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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潇雨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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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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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缘》连载

第八十五章 鲸落

写在开头:一直以来,我固执的秉持着一个观点。除人而外,我们的浪漫,因不止于人。那是无穷无尽,不思议的可能 !于这样的可能中,还有无限的情怀,等着我们畅游其中,不思归处。于是…在偶然的相遇里,“道缘”的安排中,有了这样的剧情。接下来的这一篇是:鲸落!也希望偶然到此的你,可以为这样的缘份,多停留一会儿……

【题记】且与一头鲸鱼,好好告别吧……

弦月弯弯,出于东山,拨弄一曲无声天籁,希声的边境,是无限的远方,而那漫天星辰就是它的听众。

寂静的天幕上,月华漫漫,盈满了一轮玉盘,便立时转了满月,使一弯皎洁,勾了漫天璀璨,倾泻而下,流波万里。

无边无际的大海中,有一群鲸鱼,微微露出脊背,随海浪起伏。它们在平静的海面上游曳,在平静中,延缓上一个告别的尾声,以纪念那些逝去的岁月,告诉你…我们仍未走远……

偶尔,也会有一两只发出轻柔的呼唤,跃出半空,扑通一声,扬起丈许高的浪花,而后又重新回归到队伍里,平静如斯,随波逐流。

它们之中还有一只,已经不在这个群体中了,那是一只垂垂老矣的巨鲸。现在的它,正和一个石像待在一处,守护着我们的“故渊”,就在神秘金字塔的遗迹旁。这里是北海之底,一个被世人遗忘的地方。

和长年累月没有动静的石像不同,年老的鲸鱼,只是因为有些累了,不太想动,才会一直待在这儿。虽然比起身边的石像,它还很年轻,但是在鲸鱼这个物种来说,活了几百年已经不短了。这些年来,身边的伙伴们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自己,在不断变老。它们中有些,自己甚至连名字都记不住,于这个族群来说,或许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负责任的首领。

现在好了,终于有时间可以沉下来,好好的休息一阵了,本着就近原则,它选择了这里。待在这个石像的身边,它感觉很安心,不管什么时候,可以有一个伙伴在身边,哪怕不说话,也是好的……

老朋友,很久不见了呵,我又来看你了。等了这么久才来,希望你不要怪我来的太晚。这一次来,我就不准备再走了。最后的时间里,便让我们互相陪伴一段吧。

年老的鲸鱼,实在是有些疲惫,看上去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而在它的心里,却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中……记得刚出生时,一起的同伴有很多,那时候,我们都还是一个个的气泡。可是在从深海向上浮的过程中,好多气泡由于受不住压力,不得已,选择了解脱。直到最后,所有的同伴们都没有能够存活,只有自己挺了过来。本来,它才是最小最小的…那一只小鲸鱼呵,若是没有大家的鼓励,很难想象,以那样初生的孱弱之躯,它能够浮上海面。

带着同伴们的祝福,它活了下来。“鲸升”的过程,就是如此残酷,大海的孩子们,生于海,也必将归于海。总有一天,我会回来,赠你们一场“鲸落”,共此长眠……

后来呵,小鲸鱼一天天长大,独自游曳了许多地方,找到了属于它的族群,也遇见了新的同伴。它们一起,穿越海底通道,去到外海,环游整个海世界。那一段日子,很是逍遥。可惜,现在…它已经老了,时不与待,不再有精力去进行长途奔波了。从此以后…逐浪天涯,潜游海角,就只有交给后辈们了……

再回忆那段时光,可真是一段值得缅怀的岁月呵。想到这,它不由得张开嘴,瓮声瓮气的,笑了起来。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带得旁边的肌肤,折起了好些纹路,一圈一圈的,数都数不清。这些年轮的记忆,也终将随着它的逝去,一道腐朽。到那时,自己就能见到从前的小伙伴了……

而有一只水母,便是之前就附在了鲸鱼的眼畔,也随着鲸鱼的笑声,被震出了一段距离。等过了这阵波动,它再悠悠的,游了回来,过程中发出自己的光,竟也显得格外耀眼,而分外温柔。

我想,这一种微光,一定可以“照见”你的内心,点燃孤独的火种,却不会就此熊熊燃烧,那是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光。不管怎样,我愿称之为…“救赎”!

你看这天地间,便有如此的一些生灵,不论大小,不分物种,皆能自主沉浮,任意飘摇。那不经意间…散发出的美,哪怕只有一瞬,便也获得了全然的自由……这是自然的馈赠,也是我的浪漫中,无法触及的“爱”!

不管是鲸鱼们,还是人类,到此为止的旅程,已经告一段落,剩下的一只鲸鱼便留在了深海。它还在等候一个契机,一个可以蜕变,或是永远沉没的契机。忽然的,那巨鲸扬起了头颅,挺直身躯,向上游了一截,而后便自然的转了身,向着金字塔遗迹的顶端游了过去。这一次,终于有些离去的样子了……而下方的石像,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语,默默守护。

北海之上,星辉璀璨,有月华漫漫而下,浸润了整个大海。那光华温润,逐渐开始向这一片区域凝聚,从金字塔遗迹的顶端,直直穿透了进去,似乎在接引着什么?须臾,便有两组光芒隐匿在内,被这条月华通透的“天柱”,接引着往上升去。先入的一组,是一青一红两束光芒,它们相互交缠着,彼此之间密不可分。只落下一串肆意不羁的长啸,便即远遁,消失于无形……长啸声中,江湖已远。

过了一阵后,再有一束白芒,缓缓而来,那光色温润,几乎…便同了月华,却也默然的,是他自己的“白”。离去之际,那白芒一转,来到了鲸鱼面前,洒落些光华为它洗礼,便好像有一个朋友,温柔的…抚着它的头,告诉它:再见了,我的朋友……温柔的月华里,渐渐隐没了一道身影,再不可见。随后出现了一道玄色光芒,紧紧跟上,瞬的没入,追随着月华中若隐若现的白芒,一同长往。余下一曲萧音,袅袅不绝,却再无消息。越来越远的,还有阵阵苍凉古朴的歌声,相随而去。

整个过程,玄之又玄……通天之路的开启,是否意味着,我们的旅程已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篇章?

看着这一切的发生,鲸鱼有些愣了:原来是你们呵,这一次…连你们也要走了么?大家都还有未尽的路,而我的路,已经游到了尽头……落下一声叹息,那鲸鱼便转了身,向下游去,半途中,又转回…颚下长长的鲸须沾了些月光,冉冉飘荡。这一刻,鲸鱼忽然觉得有些不甘,它想要再来一次,就像出生时那样,从海底…再向着海面上,勇敢的,无悔的,奋进全力的游上去!只有这一次,它希望可以成为自己的光,只有这一次,它希望可以真正的…追逐自由……它深呼吸,身体内…发出嗡嗡作响的震动,带得整片大海也跟着轰鸣起来:大海的孩子呵,努力向上吧!再看一看,这片生你养你的地方;再看一看第二天的朝阳;再与这个世界,好好的…做一次告别!

鲸鱼的呼吸越深,心内就越平静,身边出现了好多气泡,那里面还恍惚可见从前的伙伴们,如同初生的时候,它们都在对自己说着同样的一句话:加油呵,小鲸鱼!你可以的,我们等着你回家……那头年老的鲸鱼,就奋然向上!追着一路消逝的月华,努力的摆尾,冲破层层阻隔……周围更多的气泡涌出,包容着它,将它向上推去…加油呵,小鲸鱼,我们带你回家!

后来,它就冲出了水面,高高的…腾跃而上!灿然洒落的光尘里,迸溅而出的每一滴水珠,都是自由的味道!然后,这个不屈的灵魂,向着苍天,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呐喊……让整个天地间,响彻它的声音,那声音…分明像是一头巨龙在咆哮!阳光下,它的身姿,有一种…决然的美!

广阔无边的外海中,那些已经离去的鲸鱼们,再度停下,换了一个方向,往回游了一段。有几只年轻的鲸鱼,竟是游得快了些,很是急促的样子。那个方向是北海的所在,是它们这一族的故乡。再听到一声悠长的呐喊,这些鲸鱼们都安静了下来,之后…它们齐齐跃出海面,发出悲恸的鸣唱,生于斯,长于斯,歌哭于斯,也必死于斯……终于,这一场葬礼就要落幕了,而我们的旅程,仍然要继续,世世代代永不停歇。守了不知多久,当东方天际,曙光微露时,鲸鱼们纷纷掉头,潜入海底……别了,故乡!这一去再无归期,但是请你一定记得,总有一天,我们的子孙后辈还会再回来的。

海面上,漂浮了好久,一缕朝阳落了过来,晒在它的脊背上,暖暖的…年老的鲸鱼觉得有些忧伤,这么美的朝阳,你们都看见了么?……这时候,它又再次发现了一件事:原来鲸鱼,是有眼泪的。

大海平静了下来,温暖的阳光里,有几只海鸟掠了过来,停在它的背上,收拢翅膀,撵着小碎步,一段一段的往前走。在它们看来,这可能就是一个暂时的落脚地吧。它们也许还会觉得,这个地方黑黑的,很光滑,这里的太阳也很好嗮。鲸鱼…就想呵:若有来世,我还是做一只鸟儿吧…做一只可以飞越大海的鸟,去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去看看世界之外的天空,到底有多远……

许下一个心愿,发出…最后一声叹息,鲸鱼缓缓地闭上了眼,开始沉没。我好像,真的有些累了呵,睡一会儿吧,就一会……沉没在梦中,它又变成了一个小鲸鱼,不同于从前,这一次它找到了最初的兄弟姐妹,它们一起回到了父母身边,永远…都不分开。

巨大的鲸鱼沉没了,没有了可以驻足的地方,那些鸟儿们便扑腾着翅膀远去了。山与海的那头,人间烟火照常升起。苍天之上,还有一条未尽的路,待我们走过……全新的篇章即将开启,向往自由的旅程,永远没有尽头!

很多年后,在北海之底的遗迹旁,还有一个石像默默的守着一副巨大的骸骨,那骸骨生前,应该是一头鲸鱼。在生命的终焉,可以就此沉没,重回大海母亲的怀抱,是一种幸运,也是它们这一族真正的归宿。现在的它,虽然已经逝去,而我们却仍然相信,它从未走远。不信你看?

不知何时起,它的身边,早已经珊瑚丛生,那些斑斓的色调,为它灰白的骨骼,挂上了点点晶莹。一只小青蟹路过这里,停了下来,它踮起脚,将整个身体都抬起来,滴溜溜的…伸出它的小眼睛,看着这幅巨大的骸骨……它真的好大呵!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就待在这里好了。于是,小青蟹很高兴的在巨大的骸骨中,寻了一处缝隙,钻了进去。再近一点…会发现还有好多微小的虫子,就把自己的家,定居在这副骸骨中,它们虽然很小,却也是独立的生命。这些小生命将永久的寄居在这里,世世代代的繁衍下去。生与死,在这个地方,没有界限……

正所谓:

一程山海一程缘,抛却烦忧藏故渊。

鲸落方能生万物,人间已是几多年。

他朝自有鲲鹏起,我待逍遥梦里眠。

无尽神思宜坐忘,征途再启阅新篇。

【后记】一鲸落而万物生,鲸鱼们的旅程,也即将告一段落…由鲸升而起,以鲸落为终,却不是最终的尽头。至此,第三篇章“知北游”已结束。新的篇章“天行者”即将开启,一个更加宏伟的世界,即将拉开序幕……时光不老,道缘不熄,未尽的征程中,感恩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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