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并没有什么奇景,可奇处,不过是多了一个人。加上我,青衫与白衣,便是两个人了。青衫如我,白衣如故……
我们的相遇,不过是既定剧情里,偶然间入的插曲,沉默在整个背景调中,是空灵的飘渺,也是悠远的念想,而不被时间记得。走在心上的,也只是一瞬,一瞬里的交汇,便是永恒。
我与公子白,一前一后的走着,他的一只手是负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抚在腰间玉箫上,衣衫若雪,不染纤尘,走起来飘然的很,所谓古人的风范嘛,多少都有点儿这种习性。而我呢,随性散漫惯了,与之相较,纵以青衫为名,也不由显得浑浊了些。这点味道,便是那挥不去的人间烟火,其中有些厌世,还有些眷念……
像这样,和他走上一段,不觉有种清浊同流,不分彼此的感觉。无疑,他是清澈的,很适合照见我的浑浊。而我也渐渐适应了这边的环境,心内的疑问,想了个大概。由于温度的适宜,让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这里可能是一个较大的“恒温洞”。
顾名思义,这个名称所要表达的是:这一区域的温度,是恒定的。并不受月球上极端的昼夜温差所影响。17℃左右,就是它的恒定值,这样的温度,很适合人类的生存。而之所以能够保持,是因为坑内存在永久阴影区,且月面物质导热率极低。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这里充沛的空气,究竟是如何产生的?是因为“林奈陨石坑”的面积神秘缩小的事件,压缩了这片地区的介质,而带来的改变么?我想,这并非不可能,却不在我的知识体系内。科学的未解之谜,总是有点儿玄乎。
于是我就问了:请问,你是谁?
白衣:我?我是其中的一个你,也是我自己。我们都来自一个人的思维,同时…我们也共享着“灵感”。
青衫:这里是月球么?
白衣:是,也不是……这里是“虚境”,它衍生于“实”,却有着更丰富的层次,可供想象,想象中,一切皆有可能。我们将在这个虚境中,一同去印证。
青衫:印证什么?
白衣:证道……
青衫:那,什么是道?
白衣:不知道,至少现在还不够清晰,或者也会一直混沌下去。在不明所以之前,你可以将它称之为“惟我之道”。
青衫:惟我?我又是谁?
白衣:呵呵…你看你,这不是绕回来了么?你就是我呀,你我二人,本无分别。
青衫沉默了,他开始认真思考起来,对于:我是谁?我从何而来?又将去往何处?
这一系列看似没有意义,又有其意义的哲学问题。从苏格拉底,到康德,再到马克思。延及到东方,老庄的道,孔孟的儒,释迦摩尼的佛,千百家争鸣而未有定论。
最终也只得出一个答案:我本虚无,来去皆空……
不过呢,这也只是思考的本质,而非人类的本质,作为思维的载体,我们人类也不过是一种不那么高级的动物而已。
在思考中遵从本身的愚昧,敬畏本身的智慧,自我辩证中走过的历程,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义。便应了那句: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也不过如此。
白衣:所以,你明白了多少?
青衫:我想,我明白了一些,不太多。
白衣:那就够了,给自己留些空间,多些疑惑,也没有什么不好,我们的世界还很广阔,可以探索,却不急在一时。
青衫:是的,无论何时,我想…我们的旅程都可以说是才刚刚开始。
白衣:我要走了……
青衫:去哪里?
白衣:我会去下一个地方等你,来找我吧,我一直在!
我是青衫,现在是一个人,在月球,时处于澄海平原的后半段,林奈陨石坑。我站在这里,仰望整个宇宙,却看到心灵深处,深深的迷惘……
从前我觉得看不透,现在,还是看不透。
而就在刚才,我遇见了自己……
正所谓:
白者脱于青,思成在远星。
同流无彼此,兼并一神形。
证道玄虚境,惟君悟空冥。
何来何去处,且自问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