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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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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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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厉源》连载

第九章 塌窑洞里的秘密

赵传新和石主任说了几句话,然后在前面带路,两人拐到窝棚旁边,翻过一个山包,来到一条蚰蜒(蜈蚣的一种)一样细小的山路上。这条蚰蜒路有荆棘蒿草遮掩,远处的人看不出来。山路又十分逼仄陡峭,仅可供一个人通行。正常人从这样的路上上来下去,还要用手抓扯旁边的荆棘枝条才能走稳当。路的两边有深深浅浅的小土坑,不用说,那是罐儿爷的拐杖长期戳捣出来的窝窝。

顺着蚰蜒路下去,有一个不大的土台子。

石主任他们站在土台子上走来走去,四面察看起来。

这个土台子本来是个极小的院子,是靠着山墙挖窑洞时用土堆出来的。顺着山墙仔细一看,这一块地方比周围的土包明显洼陷进去了好多,确实有一处挖过窑洞的墙面,那窑洞早已坍塌,被从窑顶上塌下来的土块封堵住了。窑门的门楣位置,似乎被雨水冲开过,后来被什么人搬来较大的土块一层层垒砌起来,再用潮湿的散土培住了。窑门的四周严严实实,连一个野兔黄鼠们进出的小洞也找不到。

土台子对面是一条深沟,少有草木,满眼是白花花的盐碱荒坡,当地人叫它盐土沟。从土台子下面的小路上下去,就是盐土沟沟帮子上的大路了。

赵传新指着那层层土块垒砌的窑洞,比划着给石主任看。

是啊,从那垒土培土的痕迹不难判断,这眼塌窑洞里,应该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然,一眼随处可见的土窑洞,为什么要精心封堵起来呢?

石主任就像一个乘兴而来的猎人,眼看那猎物已经到手,没成想在那么几个破布口袋面前,却感到了十分的扫兴。这时,他看到眼前这个封堵起来的窑洞,心里又有些许莫名的兴奋。

他抬手向高处的人们一招,老杨在那边一喊,大家都从那蚰蜒小路上下来了。等大家都下到了土台子,周兴文他们发现,罐儿爷也早已在人群里了,似乎没人注意他是怎么从那蚰蜒路上下来的。

石敢当拨开人群,把罐儿爷让到前面,问他:“老革命,你说,这个窑洞里会是啥子?”

罐儿爷看看石主任,说:“啥子?我怎么知道?”又看看左右的人们的脸。

石敢当朝跟前的两个民兵挥了挥手,下令:“刨!”

那两个民兵从肩头卸下步枪,交到老杨手里,然后捋着胳膊奓着拳头,走到窑洞门口,就要动手刨起来。

罐儿爷捣着拐杖,跌跌撞撞扑上前去。不待他靠前,那两个民兵已经刨开了土层,抠住垒在下面的一个大土块,使劲往外一扳,那大土块松动了,被扒开,滚了下来。只听“轰隆”一声,那垒在上面的土块塌进窑洞里去,露出一个大窟窿。

一股特别奇怪的气味从窟窿里扑出来,周兴文只觉得一阵恶心,胃里泛起豆面饼子的酸腥气,直往上冲。

罐儿爷踅转身子,向着石主任,语无伦次地说:“不能,千万不能,这个刨不得,刨不得的啊!”

石敢当不理他,手臂在空中一挥,大声吼道:“刨!”然后转过身子去望远处的山头,他不用想,很快就会有重大发现的。

罐儿爷盯着石主任的后背,十分绝望的样子,脸上禁不住滚下两滴老泪。他旋即转过身子,对着那窑洞门口,身子扭了扭,软软地依顺着那拐杖,便滑倒下去。他的左腿单膝跪地,半条右腿戳到地上,支楞起上身。只听他放声哭喊道:“首长呐,我的恩人呐!我昌娃儿真是没用啊!”

那哭声出奇地刺耳,山响,震动了所有人的耳膜。

一时间,在场的每个人都懵了。

石主任听着不对劲。一开始听见“首长”,他还以为这是罐儿爷在恳求自己无果时改换了对待干部的一种特别的称呼,后来听见老人自称“昌娃子”,他猛然转过身来,又看见老人跪在地上,以头触地,悲痛欲绝。石主任着实受到了震惊。

罐儿爷还在那里哭喊道:“首长啊,四十年啦!到头来,我还是没能照顾好您呐!昌娃子对不住您呐!”

石敢当觉出了事态的严重性,蹲下身去,扶起罐儿爷蜷伏在地的身子,问他:“老革命,这塌窑里真埋着你的首长?他是谁啊?”

罐儿爷跪在那里,任人怎么扶都扶不起来,只是伏在地上呜呜地哭,边哭边说,但闭口不说埋在塌窑里的首长是谁。

石敢当还是从老人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听出来了,本来埋在这个地方的应该是罐儿爷自己,后来首长也在战场上负了重伤,被人抬到这窑里就死了。这塌窑里埋着的,是在大墩梁战役中被敌人的飞机炸死的红军军长。

这怎么可能?几十年来,生活在这华家岭山下祖厉河畔方圆几百里的人们都知道,当年大墩梁战役中确实牺牲了不少的红军战士,可是有谁听说过,这里还有军长战死的事呢?军长啊,那可是红军队伍里很大很大的官呢。

石敢当丝毫不敢怠慢,对这次行动立即作出了新的部署。他命令几个民兵把窑洞重新封堵起来,让老杨带人把老红军罐儿爷护送下山,留下几个公社民兵看守窑洞现场,防止不必要的破坏,叫周兴文陈效义他们负责劝离前来围观的村民,石主任自己和文秘赵传新立即赶回公社,打电话向上级汇报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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