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句号打在电脑屏幕上后,我把鼠标用力往桌子上一丢,还好,鼠标没坏,就算坏了,也不差这一个,毕竟为了这部小说,用坏三个了。
我写《老西北有座太监坟》这部长篇小说真的不容易,从二零二一年一月份开始动笔,一直写到二零二三年十一月,尽管期间加楔写了一部十二万字的小长篇《送冷人》,但区区六十万字,写了三年时间,用主人公刘大义和我所在的沾化县一句常挂在人们嘴上的话来说,太磨蹭了。
磨蹭是有原因的,不是我不努力。首先是遇到了疫情,没完没了的核酸检测和说来就来的隔离消耗了我的时间,再就是母亲的病逝让我深受打击,总感觉没有将母亲照顾好;还有,我是个不把写作当谋生手段,但又把文学事业放在人生第一位的人。每天早晨七点到批发市场,打开店门的第一件事不是整理货物,而是打开电脑,管理一下自己建立的纯文学网站,然后浏览一下最钟爱的中国作家网;这三年来,我的发小国昌集团董事长、滨农科技总裁黄延昌,赞助我和滨州市沾化区委宣传部联合举办了三届“国昌怡心园杯”全国征文大赛、两届“滨农科技杯”全国短篇小说大赛,每届的参赛作者都过千人,一年有十个月,我得天天打开信箱看稿子,供我养家糊口的百货批发反而成了副业,可就算这几年实体店难干,每天也得需要一定的时间应对。所以,用在写作的时间只能靠晚上熬夜。夜里十二点前上床休息,除了“阳”的那几天,再也没有。要命的是,我养成了一个习惯,除了在店里,到任何地方写作都没有灵感。夏天忍受蚊子,冬天和寒冷作伴,我总是市场上最后走的那个人,于是“绯闻”就来了,一些商户见了我妻子,“好心好意”地嘱咐她看好门,甚至一度盛传,市场上某个不住在这儿的男老板和一位住在这儿的独身女老板天天鬼混到半夜,市场上关了大门,就从铁门上爬出去,越是看到我妻子路过,议论声越大。妻子知我为人,更知我半夜才回家的原因,和我讲起这事,我俩笑得前仰后合。我告诉妻子,咱认识的这些商人最感兴趣的事不是赚钱多少,而是和许多人一样喜欢参与讨论男女关系这个话题,听到风就是雨。一个生意人,白天辛苦一天,晚上不喝酒不打牌不去KTV,除了女人,还能有别的事把我吸引到半夜吗?也难怪他们怀疑。
查看历史资料,同样费时不少。这部小说是以沾化县从民国初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初这段时间为写作主轴,所以有些历史资料必须仔细核对,特别是牵扯到国家的一些方针大略,不能有丝毫马虎,人物可以虚构,但历史不能篡改。建国后的一些资料还好查一些,但建国前,特别是抗日战争那一段,同一件事情,就出现了不同资料不同表述的现象,需一一斟酌。虽然写沾化的事,但我也经常参考东营市利津县、垦利区的一些资料。庆幸的是网络时代,不用求爷爷告奶奶地去乞求有关的材料。
小说中的刘赵两家不是一些文学作品中经常出现的豪门贵族,两家都是一个普通小村里的庄户人家,两家和村里其他人家唯一不同的地方,是都曾代表了自己的家族,他们的矛盾是祖上传下来的,是陈芝麻烂谷子,由于农民封建思想的狭隘性,他们都把这矛盾看得很重。矛盾最终还是得到化解,化解他们矛盾的原因,除了社会的变迁,还有外敌的侵略,在国难面前,他们的目标一致。历史大变局到来后,他们各自选择了不同的道路,有的自愿,有的被动。我没有赋予他们太多的意识形态重任,路怎么走,全凭自己的判断。不过,大多数的农民心里有杆秤,谁给他们稳定,谁拿他们当人,谁给他们吃饭的土地,他们就跟谁走。
一部长篇小说,不可能在现实中找不到人物的影子,但非要说小说中的某个人物就是现实中的某某某,那也有些片面。现实中的人,未必有小说人物那么好,也未必有小说人物那么孬。解放前的沾化,草莽人物众多,杀人越货者比比皆是,有的一条道走到黑,有的奔向了光明,孰对孰错,读者自会判断,读者判断不了,就交给历史,历史长河终究会洗涤掉每个人身上的伪装。我想说的是,一个人、一个家,只是滚滚历史洪流中的一粒尘埃,他们的命运,有时还真不能自己主宰。我只想站在人性的角度上,对他们进行剖析。可喜的是,当国家遭受外敌侵略时,他们大都站在了民族大义这边。
刘家庄的故事并没有讲完,逃到台湾的赵新年夫妇还要回来,尽管回来的只是他们的骨灰,但毕竟是回来了。他们的儿子赵守旺在大陆改革开放后,不仅带回了父母的骨灰,还带回了在县里建纺织厂的资金;赵守财的儿子赵成仁利用堂叔赵守旺给的资金,在刘家庄建砖厂、建水库,走出了一条发财之路,赵守财的孙子先是在县城带领一帮人盖小屋、垒院墙,后来成立房地产开发公司,致富后为刘家庄硬化街道、建立了县里第一家老年幸福食堂;刘大义的儿子刘树华在国企改制中大显身手,刘大义的孙子刘智敏从团省委空降老家,担任县委书记,破除守旧思想,带领乡亲们走出了一条振兴乡村的幸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