰。然而多年来格局已定,人口也不在少数,确实不方便再进行大规模的迁徙。因其上种种原因,也导致镇海城的建筑风格,俱都以稳固结构为主,虽不美观,却也牢靠。再者,自镇海城建成起,便未有大的灾难发生,久而久之居民们也便习以为常。可是一直以来,都有一个说法流传在民间:当地底之龙再次翻身之时,大海会掀起滔天巨浪,暴虐之风狂舞不休,东君的怒火汹涌在山头宣泄。届时,就是毁灭的开始……这一传闻,流传已久,世人只当是传说,却少有人知道,万物在恒定中亦有瞬灭之处。
这个道理也类似于经典中时常提及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天道未必无常,只是以人之有常却不能应得天地大道。对于此事,虽不能先觉先知,却也能对发生过的诸多现象略做推测。要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在事态变得更糟之前,未雨绸缪。希望可以将灾难的发展,遏制在萌芽状态……以图更加长远的休养生息。
昨夜已过,道士与首领于清晨回到宅院,即刻聚集众人。他们将对观星所得之启示,以及建阁的初步选址,再行商榷。白衣自是不知又去了哪处;姑娘就背了琵琶来到亭边的溪水畔,独处些时光;而青衫对于建筑一道,也无甚兴趣,想也提不了什么建议。自从前起他便以为自己是个不学无术的人……左右无事,便顺手拿了一壶昨夜未喝完的酒,独自出了门……来到此城多日,还未有好好瞧瞧此处风土民俗。趁得间隙,便出来走走,随意逛逛。
就这么随意走着,他又来到了市集。这里虽不是记忆中的那条十里长街,也难得使人想起些旧时风物。很多时候回忆走到了节点上,却不因相似而想起,这里的很多事物都不是从前所见,就连手中这壶酒,也不是从前的味道了,喝上一口也是不得其味……他有些明白,这便是四海为家的味道了。于青衫来说,这滋味很平淡,有些像在田园居中一起喝茶的日子。酒与茶明明是两样完全不同的味道,很多时候却又容易想到一块儿去。如同醉与醒之间,这微醺的人生……
看看日头已近午,没有多少暖意,空气中还嗅得到一种咸湿的气息,比之初来时更浓了,有些发腻。足下泥土轻微震颤,若是不注意会以为只是车乘经过带来的感受。一只鸟儿还飞得不高就坠了下来,再次扑腾着翅膀低空串过。走过身边的行人们也不见精神,街道上弥漫着一种沉闷的氛围,使人提不起劲,这个城市的气息已经开始压抑……他摇了摇头,忽然就失了兴致,兀自转了身,往回走。
水面无波,偏偏荡漾。姑娘在近处看着倒影里的自己,依稀不似从前。那时候的小姑娘,去了哪儿呢?时间不长,我们都变了很多。在该长大的年纪里,没有长大。在该变老的时光里,还有些东西依然如故。这时,她看见倒影中,有一个人走了过来,使水面上的飘絮摆了摆,原来是青衫。这么快便回来了么?以前的他明明更好些新鲜感的……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也许是我们都不再年少的缘故吧。不过,有你在身边的感觉,真的很好。他们待了一阵后,随即离开。姑娘走在前面,青衫替她拿了琵琶跟在身后,一路踏着青石小径,轻轻慢慢的脚步好像走在回家的路上,却不是曾经的归处。池畔边的泥土混着些石子落入水中,溅起浅浅的波澜。水面下,有几股暗流开始翻涌,地底深处潜伏已久的狂躁又开始蠢蠢欲动……
午膳后,道士与首领再次召集众人,一道去了那座高崖,并带了数名工匠,实地堪舆。昨夜来时,已经大致确认了一些想法,白日里再来到此处,看得更加真切。这一次,他们有了一个颇有意义的发现:原来此片山崖的岩石构造与别处不同,相较起来,尤其稳固。看来是天意以此处为基……到此,天时与地利二者以得其一。
看了崖面上的情况,又绕行许久来到崖下的浅滩,算算光景,已近酉时,日影斜斜往这边照了过来。沙尘中忽有光泽一闪,有人在其中好像看到了什么?就在那片正圆形的地点。首领便使人挖掘此处。数米后,见得一物,扁长形状,像是一块烧焦的碳,站远了看着不太真切,道士便走近了数步,仔细端详。原来此物是一块天外陨铁,应是那飞星燃烧殆尽后的精华所在。且这一颗飞星来自“井宿”,其意义非比寻常。
若以此物为核心,设于祭坛之上,即可接引海潮,金生水气。再往上走,水生木气,可使阁内气息鼎盛。于每日酉时,迎上这一方霞晕,使得木生火气幻化凤雏之形,造就此地场域循环不息(五行相生)。共其余诸岛聚合地利,凑足廿八之数,以应天时,可保此方无虞……惟可虑者,就是这建阁的核心材料,却不是一般的木材可以代替,又要到哪里去寻呢?
沉思了许久,道士想起一个典故:东极扶桑,西极若木。传说中东君每天驾车拉着太阳从东方扶桑之处出发,来到虞渊一带栖息在“若木”上,人间此时就到了黄昏。这里的虞渊是一处谷地,又被称作隅谷。从方位上看来,已临近此地。
当下,众人分作两方。一方是道士,白衣,青衫,还有姑娘,以及数位随从作为向导。他们计划于第二日晨时出发,去寻找那隅谷中的神树“若木”。另一方以商队为首组织城内匠人,先行建造……双方约定,以三月为期。再相见时,就是此阁竣工之日。
这一天中,已近晚,却还有诸多事务仍待准备。商量停当后,众人都回到城内各自就位,只待明日太阳升起,就是新的一天……而今夜,或许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此夜,道士一个人再来到那座高崖,穿过向上的小路,走到崖顶。挥袖轻拂,带起一阵微风扫了扫星辉下的光尘,贴近身后的影子,盘膝而坐,对照天上星宿再次演算方位。星辰之间隐隐多了一些看不见的连线,与他一同演算此方玄机。透过星辰的提示,他看见远方大海中有一片光华通天而上。那里就是极阴之谷“虞渊”,我们要寻找的“若木”所在之处。下一站将要去的地方,居然就在这北海之中,天工之造物,还真是无所不有……
看来天明后就要渡海了,他起身拂了拂衣衫,向来路走去,身后遗落点点光尘。星空中一闪,忽然幻灭。此夜与我一同黯淡,走入幽暗深处,淹没了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