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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林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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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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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西北有座太监坟》连载

第四十七章 国共夹击杀汉奸

刘大义回到县城的第二天,在巴锐武的允许下,回到了刘家庄,让他没想到的是,姚志刚正在他家的地洞里养伤,而且,还成了他的五姐夫。

姚志刚听完刘大义的汇报,非常严肃地说道:“巴锐武摇摆不定的态度,县委和清河军区的领导早就注意到了,他投敌的其他理由都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他没有民族大义,更对八路军的前途不乐观,尽管这样,只要他不是彻彻底底的与人民为敌,我们就尽力争取他,你和他关系这么好,应该留在他身边,一边劝说他不与八路军为敌,一边留意鬼子的动向,搜集有用的情报。”

刘大义发自内心地希望姚志刚让他离开巴锐武,加入到县大队,扛枪打鬼子,为爹和死在鬼子屠刀下的沾化老乡报仇,他实在不愿意去伺候那些吃中国粮食长大却不干中国事的混蛋们,可听姚志刚说他现在的身份很重要,还夸奖他上次给的通行证对八路军的作用非常大后,也只能暂时委曲求全,与一群汉奸为伍了,再说,他对巴锐武还抱有希望,就算不能说服他加入到八路军的队伍里来,也可以在他干缺德事时,及时提醒阻止他。

姚志刚见大义的腰里鼓鼓囊囊,知道他腰里别着枪,让大义拿出来瞅瞅。刘大义一拍脑门说:“嗨,还把这事忘了,今天回来的时候,七哥怕俺路上危险,给了一把盒子炮,俺没要那盒子,挂在肩上像汉奸,多恶心。”

刘大义把手枪拿出来,姚志刚一看,竟然是一把八成新的二十响毛瑟手枪,他退出弹匣,油晃晃的子弹满匣,禁不住叹了一口气说:“真他娘的不公平,拿这么好的枪不去打鬼子,县大队的好几个干部还用着独撅子,把每颗子弹都当成宝贝,有几个战士甚至拿着毛枪。”

刘大义有些误会,红着脸说:“俺又没非要待在他那里,是你不让回来。”

姚志刚笑了,刘大义这是认为说他,于是把枪递给他说:“不是说你,俺是说那些国民党的顽固派和一些手里有枪不打鬼子的人,你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正为抗日出力嘛!”

刘大义看了一眼手里的枪,又递到姚志刚的手里,说道:“在俺手里没用,你留着打鬼子吧!”

姚志刚当然稀罕这把二十响,但也知道丢了枪对刘大义很不利,甚至有生命危险。刘大义听了,坚持让姚志刚留下,中国人手里的枪,就该去战场上打鬼子。

新云端了一碗大米饭下来,姚志刚惊讶地问怎么有这稀罕物。新云看了一眼刘大义,说道:“还不是大义给娘拿来的,娘舍不得吃,给你蒸了一碗,养好身体打鬼子。”

姚志刚一听,晃着自己受伤的胳膊说:“好了,全好了,要不是最近有任务,俺早就走了,快给娘端去。”

刘大义一听有任务,连忙追问。姚志刚挥着大义给的枪,严肃地说:“这是秘密行动,不能告诉你,不过,有一点放心,这把枪肯定用上了。”

刘大义吃了中饭,和娘聊了一会儿家常,又对刘志斗说了几句照顾家人的客气话,就急匆匆赶回县城,来时,巴锐武一再叮嘱,天黑前务必赶回去,巴锐武觉得赵守财脸上的笑容流露着一种杀机,只是一天的会议,没必要再在县城住一晚,就算不连夜赶路,也要住到郭富贵的胡家局子。

刘大义走到离县城还有四五里路的一片高粱地时,从沟里找了一块半头砖,钻进高粱地,咬了咬牙,对着自己脑袋的左半边轻轻来了一下,发现一滴血都没流下来,没办法,他只好眉头一皱,眼睛一闭,嘴上轻“嗨”一声,用力朝头上拍去,顿时,眼冒金星,一股鲜血流到脸上......过了一会,他又在高粱地里打了几个滚,这才慢悠悠地起来,嘴里嘟囔到:“这回,七哥相信俺的枪被抢走了。”

一个人作恶多端,到了该死的时候,除了阎王,没人能救他,就算阎王有心救他,给他指条活路,他也会鬼使神差地走向阎王殿。许宝尊听贾贵添油加醋说了丽红的美貌后,心里急的像猫抓一样,亲自向丽红的父亲提亲。郭守居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大的杀人魔头,仗着老婆和两个孩子已经逃走,一口恶痰啐到许宝尊的脸上,还直呼许宝尊的小名许三,让他迟早死了这份心。许宝尊也不生气,换做平时,早把郭守居给活埋了,他现在不能这么做,郭守居是他未来的老丈人,在他心里,丽红已经是他的人了,因为贾贵在碌碡村丢了狠话,找不到丽红,血洗全村,在沾化县,有几个不知他许三厉害的?大人吓唬孩子,还用他许三的大名,不出三天,碌碡村就会有信儿。

果然,让许宝尊猜了准。第三天上午,村长周二庆提着两盒桃酥屁颠屁颠地来了。许宝尊从他的表情上,知道亲事有成,于是破天荒地让人给周二庆上了茶。周二庆把郭守居家人同意把丽红嫁给许宝尊的事说了一遍。许宝尊非常高兴,同意明媒正娶,他喜欢骑马穿礼服的感觉。他也不用找别人当媒人,周二庆即可。许宝尊为了早把美人抱在怀里,没让周二庆跑两趟,马上派贾贵找路瞎子看日子,把日子和聘礼当天带回。

周二庆相当高兴,沾化有几人能喝到许宝尊的茶?谁不知杀人魔王许三呢!赵守财命令周二庆务必促成丽红嫁给许宝尊,让周二庆相当为难,因为丽红姐弟和她娘都不知所踪,就算明抢,总得找到人吧!没想到,于家庙村的村长于震州亲自前来拜访,丽红一家同意丽红嫁给许宝尊,条件就是三媒六证,看个好日子嫁过去。周二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丽红同意了,许三就不再屠村,赵守财那儿,也能交差。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这话一点都不瞎说。不大一会儿,贾贵回来,路瞎子给了两个日子,七月初八和七月二十六。许宝尊摸着那颗长满横肉的脑袋,对周二庆说:“他娘那个X的,你回去一定帮着俺定在七月初八,不能让老子再等那么多天。”

周二庆点头哈腰地说:“许团长放心,俺一定照办,您看这样好不好,先把郭守居放回去,也好让他筹办一下女儿的婚事。”

许宝尊把眼一瞪说:“这个不急,等你定下日子再说,你告诉丽红,俺不会亏待老丈人,好吃好喝伺候着呢!”

周二庆带着聘礼和十个大洋的赏钱走了。许宝尊倒背着手,来来回回踱了几圈,突然问贾贵:“他奶奶的,老子费了这么大精力,还没见到个红脸白脸的,那个丽红真像你说的那么俊吗?”

贾贵信誓旦旦地说:“报告团长,那女的大眼睛双眼皮,皮肤很白,头发很黑,腰肢很细,大屁股大胸脯,要不是孝敬您,俺早就......”

没等贾贵说完,许宝尊一脚踢在贾贵屁股上,骂道:“滚你妈了个X,要是不像你说的那么好看,老子活剥了你,还不快去准备一下,刘司令的小舅子张静波快到了。”

周二庆回到碌碡村,先找了自己的一个侄子到于家庙给于震州送信。于震州回复丽红一家同意七月初八过门后,周二庆又亲自到县城向赵守财汇报事情的全过程。赵守财一听心中大喜,他没想到丽红一家这么痛快地答应,要是丽红一家不听这一套,找个地方躲藏起来,还真没有这么个好机会。周二庆走后,赵守财立刻赶到迎仙观,命令清虚道长赶快联络隐藏在沾化、无棣、阳信的军统人员,七月初七晚上,必须赶到沾化阳信搭界的碌碡村附近,由清虚道长统一指挥行动,走时,特别叮嘱清虚道长一定要化好妆,道士打扮太显眼。

姚志刚也没闲着,他派刘三愣到下洼码头的顺和货栈送信,让郭老板通知县大队,七月初七晚上,在于家庙村南边的那片红麻地里集结。为了不让许宝尊和周二庆起疑心,丽红一家已经回到碌碡村,一切按着嫁闺女的程序来。

农历七月初八凌晨,沾化县日本宪兵队队长山本突然接到武德的电话,皇协军巴锐武团受到八路军大部队从海上和路上的夹击,请宪兵队火速增援。山本大喜,认为这不可能是八路军清河军区的大部队,有可能是沾化的土八路为了报复巴锐武投靠大日本皇军展开的报复行动,这是一个消灭沾化土八路军的机会,他除了命令富国日军出动一个小队和一个中队的伪军,还命令肖林爱南带领县城和下洼的部分日军火速增援。翻译官赵守财建议派熟悉沾化地形的郭富贵和崔南停带领部分属下一同支援,山本应允。

沾化人娶媳妇,都是大清早前来迎亲,为了不误吉时拜堂,往往都是披星戴月前往女家,女家也早备好了酒席,款待新女婿一行。

许宝尊没有被喜事冲昏头脑,虽然八路军的部队远在东洼一带,国民党的部队鲁北直辖旅也被皇军收编,但他对安全问题一丝也不敢马虎,附近肯定没有八路军的大部队,怕就怕有打冷枪的散兵游勇,还有那位和他有杀父之仇的翻译官赵守财,要不是有日本人护着,他早就送赵守财去见他爹了。同时,他也害怕婚事有诈,昨天晚上,他派手下悄悄潜到碌碡村,观察丽红一家的动静,手下回来报告,丽红一家挂着红灯笼,厨子正在忙活明早招待女婿的菜品。许宝尊本打算自己不来,派特务队长贾贵前来迎亲,可架不住刘佩忱小舅子张静波的耻笑,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前来迎娶。张静波爱凑热闹,也随他同来。许宝尊虽然很厌恶张静波,但又不敢得罪他,刘佩忱对这个小舅子很器重,他这次来视察驻防情况,要是回去向刘佩忱说了坏话,那可就遭了。

许宝尊在阳信的防地到沾化的碌碡村也就二十多里地,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相连,路两边都是老百姓的庄稼地,现在的地里大都是种了一些高粱和谷子,唯一特殊的一块地,种了红麻,这块地的面积不小,足有三四亩之多,是沾化小簸箕村的财主何凤祥家的,他的小舅子在富国开了一家麻绳作坊,红麻销路不愁。

天上的最后一颗星星还没隐退,地里的蟋蟀还在鸣叫,小路上来了一帮迎亲队伍,走在前面的是几个敲锣打鼓吹唢呐的人,日本人来了后,老百姓都是偷偷摸摸地结婚,很少听到锣鼓响了。唢呐班子的后面,是一顶四人抬的红色小轿,虽然还没接到新娘,但从四人的脚步上看,轿子里好像有人,也不知是啥风俗。轿子后面,是两个骑着马的人,骑在红马上的,四十多岁的年纪,却一身新郎打扮,黑马上的那位,穿了一身皇协军衣服,反而要年轻许多。在两人的背后,是一个骑马的军官和二十来个全副武装的皇协军士兵。

新郎官突然停住马,回头对骑马的军官说:“贾贵,你快去碌碡村看看,他们是否准备好了。”

贾贵答应一声骑马去了。骑在黑马上的张静波揶揄道:“许团长,我姐夫可是说你天不怕,地不怕,今天这是咋了,走路慢慢腾腾,还疑神疑鬼,来回折腾个啥呀,一块走就是了。”

许宝尊把礼帽整了整,很惆怅地说:“他娘的,昨晚一宿没睡好,总是一阵阵惊醒,战乱年代,不得不防啊!”

张静波哈哈大笑,说道:“许团长,你那是让新媳妇拱得睡不着,在离沾化县城和阳信县城都很近的地方,能有啥危险?我看你今晚还得睡不好,小心身体呀,色字头上一把刀,当皇帝的那些小子们,有几个长寿的?”

许宝尊一听,心里十分不悦,但脸上没露声色,让一个士兵通知前面的唢呐班子先停下锣鼓唢呐,队伍慢慢向前挪着。不一会儿,贾贵疾驰而来,一脸兴奋,碌碡村郭家红毡铺地,正等着新郎呢。许宝尊一听,这才放下心来,命令唢呐班吹吹打打,加快前进速度。

迎亲队伍已经到了沾化地界,唢呐班和轿子都快走出红麻地头了,突然一声枪响从红麻地传来,许宝尊“哎呀”一声趴在马上,险些从马上摔下来。半跪在红麻地里的丁金续气得大骂:“日他娘的,早晚换了这把破枪。”等他再瞄准的时候,许宝尊已经被贾贵从马上拽到地上,他只好将枪口移向吓呆了的张静波......此时,枪声大作,一挺机枪从轿子里吐出火舌,幸好有红麻掩护,机枪手瞎打,要不然县大队肯定有伤亡。

唢呐班子在县大队的咋呼下,都趴在了地上,机灵点的,慢慢向两边的地里爬。姚志刚冲着丁金续喊:“打轿子里的机枪手!”正在踅摸许宝尊的丁金续,只好将注意力移到轿子上。

皇协军死伤有限,许宝尊伤的也不算重,左边耳朵被打飞,半边脸血唬零喇。见了血,他土匪的习性一下子被激发出来。他无暇分辨袭击他们的人是谁,大声命令手下还击,凭多年的战场经验,他判断对方的人数和自己带来的差不多,但武器绝对没法和皇协军比,唯一的劣势就是对方在暗处,他的队伍只能朝红麻地里瞎打,只要压制住对方火力,边打边往回撤,定能保住性命,离沾化县城和驻地这么近,对方绝对不敢恋战。

轿子里的机枪手也是一位久经战场的高手,趁四个轿夫站起身慌乱逃走给他挡子弹之际,从轿子里滚出,边点射别往后撤。丁金续顾忌轿夫,又稀罕子弹,一时找不到下手机会。有唢呐班子和轿夫在,县大队不能使用手榴弹, 姚志刚急了,要是让许宝尊逃走,附近几个村的老百姓肯定会面临一场屠杀,于是大声喊道:“同志们,冲出去,把敌人往后前赶,等他们离开老百姓,就用手榴弹炸,绝对不能让他们钻进前面的高粱地。”

见县大队的战士从红麻地里冲出来,许宝尊反而不撤了,他明显感觉到对方的火力不是很猛,他命令皇协军就地阻击,又对身边的贾贵说:“你赶快回团部搬救兵,这些人不是啥正规部队,可能是共产党的县大队,咱这回来个双丰收,既娶媳妇又消灭土八路。”

许宝尊的话音刚落,背后突然响起了密集枪声,正猫着腰准备去团部的贾贵,连喊一声都没来得及,三颗子弹让他脑浆迸裂,吓得许宝尊趴在地上大声喊道:“机枪手,后面火力猛,给老子压制。”

丁金续的机会来了。许宝尊的机枪手正趴在地上朝县大队射击,见后面敌人的火力很猛,只好弓起腰调转枪口,死盯着他的丁金续连忙扣动扳机,机枪手应声倒地。

皇协军受到前后夹击,战斗力顿失,从高粱地里窜出的那伙人,都一身黑衣打扮,几乎是清一色的二十响,一个只露着眼睛的黑衣人大声喊着:“千万不要让许三跑了,杀死许三,赏大洋一百块!”

许宝尊见黑衣人的火力太猛,只好命令手下向县大队的方向冲击,试图突破包围圈向沾化县城逃窜,县大队那还给他机会,李班长拿着县大队唯一的一杆三八大盖,对着挥舞手枪的许宝尊猛扣扳机,让沾化人谈虎色变的杀人魔王,终于见了阎王。

没了王子,乱了蜂。许宝尊带来的皇协军此时已经损失大半,剩下的七八个人见大势已去,只好把武器一丢,趴在地上,大声喊着:“团长被打死了,我们都投降!”

县大队和黑衣人队伍几乎同时赶到许宝尊的残兵面前,姚志刚一边命令战士们打扫战场,一边警惕地看着黑衣人,问他们是哪个部分的。只露着两只眼睛的黑衣人,说了句“打鬼子”的人后,对面前的一个皇协军抬手就是一枪,姚志刚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剩下的几个皇协军,也都被其他黑衣人乱枪打死。姚志刚明白,这绝对不是共产党的队伍。

穿黑衣的这些人,似乎对现场的枪支弹药不感兴趣,很快消失在高粱地里。姚志刚也不敢停留,有两个战士受伤需要医治,这些黑衣人的事情,更需要及时向县委汇报。

只露着两只眼睛的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迎仙观的清虚道长。昨天晚上,清虚道长和来自阳信、无棣、沾化的军统特工,陆续在碌碡村附近集结,他们在许宝尊的必经之路勘察地形时,首选的埋伏地点是红麻地,后半夜,正在红麻地潜伏的军统特工,被一阵杂乱的脚步惊动,他们谈话的声音尽管很低,但有一位耳朵特别灵敏的特工也能断断续续地听清这些人是冲着许宝尊来的。清虚道长判断,这可能是共产党的地方武装,当即决定,从红麻地的另一头悄悄撤出,顺着沟崖,埋伏到前面的高粱地里。第二天凌晨,许宝尊的人马先经过高粱地,清虚道长没想到许宝尊带了这么多人,于是把许宝尊放了过去,目的是让共产党的人先和许宝尊火拼。县大队和许宝尊交火后,形成胶着状态,清虚道长担心夜长梦多,这才发起攻击,只是没想到,许宝尊死在了共产党手里。

特工散去,清虚卸掉伪装,重新恢复道长装束,故意绕了一个圈儿,才走上去县城的大道。离县城还有五里路的时候,清虚碰到保安大队长武胜领着一个中队的士兵往南走。武胜用过清虚的膏药,从马上下来,和清虚打招呼。从武胜的嘴里,清虚得知刘佩忱的小舅子在沾化地界被杀,刘佩忱大怒,要沾化当局务必查清原委,如若不然,将血洗沾化和阳信搭界的几个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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