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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林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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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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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西北有座太监坟》连载

第七十七章 刘三愣之死

两人临走之时,姚志刚悄悄地对大义说:“回去和娘说,你五姐怀着孩子了。”大义一听,高兴地有些手舞足蹈,回头满脸兴奋地看了五姐一眼,新云知道姚志刚和弟弟说了怀孕的事,连忙指了指院子里的战士们,示意大义淡定。

回到刘家庄,太阳仍有杆子高,刘志斗让大义自己把车赶回家,他急匆匆去了学校。刘大义看着四姐夫的背影,摇了摇头,心想,记吃不记打,志刚哥的话白说了。

隋青红正在上课,见刘志斗进院,高兴地放下粉笔,把村长迎进了她的办公室。刘志斗抢先把他完成托付的事说了。隋青红很高兴,边给刘志斗倒凉开水,边问道长说了些什么。刘志斗想了想说,这个老道长有点古怪,一丝笑脸都不给,看了捎去的纸,埋怨送得有些晚,说是杀鬼的刀都锈了,太上老君杀鬼的敕令已经发出,锈刀怎能杀鬼?隋青红一听,长叹一声,脸上阴云密布,说守财屈死在鬼子刀下,现在被恶鬼缠身,不得超生,是她这个妻子不够重视,早该给他超度还愿。刘志斗只好劝她,和尚道士的话,也别全信。隋青红说,可不能不信,儿子这几天总是晚上哭闹,婆婆也梦到守财多次。

虽然入伏还有几天,但现在的气温已经很高,隋青红刚才忙着上课,现在又和刘志斗谈话,脸上的汗水顺着香腮往下流,她赶紧拿了一把蒲扇扇了几下,这一扇不要紧,洋布衬衣被风吹得贴在身上,丰满的胸脯像两座山峰一样凸显在那儿,刘志斗正好坐在隋青红对面,看得两眼发直,脸上的汗比隋青红还多。隋青红见状,赶紧上前把蒲扇递给刘志斗,没想到刘志斗趁机用了抓了一下隋青红的奶子。隋青红大惊,吓得赶紧往后挪开。

“斗舅,你怎么又这样?那天还没找你算账呢?”

刘志斗笃定了隋青红已经守不住的判断,于是嬉皮笑脸地说:“守财家的,那天就像做梦,现在也想不起当时干了些啥。”

隋青红虽然一股着急的样子,但脸上似乎看不出在生气,她把嘴一撇说:“你提上裤子就不想认账呀!我裤子上沾的那些腌臜东西是驴的吗?”

刘志斗一听笑了,说道:“俺可没驴那本事,快过来,让斗舅稀罕一下。”

隋青红指了指外面说:“我的亲舅,这可是学校,他俩随时进来,快和我说,见到你弟弟了?”

刘志斗听隋青红这么说,吓得恢复了理智,赶紧说道:“怎么没见到?新云正好也在县城。”

隋青红问:“现在形势这么严峻,小姨不在区里工作,跑县城干啥?”

刘志斗使劲摇着蒲扇说:“谁知道呢!听说县里区里都在备战,庄上很快也有干部下来宣讲,听说国民党的人私下活动很厉害。”

隋青红笑着说:“哪有那么邪乎,沾化可是共产党的天下。”

刘志斗看了一眼外面,小声问道:“你说你二叔他们会不会打回来呀?”

隋青红赶紧将手指放到嘴边“嘘”了一声,颤抖着声音说:“斗舅,千万别瞎说,你这是涉嫌通敌呀!”

刘志斗觉得隋青红有些大惊小怪,不屑地说:“看把你吓得,两边都有咱的人,怕啥呀!不过,真要是你叔回来,也不知看不看俺这个连襟的面子。”

隋青红有些嗔怪地说:“看你说的,二叔最看中亲情了,不过要是知道你欺负他侄媳妇,肯定把你骟了。”

刘志斗知道隋青红开玩笑,呵呵一笑着说:“母狗子不撅腚,芽狗子不上凑,你也跑不了。”

隋青红正想发火,李弘盛、于六指走了进来,刘志斗一本正经地和三人讲了一通提高警惕的官话,这才赶回家。

此刻,县城迎仙观里,清虚道长正和小道士、新投奔来的中年道士面授机宜:老鬼发来命令,拟在沾化、利津、滨县等地界制造混乱,让共匪渤海军区分兵乏术,不能支援别的战场,刚才将老鬼的方案发电给上峰后,济南来电,同意老鬼的方案,同时命令旱鬼、水鬼两部,伺机从陆上和海上袭扰滨县、沾化。

刘大义将五姐怀孕的消息告诉了娘和四姐,母女俩喜极而泣,一块心病终于放下。花云不见刘志斗,大义说去了学校,守财家的拜托了点事。花云唠叨,自从当了那个村长,家里地里不再那么上心用力了。月娥教训女儿,家里有大义拾掇,庄上的事不能打马虎眼。月娥见大义的兜里鼓鼓囊囊,知道是给儿媳买的吃食,假装生气地说,小美正等着好吃的呢。大义指了指屋里的桌子说,娘的那份早放桌子上了。

刘美枝正学着中国女人的样子,给刘大义纳鞋底,见大义回来,不好意思地把鞋底子放在身后,大义故意装作没看见,把买的小麻花摊在炕上,刘美枝害怕油渍了炕单子,赶紧把纸包捧起来放在三抽桌上。刘大义趁机把鞋底子拿起来,看了一眼就笑得直不起腰。鞋底子上的针脚大的大、小的小,排列乱而无序。刘美枝见大义取笑她,一脸通红,站在炕沿下面鞠躬施礼,请求大义原谅。刘大义见媳妇一本正经的样子,吓得赶紧丢了鞋底,扶住刘美枝,摸着她凸起的肚子,怜惜地说,千万小心,别动了胎气。刘美枝看着炕上的鞋底子不说话,大义明白媳妇的意思,竖起大拇指说,刚学两天,到这水平,真了不起。刘美枝一脸的不好意思。

刘美枝告诉大义,中午隋青红来过家里,别看隋青红对她一口一个小妗子地叫着,可她看到那个女人心里就发慌,总感觉她身上有种瘆人的东西。刘大义知道媳妇在肖林爱南死的那晚种下了病根儿,赶紧将刘美枝搂在怀里,安稳一番。

第二天早晨,刘志斗如同往日,正倒背着手往学校的方向走,区里的通信员小高从后面大声喊他。小高传来区长的口信,明天上午,区里派王文书、刘三愣来村里就当前的形势对庄上人进行宣讲,命令刘志斗早将村里的人集合好。刘志斗昨天在姚志刚那儿听新云说过这事,也没感到有啥意外。

刘志斗走到学校大门口时,本不想进去,可看到隋青红拿一把扫帚打扫门前的垃圾,就凑了过去。隋青红问刚才那人是谁?刘志斗说是区里的通信员小高,明天上午王文书和三楞叔来庄里宣讲当前的形势。隋青红见刘志斗要走,连忙请求刘志斗进院坐坐,她还有话要说。刘志斗的心“扑通”一下,有股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

孩子们都在上早自习,刘志斗随着隋青红进了她的办公室。隋青红让刘志斗坐下后,她把桌子上的两本书踮着脚尖儿放到书架上,由于极力上探,腰间露出一圈白肉皮,正好被刘志斗看了个正着,可他害怕那两位老师进来,也只能干咽了几口唾沫。

隋青红放好书,突然一脸愁云。刘志斗问她怎么了,隋青红说,豆豆又开始整夜哭闹,可能他父亲还在稀罕他,她今天想请个假,去县城一趟,找道长再画个符压孩子身下。刘志斗说,县城离刘家庄虽然只十里路,可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算近,还是让孩子的三爷爷去比较合适。隋青红苦着脸摇了摇头说,三叔从昨天就闹肚子,怎好意思让他去,唉!遇到事才知家里缺个男人多么不行。

刘志斗看着隋青红可怜兮兮的样子,把烟袋往腰里一别说:“那啥,俺今门也没啥事,就跑一趟吧!”

隋青红脸上阴转晴,不相信地问:“斗舅真能为了我跑一趟?”

刘志斗笑了,说:“四十多的人了,还能说着玩吗?”

隋青红突然用暧昧的眼神瞟了一眼刘志斗,一语双关地说:“脸前有个亲人就是好,哪个家庭也离不了男人跑前跑后。”

刘志斗一听,胆子大起来,随手摸了隋青红屁股一把,隋青红把他手一推说:“大白天的,你胆子也太大了吧?我回家取一下烧纸,您让道长在上面画道符就行。”

刘志斗满足地哈哈大笑,说:“那行,俺去和六指儿聊着等你。”

刘志斗回到家,大义正好在东院。大义和刘志斗商量,趁今天地里不忙,两人将磨屋里地洞的那个出口堵死,留着通外的那个洞口不安全。刘志斗说今天没空,他要去趟县城,有公事要办。大义没法,只好作罢。

刘志斗从县城回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学校里的孩子们早就回了家。隋青红、李弘盛和于六指正在院子里聊天,见刘志斗进来,连忙迎了上来。刘志斗见他俩在,心里暗骂回来早了点,没办法,只好把拿回来的烧纸递给隋青红,又和两位男老师应付了几句,悻悻地回家吃饭了。

夜晚,漆黑阴森,诡异的勾月把自己藏在云层里,似乎在害怕什么将要发生。东北方向的天空,涌来一团翻滚的阴云,试图让刘家庄见不到一丝光亮。隋青红家院子里的枣树叶子被刚起的夜风吹得沙沙作响,突然一个黑影掠过她亮着灯的窗头,旋即闪进屋内。

隋青红见赵守财进来,赶紧将药水和刘志斗拿回来的烧纸放在炕桌上。赵守财将药水涂在一个特殊符号的右侧空白处,烧纸上很快显出六个字:明天按时实施。赵守财看完,将烧纸在油灯上点燃烧毁。

隋青红担心地问:“这样会不会引起共产党的大搜捕?”

赵守财说:“那是肯定的,不过根据国军的进攻速度,整个山东很快就会是我们的天下,我们只要不暴露行踪,蛰伏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光明正大地走到前台来。”

隋青红想了一下说:“这事成功后,还是让水鬼从海上动弹一下,分散一下咱们的压力。”

赵守财说:“不光是让王钰从海上行动,武德也得从滨县一带出击一下,我养了他这么多年,也该给党国卖卖力了。”

武德当年被八路军在义和庄附近打得狼狈西逃,还没到黄家寨,就被赵守财安排的军统特工半路劫走,从海上秘密押到天津乡下看押,日本人投降后,赵守财命令他潜回鲁北,私下召集旧部,为国军占领整个山东打好前站,现在活动于滨县一带,代号“旱鬼”。

隋青红突然话锋一转,苦着脸说:“我这样的日子真是过够了,国军还是快点来吧!我现在看到刘志斗那个狗东西就想吐,一天天像个苍蝇一样,光想好事。”

赵守财笑了起来,说道:“他还不知那天啥也没得到呢,美国人的迷幻药就是好,先和他周旋几天,用不了多久,咱就和他摊牌。”

隋青红担心地说:“他不会去共产党那里告发咱们吧?”

赵守财肯定地说:“不会,越是和他讲明了,他越不敢,他和他弟弟不一样,他就是个有奶就是娘的主,不和他摊牌,说不定为咱们做事时,不小心露出马脚。”

隋青红咳了一声,一脸厌恶地说:“看到他那个猥琐样就恶心,真想一刀宰了他。”

赵守财把灯吹灭,一把搂过隋青红说:“说明你的魅力大呀,别人能让他神魂颠倒吗?”

隋青红知道赵守财想干啥,假装挣着身子说:“你也没个够,不怕被共产党堵在被窝里吗?”

赵守财把隋青红放到炕上,嘿嘿笑着说:“你是共产党的老师,又是个寡妇,谁敢上你屋里来呀?再说了,咱们的刘村长,说不定正组织民兵基干队,准备明天的大会呢!”

第二天早晨,刘志斗趁庄里的人都还没下炕上地,拿着铁皮做的喇叭筒子,一条街一条街的咋呼,今天区里来人,在庄上进行宣讲教育,全庄的人,谁也不能下地,吃过早饭,都到庄东大场院开会。庄上的人都习惯了这种铁皮筒子发出的声音,也习惯了按照铁皮筒子发出的命令去做,自然没人再去地里。

刘志斗按照四姐夫命令,和几个民兵背着步枪在会场警戒,对于这一点,刘大义非常支持四姐夫,现在形势严峻,那些反对共产党政府的人,说不定哪会儿就出来闹事。他还建议刘志斗,村外也要派上岗哨,一有情况就鸣枪报信。刘志斗听从了大义的建议,因为他知道大义在日伪部队和土匪窝子混过,排兵布阵的事,比他懂。

可是,会场上的人等了许久,也不见王文书和刘三愣的影子。刘志斗走到刘大义跟前,小声问大义:“区里的人不会临时改变计划了吧?”

刘大义说:“不会,政府的事,怎么说变就变?就算有特殊情况,也会派通信员来下通知。”

太阳已经从东方爬到村子东南角那棵大杨树的头顶,还不见王文书和刘三愣的影子,一种不详的感觉从刘大义的心底涌来,他向刘志斗请求,带几个民兵去路上迎一下三楞叔和王文书。

二区驻地小马家村离刘家庄子并不远,就在刘家庄子的东北方向,两村之间没有大路相连,只有一条不知从哪朝哪代走出来的羊肠小路。两个村子之间,除了各自靠近村子的粮食地,还有一大片只长卤蓬、吐噜酸的盐碱地,两村的人除了偶尔在这里打点野菜,几乎没人来这儿逛游。

地里的庄稼还没长很高,刘大义和四个民兵的视野很开阔,他们仔细地瞅着小路两边,一旦发现路边有新鲜脚印,就会在附近的庄稼地里仔细找一下。当他们走到那片碱场地时,一个民兵眼尖,看到小路东边远处的一个小土台子上,背对着小路坐着两个人,那个上年纪的,怎么看也像是老村长。刘大义手搭凉棚,仔细一看两人的背影,不是三愣叔,还能是谁?他俩怎么怎么坐到哪儿了?

刘大义等人走到小路离两人的最近处,一个民兵突然惊叫起来:“你们看,地上有血。”

刘大义低头一看,果然在小路边上被雨水冲涮的小沟里有一滩鲜血,刘大义心里发紧,赶紧往刘三愣坐着的地方奔去,路上还发现了零星血滴。刘大义等人走到刘三愣两人背后,叫了一声,没有应答,他快步绕到对面,突然大叫一声,瘫坐在地上。

刘三愣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已经凝固;王文书的脖子血肉模糊,人也早就断气。两人的中间有一根插入地下的粗木棍,两人的尸体倚靠在上面,像是在低头说话。王文书的手指缝里,还夹着一张长纸条,上面写着“跟着共产党没有好下场”几个字。

“快放枪报信儿!”

坐在地上的刘大义歇斯底里地大喊。

悲怆的枪声划破盐碱地上边的天空,刘大义看着一脸不甘的三愣叔,心如刀绞,痛苦已经到达他的身体最深处,手发抖,气几乎喘不出来了。

刘志斗带着刘家庄的几个民兵最先赶到,看到这样的情景一时手足无措。还是一位年岁较大的民兵说不能这样愣着,得赶快通知区里和县里。正说着,丁副区长带着十几个区中队的战士到了,丁副区长当场断定,两位同志遭到了潜伏的敌人或者还乡团的暗杀,大家先不要动现场,等着县大队和县公安局的同志到来......

石县长听完公安局长姚志刚的汇报,勃然大怒,命令县公安局抓紧破案,同时命令秘书整理案件材料,向渤海军区报告。会后,县公安局和县大队紧急行动,对各交通路口、县城的旅馆马车店和县外来人严加盘查。

刘三愣一家陷入了悲痛之中。刘三愣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刘岩义和刘敦子的儿子刘庆喜、大义的外甥狗剩等人跟着杨国夫司令员去了东北,二儿子刘宝义在二区区中队当班长,发送父亲的担子自然落在刘宝义肩上。好在,刘三愣是为公牺牲,是革命烈士,丧事自然由政府出面参与办理。石县长和区里的领导都亲临丧礼现场,石县长亲自致悼词,致悼词的同时,对国民党反动派的暗杀行经进行了严厉的痛斥,直言革命干部的血不会白流,血债一定会用血来尝。隋青红等三位学校老师,带领学生站在参加追悼会的队伍前面,振臂高喊口号,声讨国民党反动派的下流行径,喊到动情处,隋青红腮边挂满了泪水。

县里尊重刘三愣家属的意见,没有将刘三愣葬入烈士陵园。刘宝义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将父亲埋在老西北的家族坟茔地里。

生活在沾化地界的人,无论是县城还是乡下,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紧张,县城四城门加派了岗哨,下面的区政府驻地戒备森严,甚至每个村子都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县公安局对可疑人员加紧了甄别。

忙活刘三愣的丧事,刘志斗好几天没到学校去了,中午的时候,他在大街上碰到隋青红,两人打过招呼后,隋青红抱怨,李老师和于老师去区里开会,她一个人管那么多孩子真管不过来,闹得她头昏脑涨。刘志斗一听,兴奋不已,隋青红这是话里有话呀!于是小声说道,他下午没事,可以去帮一下忙。

中午,一向节俭的花云烙了几张包皮饼(里面棒子面、外面小麦面),给娘拿去了两张,给志斗和大丫留了三张,又砸了刘志斗爱吃的蒜泥,用筷子点了几滴香油。刘志斗只吃了一张,他心里的欲火已经被点燃,哪有心思吃下去。花云认为他不舍得吃,忙说锅里还有。刘志斗为了掩盖心里的龌龊,撒谎说想起三愣叔,怎么也咽不下去。

正说着话,一个浑身脏兮兮、四十多岁的矮个子男人走进了院里。花云警惕地迎了出去,刘志斗却不慌不忙地坐在那儿继续抽着旱烟袋,因为他早就看清了来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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